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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爱情始料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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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他看着沙发上那个美丽妖娆的女人,突然内心燃起一丝愧疚,眼前这个女人,他欠她太多了,没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只好淡淡地点点头。
Paris放下酒杯,走近他,她知道今天他扳倒了侯华,知道他坐上了香港整个片区话事人这个位子,她一直在等他的电话,等他邀她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就像从前一样,但是一直等到了晚上,一个电话也没有,这几个钟头在他家,看着冷清清的房子,她想知道,都过去一段时间了,在这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是否尝试过联系她。看着他的反应,她明白,没有。
眼前的光线在分分钟的变化,最终替代当初的暖色,她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恐慌,她走过去抱着他,死命地抱着,像是抓着已经快飘走的浮木。
她开始发疯的抚摸着他的脸,抚摸着这张她爱入骨髓的脸庞,然后拼命地吻着他,也许张脸太冷了,冷的她瑟瑟发抖,只好靠着他唇齿带来一丝温暖。
“你爱我吗?Miealch,你爱我的吧,说你爱我,说你爱我。”恐慌占满心头,她耗尽自己的力气吻着他,乞求的不过是他传来的那丝丝温暖。
他纹丝不动地就这样站着,轻轻地抱着她,过往的点滴如同窗外被夜幕隐藏的白云,接连飘过,却留不下丝丝痕迹,他迟疑了会,仿佛从刚刚的麻木中回过神来,悠悠的叹了口气:“我爱过你。”
一句话,将她判了死刑,她终究是失去他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重生回来?还是她与他重逢?她放开抱着他的手,往后退了退,眼前的他,突然是如此陌生,当初的甜言蜜语,当初的海誓山盟,当初的不离不弃,原来都是假的。假的。爱没有理由,可如今不爱却有千般因由。
她现在真的很想哭,可是她没有,她颤抖地拿出他放在茶几上的点燃了一支烟,静默地抽着,仿佛刚刚的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Paris,你别这样,这次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欠你的,你要我什么时候还都可以。以后,你依旧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苏星柏看着一脸沉默的Paris,有些愧疚地说着。
“苏星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朋友?世上最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就是分手的情侣,也许这次你真的欠我了,我是不会放手的,要没事我先走了。”说完掐灭了烟头,拿过沙发上的皮包便转身离开,她怕,怕极了他的解释,那会像刀剐般难受。
看着Paris离开的背影,他没有追上去,解释吗?伤害已经造成,而这个女人是他当初发过誓要保护一生一世的女人,可现在自己却亲手在她心上扎了一刀。
没错,他内疚、惭愧,可是当初做了放手的决定就已然知道这个结局,只是不知等到结局时是如此不堪的缘由。
他与她的过往像画面一样浮过脑海,他知道自己是如何的混账,当初他对她的承诺转眼之间被他变作一场笑话,可是他只是个普通人,带有原罪的普通人,他不过只是想靠近那份温暖,那份光亮,那份纯粹,难道他错了吗?
从小到大爹地只是无休止地塞给他钱,他试图用好成绩来博取他一点点温暖,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当初看见街头的她,也是因为她有着似自己的影子,于是之后他带着补偿心态般对她好,仿佛这样可以忘记他自己的寒冷,当初她弃他于不顾时,他怨过,可是他想这也许是他的命吧,可现在,那个带着纯粹温暖的女子,像一堆燃烧的火焰,一点一点融化着他内心的阴冷,难道他想接近天使,想上天堂,错了吗?
难道他只能属于地狱。他苦笑着。
2。
咖啡厅。
Tina和Kelly对坐着,两人喝着咖啡。
“Kelly,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我知道当初发生了那些事,名义上你已经不再是子琳的心理医生,但是你当子琳是朋友,也是我们乔家的朋友,今天这事我始终拿不定主意,所以找你商量一下。”她当初看了山哥的计划,她意识到那是个父亲所给出最彻底的方法,但是这样势必又有一场腥风血雨,她只想子琳可以平静地生活,不到万不得已,断不能用这个办法,所以她试图找Kelly想想办法。
“乔太太,你说这些就客气了,子琳是我朋友,我能帮的肯定帮,就不知到底是什么事?”
只见Tina她把资料袋递给Kelly,然后接着喝了口咖啡。
Kelly接过袋子,打开一看,上面显示的是一个苏星柏的资料,这个人是谁,她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与子琳有什么关系,可是看见他的照片后,那张和许Sir一模一样的脸,她仿佛记起子琳说过这个人,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大致她也猜到八九分了。
“不知道乔太太是要我帮什么忙?”
Tina将她看见的和自己打算的告诉Kelly,但是没有说出山哥的计划,一是没有必要,二是多说无益。
听完Tina说的,Kelly皱了皱眉,她当然知道Tina是出于一片好意,毕竟子琳能平静的生活,是她们都想看见的,可是如果阻止一些将要发生的事,她不知道是对是错,就像当初她帮忙阻止子琳与许Sir。可是转念一向,也许Tina刚刚说的对,这张脸,太有蛊惑性,对子琳未必是好事。
“乔太太,我们不妨这样做。”她喝着咖啡,说着她的想法。
听完Kelly的意见,Tina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方法,有些时候,离开一段时间也是好的,她朝Kelly说了声谢谢后,便离去找人安排。
3。
那边,办公室里,阿义不满地说:“CO哥,南哥这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不通知一声就走了,说你是香港区的话事人,可也就那么一说,没有正式的仪式也就算了,我估计那些叔伯们肯定还都不知道。”
“恩,不错,你竟然看出了南哥一半的意图。”苏星柏仿佛不在乎地说着。
“CO哥的意思是?”
“你都说他就这样走了,其他人估计都不知道。其实那些老家伙怎么可能不知道,南哥这样做,是想告诉我上位不是这样简单的,搞得定侯华,但地下那批人还有上面那几个老家伙才是我的难题。”他解释道。
“这不是摆明了不给CO你面子吗?”阿义有些愤愤不平地说。
“他是南哥,是社团老大,他需要给我什么面子。阿义,既然南哥要考考我们的实力,那我们就做给他看咯。这几天,你。。。。。。。”他给阿义安排着部署,想看他苏星柏的笑话吗?他们都估计错了。
接下来的几天,也许心中还有着对Paris的愧疚,他没有去找她,没有打电话给她,只是在她来短信的时候,借故多聊会。
4。
周五,子琳下了课,就被校长叫到办公室,说了好半天。出了校长室门,她有些失落,刚刚校长说的没错,澳洲的Jerris小学的教学交流确实对学校有力,而对于一个有留学澳洲的她,也确实是不二人选,可是她却对此没有一点兴致,即便如此,校长已经向澳洲那边申请了名额,而对方也将机票买好,下周一。
这段时间,侯华的余党已经收服妥当,而那三位“德高望重”的叔伯现在已经有两个已经公开表明支持他,只剩福伯,可是是他一手提拔的侯华,当然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支持他上位,刚刚听着手下带来的消息,他坐在办公室里皱着眉思索着,而一旁的阿义早已按耐不住。
“CO哥,下周让我去吧。这个老匹夫,我就不信我弄不死他。”阿义一脸气愤。
“不,我去。”苏星柏仿佛做了重大决定般坚决。
“可是,CO哥你这次去,凶多吉少呀,那老匹夫明明就是设好了陷阱等你呀,什么如果要当话事人就得单枪匹马地活着走出他福馆,他真以为有人供着他,就是太上皇了,CO哥还是让我去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废话,阿义。”他阴鸷地扫过阿义,顿时阿义不再说话,他走近阿义:“既然他已经放出话,我不去,这个位子我永远做不稳,我必须去,放心没事的。他拍了拍阿义,然后示意他出去。
靠着椅子,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突然有些自嘲,下周一?想想当初骗那个女孩的一个月大限,没有想到竟然成了真,自从当初九死一生回来后,他以为自己已经躲过一劫,原来上帝从不嫌劫难的多少,这次他自己也没有办法肯定是否依旧可以活着回来,原来他似乎真的与天堂无缘。
回到家的子琳把今天校长帮她申请去澳洲教学交流一周的事告诉了Tina,Tina显得很高兴,直说学校多点这样活动也挺好的。
吃过晚饭的子琳左思右想还是给他发了短信,毕竟当初答应过他。
这时苏星柏还在想着刚刚消化的消息,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是短信:“苏星柏,你这周末有空吗?一起去游乐场玩呀。”
很快,他回复到:“好呀,周末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周末我还有一些事情,我们下午1点,游乐场门口见。”
“恩。”突然想就这样见她一面吧,如果老天爷真的不给他活路,最后让他见一见天使也算是好的。
5。
周末,子琳先去看了看爹地和许SIR,虽然只有一星期,但是总还是不舍。
游乐场门口,子琳下了车,只见远远的苏星柏一身黑色西装,白色寸衫打底,头发往上梳着,她不禁有些发笑,走在他背后准备吓一跳,结果刚刚准备出声,他一下转过头:“哈。”
倒是吓了她一下,平复着刚刚被吓的情绪指着他说着:“我们今天是来玩的,你穿这身?”眼神露出怀疑。
他仿佛知道她要这样问似的,撇了撇嘴,一副痞痞地回答:“这身衣服为什么就不可以玩,等会我玩给你看,还是说我这身太帅,你动心了?”
“不给你说笑了,走啦。”子琳不好意思地躲着他的言语,转身朝游乐园走去。
两人吃着砵仔糕,来到旋转木马处,子琳有些兴奋:“我们去玩这个好不好?”
“这个吗?你去玩吧,我一个大男人,加上穿的这么帅玩这个?我在下面给你照相呀。”
“好吧。”子琳看着他一副拽拽的表情有些无奈地摇着头,随后买了票,坐上了一匹很漂亮的白色木马,当转动时,她朝他挥着手,嘴角绽开的笑容,好看极了,让底下的苏星柏着了迷,他连忙拿起相机,留住这一刻。
随后,他们玩了许多,一下午在两人的嬉笑打闹中漫不经心地过去。
晚上,他带她去上环的一家西餐厅就餐。
子琳吃着牛排,憋不住话:“对不住。”
“什么?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住呀。”苏星柏被子琳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恩,我想我之前答应你的一个月,我怕是要失约了。校长说澳洲那边有个学校申请与我们学校进行一周的教学交流,需要派2个老师过去,下周一就走,由于我之前在澳洲呆过,所以。。。。。”
“所以你被选中了,要去澳洲。”他接过她的话,看着她点了点头,心想:下周一,刚刚是他与虎爷对决的日子,这样也好。他抿了抿嘴,有些调侃:“就这事?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事,你不是送我一个八音盒吗,有她在保证我无惊无险。还是说你想我出事?”
“当然不是,我怎会希望你出事。”她急忙澄清道。
“快吃吧,牛排都快冷了。”他看见她因为激动涨红的脸,有些不忍。
吃过晚饭,他送她回家。
到了楼下,他叫住正准备开门离去的子琳:“放心,我会没事的。”只见子琳点了点头,他继续说:“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什么游戏?”子琳不解的问。
“我们看看如果我们分散了,要多久才能再遇见,那,从下周一你去澳洲开始,你不要看香港的报纸,新闻,也不要听收音机,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我们看看什么时候可以再见,行不行?”他说的很认真。
子琳总觉得他的话隐藏着什么,但是她不知道,只看见他仿佛对这个游戏很有兴趣,想着自己失约他已经是自己不对了,于是答应下来:“好呀,不过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直觉。”她指了指自己的头,苏星柏看她这略显幼稚的动作,笑了起来。
随后看着子琳的背影消失在楼角,他调转了方向盘离开。到了车库,他没有下车,拿出那个八音盒,轻轻转动任他漂浮着那淡淡的曲子,头靠在车椅,心想:“乔子琳,其实该我对你说不住,那个游戏也许我会失约了,就当我自私吧,即便你还没有爱上我,不让你看新闻,看报纸,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知道我出事,你不知道,就永远不会当我死了,那么我至少还是赢过许纬琛的。”
曲子在空中慢慢飘荡,透着一股未知的悲凉。
回到家的子琳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情景,是她多想了吗?总觉得他怪怪的,不知为什么,她似乎来了兴趣,开了刚关掉的台灯,爬下床,她然后对着镜子,试着比划着他抽烟的姿势,她从没抽过烟,只是她突然觉得这个姿势确实暗含所有难以述说的话语。
而坐在家喝着酒的苏星柏,愣愣地看着阳台上那件白色衬衫,它干净得像一张耀眼的纸片,在风中转过来转过去,总是和他正面相迎,让他无处可逃,像极了上帝的嘲弄,转念间拿出相机,看着里面笑靥如花的女子,如果说每个人心里都有大大小小的疤,那他那块疤恰好被那个漫不经心的温暖被挠到。但不会流血,它已在时光里,情愿或者不情愿地自动痊愈。若不提起,无人知晓。而对他来说这些,平静如同这浓稠的夜。
6。
周一,天很蓝,蓝得铮亮。
下午一点,Tina陪着子琳到了机场,一路上一直叮嘱她到了澳洲,要记得多加衣服,毕竟那边比香港冷的多,子琳笑着看着一脸担心不已的Tina:“小妈,知道啦,原来你比爹地还啰嗦,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澳洲。”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只要你去远的地方,我就不放心。”
“哈,前日是谁说的,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口不对心哟。”子琳打趣道。
“你这死丫头,真是关心你一下,就这么多话来笑话你小妈我。”Tina掩去一闪而过的尴尬,回笑着。
“好啦,不说了,时间快到了,我去Check in了,Marry,我们走了。”她朝远处一同去的同事招着手。
两人办好手续,进入安检时,子琳往后朝Tina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她忍不住还是往后看了看,没有,他没有来,她不禁有些自嘲,意料之中的,不是吗?乔子琳。
过了安检,两人做在候机厅,Marry一直兴奋的描述她期待的澳洲之行,可是握着手机的子琳,脑子里一直是那晚苏星柏欲言又止的表情,那个游戏,那个约定,仿佛一切变得是如此飘渺,飘渺的变成时间的灰,尘埃落地。
她似乎做了决定,在即将登记的时候,她转身给Marry说了声对不住,然后一个人拉着行李出了机场,她站在公交车站,看着人行道来来回回的人群,她似乎有些迷了方向,上了公交车,远处涂着红色广告的公交一辆一辆与车窗边的她擦身而过。
他坐在车上,看着远处的福馆,这一瞬间他没有想到很多东西,只有一些印象模糊掠过——关于这座城,关于这个世界,关于他这辈子,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城一直是青寒青寒的色彩,当他当上□□的混混,便料想到哪一天他就会横尸街头,他们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明天,不是吗?他摇下车窗,看着远处已经开始变黑的天空。
摇摇晃晃,公交车到了终点站,她下车一看,车牌上显示:太平山。
冥冥中,似乎给了她方向,她来到当初他和她来到的山顶,看着远处的璀璨霓虹,想起当初他的承诺,她拿出手机发了短信:“我没去澳洲,在游戏开始之前,请先实现你的承诺,太平山,我等你。”她遵守着他们的约定,没有看报纸,没有看新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今晚她一定要见到他,然后,她也没有想好然后。
福馆门口,阿义已经派几百号弟兄守在外面,只要里面一有什么便冲进去救人。
车上,Micheal看了看表,到了约定时间了,摸了摸口中那个八音盒,有些决然地准备下车,这时,手机传来短信,他皱了皱眉,想着是谁在这个时候发短信,结果还是忍不住打开看了,看见她留的言,他冷酷的外表有了变化,仿佛让他心生一丝希望,认为天堂仿佛只有咫尺之遥,走进福馆的苏星柏眼神坚定并且充满杀气,但是仔细看你能发现冷漠而脆弱的硬壳线条开始变得柔和。
里面的叫嚣,刀枪仿佛不过似一场刀光剑影的暖色江湖,打打杀杀,仿佛不过眼前云烟,如果可以用慢镜头将眼前的画面记录下来,你会发现,原来血腥不过是为了寻找更深的温暖,那种对温暖的一种本能的向往。
当他跌跌撞撞地从福馆走出来,挂着一身血迹,他突然笑了,笑着推开过来扶他的阿义,笑着驾着车,笑着朝远处山顶走去,口袋里一直揣着那个八音盒。
子琳看着眼前的夜景,安静地等着。当他斜斜地朝她靠过去时,他的眼睛映照出她惊恐的表情。他不顾她的恐惧,坐在长椅上的他靠着她的身体,有些气若悬丝地说:“子琳,你说的对,那个八音盒真的能带来好运。你知道吗?我知道自己杀了人,但我很开心,因为这样我可以活着来见你。这一分钟,我觉得好暖。”说出心底话后的释然让他的语气象孩子一样天真。
她不知所措地哭着,抱着他的身体,喃喃自语般说着,说给他听,更是说给自己听:“别说了,撑下去呀,苏星柏,求你撑下去。”
“如果你不知道我出事,你会按照我们的约定来找我吗?”他突兀地说着仿似不相干的话题。
“会。”
“会一直找吗?”
“会。”
“会一直找到死吗?”
“会。”
“你不会骗我。”
“不会。”
这时,他像小孩般要着那份答案,随后渐渐昏厥过去,而她已然泣不成声,只能任由远处来的一大群人从她身边带开他,默然地被他们推倒在地,然后将他送入车子,然后一阵引擎声响起,随后看着那些车远去,而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止什么,,当初的一幕又如此莫名其妙地重现在她眼前,同样的脸,同样鲜红的血迹,她没有力气再去撑呀,她有些绝望地看着天空,看着远方的星星:“阿琛,如果你可以,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7。
半个月后。
下午。墓园。天空明媚。
子琳站在墓碑前,放下那束从花店买来的雏菊,淡淡地看着墓碑上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轻轻俯下身,扫了扫他的照片,没过多会,转身离开。
门口,她看着那个靠着车门独自等待的男子,一脸宠爱地看着她,她扬起浅浅的笑,加快脚步,朝他走去,快要靠近他时,停住了脚步。
“接下来,乔大小姐是要去哪呢?”他表情古怪搞笑地问着。
她看着他那痞痞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太平山。”然后摇摇头打开车门进了车。
“遵命。”他笑着坐进车,然后开车离开。
车上,子琳看着正在开车一脸笑容的苏星柏,一切仿佛有些恍惚,恍惚间让她想起半个月前的点滴。
那天他被那些人带走后,她突然意识到,她对他原来无处找起,就连他家她都不知道。她能做什么,除了祈祷,什么都不能做,于是,发呆似的坐在刚刚他靠过的椅子上看着太平山的夜景,就这样坐着,直到太阳升起。
看着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透出一丝光亮,她拖着行李,疲累地坐上回家的公车。
那边早上,Tina从校长那边得知子琳并没有上飞机去澳洲,又一夜没有回家,电话也一直无法接通,已经焦急地就快报警了。
听着门转动的身影,Tina连忙跑到门口,看着一脸憔悴的子琳,她紧张地问:“怎么了,子琳,告诉小妈,发生什么事了?”
她听着那声音,仿佛召唤着她,突然惊醒般从麻木的状态醒来,放下行李,抱着Tina失声痛哭,Tina也不逼她,只是慢慢地安抚着她。
过了许久,她悠悠地将之前所有的一切,从开始到结束,通通告诉了Tina,因为她知道她需要个强大的抒发口,才能阻止那些蠢蠢欲动的恐惧与不安。
听完子琳说的,Tina心疼地抱着子琳,抚摸着她的头发,她不知道老天还要给这个女孩多少磨难,难道她受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老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像回放影像般将同样残忍的画面呈现在她眼前,突然有些不安地看着房门边书桌上的那个资料袋,想想自己,她想如果可以,她可以不再做什么,只要子琳好好的。
晚上,Tina从子琳小屋拿出她的大提琴,放在子琳身旁,轻轻握着她的手:“要是感到不安,就拉拉曲子吧。”她明白她担忧的什么,朝她点点头。
Tina帮子琳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她这一周也一直在家陪着子琳,还有Kelly。仿佛此时的子琳又回到了当初那个躲在自己壳里的她。
几天过后,子琳开始慢慢试着与Tina她们交流,情绪有着好转的迹象,Tina高兴极了,于是,某天下午,她带着子琳下楼准备去自家的甜水铺看看,刚刚走到楼下,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着,车上走下的人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不凶,很斯文,只见他朝她们走来,走近时朝着子琳开了口:“请问是乔小姐吗?”
子琳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她疑惑的点了点头。
“你是谁?找我们家子琳有什么事吗?”Tina将子琳轻轻往后带。
“CO哥醒了,他想见你。”他仿佛没有看见Tina般依旧朝着子琳说。
“CO哥?苏星柏?他没事?”子琳有些激动地提高了语气。
只见阿义点了点头,拿出那个八音盒,向她做出邀请的动作。
子琳接过他手中的八音盒,然后转头对Tina说:“小妈,我跟他去看看,看看就回来。”说完,跟着阿义上了车。Tina看着车远去的影子,本来她是想阻止,可是想到这几天子琳的样子,便不忍心再阻止什么,只是心想:“苏星柏,你最好,好好待我家子琳。”
下了车,来到他的家,只见阿义对着子琳笑了笑,朝上面看了看说:“乔小姐,CO哥在楼上等你,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子琳一梯一梯地向上走着,来到苏星柏的卧室,轻轻地推开门,看着站在窗边旁的苏星柏,她激动地双手合十般放在嘴边,只见苏星柏裸着上半身,腰间缠着绑带。
他看见她进来,笑着招呼着她:“你来了,陪我吃饭吧,刚刚睡醒,饿了这么多天了。”说着,边指着阳台上放好的饭菜,她走近坐下,仔细地端详着他,看着他好好的,她突然觉得松了口气。
那天下午,他们坐在阳台上,聊了很多,很多。谁起的头,记不清了。
“还记得油麻地吗?那时你的眼神很凶,盯着那个撒了糖水的伙计的时候。我原来以为你会很有同情心的递上一张餐巾纸给他。”
“有些事情你不懂得,我给你讲个故事呀。
以前有个男孩,家庭挺有钱的,小时候他妈妈死的早,他爹地也是忙于他自己的生意,一直都是保姆陪的他,一直都是,在他记忆里,爹地似乎从来没有笑过,即使他拿着幼稚园得了一等奖的作品给他看,他也没有笑过,过了好久,保姆由于要回去照顾自己的儿子,便辞了职,于是男孩的爹地送他出国,去了寄宿学校,那时他10岁,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爹地不喜欢他,于是他拼命学习,有了好成绩,仿佛爹地可以对他笑一笑,那怕很短很敷衍。
后来,等他回国准备进爹地公司帮忙时,哪知爹地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终于在一天晚上,他在家放了煤气,准备和那个男孩一起同归于尽。
也许是男孩命大,他逃了出来,可是,失去荣耀的他,比街边乞丐都不如,站在在橱窗外,也只能左顾右盼,口袋里没有一毛钱。那时男孩20岁,饿的发慌的男孩,偷了一个男人的皮包,被抓后本来以为会被毒打一顿,那知那个男人是男孩爹地以前的手下,现在改行混了□□,男人不但没有打男孩,还带男孩去吃了一顿男孩这辈子最好吃的饭菜,而后,男孩便跟了这个男人,叫他:‘奀叔。’
随后,男孩跟着奀叔参加一场又一场血脉喷张,惊心动魄的打斗,如果说以前男孩以为黑就是□□,白就是白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可是这些日子过后,他渐渐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个世界永远都是黑白混杂的,黑或白全在一念之间。
以后的日子,男孩经历了出卖,经历了瘸腿,经历了死亡,有些事情,期望的太多就会失望,就像过去了的便再也回不去了,然后,其实没有然后。”他悠悠地说着那个他记忆犹新的故事,说完继续吃着饭菜。
子琳皱着眉,她不喜欢这个故事,透过眼前吃着饭菜苏星柏,仿佛看见那个男孩,那个还没有经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脸上的棱角还不分明,面容干净,笑起来有种羞涩的温柔的男孩,有些不忍。
他看着发愣的她,敲了敲桌:“想什么呢?故事讲完了,吃饭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仿佛想带去一丝希望般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我觉得,生活中除去那些不怎么美好的事,其实,剩下的那些都是挺美好的。”
苏星柏听着她突兀的话,他嘴角一牵,明眸皓齿,绽出孩子气的洁净笑容,那是不同于面对其他人的那狐狸般的笑容:“傻瓜。”
晚上,也许是还没完全复原,他早早入睡。
准备离去的子琳看着墙角堆着的衣物,于是放下包包停住脚步,她将它们拿去洗衣间,一件一件很认真地清洗着,那双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白袜子,被她洗的回了原,完后,她将衣物晾好后,离去。
8。
第二天,Miealch醒来,走到客厅,看到阳台晾着的衣服,回头问了问阿义,才知原来是那个傻丫头洗的,他笑了,当初他拼命的活下来,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死了,做的一切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她会记住他,但是也会忘了他,因为人最不能斗的,不是老天,是时间。
阳台上,那双白袜映着蔚蓝的天空。
墓园,她坐在他的墓边,微笑着听着风声传递着他的脉搏:“谢谢你,阿琛。如果,我说如果,我陪他一段时间,你不会不开心吧。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好,他跟你真的一点都不像,只是不自觉的,想对他好一点,想陪陪他,他看上去是那么孤单。”她跟阿琛说了许久,似乎多久没见的老友,接近一个上午,出了墓园,想了想,打车去了苏星柏家。
快到他家的街边有家花店,想了想,买束花给他吧,走进去左挑右选,总是觉得不合适,突然看见角落里的仙人掌,想起家里阿琛送的那盆,记得仙人掌有坚强的含义,她于是买了一盆。
进了他家,看着他正看着昨天她洗的衣服出了神,她拿出仙人掌放在茶几上,她记得那天苏星柏很认真地问她:“你有男朋友吗?”
“你呢?有女朋友吗?”她反问到。
“有过。”他淡淡地回道,等着她的回答。
接下来,她说。。。。。。
车上苏星柏敲了敲她头,打断她的回忆:“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不会是想我吧。”
“少来了,谁会想你。”说完她红了脸。
他见状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一会,来到太平山山顶,他打开后备箱,把子琳的大提琴递给她,然后自己也拿出刚买的大提琴,两人坐在长椅上,拉着那首他们都喜欢的曲子,长椅上,八音盒安静地躺着。
9。
香港的深秋已经接近尾声,整个城却显得暖色。
每天早上在街边买一份报纸,一边喝早茶一边看报的人群;每天行色匆匆打卡上班的人群;每天上学读书的人群;一两对年老的夫妇,默默无语地对坐吃饭,那种沉默却让人觉得极舒服,每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生活,温暖地,活着。
子琳刚刚交了班,出了校门看着远处车上等着她的苏星柏,依旧带着那个浅浅地笑,不急不缓地朝那辆银灰色车子走去。一路上,她想,其实这样就好,他和她这样,淡然的,平和的,陪着彼此。
上了车,他带她去了沙田马场,他和她就在这里度过了一下午。
虽然她不喜欢这种喧闹叫嚣的地方,但是他说她会喜欢上这里的纯粹,当时她不明白,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站在大屏幕下面、靠近终点的地方,她转头看着身旁认认真真盯着报纸看的中年男性,看他唉声叹气恐怕已经输掉几场,再过去那对相互依偎的情侣正在研究着自己买的马匹。这时起跑的枪声在场内清脆地响起,所有人都屏息凝视飞奔的马群,同时也吸引着她的所有目光。当马群由远及近,不断转弯,最后马群在她眼前冲过终点,看着他们挑中的马跑了第一名,她兴奋地抓着他的手高声欢呼,他笑着看着像个孩子的她。
虽然她知道自己其实还是不会喜欢上这里,但是他说的对,这里的人,很纯粹,输了气恼、拌嘴、乱骂,赢了高兴、欢呼、庆祝,没有一点虚假与隐瞒。
最后,两人兑完奖金,高兴地开车离去。
吃过晚饭,来到不远的弥敦道。
晚上的弥敦道一片灯火辉煌,这条街聚集了各式各样的街头艺人。有的弹唱,有的跳舞,有的是残疾人,或者用脚写书法,或者剪纸,吸引了一大群人围观驻足的弹唱人前面立了一块牌:请支持街头音乐。
他和她走在这条繁华的街上,这时,苏星柏看着远处的雪糕车,他饶有兴趣地指着那辆车说:“要不要来块雪糕?”
“好呀。”她看着远处,答得干脆。
“什么口味的?”
“菠萝,菠萝雪糕。”子琳下意识地回答,只是忙着去买雪糕的苏星柏没有发现子琳眼神一闪而过的黯然。
等他买回来递给她时,她看着手中的雪糕,有些沉默,是多久没有认真的想起那个一起吃雪糕的人了。
她和他并肩走着,只是有些沉默,低着头,吃着雪糕。
“如果有一天我们走丢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了,怎么办?”她低着头吃着雪糕,突如其来闷闷地问。
苏星柏看了看她,愣了几秒,才明白她的问题,笑了笑:“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就去西贡。”
“你在那里干嘛?”她有些疑惑他的回答。
“我要开一家小店,专门卖菠萝雪糕,等着你来找我。”他边吃着雪糕说着。
她拿雪糕的手抖了一下,他继续说着:“满脸胡子茬,穿着拖鞋的我等阿等,等那个能把我店里的菠萝雪糕都吃光的客人出现。”
雪糕很冷,但是子琳的吃得整颗心都热乎乎的,她对着他,一直一直地看着他,拼命地想挤出微笑,可是她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他看着她的眼泪,有些心疼,手拂过她的脸颊,轻轻地靠近她,将挂在她脸上的泪珠,轻轻地吻掉,轻轻地,仿佛稍一用力便会破碎,而她的笑容,像一朵潮湿隐约的云一样在心里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