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面具》九命妖娆

19、鸦羽灼灼焚其华，妖娆魅妆胜天衣

　　不是凤凰，而是乌鸦！
　　这样的话别人连想都不敢想，可是她却这样行云流水般的说了出来。翠衣与甜霜大惊失色之下忙道，“郡主！”
　　雪瑟淡然道：“没关系，更衣吧！”
　　换上那一袭鸦青色的衣裳，乌黑发亮的细碎绒毛缀在衣领上，却愈发显得雪瑟肌肤白皙细腻，犹如上好的白瓷。
　　对着面前硕大的水银菱镜，她将身上的衣服一展，鸦青色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没有往日的甜美与柔顺，却变得愈发凌厉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面的那个身形高挑，模样诡艳的女子，那是自己吗？她觉得越看越顺眼。
　　忽然她心中浮现一抹奇异的想法来，眼光落在梳妆台上。
　　她伸手拿起一只笔沾上一些嫣红的胭脂，对着镜子描画一番。刚刚搁下笔，门外的侍从便敲门说：“郡主，时辰到了。”
　　雪瑟应了一声。回首看了兀自发愣的甜霜与翠衣一眼，道：“走吧！”
　　雪瑟因是整个东朝国的唯一的一个郡主，且又是詹渊陛下的认的义女，从小在皇宫养大的，她在东朝有着特殊的地位与特殊的身份。
　　所以她的及笄之礼，詹渊之前就亲自过问过，并为雪瑟准备了无比丰厚的礼物庆贺她的及笄之礼。
　　雪瑟坐在轿撵之上，来到承乾殿。
　　远远的就见到一众人都围在承乾殿外，听到有人禀报雪涩郡主到后，众人回头看去。
　　雪涩住了轿撵，在进殿时便已然步行。
　　皑皑薄雾后，众人只见到一袭黑影身姿曼妙、仪态万千的破开薄雾走了过来。
　　鸦青那样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如同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女王！
　　白皙细腻的脸庞淡扫胭脂，媚惑的双眼上眉尾向上斜飞，眼做凤尾妆，却用着最为艳丽的大红色勾勒，飞扬的朝天髻，妖娆魅妆成，她整个人给人一种另类的张扬的气场。
　　可是这样出现的她却又绝艳的令人连呼吸为止一窒！
　　她的美带着浓浓的阴寒，却又极端嚣张的让人无法抗拒！
　　第一次，她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一次，她以最张扬的姿态掠夺众人的目光，用另一种美占据她们的心中。
　　这一次，她要用最为夺目的姿态宣告一件事，她不再是可以令人随意欺辱的！
　　本来，她只想在这里活着而已，可是，今日，太后赐下那件鸦青色的衣服，提醒她，就算给她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她已然只是一只卑微的乌鸦，连麻雀都不如，更绝不是可以飞上枝头的凤凰！
　　人贵有自知之明！高太后今天特地在她及笄之礼时提醒她，不要忘记她的身份！
　　所有的委曲求全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就像今天早上在房顶上见到的那只飞蛾一样！她已经是落入蛛网的飞蛾，不能挣脱逃开的话，她就会落入蜘蛛的腹中！
　　以前她害怕死，怕得连呼吸都是恐惧，可是如今，横竖不过一死，与其畏畏缩缩的死于非命，不如由她自己索性烧了所有的惧怕，以这样绝艳的姿态熠熠璀璨的站在众人面前！
　　詹沫严看着这样的雪瑟，脑海中一时浮现出楚轩朗的话来！不过一面之缘，他却懂得她的！
　　詹渊看着雪瑟，整个人惊呆了！
　　可是见到她身上的衣服，他又皱眉。转过头悄声问皇后道：“郡主及笄的礼物不是早就备下了么？怎么不是她平日喜爱的颜色？”
　　骆真儿也被雪瑟震撼到了，她回道：“是太后嘱咐的。”
　　“鸦青色。哼哼，太后的心意寡人知晓了。”他脸色有些难看，但是抬眼望见雪涩时不由又道：“女大十八变啊，寡人的雪瑟可是越变越美了！这样的鸦青色她竟然穿出一种绝艳妖娆的味道来。”
　　他的赞叹落进皇后耳中可大不舒服，她道：“女子美而近妖，是为不祥。太后教诲果然不错。”
　　“呵呵，真是小女子心性！”詹渊难得促狭道：“她是寡人的义女，不也是你的女儿，皇后今日竟吃自己女儿的醋来了。”
　　随着及笄仪式的开始，名为义母的皇后亲自将一支紫玉簪插进雪瑟发间，代表她就此成为大人。
　　从此以后她该踏入新的人生旅途！
　　及笄礼上，詹渊心情大好，他看着雪瑟，笑问道：“雪瑟，今日是你及笄的大日子，你要什么作为生辰礼物？”
　　雪瑟盈盈一拜仰头问道：“父皇，十五年前，是父皇赐予了雪瑟生命，十五年来，雪瑟也是在父皇的庇佑下健□□长，方有了今日。雪瑟惟愿父皇身体安康、江山永固！除此之外，别无多想！”
　　“好！不愧的寡人的女儿！”雪瑟的一番话，让詹渊越发开怀起来。
　　今日本就是正月十五的元宵佳节，又刚刚好也是雪瑟的及笄之日，诸位亲王与家眷都在皇宫之中，与帝后同庆这佳节良辰。
　　高太后往年都不会在皇宫中，不过今年，蔺南郡王穆乘风西域归来，太后提请从太衍山回宫，难得与众人共庆。
　　晚宴之上，雪瑟依旧一袭鸦青色的服饰。
　　高太后远远而来时，双目盯着雪瑟竟然移不开眼了，就这么怔怔的站立在那里。
　　那样的雪瑟是她从未见过的，可是为什么她一时会觉得这样的鸦青色与雪瑟极为相配！不是贬义！而是从心底的感觉。
　　在那一刻，她忽然想到多年以前，她心中的挚爱穆天朗也是喜爱穿着这样的颜色！黑色中透着那样的青色，有一种炫目的感觉。高令皖似乎可以感觉到穆天朗就这样穿这一袭鸦青的长袍走到自己面前，如泣如诉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令皖，令皖……”
　　高太后眨了眨眼，在看雪瑟，明明是两个区别很大的人，可是她怎么在她身上看到了穆天朗的影子？
　　是她的错觉吗？
　　身旁的苏峨见她止步不前，忙悄声在她身边道：“太后！太后！”见她依旧没有反应，而这时，詹渊听说太后銮驾已到，目光也望向这边来，苏峨忙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袖襟。
　　高太后这才回过神来。
　　她走进宴中，却听到不知是谁家的家眷说道：“这雪瑟郡主与太后还真有几分相似呢，难怪如此有缘。”
　　高太后本想发怒的，忽的转头时，却见穆成风长身而立走出座位来，暖风和煦的一笑道：“太后！”并替换了苏峨扶着太后落坐于詹渊身旁。
　　穆乘风又笑道：“今日郡主及笄，我也来凑个热闹，听说郡主喜好音律，特意送来一支洞箫一支。还望郡主可别嫌弃。”
　　说着有仆人便送来一支白玉雕刻的洞箫。
　　雪瑟看了一眼，淡淡的道了一声谢谢，便收了起来。
　　穆乘风这样一出送礼之后，高太后就算有气也失了发作的机会。
　　詹渊轻微咳嗽了几声，又再次旧事重提，“雪瑟，连穆郡王都送礼了，为父可不能给比下去哦，给父皇说一声，你想要什么？”
　　雪瑟目光灼灼扫了在座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深情温柔凝望自己的沫严，霎那间心入电转，无数的想法在心痛涌现，末了却不过眨眼间，她起身盈盈拜下道：“父皇，我希望沫严哥哥成为太子！”
　　不过是一句戏言，但这话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詹渊听罢却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似的，反而借着她的话将一众人的神色打探了个清清楚楚。
　　“大胆！”骆皇后最先按奈不住，不由脱口道，可话一出口，她便幡然醒悟，詹渊不过是借雪瑟来试探众人的。
　　她忙道：“陛下。”
　　詹渊却是淡淡一笑，挥手住了骆皇后的话。
　　高太后暗地扫了依旧风轻云淡自顾自饮酒的穆乘风，那才是她的骨肉孩子，她等的便是有机会让这自己的亲骨肉登上着傲视天下的宝座，只余现在他立谁为太子都是不相干的，便淡淡说道：“皇上戏言了。”
　　詹渊依旧笑着，他对着雪瑟道：“这就是你的愿望？”
　　雪瑟盈盈再拜道：“父皇你身体强健，现在册立太子时间还早着呢。雪瑟不过一句玩笑话。”
　　詹渊道：“君无戏言！既然父皇答应你，可怎会食言。”说着迅如雷电般的让人宣旨册立詹沫严大皇子为太子！
　　直到这时，众人才算明白，如果没有皇上授意，雪瑟不过一小小郡主难倒有天大的胆子让皇上册立太子？
　　他们早就对好了这一出戏，唱着双簧，只等着众人观看而已。
　　可是得到的效果可真真出人意表。
　　骆真儿见太后只说一句之后便再也不说什么了，她气得暗地里咬碎银牙！
　　自己母家与高氏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该相互关照，可是，这倒好，高太后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淡态度，不由郁结。
　　詹沫严倒是出人意表的长身而立，走到殿前，跪拜接旨。
　　而穆乘风似乎全然没有听到这些事一样，直到詹沫严接旨后，他将杯中酒向詹沫严方向一抬，再一饮而尽。“恭喜太子殿下。”
　　他这一开头，身后众人具有反应过来纷纷给太子道贺。
　　这场戏至此算是尘埃落定。
　　圣旨一出，詹沫严成了东朝太子！特赐锦华宫为太子东宫。
　　回到宫中，骆真儿一路急急的走着，詹楚纹随后跟着道：“母后，您慢点。当心！”
　　话刚落音，骆真儿一不留神脚下宫靴在雪地里一打滑，整个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手肘刚刚磕在台阶上，一声清脆声响在静谧的宫中听的再分明不过了。
　　“母后！”詹楚纹大惊，将她扶起，她右手已经无力垂下，肘骨已然骨折。
　　剧痛传来，骆真儿却强行忍住，她回看一眼身旁的亲子，无名之火顿时在心中翻腾。她的孩子有什么地方差过詹沫严？她贵为皇后之尊，诞下的便是嫡子，除了他有谁能当的太子，可是，陛下却偏偏看不见！而楚纹也是的，他的个性懦弱，难过没有本事与詹沫严一争！一个小小嫔妃所生的贱种有什么资格入住东宫！
　　那是属于她的！她一定要夺回来！
　　骆真儿冷冷的看着断掉的手臂，眼神凌厉，一字一句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雪！瑟！”语气阴寒的几乎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