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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雾色浓浓迷人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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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宫女故亡后,尸体是不得在留在皇宫中,这样不吉利。
所以,事情明了之后,便会有专门的宫人将尸体拉出皇宫。有家人的,主子开恩,便可交还给家人敛葬,没有家人的,或是主人不许的,不过拉到乱坟岗草草掩埋了事。
但多数情况之下,负责出宫敛葬的宫人都会偷懒,将尸体往乱坟岗上一扔,任由乌鸦等豺狼野兽将其啃噬。
红豆是宫中的老人儿了,按说应该获准将尸体交还给家人的,可是,她的死死得不清不白的,两个宫中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太监拖着一辆漆木板车将她拉出乱坟岗随手一扔后,拍了拍手,道:“红豆,今生早早归去,来生托胎一户好人家!”
说完,两人再也不管,转身便走了。
半夜时分,四处浓雾渐起。豺狼的声音远远的对月低吼。整个乱坟岗越发显得恐怖,令人胆寒。
无数磷火在空中飘散燃烧,看上去艳魅非常,也诡异非常。
住在这附近的人一早搬了个干干净净。方圆十里竟都没有一户人家,除了风吹鸟鸣,便只有豺狼等物啃噬尸体的腐肉时发出的声音。
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却骤然亮起一束火把来。
一个身穿洛阳王府侍卫服饰的年轻人在前面小心的带路。
“王爷,这边,小心。”
浓重的腐尸的残败的霉味夹裹在在浓雾中迎面扑来,刺鼻之极,难闻之极。詹沫严忍不住用手巾掩住口鼻,那那味道却始终萦绕鼻尖令人几欲作呕。
这一趟他本不用亲来,可是,有些事毫无头绪的缠绕在心里,如一根丝线勒得生痛。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可是乍一见到这样,詹沫严还是有几分不适应。
心腹侍卫王横见状说道:“王爷,没有多远了。”他说着举起火把向前探了探,道:“王爷!到了,就在前面!”
詹沫严一言不发,心中竟然无端有些忐忑起来,他在害怕!怕的不是腐尸豺狼,怕的却是现实会如心中所想。
噗!噗!两声轻微的声响,透过浓雾,只见到什么东西倒地了。
王横道:“王爷稍候。”说着便前往而去。
不过片刻,他折返回来,面露寒色,声音发颤道:“王爷,红豆姑姑她……”
詹沫严双眼半眯,一把掀开她便走过去。
猩红色的泥土上,红豆的尸体躺在上面,可是她的身体上却被豺狼啃噬了一大半!而她衣襟旁却似有什么东西在轻微的蠕动。
詹沫严一示意,王横将火把对着那个地方一照,亮光所及之处,发现那团蠕动的东西竟然是两只狼!
这两只狼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眼看便要不行了!
它们是因为吃了红豆的尸体造成这样的?
詹沫严扭过头去不忍看,王横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在解决了那两只狼之后,他忍着胃中翻腾的恶心,认真的检测红豆的尸体。
突然他沉声道:“灿叶花!”
詹沫严回头问道:“灿叶花,这是什么东西?”
王横道:“王爷,此花状如草,原本极是普通,可是要是与断肠草相遇后就会变成一中让人产生迷幻的毒药。中了此毒后,会听从下毒人的指令,去任何事,可是,时间不长,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会因断肠草的毒而毒发身亡!属下也只是听师傅无意中说起过,没想到世上还真有此毒!”
“你是说红豆是中了这种毒?何以见得?”
“王爷,红豆姑姑是被人下了入了断肠草的灿叶花的毒,她自杀不假,不过应该是在精神恍惚之下受下毒人的指令自杀的,不过,若是她不自杀,一盏茶的时间,她也会七窍流血而亡!”
“宫中竟然有人懂得这样恶毒的手段!”詹沫严有些愤怒,对付的还是他的人!究竟下毒的人是谁?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人的脸,有高太后,有骆皇后,还有看上去憨厚老实的二皇弟詹楚纹,可是,末了,脑海中雪瑟那单纯无邪的笑颜一闪而过。
不!任何人都有可能,但决计不会是她!她还那么小?那双眸子清澈透亮,一眼就可以看到她的内心。不会是她!
这么想着,可是詹沫严背脊上却浮出一层冷汗。
他双眸渐渐迷茫起来,是有什么是他不知道,不了解的吗?如同身处在这片迷雾之中,看上去灰茫茫的一片,可谁知迷雾散去后,这里只不过是乱坟岗!
御书房前,雪瑟手捧一大束方才在御花园采摘的梅花站在门口。
负责守在御书房门口的侍从忙躬身行礼道:“见过雪瑟郡主。”
雪瑟甜甜一笑,“免礼。”说着,她踮着脚向着内里望了望,“父皇还在和大臣们商议国事吗?”
那侍从玲珑之极,知晓这郡主可是陛下跟前大红人,宫中有句顺口溜,得罪公主,人头落地,得罪郡主,抄家灭族。
倒也不是说雪瑟比沫如公主更加凶恶,而是郡主身后有陛下撑腰!
“是啊,郡主。要不您再稍等一会儿,可好?”
雪瑟眼珠一转,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帮我找个花瓶来。”
“郡主吩咐便是,何许用帮,岂不是折杀奴才。”那说着打个千,还在一溜烟跑去以极快的速度寻来一个白瓷青花的花瓶。
雪瑟接过花瓶,将手中捧着的一大束花全都插进花瓶中,再跑到一旁的矮树丛上捧来一捧雪,悉数洒在梅花上。
“好了!你把这个放进去吧。父皇忙,要是闻到这样清洌的花香定会心情舒畅的!”
“是!奴才遵命。”
侍从接过花瓶,小心翼翼的拿进去。
詹渊刚和大臣们商议完,骤然间,一抹清洌的花香扑鼻而来,他抬头巡视一番,却见一个小太监正捧着一个瓷瓶进来,刚刚将瓷瓶放下正要蹑手蹑脚的走。
“站在。”詹渊发话,那小太监噗通跪地。
“郡主可在外面?”
“回陛下,郡主正在外面,已久候了许久了。”小太监心道,果然是这个郡主深得陛下心。
“这天寒地冻,莫要将雪瑟冻坏了。”詹渊说着,吩咐大臣们下去后,雪瑟刚刚好又蹦又跳的进来。
“父皇。”她笑着道,却没有行跪拜之礼,只是甜甜一笑。
詹渊感觉整个御书房沉闷的空气如同吹来一股和煦春风。
“雪瑟,也只有你才这样心心念念的挂记着寡人。”詹渊说着,忽然抬头看着雪瑟身上穿着的淡青色的衣裙,道:“你不是最爱红色吗?今日怎么穿得这样素淡?没有平日里见着喜庆。”
“父皇要是不喜欢,那雪瑟以后都穿艳丽的颜色可好?”
“好!”
这时,门外小黄门掀帘而入,“陛下,太后回宫。”
“那好!通知皇后,宫门迎接。”
高太后回宫时,詹渊已率众于宫门口相迎。
“太后!”詹渊率先一步前去,扶着高太后的手臂,“前些日子,太后不是说要在太衍山多待一些时日么?”
“那还不是哀家挂记着你啊。”高太后看来心情不错,难得这样与詹渊说笑。“这些年,哀家腿疾,每年年节都是孤零零一人在太衍山过的。甚是无趣得紧,今年,说什么也要陪你过节。”
高太后就着詹渊的手向里走,可是眼光却落在雪瑟身上,霎时,她脸色暗了一分。詹渊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明白她不满雪瑟。
说来也奇,高太后似乎很不喜欢雪瑟,并且那样的不喜欢是毫不隐藏的。
果然,只听她道:“明知哀家回宫,却穿成这样。真是晦气!”
高太后突然回宫,众人怎么可能提前知晓,这样一怪可真是毫无道理。
雪瑟脸色一白,连忙跪地。“太后恕罪。”
“哼!”高太后横她一眼。
詹渊想说些什么,可是,高太后却拉住他道:“陛下你瞧你。哀家不过才去了大衍山三个月而已,你就瘦成这样,憔悴成这样,真真让人心疼。”
她说着,怜爱、疼惜的用手抚摸着詹渊的脸庞。
“让母后操心,是儿臣的不孝。”
高太后又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可是丝毫却没有理睬依旧跪在冰冷雪地里的雪瑟。
身体的热度将膝盖下的雪给捂化后,成了冰水直往衣衫内钻。刺骨的寒钻入骨髓,明明是那样的疼,可是雪瑟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动也不动,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眼中连一点怨恨或恼意也没有。
詹沫严站在一旁,眸子里一片凉意。詹楚纹也在,他有些心疼雪瑟,几度张口想提醒太后,可是却被站在前面的骆皇后一个眼神瞟过来制止住。
过了许久,倒是詹渊看见雪瑟腿上的衣裙已久湿透了,透出水纹来,而她一言未发,可是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有些瑟瑟。
他道:“母后,您消消气吧,雪瑟还小,都怪她身旁的宫人侍候不够周到。来人!传旨,朝阳宫众人侍候主子不力,罚三个月俸禄,小惩大戒!”
见他有心替雪瑟开脱,高太后也没在多说什么,拉着詹渊走了。
那两人一走,众人也紧随其后,而只留下雪瑟一人依旧跪在雪地里。詹沫严待得众人走远一些,道:“雪瑟,他们走了,起来吧。”
雪瑟却还是一动不动,他诧异着低头看她,想伸手去扶。
却料雪瑟并不将手放在他掌中。
他的手刚要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她这样动了动,却是躲过他的手。
“雪瑟。”
雪瑟舔了舔有些发紫的嘴唇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到道:“太后回宫,耳目众多,她不喜我,众人皆知,何必为了我,让太后责怪于你。”
詹沫严一怔,竟然没想到她思虑得如此深远。不由对她有心刮目相看。伸出的手一时停在半空再也无法向前送出去,却又收不回来。
雪瑟身体向前微倾,白皙纤细的手却一点也不犹豫的伸进雪地上,强撑着身体站起,雪地里跪得太久,膝盖业已发麻,她再也不看詹沫严一眼踉跄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