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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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邪去接爱颜吃饭，不放心地把小哥交给王盟照顾，再三叮嘱后才离开。
爱颜来的那个晚上，张起灵和吴邪睡在床上，吴邪的脑袋埋在张起灵的胸口。
“小哥，你不要恨她。她是个好姑娘，没有她我可能早就死了，撑不到你回来。”
“我和她在一起三年，却认识了五年，刚认识她的时候，我才从墨脱回来将近半年，天天锁在房间里抽烟喝酒，没事就学你盯着天花板，确实很绝望。有次被我老娘压出去吃饭，才认识的她，她开始的时候天天缠着我，做饭给我吃，讲笑话给我听，带我去各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一年以后，我终于被她缠烦了，也意识到，她转移走了很多我的痛苦，所以我最后去了一次青铜门，跟你告别。她开朗活波，有时候有点幼稚，但是骨子里却透着固执，有时候会觉得她像最初的我。”
吴邪的语气里带了点笑意，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爱颜的情景，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牛仔裙，戴一顶红色的棒球帽，一副标准ＡＢＣ的样子，冲他阳光一笑，又傻又青春。
“是个傻姑娘，也是好姑娘，是我对不起她。”
“嗯，我知道。”张起灵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在他耳边低声说，“明天，早点回家。”
吴邪露出一个笑容，以前他总是担心着小哥的失踪，担心他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孤单的流浪，可是这一秒，这个人，却认真的告诉他要早点回家，回他们的家。回抱住他，他当然会回来，回来这个有他的家。
尽管已经在脑中预设了无数种情景，现实总会与之有些出入，就像吴邪带着爱颜走进包房时看到的一样，他以为他看到的会是一如既往笑闹的两家人，但是他看到的是爱颜爸爸头上的白发，以及，掩饰不住的勉强的笑容。
“爱伯伯。”吴邪有礼貌地走过去打招呼。
“小邪你来了，快跟小颜过来坐。”爱颜的爸爸连忙招呼两人坐过来。
吴邪注意到爱颜的妈妈并没有来，自己的父母倒是都来了，但是脸上勉强的笑容和诡异的气氛还是让吴邪感到一丝不妥。
酒席过半，两家始终都在聊家常，不像平时吴爸爸总跟爱颜的爸爸笑笑闹闹开玩笑，今天更显得小心翼翼了一些。
“小邪，”爱爸爸看着吴邪把酒杯加满，“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吴邪暗暗吸一口气，该来的总归要来。
“小颜的妈妈......”爱爸爸抿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小颜的妈妈就要在国外有个新的家庭了，我有个项目准备去非洲考察，要的时间很长，我也知道我年纪一大把不该再跑那么远，但是，我始终还是想在这一生完成一些事，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所以，我希望小颜在国内有人能够好好照顾她。”
吴邪愣了。
当你被一个人深爱着的时候，你往往忽视了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的努力，在一起的三年，吴邪知道爱颜的妈妈在国外的时候与爱颜爸爸的关系并不好，但是他并不知道有一天会发展成这样，或者，其实只是爱颜刻意隐瞒着他。忍不住看向爱颜，有些苍白的脸上依然是温柔的笑容，但是眼底却有着不可触碰的脆弱。她瞒着自己，不过是因为相信他就是她的归属，不过是希望他们之间不要有太多的烦恼，所以，这样的痛她就微笑着，默默承受了。以前不能说，后来不能用这个去威胁他，不到这个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愿意去让他知道自己的痛苦。
“我们家小颜，从小性格就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逞强，她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她能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下去，我和她妈妈有很多对不起她的地方，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所以我想也许你能帮我们把爱给她。”
爱颜的爸爸说话间喝了不少酒，平时本就是个斯文的读书人，酒量不好的他看上去颓废了不少，吴邪伸手拦住想要继续喝酒的爱爸爸。
“伯父，我会照顾好爱颜。”
爱颜的爸爸笑了，“小邪呀，你是个好孩子，伯父知道你能照顾好她，爱伯伯呀，想听你叫我一声‘爸’。”
吴邪的手停在空中，他叫不出口，他知道他给不了幸福，不能再害她了。
“爸！你别这样！他想娶我还不想嫁呢！”爱颜笑着靠着爸爸的肩上，”你就这么着急把女儿赶出去呀？至少也要等你从非洲回来再说。”
爱爸爸拍拍她的头，“大姑娘了，还这么爱撒娇，也就小邪受得了你这小孩脾气。”
爱颜抬起头的时候，眼中明显有层水汽，“爸，你一定要早点回来，你不回来我不结婚。”
父女俩的离别之情渲染出伤感的气氛，吴妈妈默默抹了下眼泪，吴爸爸一言不发，都有些感伤。
晚餐结束，送父母们回家之后，吴邪和爱颜在河边散步。
有很多事情，是吴邪不曾了解的，爱颜不提，他也就不刻意去问，比如，爱颜在国外的生活。
五岁到英国，陌生的环境，还不够通顺的语言，以及，那个时候不够优秀不够勇敢的自己。爱颜总是默默地站在队伍的最后，站在那些与自己皮肤不同，语言不同的人的后面，她很害怕和孤独，却不知该怎么办。父亲为新的研究资料而激动，母亲也在适应新环境，她自然而然地被忽略了。
八岁的时候，来到国外的爱家夫妇第一次想起女儿的生日，答应好会陪她过生日，可是那天，父亲任教的大学里来了一批重要的资料，母亲任教的一所教中文的学校出了点问题，所以父亲母亲都理所当然地缺席了，陪着她的只有蛋糕和好心的黑人保姆，她没哭，她只是孤独。
十岁的时候，她受够了无视，也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谁是真正靠得住的，所以她开始奋起读书学习，一边充实自己，一边鼓励自己勇敢开朗起来，不知不觉中她开始变得耀眼，从前那个学校里不起眼的亚洲女孩一下变成了聪明漂亮的朋友圈中心，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开始发现父母亲之间的矛盾。
十五岁的时候，爱颜的男朋友是全校最受欢迎的男生，有湛蓝的眼睛和弯曲的金色短发，她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少女的虚荣罢了，她在几个月后的圣诞舞会果断的甩了他，没理由，只是觉得烦，那个时候，母亲的男朋友对她来说已经熟悉。
十八岁的时候，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喜欢穿着超短裤自信地走在校园里，不停地拒绝别人的告白，高傲地不得了。
二十二岁的时候跟着父母回国，第一次遇见吴邪，那个时候的吴邪，眼神里总是有层浓的散不开的悲伤，说起话来带点俏皮但是不失礼貌，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接触祖国的男孩，她一下就对吴邪感了兴趣，缠着他一年之后，本来都想放弃了，可是偶然瞥见他一个真心灿烂的笑容，无可救药地陷了进去。认识两年，她发现他有着神秘的过去，神秘的生意，尽管如此，却让她觉得安心，对孤独太久的她来说，这才是重要的。她知道吴邪也是孤独的，她心疼他，她觉得两个孤独的人终于可以抱着一起取暖了，真好。
做朋友两年，做恋人三年，一共五年，他的责任感她再了解不过，所以，她相信着他，全心全意爱着他，体会着叫做幸福的东西。
直到，一个住在无邪回忆里人走到了他的生活，属于爱颜的幸福一下就言不顺名不正了，原来，自己在吴邪心中的位置很小很小，大部分空间都是那个人。原来，他的孤独的源头是那个人，现在那个人回来了，他也就不需要自己了。
二十七岁的她，成熟懂事，漂亮优雅。可是，她终于要失去她的母亲了，她唯一剩下的爸爸不能陪在身边，她爱的人突然就不爱她了。可是她谁都恨不起来，无法狠她的母亲，无法恨痴迷学术的父亲，就连眼前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她都恨不起来。
无邪看着说故事的女孩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下，眼睛中满满的都是悲伤。不知怎么的，吴邪突然就想起她在怀中的温度。
“小邪，谢谢你今天的这场戏。”清风吹起爱颜的发梢，爱颜伸手把头发拨开。
吴邪笑了一下，发自真心地说：“我是说真的，我依然会照顾好你，只是不是爱情。”
爱颜停住脚步，吴邪转过头看着她，爱颜说：“你可以不要离开吗？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声音是那么平静，却又是那么令人心疼。
“你不离开我，你才能好好照顾我不是吗？你不是答应我爸了吗？你真的要把我一个人留下吗？”
爱颜慢慢蹲了下去，脑袋埋在膝盖里哭了出来，一边还在喃喃自语，“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我呢？为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家，我只是想要人爱我而已呀。”
吴邪看着心疼，又不知如何安慰她，走过去把她拉起来拥入怀里。
“我们很难去揣测命运的安排，但是，它欠你的或早或晚总会还给你，你会找到一个人，爱你如生命，总会找到的。”
爱颜趴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好像要把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都哭出来，把所有命运的不公都哭出来。
“吴邪，陪我在做会儿梦，让我把这个梦做完。”
胖子来了
回到家的时候，张起灵正盯着电视机。
吴邪关上门，坐到他旁边，张起灵转过头看着他。
“回来了？”
“嗯。”
吴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爬上沙发把头枕在张起灵腿上，盯着他看，张起灵伸手搂住他，“怎么了？”
“没事，有点累而已。”
电视上正在放韩剧，女主角哭的天昏地暗，男主角站在很远的地方悲伤地看着她，张起灵倒是看得认真，吴邪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伤感。
“小哥，你确定你看得懂韩剧？”
张起灵看了看吴邪，带了些笑意，“这叫韩剧？恰好看到，感觉很神奇。”
“嗯？”
“或者说，神奇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愫和随之产生的效应。”
觉得有些好笑，吴邪看着眼前英俊的人，与白天的沉默冷峻的印象不同，夜晚的灯光洒在他脸上，整个人的表情都柔和了起来。
“小哥，你真好看。”吴邪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怎么说呢，当被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时，吴邪没有办法移开目光，他只想亲吻，拥抱这个人，这一秒，张起灵不是神一样的传说，不是背负着张家命运和秘密的族长，他只是属于吴邪的一个普通人。
吴邪坐起来，把头埋进张起灵的肩膀，用力地呼吸，要记住这个人的味道，记住他给自己带来的感觉，记得他给的爱情，这样，在没有他绝望之处，他才能撑下去。
这个夜晚，吴邪很歇斯底里，狠狠地亲吻，不停地亲吻，他爱他，用上一个十年，这一个十年，下一个十年，张起灵，他会用光所有的生命份额去爱他。
从沙发到浴缸，再到床上，吴邪早就没有了时间概念，如果这是最后一次，那么，一定要好好记住这个人的眼睛，汗水，味道，一切一切，包括每根头发他都想好好记住，一次次的进入，一次次地失控。
小哥，下辈子，你一定要先来找我，我会记得你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妥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