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六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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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录取通知书收到，我的是W大的法语系，晚晴是C大的国际金融系，都在本城。这下可谓皆大欢喜，但这件会让多少学子欣欣然的事当时在我眼里也不过是那样了。
此外，还发生了一桩与我们两家有关的事宜：我们这一片很快就要拆迁。为了配合市政工程的进度，搬迁的时间非常紧迫，因为分配的新住房还没有竣工，暂时大家还要在外租房过渡一段时间。
先埋头忙于家中打包自己的东西，而后又去学校参加了为期两周的军训。这让许多女生都叫苦连天的魔鬼式操练，我竟然也能顺利捱了下来，大概那时候觉得自己活着的不过是具空空的躯壳而已，所以生理上也不觉得有多苦。
回到家中，无意间才想起例假已经迟了一段日子，自己却不曾留意到，往常一向时日很准，这次怎么会……？往下想，我倒吸了口气，双手不由自主地捂在鼻翼双侧，头皮发麻，心直往下沉。那一夜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心中方寸大乱，辗转反侧捱到天亮父母上班后，便急忙跑去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盒早早孕试纸，怕结账时太突兀，特意另外取了几样常用物品，在收银台结账的时候，却还是连头都不敢抬，付完钱抓了袋子便落荒而逃。
按照使用说明完成后，我却立即闭上眼睛不敢查看测试的结果，抱着破釜沉舟般的心情睁开眼睛，测试卡上的结果却又似是而非。惶惶然再熬了两日，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人几乎徘徊在崩溃的边缘，最终忍受不住心理上如此的苦痛，还是走进了医院。
当医生抬头询问起婚否时，我方才知道什么叫做“无地自容”。咬着下嘴唇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可能是司空见惯了，医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着询问了些关于生理周期方面的问题，最后告诉我因为还没有到一定的日期，所以需要做血检才能最终确定，于是开了单子让我去付费化验。在尖锐的针头插入我手腕血管的时候，我早已别过头去，心头一阵阵颤栗。抽完血，我萎糜地歪在走廊的长椅上，眼冒金星，四肢乏力。化验的医生却说需要三天后才能拿到报告。
不知是不是医院也有空闲的时段，那个夏天的中午，化验室外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默然忍受着因为自身贫血而导致抽血后种种难受的反应症状，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那种绝望无助的折磨，那份刻骨的寒冷，恐怕这一生都难以忘记。
为什么在这当下特别特别地想听听他的声音？
坐在家中的沙发上，手里紧紧捏着那张他写着电话号码的留言纸，挣扎了久久，终于拿起电话拨了过去，电话那端接通的铃声一下一下，我的心也愈来愈紧。
有人接起了电话，听声音应该是子毅的母亲。
“请问罗子毅在吗？”
“他不在家。”
“那林婕在吗？”我不知怎么会问起她。
“他们一起去露营了，明天才能回来。你是他俩国内的同学吗？有什么需要留言的吗？我帮你转达，或者让他们回来再给你电话？”
“……不用了，谢谢，再见。”
也好，终究可以死心了。
当晚，那抹暗红终于姗姗来迟。我如释重负，心中五味杂陈，却怎么也欢喜不出来。
或许，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彻底放手而付出的代价。
窗外的墨绿不复，慢慢的层林尽染，之后玻璃上渐渐可以凝结雾气，冬季不期而至。
子毅走后的一个月，我便搬离了老房子，和父母暂时在外租房过渡，直待新屋交付。
大学生活的一切新奇事物再也无法占据我的关注，我不再是以前那个爱笑，爱疯，爱闹的莫言，刚开始，同寝室的女孩们还误认我是个内向孤僻之人。这种状态延续至第二年才有所好转，也许应该感谢高寒吧。
进大学后的第一个圣诞夜，是在高寒一个同学自家开的酒吧里度过的。其间旁人看我和高寒之间那种玩味的眼神，我却毫不介意，有时人若无心，也是天下无敌。我没有叫饮料，同他们一般喝着啤酒，玩着猜数的游戏，虽然席间我总是输得多，却喝得异常爽快。
愿赌就要服输。
高寒安于一旁并不拦着我，他是个中高手赢面居多，偶尔替我来一盘，或笑话我的水平太过的差劲。喝得有些沉了，于是跑去乐队旁的座位上想休息一下，否则肯定会醉过去的。此时正演奏着BLUES风格的曲子，几分忧郁，一点哀伤就这样慢慢渗透出来，我握拳支颐，眼前欲见迷离。倏尔间耳边响起一阵轻快悠然的钢琴旋律，不断跳跃着的几个简洁的音符似冬日午后的一缕阳光照射在身上，淡淡的甜甜的味道。钢琴前已然坐着的是高寒。一曲终结，他来到我面前。
“我闻到了冬天阳光特有的甜甜的味道。”我微笑着对他说。
“高山流水，还真不辜负了这首曲子，你的脸上写着它的名字呢。”我不解的望着他，他勾起嘴角继续说道：“这首曲子叫做《Smile Smile Smile》。”
我瞧着他半晌，方才有些恍然，也许他早就什么都已知道，于是我认真对他说道：“谢谢你，高寒。”
“希望你对得起自己这句道谢，可不要让它白白付之东流。”
脚下有些打飘，人却抑制不住的稍具兴奋，看来有时候微醉的感觉还真不错。走出酒吧外，高寒要送我，我说今天是星期五直接打的回家不必送了，他便挥手帮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的时候说道：“人生苦短，无论得意失意都需要微笑面对，莫言，别亏待了自己。”
坐于在车内，车窗上布满了水雾，我随手在上面涂抹起来，过了会才惊觉，玻璃上竟然留下的是“罗子毅”三个字，字迹上的水雾逐渐模糊化开往下流淌，向外望去，如同窗外的整个世界都在哭泣一般。我调转头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去# # # 路，原来的地方不去了。”
下了车，正准备过马路，蓦然间瞥见街对面不远处一抹酷似子毅的身影，转眼消失在拐角处，心头一阵狂跳继而自嘲地摇了摇头，莫言啊莫言，看来你真的醉了。
站在天台上，此时的夜幕中当然没有任何的烟花，连星星也不见，午夜时分，眼前仅有的不过是疏落点缀着的几许灯火。
物逝人非，事事休。
年年元宵天台上看烟花，终究还是成为了空言。
凝望夜空，凄凛的寒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微醺的酒意。
这个世界上，其实谁都无法为谁负责一辈子，人的一生应该是由自己来承担的。做不到心无芥蒂的接受之前发生的一切，是我不够爱你吧，原谅我要扯断手中的那根红线了，只有这样，风筝才可以自由自在去飞的更高更远。
我忽然抬起头对着夜空大声喊道：“罗子毅……我要彻底忘记你……我一定能做到！”
没有任何回声，只有一个女孩在冷冷月光的注视下站于这个都市某个角落孤单的身影。
那晚之后，终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重回我的人生轨迹。和高寒之间只有更加的无拘方圆，或者确切的说来是更亲密了，当然好友之间那种分寸自然是有度的，谁也不会去逾越。
同寝室的女孩们从我口中得知高寒非我男友的时候，个个瞪大了眼睛，直问我究竟还要找什么样的男孩子，差点刑讯逼供我是否另有奸夫，真是哭笑不得。一次谈笑间偶然和高寒提及此事，他笑道：“这回总要承认你的眼光有问题了吧。”
“是啊，你这样的天仙我都没看上，那可怎么了得，太浪费了！我们寝室有个女孩特漂亮，要不要我撮合一下？”
“免了，这种事还是自然而然的好，你别闲来无事便八卦的想去做媒婆。”
“少扮清纯了，跟你说着玩的而已，你以为你在你们学校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我不知道，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自讨苦吃的。”
“哦？吃醋啦？”他眼中有着一丝暧昧的笑意。
“别误会，我是怕你这个花心大少到时候伤了人家还像没事人一样，我却还要跟人家朝夕相对，你说有多尴尬，我这不是害人害己嘛。”
“那你就舍己为人，替广大姐妹牺牲下色相来点化我不就行了。”
“免了，这种事还是自然而然的好。哈哈，这句话还给你了。”
“版权所有，违者必究。”
……
再深的伤口总会慢慢的结痂，只要不去揭开，便不会流血疼痛。
可惜不是所有的伤口愈合后都会天衣无缝，有些疤痕却是永远无法消失的。
那晚，虹口体育场内，和高寒买了王菲演唱会的票坐于内场。当天籁般清灵的声音传唱出一首《天空》时，舞台的大幕布瞬间揭开，夜空中顿时电闪雷鸣。不多久雨便如箭般射下。多亏高寒有备而来，带了一次性的雨衣。
只是，终于还是在雨幕中悠然穿梭起那一段熟悉的旋律：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如影随行
……
第一次觉得淋雨也是件痛快的事，因为旁人不会知道你脸上除了雨水更多的或许是泪水。我就这样毫无声息的任泪水肆意流淌……
演唱会结束后，雨早已停止，和高寒漫步在街头，我突然偏过头问道：“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渐至凝重。沉默半晌，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已恢复如常，微笑说道：“为了忘记一段感情而去开始另一段感情，这种害人害已的事我不相信你会笨到自己去尝试。”
我怔了一怔，随即笑道：“是啊，我开玩笑的，知道你不会当真的。”
“什么时候把一切彻底沉淀了，我随时欢迎你的告白。下次可别再这样诱惑我，记住，我是男人，可不是圣人。”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
时间究竟会不会沉淀一切？
无论是与否，这些尘封的往事终究还是随风而逝……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六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