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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昨日时光昨日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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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后见到穆乘风脸上有些喜色,却瞥见皇后在侧,她佯装咳嗽一声。
骆真儿一颗心何其玲珑,观其状,见其形,忙道:“对了,如儿这时也该午休了,穆郡王难得来一趟,不若好好陪太后聊聊天。”
“皇后娘娘慢走。”
送走了皇后,高太后道:“乘风啊,你许久不来,哀家都快不记得你的模样了。”她揶揄的说道。可手却紧紧握着穆乘风的手。
察觉他的手很凉,嗔道:“这虽说已然入春了,可是俗话说春寒料峭,你怎么不多穿一些。”接着有赶紧吩咐宫人道:“苏峨,你赶紧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热汤没有,赶紧给郡王盛上一碗来。”
“多谢太后厚爱。”穆乘风道,脸上依旧不改暖暖笑意。
高太后喜不自胜。
说了一会话之后,高太后道:“乘风,你见过陛下了吧。”
“见过了。”
“小世子的事情办得如何?”
穆乘风眼神一黯,却依旧笑容温煦:“有劳太后挂心,陛下已经追封小世子了。”
高太后惋惜道:“没想到,小小年纪就……唉,哀家都还没有看上一眼呢。”
苏峨眼见太后又神伤起来,忙劝说:“太后,保重凤体啊。”
经苏峨一提醒,高太后醒悟,她抬头看着身旁的穆乘风,目光灼灼,一瞬不瞬,他那张清俊的面容与他父亲一般无二。
他的父亲,穆天朗。当年高太后还是豆蔻少女时,他们总是腻在一处,骑马,温书……
那美好的时光似乎并未过去。
当年要不是,父亲坚持要将她送至皇宫嫁为太子妃,那么她是不是今天就可以听到穆乘风亲口叫自己一声娘亲?
她与太子从未见过面,骤然间让她嫁给太子,她反抗过,挣扎过,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
遥记当年,穆天朗被父亲罚跪在雨夜中,那长长、粗沉的马鞭一下一下抽打在他健壮硬朗的背上,却又似一记一记抽落在她心上。
“父亲!我嫁!我嫁!求求你,放过天朗哥哥吧。”
高父一摔手中的马鞭,竟然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道:“你怎么这样不知检点?你是高家的人!你知道吗?如今太子妃是你,那么将来能够登上皇后宝座的人一定是你,也只能是你,令皖,你知道吗?你身负的高氏一族的将来!可是你,竟然跟他,唉!”高父余怒未消瞪了跪在一侧的穆天朗,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气。
穆父见到自己儿子遭受责罚,想说什么可是碍于情面,只有默默承受着。听着高父的责骂却只能一言不发。
但是眼见着高父眼中的杀意,穆父立刻跪地,匍匐挪到高父面前:“将军,孽子无状,但恳请将军饶了他一条命吧!”
堂堂七尺男子,在沙场中征战拼杀,从未向谁低过头的硬汉子,如今为了救下自己孩子,却跪地祈求。
高父叹一口气,想了想,若是真杀了穆天朗,岂不是作实他与自己女儿事?本来其实也没什么的,可这事要是落入有心人眼中的话,还真不知道会翻出什么风雨来。
思及此处,高父幡然醒悟,暗道自己还真是有些冲动!
忙道:“都起来!”
听到父亲发话,高令皖赶紧去将穆天朗扶起来,看着他鲜血淋淋的背,心痛得连呼吸也在痛。
“天朗哥哥。”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可是穆天朗却倔强的不肯起身。
他抬头与高父对视,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可是高父却从他双眸中看到了他的心。
他慢慢走过去,双手攀住穆天朗的双臂,却在他耳边低语道:“我知道你对令皖是真心的,可是,他能给她皇后的宝座,你能给她什么?他可以给我们高氏一族享用不尽的荣华,但是你呢?”
他的话如针,点点滴滴全刺进穆天朗的心里。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高父:“可是他不爱令皖。”
听了他的话,高父倏然而笑:“爱情?我高家的女儿肩挑一族荣辱,爱情?”他嗤笑着看着年少气盛的孩子。
“爱情,等你能完全掌握了自己生死之时再来与我谈什么爱情。今天要不是看在令皖的面上,你早就是死人一个,还与谈什么爱情!真是笑话一场!”
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穆天朗俊朗的脸上骤然一白,他抬眸死死看着高父,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全是不甘!他突然站起来,向着外面拔足狂奔。
高令皖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却跌倒在雨中……
当高令皖再见到穆天朗时,她已经怀有身孕。那时的他已经在边关摸爬滚打数年之久,关外风霜洗去了他的青涩,却平添了几分坚硬。他已经子承父爵。
再见面,他已经贵为郡王。可是,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身边依旧空荡荡的,她明白,他还是爱着自己。
夜宴之上,酒过三巡,他便向外走去。
高令皖也寻了个由头跟了出去。
两人再见在皇宫御花园处,见面第一句话,他却问道:“令皖,他待你好吗?”可是见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他又道:“皇上已经写下诏书,明年开春就正式禅位于太子殿下,到时,你便是皇后了。他待你应是极好的。”
令皖顿时泪如雨下,“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他不会明白的!不!他应该明白!如今她是太子妃,而殿下身旁已有侧妃四人,侍妾数人。而若真等殿下登基成皇,那么她不过是与更多个女人争宠而已,只是人数多与寡的区别而已。
看着她黯然的神色,他的心在涩痛,他的手有些不由自己的覆上她苍白的脸庞,轻轻替她拭去眼角泪痕,如此的温柔与关切,是这些年来,她仅有的一丝温暖与期盼。
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扑进了他宽阔的胸膛,温暖的怀抱。
那里有她万分熟悉的气息,有令她心安的心跳。
只有在这里,她似乎才感觉到自己才是真实活着的人。
他紧紧拥抱着她,口中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如泣如诉“令皖,令皖……”
他说他会帮她,让她再忍耐。
于是她忍,一忍十年!
令皖生产,却产下一个死婴。他知道后,第一时间暗中为她筹谋,将另一妃嫔所生的儿子替换下来。
当时就令令皖意外。
细问之下方知,他从再见她后,他就开始为她做着各种准备,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为她,细致、体贴、筹划如斯。
他更为她冒险缩短了皇上寿命。
虽然最后登基的新皇与她没有一丝血脉关系,可是,众所周知,他毕竟是她的儿子!而知晓内情的人,他从未心慈手软过。
先皇殡天。
灵堂前,他们水乳交融,畅享着鱼水之欢!
或是讽刺,或是报复……
从此以后,穆天朗答应她的,悉数完成,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那样的时光真是美好,但却短暂。
数年之后,高令皖竟然怀有身孕了。寡居的妇人再怀孕,则会被浸猪笼,况且她贵为太后之尊!
可是,那是穆天朗的孩子。
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她借口前往太衍山行宫养病,却冒险生下一子。
正当她刚刚生产后,却骤然听到穆天朗重病的消息。
“太后!”苏峨劝阻,“您刚刚生产完,不能走动啊!”
高令皖眼中却难掩悲色,“我要去!他是天朗,是我孩子的父亲!我必须去!苏峨,你去安排,暗中将孩子先行一步送去。”
高令皖挣扎着到了郡王府,她却见不他最后一面。当她赶到时,郡王府大门口已然挂着白花与白色帷幕。
原本大红的灯笼却全被换成了白色。
高令皖霎那间仿佛感觉到一片天地全是黑白二色,她的眼中再也见不到其他颜色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冲进去的,可是见到躺在棺材里,安然沉睡却再也不会醒来,轻声唤道她的名字了的穆天朗,高令皖顿时号啕大哭起来。
她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甩掉众人扑到穆天朗跟前,揪着他的衣襟,哭喊道:“你起来啊,天朗!你起来!你不能睡,不要睡啊!你睡了,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高令皖哭着扯着他,却怎么也唤不回他。
一口气滞于胸腔,她张口呛出一口血来,悉数全喷在了穆天朗衣襟上,留下点点斑驳的血迹。
“太后!太后!”骤然见到她失态,苏峨赶紧拉住她,这里可是郡王府,堂堂尊贵无匹的皇太后竟然哭成这样,传了出去落入那些言官手中,还指不定掀起什么风浪来。
她这一拉,高令皖却如同断线的风筝垂垂落地,骤然晕厥在她怀中。
苏峨兀自镇定,派人遣了郡王府中的大夫。
而郡王府,穆天朗身死余威在,府中全是他的心腹旧部。
高令皖从晕厥中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郡王府中老管家。老管家手持穆天朗遗书,高令皖看完,看着面前,穆天朗嘱咐过的可以给予重托,忠心不二的老管家。
她说道:“穆伯,天朗的孩子我带来了!”
穆成恩道:“老爷早在去世前早已安排妥当一切,太后但请放心就孩子交托给奴才吧。从此他便是穆家的人,与太后您没有任何关系。”
尽管不舍,可是高令皖却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唯有答应:“知道这事的人,天下间只有我们三人!”
穆天朗在得知太后怀孕的时候,就娶了一位侍妾过门,过门不久便传出侍妾怀孕的消息。他一早筹备只等太后生下孩儿,只是他最后却没有等到这一天。
高令皖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也是穆天朗的孩子!只是没想到,他的出生之日竟然和他父亲病逝之日重合在了一起。
穆天朗虽然去世,但他的血脉却遗留下来,高太后颁下懿旨,穆公郡王的爵位由他唯一血脉穆承风所袭。而那个孩子却成为了东朝有史以来最小的一个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