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钟若雨

1、燕归劫曲

　　（一）
　　洛阳城外草萋萋，一轮向晚红日兀自挂在天际。
　　殊归亭前。
　　“你终于决定了吗？”说话的是一名长发及腰的女子,只见她颔首而立，晚霞的红光映得她如脂玉的脸直似玛瑙，清风徐送，她的一袭白衫扬扬而舞。其人风姿绰约，却是这黄昏中最亮的一道风景。
　　“燕钟秀，一年前你我恩断义绝之时，你就该料到今日断不可免。”一个挺拔的男子站在女子对面，此人剑眉入鬓，很是英武。
　　“君豪，你真的就如此绝情吗？”
　　“一年前你杀我向家十三口人之时，你怎么不说自己绝情？你这是乌鸦笑猪黑吗？我向家待你如至亲，你却恁的心狠手辣，你也有脸说我绝情？”说完这些，向君豪已是杀气满面，右手紧紧握住剑柄。
　　燕钟秀听了这话，却不做反驳，只是两眼盯着脚下墨绿的草地。蓦地，她抬起头，定定地盯着向君豪那英俊而又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向君豪见她抬头，眼中爆射出一道精光，也定定地注视着对面那个让他悲愤欲绝的女子，目眦欲裂。燕钟秀却无惧他那凶狠的目光，就那样与他对视，而眼中流却露出复杂的神色，憔悴，悲伤，绝望，怀疑，希冀，柔情。她无法相信今天这个事实，无法相信她会成为面前这个男子的仇人，而且不明不白。她缓缓地张开朱唇，惆怅的面容似要让她道尽千言万语，但最终却只有一句话：“你真的不相信我吗？”
　　向君豪只报以一声冷哼，他冰冷而愤怒的表情将她的心狠狠地打入了千年寒冰之谷。夕阳正浓，惬意如春，却是凄凉的写照，燕钟秀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黄昏，也是在殊归亭前，也是初秋晚来风正惬，只是那时的她，靠在面前这个男子的怀里，而如今的她，却面对着一个欲刃己而快的他。她不禁默默低下头，微风拂起她的额发，两行清泪沿颊淌下。向君豪见她如此，蓦地神色一厉，身形一闪，便栖身而上。燕钟秀似无所觉，仍自顾自地流泪，恍惚间见到一道寒光直取面门而来。
　　突然，向君豪的剑停了，停在燕钟秀面前一寸之处，他愤怒地号道：“你为什么不出手，为什么？”
　　燕钟秀抬头道：“你便杀了我吧，为你的亲人报仇。”
　　“你以为我真的不忍杀你吗？哈哈哈哈，好，我便杀给你看。”说罢又挺剑刺来。
　　燕钟秀闭上眼，静静地等着那让她解脱的一剑。向君豪一剑刺到，却又突然停住，燕钟秀久未等到剑至，不禁睁眼，眼中带着一丝丝的希冀惊喜。她希冀的是对面的男子回心转意，惊喜的是他终于没有刺自己，莫不是已回心转意？然而，她错了，她并没有看见他稍有缓和的脸色，却听到了他发疯般的吼声：“你还手啊，你快还手，啊——”燕钟秀的一颗心又沉到了谷底。她见向君豪发狂欲疯，知他已是痛不欲生，心道：我越是不出手，他越是无法忍心下手杀我，若是我出手，他便可以放大他的愤怒与我决战，可我怎能出手？但若我不出手，他势必要终生郁郁沉于悔恨悲痛之中，是了，我便出手，到时我故意露出一个破绽，他便能杀了我，他也就会开心了。想毕，她开口道：“那好，我便还手了。”
　　向君豪此时已是神智皆狂，听了燕钟秀的话，急切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音未落，便一剑斜斜自下撩起，燕钟秀急退三步闪过一剑，脚方落地，向君豪又一剑劈到，燕钟秀侧身一闪，左手急探，直取向君豪右腕，右掌拍向向君豪胸口，向君豪见她掌风凌厉，急切间不敢硬接，右手剑一翻，向燕钟秀左臂劈来，欲围魏救赵，燕钟秀左手一缩，向君豪又向左一旋身，闪过燕钟秀右掌，至此二人各自脱身，又是对面而立，继而又合身而上。燕钟秀武功本高于向君豪，但她此时绝无求生之心，又挂念向君豪的状况，是故越斗招式越失凌厉，却又想到二人往日练剑时的绵绵缠缠，不由的如痴了一般，只把眼前的生死决斗一厢情愿地当做了昔日的缠绵悱恻。
　　向君豪越杀越猛，少顷二人斗了一百余招，而此时燕钟秀身法越发蹁跹，向君豪久攻不下，内心焦急，他知自己武功本就远不如燕钟秀，而燕钟秀看似与他过招，实则处处忍让，招招留情，他不由更生自卑与愤怒，以致疯狂到绝巅，出手也无了章法，只乱刺乱砍。燕钟秀见他如此，蓦然缓过神来，知道向君豪此时理智尽失，时机已到，迎着向君豪胡乱刺来的一剑，不闪不避，挺身而上，悠然心口一凉，一股深入骨髓的疼痛随之而来，一声叹息，闭目等死。
　　然而，她忽听一声痛苦的呼声，继而感到刺入胸口的长剑劲力全失，一股不好的感觉涌入脑海，她快速睁开眼，只见向君豪捧腹缩身，萎靡在地，他唇色青紫，似是中了剧毒，燕钟秀一声惊叫，拔下身上的剑合身扑上，惊道：“豪哥，豪哥，你怎么了？”向君豪浑身颤栗，瑟缩一团，无力的说道：“我，我杀了你，报了仇，我也……也活不长的，只怪造化弄人，你我本是，本是情投……投……”话未说完，已是不能再语。燕钟秀听他说话，便知他心中仍是有着自己，不由心头骤暖。急切道：“豪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要救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好你。”说罢便伸指封住向君豪心脉，又点穴给自己止血，刺她那剑本就劲力稍缓，未及心脏，并未流过多的血，她仗着内力深厚，也不顾自己伤势，抱起向君豪放在自己马背之上，跨上马背，飞驰而去。
　　燕钟秀纵马而驰，此时，夕阳已沉，天际只余一片红霞，东南方一盏半圆的明月隐约现出轮廓。
　　行至一片小树林，疾驰之间，忽的林中飞出一人，扬手便是两柄飞刃，一柄直取燕钟秀心口，另一柄，则是疾飞向燕钟秀座下之马，燕钟秀伸手一探，便已接住来物，然而此时她重伤在身，又心神不嘱，难免顾此失彼，接住了飞向自己的暗器，却没拦住飞向马儿的暗器，那暗器一闪之间便已没入马颈，想必是那飞刃刺入马儿喉中发声之处，那马一声悲鸣都没有，猛然前跌，由于行速太快，骨碌碌摔出老远，燕钟秀和向君豪早已被甩了出去，在地上双双滚作一团。
　　掷暗器那人避开倒马，不由分说又扑身而上，一把金光闪闪的大刀当头劈到燕钟秀身前。燕钟秀情急之间就地又是一滚，闪过一刀，猛地挺身站起惊道：“金刀客！”

作者有话说

　　本人由于工作原因，更新会比较缓慢且不定时。诸位若有想看鄙人的小说发展情况的，不要等更，尽可养肥再看。鄙人写文没经他人指导及校正，所以百密也难免一疏，许多不合理之处以及检查不到的错字别字，还劳驾诸位多多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