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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更深露重风雪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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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峨只觉得自己心惊肉跳起来,暗道自己当初好糊涂,怎么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如今细细想来,放察觉出一些味道来。
采儿原系太后重华宫中一名小小女官,天生倒是出落得水灵机敏,姿容姣好。平日里倒是颇受太后喜欢。可是因其年纪偏小,所以有时候经验不足容易出些小错,这些都是不打紧的,但是,阎珠甚为太后贴身女官,又是多年服侍太后的老人儿了,她却是常常的帮衬着采儿,当时,苏峨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或许在宫中清苦,女官年纪大了,多少会偏爱一些年纪小的宫娥,以作日后培养成为自己的心腹,这些事情在皇宫来说都是屡见不鲜的事。
所以,当时她将此事交给阎珠时并没想那么多,也出于多年好姐妹的情分上,亲手交给阎珠,盼得也事,她能亲手处置,还可树立一些威信来。可是,此刻想来,当初还真是大错特错的!
“采儿究竟是你什么人?”
“哈哈哈,”阎珠骤然笑了起来,却呛得不停咳嗽!她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气,才徐徐道来:“苏姐姐万万没想到吧,采儿竟然是我女儿!”
女儿!
这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炸的苏峨五内皆焚!
她竟然是阎珠的女儿!
苏峨想过有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她猛然醒悟十八年前,当时时发瘟疫,阎珠被遣入冷宫隔离,当时她满脸皆是红痘,苏峨为了帮她,还替她跟太后隐瞒了病情。想不到,那时,她是借着这个名义去冷宫生育待产?
那么这样细说下来,自己岂不是成了她的帮凶?
一想到这里,苏峨冷汗淋漓,寒冬天气,却顿时湿透了后背衣衫。
她脸色铁青看着阎珠道:“你!你竟然利用我!”
阎珠冷笑道:“苏姐姐当年真的会那么好心在冷宫帮我?你不过也想让我病得久一些,好在太后面前独自称大而已。既然如此,做妹妹的何不助姐姐一臂之力。何况当初你我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苏峨脸色难看起来,眉头紧锁,眼眸半垂的睨着她,恨声道:“你敢阴我?”
“彼此彼此。”阎珠惨白的脸上付出一抹得意的笑来:“如果,姐姐如果真想不通的话,大可去太后面前说清一切啊。到时候,太后要是治我的罪,那姐姐,你我多年情深,也和妹妹一块受了吧。”
看她说道云淡风轻的模样,苏峨气得咬牙切齿!
可是,却真奈她不了!这事要是禀告了太后,她绝对讨不了好去,她多年悉心换来今天的地位与一切,岂不是白白付了流水去!
不过是眨眼间,她已然将所有利害关系想了个彻彻底底。
她向前走了几本,俯身低头在阎珠耳边道:“好!算你狠!这次的黑锅,我替你背,可是,阎珠儿,你真以为这样,太后就能放过她了吗?”
阎珠侧头看着她,四目灼灼相对,“无论如何她也是皇室血脉!”
乍一听见她的话,苏峨笑了起来,好笑的看着阎珠:“真不知该说你天真好呢,还是愚蠢好呢?就算她的皇室血脉又能怎样?她如今不过是个小小婴孩,岂能翻出个天来!妹妹在这皇宫多年,那些死去的婴儿又有哪个不是皇室血脉?他们不照样的死得无影无踪么?现在有太后,而太后之下可有皇后!今天这消息不就是皇后遣人来报的么,你说是太后希望那孩子死,还是皇后希望那孩子死?”
苏峨说着,手却探向怀中,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白色瓷瓶来,她塞进阎珠的手中,:“这东西想来妹妹应该不会陌生吧。今天就当做姐姐的给你一份大礼,送你们母女团结,这事就此了了,否则,真要将旧事翻查出来,你、我、和那孩子,大家同归于尽好了。”
她瞪着双眼死死看着阎珠。
阎珠猛地一把紧紧握住瓷瓶,也握着苏峨的手!
她一双大眼也盯着苏峨,双眸中却泛出死亡的味道。她冷晒着,一手扯开瓶塞,另一只手却就着苏峨的手将那瓷瓶中的鹤顶红系数灌进嘴里。
苏峨想挣开手,却几次都挣脱不开,眼睁睁的看着她就着自己的手将鹤顶红一滴不剩的全喝了下去。
进入皇宫这么多年,她手上的人命其实也不算少,可是,这样亲自进过她的手却是第一次,第一次她突然感到害怕起来。因为害怕,她的胸腔剧烈的起伏不停。
阎珠松开她的手时,她的手却软得连一个小小瓷瓶也握不住,那瓷瓶咕噜咕噜的滚落在地上。
苏峨想说什么,可是目光却骤然落进阎珠的双眸里去,那里有憎恨,有不甘,亦有报复,复杂而纠结着。
毒药过喉,烧灼得嗓子热辣辣的生痛,却又像是饮下一壶极烈极烈的酒来,阎珠沙哑着嗓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道:“我随了姐姐的愿,可是,姐姐,妹妹我在这里可等着呢。”
苏峨心中一窒,她眼中透露出厌恶的神色道:“那小女婴现在被皇上封为郡主,可是,皇后已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等不了多久,你们一家三代就在地下团聚吧!”
骤然一听她的话,阎珠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她陡然伸手拉住了苏峨的长袖,激动起来,想说什么,可是,鹤顶红之性何其烈,一口暗红的毒血从她口腔里呛了出来,她口中呜呜的挣扎着,血顿时从她眼中、鼻腔、耳朵里全流了出来,阎珠不甘心的抽搐着身体,七窍流血,看上去狰狞可怖!
苏峨厌恶也害怕,皱着眉,不再看她,却抽身向外,无奈袖子全被阎珠拽得死死的,一用力之下,裂帛声响,在这静谧的房间里诡异非常。
袖子断开,苏峨再不做多想,更不回头去看,毫不迟疑的向外奔去。
阎珠双眼是血眼见着她离去的方向挣扎,却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她蜷缩着身躯不停的抽搐着,血像是打开了的洪水闸口,一发不可收拾。
她张大了嘴唇,鲜血涌出时,却听见她喉间溢出几个字,“女……婴?女婴?不是!是男……”
可是,谁也没有听见了,她的不甘,她的疑惑,只有在这方寸间的房间里辗转……
夜已深沉,浓雾迷茫在着金碧辉煌的太衍山行宫中,可是,谁也不知道,有个宫女却带着她的不甘与疑惑而气绝身亡,双目睁大的她似乎想要将这困扰的一切,看清楚,可是,能够吗?
同一时间,在另一个地方,有个人却不惧严寒,站在清冷寂寒的深院之中,同时举目望着天空皎洁的月色。
雪花簌簌的落下,他从陪着华贵紫貂的大氅下伸出手,雪花落在他的手中,却瞬间倏然化作晶莹的水珠。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个暗影跪在他身侧,低声唤道:“主人。”
那人慢慢却不回头,手掌一翻,水珠落于地上。“黑鸦,你可知道,这看似洁白干净的雪花其实最为肮脏么?”
那人依旧跪地却是不语,他是他的影奴,他的他的主人。主人的话,他只许服从,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黑鸦,你可真真无趣的紧呢。”那人自言自语道。却终是转换了话题。“已经封为郡主了么?”
“是!”黑鸦开口回答,“皇上对她甚为喜爱,特赐名雪瑟。大皇子对她也是悉心照顾。”
“嗯!雪瑟,这个名字倒也不错。雪中得见,期盼她将来能琴瑟合鸣,寓意倒也吉祥。”那人笑道:“她那么可爱,能得他们欢喜,那是自然,这点,我从不怀疑。黑鸦,去,好好守护她,别让她出了一点差错。要知道,骆真儿这个醋罐子可是名不虚传的。”
他开口直呼皇后起名,话语间多有不屑。
“是!主人!”黑鸦领命,转身便行。
“回来!”那人却骤然将他唤住。
“主人还有何吩咐?”
那人道:“将一切都抹去吧。”
黑鸦答一声是,可是转念又想到什么,问道:“那,主人,郡主生母呢,该如何处置,还请主人示下?”
那人一丝停顿也没有,但是,黑鸦却分明察觉到从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丝丝寒意,倒要比着漫天大雪还要冷上几分。
他并不回答,却冷冷道:“黑鸦,我说过一切!”
黑鸦心中一凛,低头道:“是!主人,黑鸦即刻就去!”
寒风吹拂过来,卷起的地上的雪沫,不过眨眼工夫,黑鸦已然不见,整个院子,似乎就只有那个身着紫貂的身影。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是短短眨眼间,一把寒光闪烁的剑却在收割着数人的性命。
黑鸦翻身一跃来到房顶,他轻功着实了得,几个踏步已然身轻如燕的来到目的地。
蹑手蹑脚的翻开瓦片,房中的暖气骤然迎面扑来。顿时将黑鸦眉上的风雪熏成点点晶莹水珠。
他向里面一探。
床榻上半躺着一位着素色单衣的年轻女子,女子将胸前的锦被向上拉了拉,拢了拢头发,她向着一旁的丫鬟问道:“碧儿,老爷呢?”
丫鬟福了福道:“老爷刚才来过,见夫人尚在安睡,便稍稍坐了坐,刚刚起身走了。”
那女子道:“老爷来,碧儿你怎么不叫醒我。”
“老爷体恤夫人刚刚生产不久,奴仆又怎敢呢。”
“对了,孩子呢?她还好吗?”
那个名唤碧儿的丫鬟笑着,“夫人放心,我方才刚刚去问过了,照顾小姐的嬷嬷说,小姐身体现在很好,只等夫人您身体稍好一些,奴婢就将她抱来。”
她说着走到桌前要去端药。“夫人您得喝药了。”
黑鸦一见放在桌上的药盏,顿时有了主意,他从一盘的琉璃瓦上掰了一小块碎片,对准窗户,用内力打出去,窗户顿时打开,一股寒风如同一头猛兽般钻进了房间。
夫人刚刚生产剜,才出了月子,要是着凉,可即不好了。
碧儿见状,赶紧放下药盏前去关窗。
却未发觉,药盏中有什么入水滴一般溅落其中。
关上窗户后,碧儿将药盏端到那女子面前,服侍她喝下。
黑鸦见状,这才小心谨慎的将琉璃瓦安回原处,他站起身来,冷漠的目光看向另外一处,还有几处需要去呢。
他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此刻已经是深夜了,他得加快速度,赶在天亮前办完手中一切,好赶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