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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上)此间蚀心 ...

  •   简单吃过早餐之后,江蓿便央求着程远带她去百货公司,说是今日有新货到,去晚了怕是要被别人抢了先,程远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叫周妈去了外套来,带着她出门。
      车子还未开到院门口,就看见迎面开来了一辆车子,坐在后再的程远眸色不禁一沉,搭在腿上的左手悄悄握起。
      车子看着眼熟,江蓿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辆车子,待到四姨太从车子里施施然地走下来时,她终于想起这是督军府的一辆车子,可为之已晚。
      程远从车里走下来,并绕到车子的另一边,为江蓿打开车门,牵着她走下车来。
      “程老弟,这么一大早,和弟妹这是要去哪儿啊?”许崇智搓掌大笑,朝着程远和江蓿走来。
      程远侧头瞧了一眼身旁的江蓿,又转头看向许崇智:“前些日子,江苜受了风寒,在屋子里闷了好几日,今日听说百货公司新进了一批新衣服,想着带她去逛逛。”
      许崇智一旁的四姨太听着,掩帕伏在许崇智耳边笑道:“督军,您瞧程少校对弟妹可真好,我之前就对你说过了,您还不信,今日瞧见了,可知我没有匡您。”眼波流转,她又道:“弟妹当真是好福气啊。”
      许崇智故作严肃的样子瞅着她:“羡慕别人,难不成我还亏待了你?”
      四姨太贴到他怀里,嗔道:“哎呦,人家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是瞧着弟妹如此有福气,心里替她高兴罢了,督军对我的好,我怎会不记在心里呢。”
      许崇智听罢,哈哈大笑了两声,转头对着程远和江蓿:“先前不知程老弟和弟妹今日早有安排,不过昨日府上来了几位故友,相信程老弟也是认识的,想着我们都许久没见,我就吩咐管家今日在我府上设了个西式的派对,只不过管家糊涂,竟将给老弟的请柬送错了地方,老哥我怕老弟误会了,心里恼我,只好亲自来请老弟,不知程老弟是否愿意给老哥个面子到府上一聚呢?
      派对?
      若是去那儿,那如何去医院?
      不成!
      江蓿想着,便要上前借故推辞,却被程远不动声色的按住了,江蓿惊诧地转头看他,他却没有看她,只轻轻扶了下眼镜,唇边漾出一抹浅笑:“督军亲自来请程远,程远受之有愧,岂有不去之理。”
      许崇智大笑:“如此甚好!老弟肯赏光参加,今日我们一定要玩的尽兴。”

      许崇智颠簸着前行,江蓿两眼无神直愣愣地望着窗外迅速划过的风景,直到眼睛瞧得有些酸涩,才收回目光,瞧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司机,又侧头瞧了一眼一直坐在身旁,默不作声的程远。
      程远面无表情,脸色瞧不出任何情绪。感到江蓿正在看他,他转过头,与她对视。
      江蓿静静地直视他,想要在他的眼里看出些许情绪或是暗示,可他的眸色深沉且淡静无波,让人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

      车子停在了督军府的大门前,程远牵着江蓿下车,早已在门口候着的管家为他们引路去后花园。
      瞅着与管家隔了一段距离后,江蓿终于沉不住气,头微靠向程远的肩头,压低声音:“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程远没有回头看她,眼眸一直望着前方:“许崇智亲自来请我们,方才你我若是不答应,只怕早已没命了。”
      没命?!
      江蓿惊诧:怎么会这么严重?!
      她转念一下,难不成是程远和她这几日的趁夜出行被他发现了?他会不会已经发现了姗姗的存在?那姗姗会不会有危险……
      一时间,江蓿心中冒出千百个疑问,想要张口问程远,却深知此刻不是问他的时候,只好将一肚子的疑问吞下去,转而低声问:“那你可想好了脱身的法子?”
      迎面走过来一位宾客,程远迎上前去与他寒暄,谈笑风生间,他不着痕迹地侧头对江蓿轻声道:“没有。”

      江蓿轻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轻扬的小提琴声环绕在耳周,她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心中叹息:原以为是只有几人参加的私人小型派对,可如今看这架势,只怕南庭大部分的达官显贵都在这里了,真不知这些人当中哪些是许崇智口中的“故交好友”?
      江蓿看向站在不远处,正在与人谈笑风生的程远,只见他手中握着酒杯,身边围绕着几位宾客,他们好似谈的很尽兴,不是爆出一阵阵笑声。她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派对已开始近一个时辰了。
      再抬头时,只见程远身边的宾客已经换了一波,他身旁的宾客已经如同走马观花般换了好几拨,如此反复下去,真不知他何时才能脱身!
      脑海里浮现出姗姗一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的场景,心不禁一紧。
      江蓿举起酒杯,大口地喝了一口:何必多管闲事!这事本就与她无关,就算程远赶不及去医院,那又怎样!她不是圣人,不必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浪费心力!
      这样想着,江蓿心里似乎好受了些,几位太太小姐走上前与她搭讪,她礼貌地回应她们。派对临湖举行,湖面微风轻袭,江蓿临风而站,微风吹着她的裙摆轻舞,酒意上了头,她冲着那些站在对面的太太小姐们点头微笑,耳朵里听不真切她们的声音,目光似是不由自主的穿过她们的身影,落在程远身上。
      他还在应付着那些宾客,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温润谦和的笑容,手中酒杯已经由小杯换成了大杯,他的右手中指微微向内勾起,指节泛着近乎透明的白。
      这是他的小动作。鲜少有人知道。
      每当他遇到棘手或者难解决的事时,他便会下意识地勾起右手中指,指节愈白代表他心中愈是焦虑。
      看来,他还没有想到脱身的对策……
      江蓿低头瞧了一眼怀表: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姗姗的手术就要开始了。
      凉风顺着群口爬上她的膝盖,对岸树枝摇曳,一片绿油油的叶子忽然被风吹离了树枝,在半空里划了几个弧飘落在湖面上,她打了寒颤。
      她望了一眼手中的红酒,紫红色的酒面映出她模糊不清的面容……
      她是有办法离开这里的,一踏进这个派对,她脑子里就不知从哪里冒出了那个烂点子,只是她一直下意识地回避。
      因为那个点子实在,太烂。
      并且,为了程远,实在,太不值得。
      这一路上,他那样欺负她,有多少次她都想一刀捅向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疼,如今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让他也尝尝亲人离散的痛苦,让他知道每次他拿父亲逼她时,她是有多难受。
      可是,昨夜的疾风骤雨,雷鸣电闪,还有那悲怆至极的控诉还声声在耳,历历在目,要她如何不动容?
      怎么办?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
      江蓿仿佛听见了钟摆摇动的声音……
      算了!人生一世,有太多的事是无法预见对错的,既然无法预见,与其踟蹰,倒不如随心而行,即便是错了,也是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可后悔的!

      热闹而又井然有序的派对忽然被一阵破碎声和几声尖叫打断,音乐骤然停止,所有的人都朝着噪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靠近湖边的地方,几位太太围聚而战,满脸惊恐地盯着她们脚下,站在最外边体态娇小的刘司令的二姨太双腿不住地打颤,一边颤一边向后退,并且大声地嚷嚷着:“快,快!快叫……医生来!”
      她侧身让出一个位置来,众人这才看清,她们中间一个女孩儿竟瘫坐在血泊里!
      她腿边的绿草被浸染成了赤红色,她瘫坐在那里,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
      只一瞬间,程远忽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瞳孔骤然收紧,甩下手中的杯子,大步朝湖边跑去。
      待他跑近,拨开人群,才发现情况远比他想象的更糟:
      江蓿坐在血泊里,右手撑着地面,面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细碎的汗珠,一个托盘翻到在她身侧,旁边是细碎的玻璃碎片,左腿的裙子被割裂了大半,膝盖露在外面,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许多裂口,那些裂口或深或浅,几片碎玻璃片正插在裂口上面,鲜红的血不住地往外冒,顺着膝盖流下去,一眼看去,只觉得触目惊心!
      听见脚步声,她虚弱地抬起头。
      “阿远……远……带,带我去医院……”
      她说。声音很轻,程远却听得异常清楚,他大步走上前,二话不说俯身打横将她抱起。身体的移动触痛了伤口,江蓿双眸紧闭,皱紧眉头,忍不住低声呼疼。程远低头望着她,嗓音沙哑地沉声道:“你忍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脚边的碎片很多,程远有心要躲避,却不知为何有些力不从心,身体一软,险些摔倒,好在江蓿及时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他才找到了重心,稳稳的站住。

      没走几步,许崇智就带了一队人朝他们这边急匆匆地赶来。
      “弟妹的伤势严重吗?”许崇智一面问一面朝着江蓿的伤口看去,看到她血肉模糊的伤口,他也忍不住眉宇微蹙:“府上有最好的医生,我这就派人去请!”
      程远回应,声音中透着急促:“督军好意程远心领了,只是如今玻璃的碎片大面积地扎进了江苜的腿上,若不及时消毒拔出,怕是整个腿都会保不住了,督军府上的医生技艺再好,但一些医疗器械还是不如医院周全,烦请督军给程远派辆车子,让程远即刻送江苜去医院!”
      许崇智听得程远说的有道理,连连点头,一面马上招呼管家备车,一面吩咐四姨太陪着程远一同去医院照看江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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