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风流年少是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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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窖出来后天佑帝连夜回宫，纪竹姝与纪青伯到原先纪老夫人的房内叙旧。
他们兄妹二人自打娘胎里出来便聚少离多，后来父亲遭人暗算战死沙场母亲为防再生枝节让他们天涯相隔每年来往的只寥寥几封书信，这竟是纪竹姝自豆蔻之年离家以来与亲人难得的一次长谈。
他们从最后一次见面开始说起，直说到这天下纷乱局面，说到武林暗流涌动，这一叙便是半宿。
直到梆子敲过一遍，转眼已是五更天，纪竹姝意犹未尽地拎过杯子喝口冷茶，长长舒口气，她向后歪靠在椅背上顿觉一身自在。
纪青伯本不想刚见面便不遭人待见，然而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他劈手夺过了纪竹姝手里的杯子，将杯中剩的半盏茶泼到地上，轻斥道，“臭丫头，在外面养的什么毛病？这才暮春你就咕噜咕噜灌冷茶，嫌身子骨太好？眼珠子是摆设？没瞅见桌上的茶壶吗？”他边说边提起茶壶倒了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到纪竹姝面前。
纪竹姝笑得眉眼弯弯，捞过茶来抿一口道，“哥，你这爱操心的癖好还是没变哎。你还记得吧，小时候咱们在漠北我上树掏鸟进洞捉獾的时候你都和个小老头儿似的板着个脸守在边上，等到爹把我俩捉回家你又非得说是你带我干的，害得你也得陪我跪祠堂。”
纪青伯听着这些往事，脑子里便走马观花地浮现起那时候在漠北的日子，那些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鲜活，好像昨天还红绸扎着两朵朝天髻只会咋咋呼呼跑来跑去的小姑娘今天便已眉目如画地坐在了他面前。纪青伯微微叹口气，“一晃竟然好多年了。”
纪竹姝看不下去纪青伯愁眉苦脸的样子，她用胳膊抵在桌子上撑起半个身子勉强将手搭到纪青伯腕上用力拍拍道，“对呀，不过好歹这回我回来再也不走了，哥，你虽然你总是婆婆妈妈喜欢教训我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以后我会罩着你的。”
“哦？要罩着我？罩着我去跪祠堂吗？”纪青伯眉头一松，似笑非笑看着纪竹姝。
“哎呀，哥……”纪竹姝炸毛了，她扭过头瞪纪青伯一眼。
“哈哈，你小时候的糗事可不能说出去，不然以后进了朝同僚不得笑掉大牙啊？”看纪竹姝的表现纪青伯更加不遗余力地逗她。
“哼……他们倘若知道准是你泄的密，那我就把你这个叛徒抓起来，命刑部打你个五十大板。”纪竹姝咬牙切齿道。
“我家妹妹还没当上官呢就懂得以权谋私了？不错不错，有哥哥我的风范。”纪青伯忍俊不禁，“不过呀，哥哥是没那个机会了，还没等你入朝你老哥我就要走了，要是真有人知道了你糗事必然也不是我干的。”
“走？”纪竹姝正要反驳忽然意识到这个字的含义，她站起身走到纪青伯面前正色道，“什么意思？”
“就是不在这儿了呀，怎么？只准你天涯海角到处逛，哥哥就不能出去游山玩水逍遥一番？”纪青伯抬手整整纪竹姝凌乱的头发，将她额前一绺发丝别到耳后，“你该去换身衣服打扮打扮的，到了家还这么风尘仆仆像什么样子。”
“你别转移话题。为什么？什么时候不能去？你干嘛偏偏这会儿去？那么不喜欢看见我你倒是早说，我也不是非得在府上碍眼。”纪竹姝胡乱一甩头将头发弄得更乱，她瞪着纪青伯一副势不两立的架势连珠炮道“你喜欢逍遥是你的事，凭什么非得趁我回来你就躲？你是不是亏心事太多见不得我光明磊落？”
“你哟。”纪青伯曲起手指弹了纪竹姝额头一下，笑着道，“跟你亲哥哥还这么计较这可怎么得了？以后上了朝还不得欺负得别人哭天抹泪？一张嘴吧啦起来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北丘真人不是得道高人吗？水平也忒不怎么样了，徒弟就这出息？和个总角小儿似的？”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就走了，再也不登你纪府的门了。”纪竹姝啪一下拍开纪青伯的手。
“好好好，我说我坦白交代可以了吧纪竹姝大人？”纪青伯没什么气节，看纪竹姝的不好惹的样子立马投降，求饶道，“我打算随便找个得罪宁太师的法子实践一番，好教他寻个错处将我发配出去，然后趁机脱身到漠北去过两天天高皇帝远的自在日子。你说怎么样？”
听到宁太师这三个字纪竹姝瞬间领会了纪青伯的意图，她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而后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原以为他们兄妹总算可以好好聚在一起享受一下有亲人陪伴左右的生活，她原本以为至少三年五载他们是可以好好在一起的，没想到转眼又要分离，她沉默半晌后轻声问道，“陛下同意吗？”
“不知道，不同意就只能先斩后奏了。”纪青伯眨眨眼，“大不了陛下再训我一顿呗，反正我瞒着他的也不差这一件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嘛。”
“你……”纪竹姝伸手轻轻环住纪青伯，“你这个哥哥当得一点儿都不负责你知道吗？”
纪青伯搂住她低头蹭蹭她乱糟糟的头发，“知道的。”
约莫半刻钟后，纪竹姝退后半步，“哥，天快亮了，我给宁国盛安排监视你的人下的药不重，一会儿他们得醒了，我这就走了，免得引人注意，我安排友人在城中给我找了家客栈，等确定是哪家客栈后我再留信告诉你。”
纪青伯整整纪竹姝皱巴巴的衣领，“好，纪府鱼龙混杂到处都是眼线我也留不得你，你到了客栈先安心睡一觉再给我传信。”
“嗯。”
纪竹姝点点头，向外走去，她走到屋外回头冲纪青伯一笑，飞身而起消失在黎明前暗蓝的天幕里。
纪竹姝东躲西藏来回绕了三四个圈子方才甩掉出纪府时坠在后头的尾巴，等她急急忙忙赶到约好的小胡同堵到一个一身藏青官服迈着八字步跺来多跺去的年轻人时天色已大亮，街上行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纪大公子，你总算来了，你说说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再不来我都得学尾生抱柱子去了。”年轻人看到纪竹姝便小心提起官服下摆小跑着到了她面前，同时大惊小怪道，“娘哎，你这一身衣裳……啧啧啧，敢问半年不见兄台怎么邋遢成副模样？哎哟喂，还面黄肌瘦的，怎么？想我想的？”
纪竹姝一直知道耿年衡不是个省油的灯，然而愣是没料到他穿着堂堂官服竟然能充分展现出一个市井痞子的素养，这语调这手势这走动的姿态不上戏台子都亏了他一身造化。纪竹姝也不搭腔，只歪头自上而下打量了耿年衡十来遍。
这眼神愣是把耿年衡挠得心底发毛，他扶扶官帽弹弹衣裳确定自己全身无一处妥帖，足以称得上翩翩浊世佳公子而后理直气壮瞪纪竹姝一眼，“看什么看？你眼大如牛你得意是吧？眼珠子黑有什么可拽的？”
纪竹姝莞尔一笑，“对呀，没什么可得意的，那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又有什么可骄傲的？”
“花枝招展？”耿年衡眼睛瞪得溜圆，他咬牙切齿道“这是玉树临风，你个土包子。果然你们江湖人就是胸无点墨只知道打打杀杀。”
纪竹姝看他的样子就觉得好玩儿，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只慢吞吞道，“哟？我们江湖人？耿大人这前脚中了功名当了个芝麻官后脚就翻脸无情看不起我们江湖人了？嗯？耿少庄主？”
一听少庄主这仨字耿年衡便满面不自在，他赶忙挥挥手色厉内荏道，“还是不是朋友了？你能不能不提那茬儿？”
纪竹姝从善如流在唇上作个贴封条的动作，“不提了，你也别和我斗嘴了，我都困死了，你把客栈凭条给我让到客栈好好休息休息。”
“凭条？什么东西？”耿年衡满脸疑惑。
纪竹姝被耿年衡这样子搞得蒙圈，“我不是让你给我订个客栈？客栈的凭条啊？不然我怎么去？”
“我没定啊。”耿年衡回得问心无愧，“作为弟兄，我在京城可是堂堂六品官，怎么能让你去住客栈呢？自然去我府上住啊。”
“啊？”纪竹姝被他弄得无言以对，她定定神，“那你不早说？你为何传信让我到胡同等你？你直接告诉我不好了？”
耿年衡挠挠脑袋，挺不好意思地回道，“京城房契太贵，我那府邸小，我不是怕你嫌弃吗？所以想着上完朝再带你去。”
“你一个七品官还要上朝？”纪竹姝怀疑道，“不是五品大员才能上殿？”
“道理是这么回事儿，可我这官可是殊为不同的，御史台可以风闻言事，每次大小朝上至御史大夫下到巡按都要在的。”耿年衡一板一眼不无得意地解释道。
纪竹姝恍然，“你不说我都忘记你是侍御史了，那你是打算让我在这四处漏风的小破胡同等你下朝？”
“你要是不嫌弃暂且去对面临街那酒楼里等，我下朝后先请你吃顿山珍海味我们再共同回府，如何？”耿年衡商量道。
纪竹姝点点头算作同意，“那我过去坐坐，你上朝去吧。”
耿年衡交待完事情放下心来，一看天色慌忙转身向胡同外跑去。纪竹姝目送他缩进个两人抬的蓝布轿子，那轿子被两个看着就弱不禁风的轿夫抬起后晃晃悠悠向皇宫的方向挪去。纪竹姝勾勾唇，不紧不慢向胡同对面的酒楼走。
太阳露了半张脸，西市的摊贩陆陆续续将物件摆了出来，有店面的店家小二都在积极洒扫准备开张，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在这繁华中邱楠筠却倍感寂寥，她锦衣华服玉簪束发，手里一把镶金边折扇，面如冠玉明眸善睐，她觉得自己真是整个皇城最最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然而任凭她站在当街左右晃荡了半个时辰扇子摇得自己手都酸痛不已仍是没有一个美人过来同她搭讪，偶或她耐不住寂寞冲几丈外的佳人抛个媚眼妄图来个眉目传情人家立马跑得和兔子似的，关键是连路边酒楼门口样貌清秀的小二都个个不搭她的腔。
“问琴，你说本少爷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偌大个京城竟然没几个倾国倾城的让我滋润滋润？好不容易有几个姿色不错的她们缘何争相逃窜？”邱楠筠越琢磨越委屈，“难道是我今天妆容不对？啊呀，不会是我今儿个出门仓促没有擦干净嬷嬷给我涂的额黄吧？”她急忙伸手在额上蹭蹭，看到没东西方才放心，“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呀？可急死爷了。”
“这个，这个，许是这些庸脂俗粉自以为配不上少爷您，您见谅。”问琴都替主子的大言不惭汗颜，然则她毕竟只是个小丫鬟哄自己主子高兴才是职责，她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得自个儿差点结巴。
“配不上我？她们知道本少爷是谁？”邱楠筠很是疑惑，她以为自己已经够低调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风流年少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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