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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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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第一条规定:任何人不能以任何事打扰休息中的郡主。
王府宅邸依山而建,早在寅时宅邸中的下人便忙碌起来。
主厨在调制适合王爷郡主口味的早点,丫环擦拭这巨大建筑中的每一处角落,管家拿着放满带着各类的信件的托盘,脚步匆匆却有条不紊的送往书房。
一切准备都是为了还在沉睡的王府的未来掌权人。
秦浅最近很烦躁。不是宴会之后各种锲而不舍的纠缠,也不是王府在各地繁杂的事务。
是梦。
梦中的景色总是飞快的流转,前一刻还是安宁净谧的森林,蔓延的绿色仿佛要滴落下来,下一刻就是血腥的战场,残忍的厮杀,甚至是黑色血液溅到脸上,缓缓流淌而下,黏腻滚烫的的感觉真实得令人作呕,亦或是不断出现的人脸——都被一层薄雾蒙着,看不见也听不清。
逼仄沉重的梦中景象如同巨大的铅袋要将秦浅拖入无尽的黑暗,即使惊醒,思绪仍飘渺在那灰色的世界中。
御医对此束手无策。每天,秦浅只能靠安神汤药入眠。这样的结果便是整日的昏沉与无力,身体也愈加羸弱。
已过了郡主平常的起床时辰,管家有些焦急,几次想要敲门的手最终都收了回来,手中托着的早点也不知换了几遍。
巨大的房间,这里似乎完全与外界隔绝。厚重的窗户被全部关上,只有几丝微弱的光线勉强挤进,房中静得可怕。
秦浅蜷缩在床中央,眉头紧锁,手紧攥着紫色的床单,指节凸显,她还被无止境的噩梦纠缠着,剧烈的痛感直达脑海深处,又放大至四肢百骸。
猛得睁眼,有冰凉的液体自眼角滑落,怔怔得看着黑暗的天花板,在微弱的光线中模糊了身形。
秦浅没有动,静静得仰躺着,等着梦中遗留的疼痛慢慢得消散。
慢慢撑起身体坐起,仅仅是这么几个小动作便让秦浅一阵晕眩,无力得抬手,白瓷般的手近似透明。
“这样的身体……我还可活多久。”嘴角扬起自嘲的的微笑,眼瞳隐在垂下的刘海中,看不清所以然。
“这样的身体,不出两个月,就可以以公主之礼下葬了!
蓦然出现的声音让秦浅本能戒备,几乎在眨眼间,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精致剔透的短剑,剑尖直指声音来源。一系列的动作连贯流畅但是如此之大的动作使得她的身子一阵虚弱,剑尖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下。
对着床边的黑影,剑身散发着寒冷的光芒。
呲——摩擦的声音,微弱的火光自黑影的手中燃起,橙黄的光晕驱散了些许黑暗,黑影模糊的轮廓在跳跃的火苗中逐渐清晰起来。
“是你!”秦浅有些惊讶。
青色的长袍,妖娆的白莲,以及,一把乌木折扇,无不把对方指向生辰宴会那晚神秘消失的陌生人。
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恰到好处的礼仪:“秦浅郡主,我叫凌。目前是你的护卫”
秦浅冷冷的看着,被刺激得完全清醒的脑子飞快运转。
慢慢从床上站起,居高临下,依旧举着那把短剑。
“那么,凌,我是否该先询问你,如何进入我的房中的呢?”口气绵软,却隐藏着最致命的毒药。
可以感受到额头上方剑尖的寒气,站直,双手交叠架在胸前:“我就这般走进来的。”语气平和眼神无辜,像极了刚出生的小兽。
这眼神令秦浅不知怎地,从心底生出一丝罪恶感,似乎拿剑指着对方是件极为不道德的事。
这多么不可思议。
不顾隐隐的头痛,奋力摇了摇头,借此驱散脑海中的念头。
在秦浅看不见的地方,凌扬起得逞的微笑。
“姑且信你,那么,你来所谓何事。”秦浅诧异于面对凌时警觉心的自动降低,但还是想掌握事件的主动权。
凌就这么笑的,一字一顿语气软得如同甜腻的糖果:
“我,来,绑,架,你。”
还是之前的狐裘,垂到小腿,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手边茶得温度刚好,浓郁的香味弥漫在车厢里。新制的糕点,用手抓起一块送入口中,滑腻的如同丝绸在嘴里铺展开。
如果这一切是在王府中,秦浅相信自己会无比习惯。
但,窗边不断向后退的景色不断提醒她:她,摄政王唯一的爱女秦浅郡主,现在在一个叫凌的马车上。而她好像被绑架了。
而且,这个绑架者还悄无声息得从管家,主厨眼皮底下顺走了为她准备的糕点与茶水。
咽下嘴里的美味糕点,放下茶盏,优雅得擦拭嘴唇——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王府继承人的气度。
“你还吃吗?”来自对面的询问。
抬头刚想回答,却被眼前的场景噎了话:面前的绑架者架着两条长腿,苍白却如同大理石像的面孔森严而庄重,这样的人放在哪都是上位者的存在,但此时,她的嘴边蹭了糕点屑配上双瞳中闪烁的光芒,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孩童。强迫自己不要笑出来,摇了摇头:“怎么,你还没吃够吗?”
凌用力的点了点头,以致她领口也蘸上些碎屑。
秦浅别开头,躲开来自对面灼热的,期待的眼神,但还是把自己面前的那份送到凌面前。
凌狼吞虎咽的样子忠实得投入秦浅的眼瞳中。
此人真的是在宴会,池中亭里遇到的那个凌吗?除了万年不变上扬的嘴角和一些相同的细微动作,无论是行为处事还是说话语调都是完全相反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