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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BUG、牵挂责任也是种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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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听完贾清闲的话后,妃悦显得很感兴趣。
“自莜阳尊沉眠以来,有多少人曾寻过他的沉睡之地,却空手而归?你这小姑娘,看着简简单单,遇着的事、经历的事可比寻常人要丰富多彩个百倍哪。”
美人感叹着用桃花眼将她打量,面纱下朱唇悄然弯了弯。
贾清闲只是着急地问:“您可有想起什么?”
妃悦轻摇脑袋,自发簪垂落的珠子随之摇晃,她遗憾道:“若是我去过,必定有印象,可现下却丝毫记忆也无。贾姑娘,要不然你带我去一趟,说不得我就记起什么来了。”
她想了想,答应下来了。
当她拿出小移的头发、念出莜阳殿三字后,两人转眼就身处在了其中。妃悦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开月阁阁主,没有丝毫惊讶,而是看了眼那束断发,语气酥柔道:“贾姑娘竟如此不设防?这样的性子恐怕会吃亏。”
她知道她的意思,嘴角露出丝笑意,坦诚道:“您是杀…周大哥所效命的人,所以我相信您不是那种人。”
妃悦眸光微微闪动,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而是细细打量这个传说之地。
贾清闲安安静静跟在她身侧,看着她若有所思凝视着莜阳殿,时而停步想什么,时而笔直朝前不作丝毫停顿。
走到尽头,妃悦看见那面光滑似镜般的墙,她望着它沉吟良久,随后收回目光,桃花眸笑盈盈把她看:“果真如贾姑娘所说,我曾来过此处。”
她闻言顿时一喜。
“不过关于此处的记忆却是模糊得紧,怕给不了你要的答案。贾姑娘,你说你曾看到我,那你可看到过他人?”见她迟疑,妃悦莞尔一笑,“你不用有所顾虑,只是我想问你,你看到的可是神界九沫天女,以及魔界双叶皇女?”
贾清闲大惊。
食指堵住少女要开启的唇,妃悦道:“我已得到我的答案,但想必你一定满肚子疑惑,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贾姑娘。”
待唇上香软玉指撤离,贾清闲迫不及待问为什么。妃悦只是眉眼弯弯,像极了某人奸诈时的模样,意味深长道:“等你问过了另外两人,再来问我也不迟,那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看着她满腹疑惑又偏偏无可奈何地离去,妃悦转身坐下,用不了片刻一个青年便踏了进来。
抬眸望向那张死气沉沉的面容,她轻轻放下茶盖,眼波流转:“我猜你不仅已经告诉那个小姑娘自己的身份,而且还在她面前露出了原本模样,对吗,杀?”
杀没说什么,直接颔首承认了。
“这么多年以来,你只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露出真实面貌,一直以来就只有我、爹还有琅疏勒三人,没想到还会有这第四人。”她轻轻叹息,“既然是你认定的,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她那个人,直到某个时机出现。”
“……”
“接下来她会去神界或魔界,你跟着去吧,月白肯定会出手,在他的目的还未明确之前,要好好保护她。”
杀领命而去。
妃悦凝望着青年的背影,心里生出一分苦涩。
回到房后贾清闲展开地图,将自己所处的位置和魔都以及从流辉那问来的九沫居处标出来,计算了一下路程,去魔都比去神界要花的时间短,而且去了魔都后再去神界比较省时间,她立即就决定先去魔界。
只是天色已晚,她想与流辉商量着明日动身,但才起身,忽然一个东西击中了她的脑门。
她哎呦叫出声,定眼一看,竟是酒塞。她捡起后抬头看去,只见窗门大敞,俊美青年正坐于窗栏之上,一腿曲起一腿落下晃荡,好不惬意地往嘴里灌酒,喝尽后才懒洋洋斜睨向她。
她无语走去把酒塞交给他,转身时被他给揪住了后领,他散漫道:“去哪里?”
“跟流辉说一声,我想明天去魔界。”
“今日才到开月阁,明日又动身,我看你的身体都快被你给搞垮了。”见她仍是固执着要去,琅疏勒单手将塞子塞好,翻下窗栏揪住她往外走,“酒快喝完了,你跟我出去打酒去。”
你可以让灵簇陪你去…这个抗议被她在他扫过来的一个危险眼神中吞下了口。
出了门,贾清闲才注意到今日街道上格外热闹,张灯结彩,红灯笼逐个挂在楼上或绳上,喜庆万分。她听了路人的交谈,原来今天是莜阳传统的放孔明灯的日子,人们会在孔明灯上写下一年的希望或祝福,送于天上,盼望着莜阳尊能在沉眠之时也仍不忘关照他的子民。
琅疏勒打了美酒,领着她到比较偏僻的河岸旁的草地上,他往草地上一躺,翘起二郎腿,一副要呆在这里的模样,贾清闲也只好坐下了。
等了等,她转头见他懒洋洋垂着眼皮,好像下一秒就会呼呼大睡过去,她发了呆。她其实挺佩服能随时随地都悠然自得的自家师傅,与他相比,她却静不下来,即使身在节日之中,也感觉不到丝毫兴奋开心,思绪依旧围绕着之前的种种,无法停止。
她叹口气。
听到那声叹气,看了她烦闷表情几日的琅疏勒终于看不下去了,口气如旧没有力气般,话却带着种尖锐,直击向她的内心。
“你最近学会了唉声叹气了?以前的那个任它发生什么都不轻易急躁的贾清闲呢?”
这个问话如同当头一棒,让她登时呆住了。
的确,回顾之前的日子,她除了刚进莜阳的那段时间外,哪有像最近这么动摇着急过?
自遇上月白之后,她就失去了以往的镇定,时时刻刻都处于焦虑不解愤怒之中。他给她带来太多疑问,让她惊觉自己早已身处看不见的阴谋之中,它宛如一张细细编织又紧韧的网,一点点缠紧她的手脚,她却无法脱身而出,只能被愈缠愈紧。
有这样的窒息感,又怎么不会不焦急不安?
他瞥了她一眼,忽然道:“既然如此烦恼,何必勉强自己硬要去解决它?解决它对你来说可有好处?”
她想了想,迟疑着摇头。
她入游戏的最初也是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完成尤尔的委托,找到BUG并且消除它,至于什么解决掉BOSS,不在她的任务范围内。
“这不就得了,折腾这些事,对你来说没有好处,你又何苦眼巴巴凑上去给自己找麻烦?”他伸一个懒腰,“就像我,除非是关系到自己的事,其余一切麻烦事都不会去瞧一眼,那些自有人会去解决,何必苦了自己又捞不到好处?”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只需问自己一句,那些关不关你的事,不关的就全部抛弃掉。世人就是因为总给自己揽些不属于自己的麻烦,才会遇上诸多波折和烦闷,你最好当个聪明人,那样才会一身轻松。”
她沉默半响才道:“师傅你这么懒,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想法?”
“我是喜欢懒些才懒,不过跟我身上的麻烦事少也有关系。”他耸耸肩看着夜空,“世人总是繁忙,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他摇头道:“是因为他们有追求。我问你一句,他们皆在追求着什么?”
“衣食住行?”
“那是最基本的需求,谈不上是追求。”他嗤笑一声,“世人追求的不过这么几样,权力、地位、力量、财富…为了得到它们,他们想方设法、用尽招数,然而能够得到它们却是少之又少。能够得到的,也因为种种而丧失了它们,这样看来,竟无人能够真正拥有它们。”
她追问道:“难道师傅你就没有追求过吗?”
“我?我不曾追求过这些东西,只是随自己的心而活,但偏偏却让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拥有了其中几样。唉,想得到的得不到,不想追求的却偏偏拥有,命运竟是如此捉弄。我向来认为世间所有转眼皆是过眼云烟,浮华终有一日化为乌有,所有皆会归于尘土,没有任何变化。所以世上有什么值得追求?但问无愧于心,快乐两字便已足矣。”
他拨开酒塞,美酒入肚,神情更加快活,仿佛眼前纷杂世界与他皆无关,他只是个过客。
“烦闷一天是一天,快乐一天也是一天,那何不过得快快乐乐?所以你用不着烦扰自己。”
她愣愣地看着他。
半响,她忽然道:“这么说,师傅你心中没有牵挂?”
“没有。”他干脆回答。
“也没有过觉得必须要保护的人或物?”
“可以这么说。”
“可是师傅你没有,我却有。”
他闻言看过去,她却抬头望向那些高得看去就似一片萤火虫般的孔明灯,它们与星空两两辉映,充满了别样的美感。
“我有想保护也必须保护的人和物,小移、你们是我想保护的人,这个莜阳是我想保护的物。你说世人总会揽些不是自己的麻烦到身上,但我认为那些不是所谓的麻烦,而是责任。为何他们总是想要揽下这些责任?那是因为他们想要,他们才会面对种种困苦也从不轻易放下。”
“我想,保护你们和莜阳是属于我的责任,你可能会笑话我,因为我根本算不上强大,还妄想要保护你们这些比我强上太多的人或物。可是我就是想,就是要做。”
“快乐是什么?每个人的定义都不同,师傅你觉得现在的你就是快乐的,我觉得有责任有追求有牵挂的时候,我是快乐的。正是因为有了它们,我才会朝着前走而不在原地踏步,我才会无论何时遇到什么都不会轻言放弃。”
对,正是因为他们是她的牵挂,认为保护这些她重视的是她的责任追求,所以她才会对对她想要保护的人和物产生极大威胁的月白感到烦躁焦虑,才这么着急着想要除去这个威胁。
她着急,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聪明,质疑着这样的她是否能保护了他们。她不安,是因为自己的快乐都源自他们,若是失去他们,她会是如何的绝望。
所以无论如何,为了保护他们她都在所不辞。
想通这一点,她多日以来的茫然无措尽数消散,心情明亮如初,唇角忍不住弯起。
夜空中烟花忽然炸开。
眉眼间积累着的阴霾一扫而光,五官顿时明亮,少女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双眼仿佛多日布满阴沉沉乌云的天空终于迎来灿烂光线,竟比那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更为耀眼。
他微微眯起眼,不知是被烟花给迷了眼,还是被她的眼睛里的神采给闪了眼。
她忽然低下头来,灿烂笑着对他说:“师傅,你说自己没牵挂,但我不正是你的牵挂吗?不然你就不会特意带我出来逛、开解我了。还有杀帅、灵簇他们,也同样是你的牵挂吧?在意便是种牵挂。”
他摇摇头,似是不同意。
“你为何不承认呢?有所牵挂是种快乐,有自己的责任也是种快乐。师傅你似乎觉得它们是麻烦是包袱,但有时人就是需要包袱才能活得更加充实,那何尝不是另一种快乐?”
“另一种快乐?”他无意识念着,反问她道,“难道责任不是别人强加于你的?”
“那不一样,就像我,即使有时它会让我苦,但我还是会咬牙坚持下去,若是别人强加的,我一定做不到这种程度。因为它代表的是我无法割舍的存在,是我真心想背负的责任,所以我才能拼尽全力。”
她充满愉悦的声音和表情让他不吭声,茶眸在暗淡光线下显得色泽更深,更难以捉摸,以至于看上去好似千年不化的冷硬冰面。
他突然笑出声,从低笑到放声大笑,这种变化让她一阵错愣。
他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带着一种奇异的眼神扫视着她,啧啧叹道:“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能说?”
“……师傅,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她抽抽嘴角。
“你说呢?”他眉一扬。
她就知道。
他却撑起身子一手朝她抓来,揪着她的衣领一扯,让她一个不稳歪倒向他。她望着离得极近的俊美容颜,烟花依旧在砰砰放着,他的脸忽明忽暗,但茶眸却与往时截然不同。
“不过,你说得好。”
她看到过他懒洋洋耸拉着眼的样子,看到过他尝到美酒时眼里闪过的愉悦,看到过他认真时眼如剑般的锐利,也看到过他愤怒时双眼所展现出的无数寒意,但就是没见过现在他的眼神。
宛如阴霾连天终日风雪之地迎来灿烂之时,透过未散去的云层直射而下的一束光映照在冰封于寒山暴雪之中的剑上,冷意不再,斜插于雪峰顶上的剑身反射出从未示人的炫目夺人光芒那样,往时肆意自在的茶眸更是不羁快活,鲜明生动,意气风发,豪气冲天。
她从没看过他如此豪情万丈的眼神表情,让人不由想同他一起尽情驾马奔驰于广阔野原之上,放声大笑。
松开她的衣领,琅疏勒起身,把歪嘴葫芦往她怀里一丢,看她手忙脚乱接住,朗笑道:“呆在这里可看不到好玩的东西,吃不到好吃的东西,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才叫享受。”
说罢,他大步向前。
贾清闲呆了会儿,那真的是自家向来懒洋洋得连动也懒得动一下的师傅吗?怎么好似完全变了个样。
他停步侧身,见她还傻呆呆伫立在原地,不由眉梢一扬,嗤笑道:“想太多到不中用的脑子终于要报废了吗?再不跟来,我不介意用‘剧烈运动’唤醒你那个即将要丢到垃圾场的脑袋。”
她回过神,幸好幸好,毒舌属性还在,不过她这次怎么听了后不但不郁闷,脸皮还隐隐发热?明明是最正常不过的琅疏勒式毒舌。
见贾清闲跟上了,他才满意继续朝前去。
走了几步,她低头看了眼抱着怀里的歪嘴葫芦,顿感新奇。自她认识他以来,虽然他老是让她去打酒,但却从没让她碰触过它,它总是挂在他腰间,要是用来装酒也是他亲自装,她没看到过除他和师祖以外的人碰到它。
这次他终于让她碰了它,是不是一种认同?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加快步子,与他并排往着繁闹、挂着无数灯笼的街道去。
两人的身影最后没入了一片明亮又温暖的灯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