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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BUG、欢庆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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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躺在床上身体无力、却还是一脸凶狠表情的黑发少女,红衣青年瞧了片刻,展露出纯良笑容,然后看见了少女惊愣的表情。
只见红衣青年俯下身,倾墨长发从他的肩头滑落,掩盖住衣领内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他的手指抚向少女柔软的脖子,细细摩擦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般,直到一声轻笑溢出口中,她的脖子一痛,青年才收回了手。
“咝!”她吃痛皱眉,“你干了什么?!”
“只是禁制罢了。”他唇角弯弯,“若是让姑娘抖出鄙人,接下来鄙人的行动会艰难不少,所以让姑娘稍微听话一些。”
无视少女仿佛要吃人般的眼神,凌慢悠悠地走至窗口,从窗口往外看去,魔殿在黑夜下若隐若现。想起之前的事,他的眸色变深。
——吾不会阻止汝,亦不为吾自身辩解。
——吾问之无愧。
——若吾众因此要求吾退位,吾无怨言。
殷红色眸内浓稠情绪暗暗翻滚着,如不见底的沼泽,几欲吞噬所有光芒,让人心惊。
脑后寒意逼来,那种眼神转而即逝,凌没有转过身,而是轻笑着道:“姑娘,想要杀了鄙人吗?”
“啊啊,恨不得立马就让你被斩于这剑之下。”少女少有的低沉声线冰冷冷传来。
“那为何还不动手?”
闻言,她沉默片刻,最后深深吸一口气,放下了剑,冷淡回答:“因为还有事相求。”
凌轻轻笑着,身后之人迈着不稳的脚步走向门口,门咯吱一声打开,脚步声渐行渐远。待人走远了,他才发出一声似乎是遗憾的叹息,说:“看来现在彻彻底底得罪了姑娘,这下,姑娘该是无比厌恶鄙人了吧…”
说罢,他依靠在窗边,望着外头,神情似是若有所思。
回到房间时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贾清闲倒杯水一口气灌下,碰一声重重放下,脸色难看,外头烟火怦怦作响,十分热闹,与此时她的心境相差甚远。
“哎呦!”
突然被东西砸中,她摸摸被砸中的地方,低头一看,是半个花生壳,她立马就知道是谁。
从窗户探出头往对面看去,果然见熟悉的人翘着二郎腿躺在对面的屋顶上,她下楼寻了上去的法子,坐在了他的旁边。
男人不改初见时的慵懒之色,穿着松松的外衣,衣领往两旁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紧韧结实的胸膛。在如此寒冷的空气下,他却犹如处身于暖洋洋的春日当中,丝毫不在意。他懒洋洋抬眼,看着她一瞬,说:“脸色很难看。”
贾清闲抿起唇。
“看样子,你知道凌的真正目的了。”
她惊讶望向他,琅疏勒喝一口酒,神色慵懒道:“与那家伙打交道,总是要多几个心眼。跟你的这次交易,那家伙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我也隐约猜得到。”
“那师傅您为什么不提?”她脱口而出。
他睨她一眼:“这事可以让你长个心眼,知道不是跟什么人打交道都是一根筋。”
贾清闲神色懊恼地叹气,想要把事情告知他,脖子的某处却忽然灼热难耐,痛得她身体都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见她如此,琅疏勒双眉一皱,撑起身子捏着她的下巴往一旁扭过去,看着她的脖子片刻,低低说道:“那家伙给你下了禁制?”
贾清闲吃力点头。
“他做得有点过火了。”琅疏勒松开她的下巴,茶色眸划过淡淡的冷怒,随即又懒懒躺下,“不过这禁制是短期的,半月后自动会消失,你不用太在意。”
她微微一愣,手无意识摸上脖子。
那家伙……
“你也用不着恼,他本就是这个个性。”琅疏勒说,见她咬着唇一脸郁色,他继续道,“既然在意,与其在这里碍我的眼,还不如去问问他。”
于是就这样,她被他给赶下了屋顶。站在楼下,贾清闲抬头望一眼屋顶,不想回旅店,索性就出去走走放松心情,见街上的人戴着面具,便买一张面具戴上,慢慢踱向前方。
屋顶上的男人看着少女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人群中,他灌下一口酒,视线转向对面的旅店,思绪变幻几次,终是将歪嘴葫芦塞上塞子,翻跃起身,声线散漫:“麻烦的家伙。”
声音尚残留在空气中,屋顶上的人已失去踪迹。
漫无目的地晃在街上,周围的热闹引不起她一丝兴趣,看起来十分美味的小吃入了嘴,也味同嚼蜡。贾清闲不由得愁眉苦脸,想着再这么逛下去也无益,不如打道回府,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一觉睡到大天亮。
本不该是这样的,她想。
今天是欢庆的日子,也是她的心愿即将结束的前一天,按理说她现在的心情是无比飞跃,与小移她们一起,拉上懒得不想动脚的师傅,一行人热热闹闹地逛着,而不是像现在她孤身一人,对眼前之景索然无味。
来莜阳这么多个月,遇上两次热闹的集会,却都没办法好好尽兴。前者是她的原因,而后者——
一抹鲜艳刺目的红色跃入视野。
脚步一顿,愣神的时间内对方也看到了她,对上没有戴面具的青年的双眼,贾清闲本该一走了之,省得看到他心烦,然而之前琅疏勒的话无端在耳边回响,思绪百回千转,她咬了咬牙——
“喂。”
鬼面张牙舞爪,凶狠万分,在迷离街灯下显得诡异恐怖,乍一看会以为戴着它的人是粗犷的高大男性,但却是一个腰间挂剑的少女。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微微反射着灯光,黑色刘海被面具压着,边上却翘了起来,而本人对此毫无知觉。
对于她的主动靠近,凌露出意外的表情,衣袖掩口道:“哎呀,鄙人以为照姑娘的性格,会完完全全把鄙人当做透明呢~”
她皱起眉盯着他那张笑脸,侧头看着街道说:“果然你令人不快。”
凌只笑不语。
“认识你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个让人不爽快的家伙,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有那么强烈的愤怒。”
“姑娘一向讨厌鄙人,方才只是把平时的不满发泄了出来而已。”
“……”
看不下去他脸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悠悠闲闲的笑容,她猛地转身逼近他,一字一句问:“我在你看来,到底是什么?”
“在鄙人眼里的姑娘?这问题可难住了鄙人呢~在鄙人看来,姑娘是新顾客,是琅大人的前徒弟,是皇女殿下的贴身侍卫,也是解决异变的厉害人物…”
“不对!我要听的不是这些。”贾清闲打断他的话,直直望入他的眼内,“我想要知道的是,你把我到底当做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丑,是一个任你宰割的顾客,还是…朋友?”
“……”
“刚才你说,我是因为讨厌你,所以做出那种举动?不,你错了,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把你当做朋友,我才在遭到背叛时有那么强烈的愤怒感,我才会像现在一样,像个笨蛋傻瓜般追问你。”她自嘲一笑,“即使可能你当我什么都不是,但我想听到答案,你的答案。”
“…哎呀,现在就要说吗?”
“对。”她深呼吸一口,坚定地说,“此时此刻,此时此地,我要听到你心里最真实的答案。”
掩于面具之下的少女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然而那双眼睛,仿佛是汇聚了所有光芒,灼灼得让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谎言,灼灼得让人的心无处可逃。
红衣青年久久无言。
烟花乍放,渲染了整片天空,怦怦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魔人们欢呼的声音不断传来。然而这一切对于贾清闲来说,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双眼看的是眼前之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青年的身上,分不出任何精力去想、去看、去听别的事。
随后,青年弯起双眼,宛如山野林子枝头漫上桃红,美得惊心,叫人沉醉。
“鄙人——”
烟火散去,方才怦怦之声仿佛还残留在耳边,不曾遮面的青发少女眼中某种情绪缓缓沉下,突然被人一撞,她的细眉才刚蹙,便嗅到了熟悉的清香气息。下意识按住来人的双臂,鬼面进入视野,对方茫然看来,似乎之前都在游神般,眼神还飘着。
“唔…是天若啊。”话落,她下意识便露出笑来,虽然对方看不见。
“在发什么呆?”天若道,看到那翘起的头发便伸手抚平,“走路要留神。”
贾清闲摸摸鼻子,只是说在想事想走神了,然后往她身边左看右看,纳闷道:“小移没有和你在一起?”
天若说她不想出来,她就一个人出来了。贾清闲了然颔首,余光瞥见一个身影,瞳孔微微一紧,天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位戴着搞笑面具的女子缓步走在街道上,她身边的空气仿佛是静止般,与周围的热闹形成对比。
贾清闲踌躇片刻,还是下定决心走向了那位女子,天若也跟了过去。
“魔王大人。”
听到压低的唤声,女子停步看去,少女掀开面具露出自己的脸,正紧张地看着她。女子道:“贾侍卫,玩得可尽兴?”
“是。”下意识这么回答,贾清闲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见她迟疑不安,魔王说:“汝无需在意下午之事,吾们知那非汝。”
听到这句话,贾清闲的表情松了松,下一刻又为另一件事忧心。
看穿了她的忧虑,魔王在面具下淡笑道:“吾不为难汝,汝不想言,便不必言。”
“可……”
虽然她不知道那家伙具体做了什么,但借着她的外貌,又不让她说出他的名字,想必是大事。她说想,是因为自己现在已是魔界的一份子,要对魔王对魔界负责。她迟疑,却是为了…
“有些事,并非尽数吐露便好,汝要问自身所想,知自身所欲,方可做出行动。”
魔王宛如包纳所有的大海般使人平静安定的声线缓缓说道,看着那双饱含王者气息的双眼,让人有她其实知道一切,却不再追究的感觉。
贾清闲沉默良久,思绪沉沉浮浮,终于下定了决心。她退后一步,在天若疑惑惊讶的视线下单脚跪下,低下了头:“抱歉,魔王大人,我…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这是大逆不道的,贾清闲知道。牵涉到悉牙殿,又岂是谈笑间便可解决的事情?魔王不追究她的罪已是万幸,然她却连那个人的名字身份都不愿透露,光凭这个,就足以判她入狱,甚至可能会判死罪。
但她能壮着胆子说出这句话来,她想,是仗着魔王大人拥有令人敬仰的宽阔胸怀和仁爱,以及话语间若有若无的鼓励她说出真心想法的意味吧。
魔王微微一笑:“并非错事,汝起身吧。”
待她站起来,魔王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天若身上,这一看,却是久久不离。贾清闲察觉到了,困惑唤了魔王一声,魔王收回视线,缓缓道:“无事,吾在汝友身上看到故人罢了。汝们好好享受,吾乏了。”
贾清闲连忙让开道路,目送走魔王后心情明亮许多,看街上这么热闹,自己却因为这些没好好逛,觉得可惜,问天若要不要一同。天若压下眼底的疑惑,颔首与她同行。
街道不远处的小巷口处露出一抹红色衣角,待两个少女走远了,此人才缓缓踱出,迷离灯光下,平凡至极的面容流露出动人心魂的绝美笑意,眼波流转间多了一丝平时没有的情绪。
那丝情绪很快被掩于翩长睫毛之下,等周边看呆的魔人回神,那抹红色早融入了夜景之中。
……
“母亲。”
魔王缓缓转身,已经摘下面具的她看着步来的希莱泽,脸上带出淡淡的笑意,眉间除了上百年来沉淀下来的威严英气外,多了一分母亲对儿子的慈爱。
希莱泽脸上没有一贯爽朗豪气的笑容,他说:“母亲,我有话想要问您。”
“何事?”
“母亲,「役匙」之事为何不告知我们?若非下午那人揭示,我们都不曾知晓,关于您——身体大不如以前的原因。”
魔王侧过身看向上方,上方夜景甚美,她凝望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役匙」之事是吾所为,自是由吾承担,不告知于汝们,是不欲汝们担忧。”
知道母亲的性格,希莱泽在心里叹气,随后他从怀里拿出一物,递给魔王,魔王的视线落在它上面,希莱泽说:“母亲,这是我在麦基谷的三重幻境内发现的骸骨身上的衣物,若我记得不错,这是两百年前的骑士装款式。”
“据说两百年多前麦基谷的异变就已发生,若是调查异变之事,为何两百年的纪录上未曾有过此事?您为何秘密派人去往麦基谷?”
魔王不语。
“母亲,请告诉我,您知晓什么?您对我们隐瞒了何事?”他追问。
“希莱泽,那非此时汝能知之事。”魔王淡淡说,“等到了时机,吾会将一切都告知于汝,只是此时汝还不可知。”
说罢,魔王露出疲倦的神色,示意他不要再追问,缓缓走向寝宫。希莱泽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寝宫后,视线回到衣料上,双眉紧蹙,他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