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坑

7、第七章 虞美人

　　夜里三更，天空又下瓢泼大雨。
　　杨忆海被冷风吹醒，迷迷糊糊起身关窗。隔楼望去，对面虞初秋的房间，烛光依然摇曳，在这漆黑雨夜，显得格外孤单。
　　杨忆海披上外衣，走出门；打着哈欠，推开了虞初秋的房门。
　　“你怎么还没睡？”杨忆海揉揉眼睛，坐到老位置上。
　　虞初秋看到他时，已是一愣；这会儿见他坐下，更是赧赧。放下笔，虞初秋轻轻走到杨忆海身后，一手扶他肩，一手托腋下，想把打瞌睡的他抱起来。
　　“很晚了，去睡吧，我送你回去。”虞初秋轻哄，语气温柔。
　　“不要。你为什么还不睡？你不睡我也不睡。”
　　杨忆海被虞初秋抱在怀里，背靠他略显瘦削的胸膛，半睁星眸，很是贪恋他身上，特有的济墨之香。杨忆海看到虞初秋深陷的黑眼圈，撒娇挣脱，又一次坐回去。
　　“你在写什么？”
　　“一些官府文件。”
　　虞初秋本想再扶他起来，可看他一点回房的意思都没有。只好作罢，走回位置坐下，又开始奋笔疾书。
　　杨忆海睡眼惺忪，看了看层层叠叠的卷宗，喃喃问道：
　　“这些都要今晚抄完？”
　　“嗯。”
　　“那我帮你磨墨吧。”杨忆海睡意渐去，眼睛清亮起来，笑容可掬。
　　虞初秋不好意思：
　　“不用了，在下自己来就成，你还是快回房休息罢。”说完，又要‘赶人’。
　　杨忆海轻轻挡开他伸来的手，抓过毛笔塞给他，另一手开始磨墨。
　　“废话这么多。写你的吧。要睡觉，我会回去的。”
　　虞初秋微笑，不再多话，专心写起来。
　　那晚，一场雨，一间房，一盏灯，两个交叠在一块儿的人影，一夜无话。

　　第二天。
　　虽然一宿未眠，虞初秋还是尽职尽责的在太阳升起时，守候在虞宅大门口，迎接他的学生。可他着实太困，所以当学生们默课文时，他开始‘钓鱼’。

　　另一边，杨忆海趴在虞初秋书桌上，睡得很不舒服。直到他一个翻身，把自己摔倒在地，他才“哼哼？唧唧？”醒来。
　　哈欠连天，杨忆海伸伸懒腰，下楼去了。
　　结果刚下楼，杨忆海就发现几个不老实的学生，趁虞初秋睡着之际，跑到他跟前，想用毛笔画他的脸！　－_－|||
　　杨忆海一看，这还得了？！翻天啦！
　　于是，他轻轻走过去，挥挥袖子，赶苍蝇般，轰跑了调皮捣蛋的学生。
　　“咯咯……”一个学生捂嘴笑。
　　“嘘……”杨忆海生怕学生吵醒了虞初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握拳，作‘不听话，就揍人’的姿势，看到学生们老实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朝后院水井去了。

　　他刚进后门，苏紫天满脸笑容，迎面走来。
　　“杨……”
　　“这两天你跑去哪儿了？？！”
　　苏紫天本想打招呼，谁知得到一顿暴栗。苏紫天极度委屈的捂住脑袋，眼巴巴瞧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杨忆海，带着哭腔回道：
　　“我上学去了。”
　　“上学？”
　　“嗯。”
　　“在哪儿？”
　　“城里的石鼓书院。”苏紫天老实交代。
　　“石鼓书院？！一听就是贵族学堂！你哪来的钱？！”杨忆海一把揪住苏紫天衣领。
　　苏紫天像是吓坏了，赶紧扭头叫起来。
　　“啊啊啊啊！！姐姐救我！杨大哥打我，呜呜……”
　　“放屁！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杨忆海还没说完，“啪！”一个巴掌，伺候到脸上。杨忆海还没反应过来，苏紫天已经劈手被人夺去。
　　“弟弟别怕，老姐在！”苏紫川母鸡护仔般，将奶白小弟藏在身后。
　　“姐……”苏紫天感激而崇拜的望着姐姐。
　　“妈的！臭婆娘！你打我？！”杨忆海要气死了，“我昨天瞎了眼才救你！”
　　“谁让你以大欺小！仗着身高优势欺负我弟弟？哼！再过几年，我弟弟肯定比你高！不是我吹，看我哥就知道。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好歹也是一个爹生的！”
　　苏紫川本来是用厌恶的语气说“哥哥”，当杨忆海身后，苏紫烟突然出现时，她又非常圆滑的改口，加了最后一句。
　　杨忆海冤枉死了，六月飞霜啊！！
　　“我管你们是一个娘生的还是几个娘生的！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他上学的事？”杨忆海指指她背后的苏紫天。
　　苏紫天闻言，缩了缩脑袋：
　　“上学的钱是虞先生给我的，我可没偷。”
　　“什么？！”苏紫川瞪眼，“你敢怀疑我弟弟偷钱？？我们苏家世代清白，岂会做出这等龌龊事！杨忆海，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什么时候……”
　　“妹妹说得对，我们苏家，再穷、再苦，也绝不会偷人钱财的，杨兄。”
　　杨忆海还没说完，他身后的苏紫烟插嘴，语气平静，不容置疑。
　　杨忆海有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感觉，气得大吼：
　　“我什么时候说他偷钱了？？你们知不知道，虞老头最近手头很紧啊！家里吃饭都成问题了，他还上学？！”
　　“……”三人顿时一愣，安静下来。
　　苏紫川想了想，皱眉：
　　“不会吧？虞先生前天还给了我胭脂水粉钱，还帮大哥买书来着……”
　　杨忆海一听，更生气了，一指戳上她额头：
　　“他给，你们就要啊？？！你们有没有良心啊？？虞老头收留你们，给饭吃、给房住，你们就照单全收？！他的性格你们还不了解吗？家里只剩一碗米了，他也会空着肚子，留给别人！！你们知道这几天，他都几更天才睡觉吗？？！还买书？胭脂水粉？上学？上你个头！”
　　杨忆海越说越气，伸手越过苏紫川，一板拍在苏紫天头上。
　　“噢！好疼！”苏紫天摸着脑袋，委屈的看着姐姐。
　　苏紫川一看弟弟被打了，又横起来：
　　“你干嘛打他？！他又没打你！要打冲我来好了！刚才是我打的。你打呀！”说完，昂首挺胸，伸脸给他打。
　　“哼！”杨忆海没动手，“一个、两个都这么不懂事！你们要钱，不知道跟我要吗？”虽然我不会给！嘿嘿……
　　“你会给么？”苏紫川鄙夷的斜挑凤眼。
　　“……”
　　“反正这些钱是先生主动给的，又不是我们硬要的，怪不到我们头上！”苏紫川道，“你也没资格说我们！你比我哥还大一岁呢，也不见你出去赚钱补贴家用，还不是成天呆在家，好吃懒做！”
　　“你……！”杨忆海气结，“我有给房租好不好？？？”
　　“就你那点房租够谁塞牙缝的？来这几个月，我看虞先生都瘦了一圈了。”苏紫烟提醒。
　　“你要是减点肥！虞老头就不会瘦了！！”杨忆海抓狂。
　　“我上学去了……”苏紫天怯怯往外走，“交了学费总不能浪费吧……”说完，兔子似的溜出后门。
　　杨忆海还想追，苏紫川挡着，未果……

　　苏紫天走后不久，苏紫烟和苏紫川也都各自出去了。
　　杨忆海生气，打了一盆水洗脸，顺便消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