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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江蓿一连在床上躺了几日,期间许崇智几次派人探望,她都以身体不适为由一一谢绝,索性将“病”病的更彻底些,丝毫不去顾及许崇智会怎么想,只将这些烂摊子一同丢给程远,让他去处理。
      他不是聪明绝顶吗?这点小麻烦算得了什么!
      江蓿每每忿忿地想。
      程远到也任她这么继续“病”下去,除了吩咐周妈每日按时将饭菜药水送到她的房间,偶尔还晨昏定省地来她房间探望一下她,其他时间几乎不打扰她。虽然每次江蓿见他都是横眉冷对,他到始终一副超然淡定的模样,看的江蓿咬牙切齿。
      入了夏,南庭的天气愈发热的让人受不了,江蓿白日的时候喝了周妈煲的汤,补得太过,夜里只觉得浑身燥热异常,在床上折腾了半晌都睡不着。索性起来披上衣服,到楼下去寻些水来喝。
      房间的门方推开一条缝,江蓿就看到一个身影忽从楼梯上闪过。
      江蓿认得那个背影:
      是程远……
      江蓿放轻脚步,侧身闪出房间,她脚上穿的是羽绒拖鞋,走路声音极轻,她悄悄地挪步到楼梯口处,躲在栏杆后面,半蹲着朝楼下望去。
      借着客厅落地窗子透进来的月光,江蓿瞧见程远穿戴整齐,正朝着大门走去。
      这么晚,他这是要出去?
      江蓿疑惑。
      程远走到门口,忽然转过头朝楼上的方向扫去,江蓿一惊,赶紧转身背对着他,再回头时,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江蓿站起身,站在原地思忖了几秒后,果断地迈开脚步朝楼下大步跑去。
      她没有走大门,而是推开客厅后面的小门,与程远相处了这么久,对他多少有些了解,他今次这么晚出去,若当真是为了要紧的事儿,那他一定会去开那辆被他藏在别墅外面的车子,那辆车子藏得极是隐秘,除了程远自己谁都不知道,连江蓿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江蓿走出别墅后门的院子,没有看到程远的身影,心中却越发的笃定,原先的那一点疑心也消失了。程远行事向来谨慎小心,他现下定是在前院乱转,与那些暗中监视他们的人周旋,以免他们发现他的行踪。这样看来,他是当真有不可告人之事,而非存心要算计自己。
      江蓿从院子里走出来后,一路上借着月光在一个巷子里七拐八拐,然后停一条开阔的马路前,马路对面是一派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景象。这一带是南庭出名的烟花巷柳区,许多达官名流都会来这里找乐子,因此那些夜总会的门口除了会停泊着很多黄包车,也停放着许多洋车。南庭本就是个富庶的城埠,放眼望去,那些紧挨着停放在一起的洋车看的人有些眼花缭乱。
      江蓿越过马路,轻巧地闪过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在路边七倒八歪的醉汉,她停步在一辆停靠在角落里的洋车后面,四下忘了忘,瞧见没人朝她这边看,便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将它插进车子后备厢的钥匙孔,左右试着旋转了几下,后备箱的门弹起,她拉起门,闪身跳了进去。
      盖上后备厢的盖子,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那把银色的钥匙闪着微弱的光,江蓿屏息望着它,心中暗叹希望这次它是真的派上用场了!
      她发现这辆车子纯属一个巧合,前些日子陪四姨太到处游玩,一日她从夜总会出来时,因为天黑,不小心找找错了方向,不想在与一辆车擦身时却闻得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自小有浅眠的毛病,为了治她这毛病,清姨特意为她调配了一种香料,做成香包让她随身携带,助她安神。前几日,她忘记将香包从换洗的衣服里拿出来,周妈洗衣服时将它与其他衣服一起浸在了水里,等她发现时,为时已晚。那香包已泡了半日,整个衣桶的衣服都被熏得染上了她香包的味道,而那桶衣服里有程远和她平日里经常穿的外衫。那香料的味道并不浓郁但不宜挥发,若非江蓿有这个毛病自小识得这味道,旁人很少会留意到。只是这香料是清姨特意为她调制的,普天之下,可谓是独一无二,从一辆陌生的车子上闻得,不能不让人疑惑。江蓿暗自记下了那车的特征,后来的几日便躲在暗处悄悄留意那辆车子,有一日她瞧见一个陌生的男子来将车子开走,不多时又将车子开了回来,如此往返了几日,就在江蓿以为是她多心时,她终于开到了程远出现在了那辆车车旁,他与那年轻人穿的极其相似,若非仔细观察,绝不会察觉他们是两个人……
      江蓿猜不透程远在这里藏了一辆车子的目的何在,便只偷偷地用面团印了后备箱的锁印,配了把钥匙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到真用上了这把钥匙。
      车子一路颠簸,江蓿躲在黑漆漆的后备厢里,迷迷糊糊地,险些睡着,直到一个猛然地前后摇晃,她才被惊醒。
      听着车门关合的声音停了好一会儿,江蓿才小心翼翼地推开罩在头顶的车盖,露出一条小缝,朝外瞅了瞅,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使劲儿用手撑开车盖,从里面跳了出来。
      眼前的地方似乎是野外荒郊,江蓿并不识得这是那里,只觉得周遭很是荒凉,除了是几米开外的一栋破旧的洋楼,几乎看不见其他人或物。
      她踌躇了会儿,暗自握了下拳头,朝那栋小楼走去。
      小楼内灯火通明,江蓿走进去,闻到了淡淡地消毒水的味道,她看见走廊里停放着一个小推车,里面有一些医药器材,这才发现原来这栋小楼一座几近废弃的诊所。楼内很静,似乎没有什么人,江蓿脚上还穿着那双绒毛的拖鞋,脚踩在地上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小心翼翼地爬到二楼,迎面看见一位手持着托盘的护士正朝她走来,她眼疾手快地躲到一旁的柱子后面避开她。等看到那护士的背影离她远去,她才从那柱子后面出来,悄悄跟在那护士的身后。
      江蓿跟着她上了四楼,只见她敲门走进走廊尾端的一间房间,然后又很快地退了出来。江蓿躲在楼梯的墙面后,待她下楼后,放轻脚步靠近那间房间。还未走近,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房门虚掩着,江蓿站在门框边,透过门缝朝屋内瞧去。
      屋内灯光昏暗,橙黄的灯光下,两个身影长长地托在地上,顺着影子望去,只见一人背对着门,身着深色西服,坐在一个办公桌旁。江蓿自然认得那个身影,是程远。因为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一手搭在桌子上,一缕青烟从他身前缓缓升起,似是正在吸烟。
      江蓿心下疑惑:与程远相处这么久,他从来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即便是私下也从未见他吸过烟,如今为何吸起了烟?
      而另一人,垂头站在程远的对面,一身白大褂,一眼看去,似是医生。
      “如今风寒入体,虽然我已及时开了去风寒的药,但是他顽疾缠身多年,加之体虚神弱,引发了并发症,只怕,只怕……”医生战战兢兢地道,声音越说到最后越低了下去。
      “顽疾缠身多年” “体虚神弱”程远深夜避开众人偷偷前来,必然是为了重要的事,难道医生口中说的“他”指的是爸爸?
      江蓿心下一惊,险些要伸手推开挡在身前的大门,当面质问他把爸爸怎么了。但这想法只在脑子里转了几秒钟,她便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按住自己,不要冲动行事。
      这样想着,只听程远已低声开口,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波澜,只是周遭极静,他的声音似一把钝钝地刀,一刀刀横劈在已似凝结的空气上:“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如今已经没得救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医生向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
      程远忽然抬起头,面对着医生,声音中隐藏着几许阴狠:“那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医生颤抖着用手扶了一下眼睛,抬头望了一眼程远,又迅速低下头:“我,我的意思是,他如的情况确实,确实有些……严重,只靠单纯的打针吃药只怕起不了什么作用,除非,除非进行手术……”
      “手术?”程远的声音一扬。
      “是,是,令妹如今的情况,恐怕只有动手术这一条路可行……”
      “令妹?”江蓿一怔,难道医生口中的“她”并非“他”?程远居然还有个妹妹?来不及多想,只听程远一字一顿地道:
      “对于手术,你有几分把握?”
      医生伸出手掌,手指一会儿摆出“六,一会儿又摆出“七”的模样,却始终不定。
      程远沉声道:“我要听实话。”
      医生望着程远,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只手手掌直直地伸向程远:“只有……只有五成的把握,而且手术不可以在这里,这里设备简陋,且没有血库支持,若,若是手术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后果,后果不堪设想……”
      灰白色的烟断在半空中,程远没有接话,医生说完那一连篇的话,大气也不敢喘地望着程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
      “你是谁?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忽然一声柔弱的声音打破这片死寂。
      江蓿一惊,回身望向身后,只见是方才的那位护士,她手中端着盘子,疑惑地望着江蓿。
      江蓿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捂住她地嘴,但腿还未迈开,心中已大喊不好!
      果然,她再一回身,已看到程远站在她的面前,冰冷地枪口正抵着她的额头!
      “赵江蓿,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程远道,深邃的眼眸里透露出几许狠意。
      江蓿盯着程远几秒钟,又瞄了一眼抵在她额间的枪,一股寒意从脊背后根爬上来。
      走廊里的吊灯就垂在江蓿和程远之间的上空,陈旧的灯绳被窗口吹进来的夏风吹得轻轻摇摆,橙黄的灯光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晃得让人有些眩晕。
      “说吧,你听到了多少?”程远眼睛灼灼地望着江蓿。
      “全都听到了。”江蓿诚实地回答,尽量维持声音的平静。
      江蓿清楚地捕捉到了程远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悄悄握起拳头,随时准备殊死一搏!
      站在程远身后的医生似乎也认为江蓿难逃一死,眉宇颤抖地凑成一团,把头撇向一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去,寂静地走廊里始终没有响起那一声枪声,江蓿直勾勾地望着程远,胸口起伏不定,不知下一秒是不是就会听到扣动扳机的声音。
      可是,出乎意料地,程远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枪,将它收进口袋里,转头望向医生,淡声道:“手术的事,我会尽快安排。在这之前,你必须确保她还活着。”
      医生似乎未料想程远会有这般反映,愣了一下,才连连点头称是。
      吩咐过了医生,程远转过身盯着江蓿,他抓起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前走。一边走,目光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发愣的护士:“跟着一起来!”
      江蓿身体前后一仰,只能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程远拉着江蓿走到一间病房前,站在房门口,他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轻轻推开房门,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江蓿也随着他走进去。
      “把东西放在那里,你就可以出去了。”程远眼睛看向立在墙角的一个台子。护士将手中的盘子放到台子上,赶快退了出去。
      房门轻阖,程远松开江蓿的手腕,冷声道:“把那个盘子拿过来!”
      江蓿瞅了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但知道此刻不是和他对着干的时候,于是转过身,走到墙边,拿起盘子。低头望了一眼盘子里东西,只见是一些棉花和一瓶酒精。
      “跟我来!”
      这是一间套房,程远推开里屋的门,一阵幽幽地花香立时扑鼻而来,与江蓿手中酒精瓶内散发出来的气息显得格格不入。
      方踏进那里屋,江蓿就禁不住暗叹:想不到在这样一个破旧的医院里竟然藏着这样一番风景!
      层叠的西式吊灯,绒黄色的壁纸,欧式的家具,还有那房间中央的落纱西式公主床以及簇拥在周遭的一盆盆鲜花,一眼望去,这俨然不是一个病房,到似是寻常富家小姐的闺房。
      江蓿不由自主地向那张大床走去,透过薄薄的薄纱,江蓿看到一个女孩儿安静地平躺在床的中央,江蓿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混着薄纱和灯光,她的周身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她双目轻阖,似乎是正在沉睡。
      江蓿看的有些发愣,直到听到程远低声轻呵:“用棉花沾着酒精给她擦拭身体,直到她身体的温度降下来!你是喝过洋墨水的,我应该不用教你怎么做吧!”
      说罢,抬脚就向屋外走去。
      江蓿连忙在他身后喊:“等一下,她是谁?我为什么要照顾她?”
      程远却似乎早就了到她会这么问,脚步停也不停大步朝屋外走去。
      江蓿心中一急,脱口道:“她是你妹妹,对不对?”
      几近迈出屋门的程远脚步顿住,停在原地,半晌他才微微侧头,沉声道:“她是谁不重要,你要做的是让他赶快降温。”

      江蓿将手中的帕子绞了绞,俯身探进薄纱,她轻轻擦拭过那沉睡着地女孩儿的脸。这样近的距离,江蓿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她双眸紧闭,依然可以看出她是一个美人胚子。自小到大,在江蓿眼中最美的女子莫过于自己的同胞姐姐江苜,其他人五官再好,与江苜比起来,总是担不起一个“美”字。可是眼前的这位女孩儿却让江蓿不得不赞叹:原来天下除了江苜,竟还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她的五官虽不如江苜那般柔美,然则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别样的英气,依稀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到程远的影子。
      难道她竟真是程远的妹妹?
      原来,像程远那样冷血无情的人也竟还有亲人!
      这样想着,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江蓿警惕地迅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回望去。
      方才那位护士正怯生生地站在那里。
      “什么事?”江蓿不知是否是程远派她来传话,便冷声道。
      那护士却将头压得很低,双手微颤地将手中的瓶子朝江蓿递过去:“这,这是新的酒精,你过会儿需要,需要用它……”
      江蓿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拿过来吧。”
      护士挪着双脚慢慢靠向江蓿,颤抖着将双手递向江蓿,方把东西放到江蓿手中,转身就要走,却被江蓿叫住:“你等一等,我有事要问你。”
      护士慢吞吞地转过身,垂头望着地面。
      江蓿看出了这个护士对她的惧怕,想来是方才与程远的对峙,让她将自己想成了是与程远一样心狠手辣的人。
      这样也好。江蓿想:这样就可以送她口中问出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江蓿低声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为何这位姑娘一直不醒,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护士抬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孩儿,又迅速低下头,迟迟不肯开口。
      “为什么不说?”江蓿故意加重了些语气追问。
      护士犹疑了会儿,终于抬起头看着江蓿:“她,她只怕是醒不了……她,她是个活死人……”
      “活死人?”江蓿心下一惊。
      护士点点头:“我听李医生说她的脑子早就死了,虽然如今还可以呼吸,可是却早就没了意识,是个植物人……”
      “植物人……”
      江蓿从前从子商的嘴里听到过这个词,这是西医上用的词,指的是那些常年沉睡却没有意识的人。子商曾经告诉过她,得了这种病的人其实与死人无异,因为她的大脑已停止了工作,剩下无非就是一具不会腐烂的躯体而已。
      江蓿有些不可相信地转头望向那个躺在床上“沉睡”的女孩儿:“她这样有多久了……”
      护士想了会儿回答道:“我听李医生说快十个年头了……”
      江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可以出去了。”
      护士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赶快逃离这间房间,还未走到门口,却听江蓿忽然在身后轻声问道:“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
      护士转过头:“我听少爷每次来都唤她‘姗姗’。”
      “姗姗……”
      夏日的夜风穿过敞开的窗子,掀动起白色的窗帘,帘纱舞动,华丽的房间里忽然有一种空旷的静寂。江蓿一边拿着手帕轻轻地划过她的身体,一边打量着她,口中不自觉地念着她的名字。
      她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年纪,长的又是格外的美,想不到,竟默默无声地躺了十年。若她真是程远的妹妹,真不知该说老天爷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忙碌的双手忽然触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江蓿低头望去:原来是碰到了她手腕上的一串珠链。
      江蓿眉宇微蹙,不禁靠近抬起她的手腕仔细地看。
      借着灯光,江蓿看清了那串珠链:那是一串由五彩珠子穿起来的手链,珠子虽色泽鲜艳,但细细一看便知那是仿造的,不值几个钱。
      江蓿却忽然记了起来。
      那时她和程远方到南庭,一日她,程远还有四姨太一起逛街,江蓿在街边的一家小店一眼就瞧上了这串珠子,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四姨太瞧着她的样子,捂着帕子笑道:“我听督军说赵小姐去年过了二十二岁的生辰,怎么还喜欢这些小孩儿的玩意儿,想这些不值钱地玻璃珠子应该是十七八的女孩儿才看的上眼的东西。”
      江蓿当时生怕漏了破绽,赶紧讪讪一笑,放下那串珠链。她努力回想,隐约间记得那日晚上,程远忽然莫名其妙地问过她一句话:“是不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儿都喜欢那些玻璃珠子的玩意儿?”
      江蓿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但是望着那串套在玉脂般白皙手腕上的链子,江蓿忽然感到心,似是被什么滴了一下。
      几近天亮的时候,程远过来带她一起离开了这家诊所,忙活了一夜,临走之前江蓿试了试她的体温,依然没有降下来的迹象。
      往后的几个晚上,程远每晚都会避开那些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人,驱车带着江蓿来到这所诊所。每次来,程远都安排江蓿到那个房间去照顾姗姗,并且留她一人在哪里,而他自己却不知去了哪里。一两个时辰之后,他又会回来,什么也不说坐在床边的椅子里瞧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姗姗,他瞧的很专注,有时候江蓿偶尔抬眼悄悄望他,他,都没有反应,就只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姗姗。接近天亮的时候,他们便一同离开诊所,返回住处。
      姗姗情况一直没有好转,接连几日照顾下来,江蓿自己都瘦了一圈,可姗姗的高烧却一直没有退下去的征兆,反而来势汹汹,越烧越猛。
      有时江蓿看着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浑身趟红,不禁感叹:
      明明受着疾病的千般折磨,却不能言不能语,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这已是第三个晚上,江蓿双手泡在水盆里,绞着帕子,忧心冲冲地瞅着姗姗,眼中的忧虑越来越深。
      程远推门走进来,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默不作声地望着姗姗,只是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今晚之后,你就不需要再照顾姗姗了。”
      江蓿双手一顿,抬头看向程远:“为什么?”
      程远自始至终地没有看向江蓿,眼睛一直盯着姗姗,淡声回答:“她明晚会转去新的医院,到时候会有人专门照顾她,而且……”他顿了一顿,瞳孔微缩,轻声深吸了一口气:“……她后天中午会进行手术。”
      “手术……”江蓿心下一凉,喃喃地自语。
      她转过头,眼睛怔怔地盯着水盘里波澜不惊的水面,手下没有任何动作,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向程远,用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轻缓,小心翼翼地语气问道:“手术……会有危险吗……?”
      在“危险”两个字出口之时,程远终于抬眼看向她,他直直地望着她,眼神中没有了往日里的凌厉与深邃,漆黑的眼眸里透着一种言语地忧伤情绪,可只是一瞬,在江蓿还未看清时,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他忽然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我出去一下,你若是累了,便休息一下。”他清淡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里,江蓿一直怔怔地盯着他背影离去的方向,等到外屋的关门声响起之时,她才回过神。
      放下手中的帕子,江蓿坐到床边,像程远一般,静静地望着面颊通红双眸紧闭的姗姗,手不自觉地轻轻抚上她的面颊,烫热的触觉让江蓿的手尖在触到她面颊的一瞬便缩了回来,手掌禁不住微微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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