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0 倚虚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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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没过几日，宫里传来消息，平佳王梁禹要娶妻了，王妃正是秦相的女儿秦若昭。
秦若昭，正是那个装病为了让缪阮来一趟的女子。她不是倾心于缪阮么？这么一来她竟也同意了。爹爹说那秦若昭得知要成为平佳王正妃的时候乐呵着呢。
按照爹的吩咐，我得在平佳王的婚礼上露脸，还得和缪阮同去。届时皇上会注意到我们，爹和缪叔再进言几句，我和太子的婚事就没了可能了。
我当然愿意。我还特意让潇仙在府中陪着流双玩耍，尽量不要让她知道我去宫里的事。
平佳王的婚礼终于是到了。迎娶的正妃秦若昭巧笑倩兮，风光无限，真算得上光耀门楣的大喜事。
那个时候，我和缪阮就一同落座在大殿下。看着红妆加身的秦若昭，我忽然不能够理解这样的女子。偏头瞧了瞧缪阮，他并无什么反应，嘴角噙着淡笑。他身上的服装是玄色中配了些正红色，明显是为了参加婚庆特制的，这使他带了些人间烟火气，不再那么与世隔绝。
新人就要拜堂了。皇上和秦相已经在合适的位置坐好。我抬眸一瞥，却见皇上朝我们这里的方向看过来。
心里有了数，我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再柔柔地落在缪阮的身上，同时伸出一只手臂勾着缪阮的手臂，姿态亲昵。缪阮也颇为惊诧地看了我一眼。我不能说话，一说话就很容易露馅，我只有对他笑，甚至用另一只手端起酒杯送到他的唇边。这一切委实是暧昧的。
等我再次看到皇上的时候，他已经回转了目光，落在平佳王和王妃的身上。
我松了口气，正要抽回挎着缪阮的手臂的时候，却感觉缪阮扣住了我的手腕，我扭头看他，却见他目露精光地看着某个地方。我朝那个地方看去，是……是平周王？不是，是平周王旁边的位置，那是……平昌公主！我收回目光看向缪阮，他竟然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为自己斟满了酒，再仰头喝下。因为喝的太猛，不停地咳着。
我不由出声制止：“喝这样猛做什么？”
缪阮眸子通红，他转过头来，放下酒杯，怔怔盯着我看。
我有些不自在，便小声道：“皇上在呢。”
缪阮苦笑一声，终于坐正，但一直让我挎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依旧不停地倒酒喝酒。动作不加停顿。不消一会儿便喝了好几杯。
反常的缪阮。
新人拜了天地，便要入洞房了。我看了眼秦若昭，又看了眼梁禹，竟然看不出他们究竟是喜是悲。
直至秦若昭被送进了洞房，梁禹才展现出一丝丝无奈。他步子仿佛不再如从前轻快，反而变得拖沓。他走向了宴席，看样子是打算一醉方休了。
这时候，从角落走出一名明艳的少女，手中端着正红色的漆花托盘，上面摆放着两只温润精美的酒杯。
那少女，就是采蘩。她还是美丽的，但很明显，与之前我在宫里看到的她，已经有了很大出入。身形瘦削一圈，面色蜡黄，虽穿着比平日鲜艳了些，可仍旧做丫鬟打扮。从她走出来，悲戚戚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梁禹。
皇上见着采蘩，竟然颇为不满：“怎么端着合卺酒的是个丫鬟！”
我恍然。皇族宗室的婚事，端着合卺酒的，必须是个有身份地位的女子才显出皇家颜面。一个丫鬟，显然不够排场。
采蘩的脸色又多了几分阴翳。
而梁禹，只如之前缪阮那般不断地灌酒，丝毫没有注意到采蘩的境地。
皇上打量了四周，最终目光落在我身上：“绊紫，你可否替新人端一下合卺酒？
我猜到了皇上会选我。今日宴席上出现的官家女子并不多。
何乐而不为呢？被选上端合卺酒，也是一种殊荣。我起身叩谢：“回皇上，臣女当然愿意！”
于是，我接过了采蘩的托盘，欲端去新房。当我接过那托盘的一瞬间，似乎感觉到了采蘩失去了力气的支撑，差一点就要倒下。
于心不忍，我还是悄声说道：“爱惜自己身子要紧。”说完我便离开了。
新房里，秦若昭顶着盖头安然落坐在艳红艳红的床边。听见我的脚步声，她倒是很敏感：“是谁？”
我也不跟她兜圈子：“奉合卺酒。”
她也知道嫁给王爷，奉酒的必是个身份不低的人，便客气道：“这位小姐，多谢为若昭捧场。敢为小姐是哪位大人之女？”
我放下托盘，淡淡回答：“尚书郎常望之女常绊紫。”
听到这里，秦若昭仿佛放下了客套，一把掀开了鲜艳的盖头，语气并不那么友好：“是你啊？！”
我曾亲眼看她出丑，还摆了她的侍婢一道，她如今语气不善也实属正常。
我笑了笑：“是我。新婚愉快啊秦小姐。”
她直直盯着我：“常三小姐可是真心的？”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当然希望秦小姐婚事顺遂。”
她停了一下：“那么，答应我一件事。”
我并不看她，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你说。”
“不要把缪太医为我诊治的事情说出去。”
原来是那件事？也对，她嫁了人，若是再传出曾经和缪阮暧昧的故事出来，她的名节也会受影响。
我不禁轻笑。
秦若昭看我如此，生怕我乱说，急吼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些好奇秦小姐的心意罢了。”
“我的心意？如今我已经嫁给了平佳王，谁还看不出来吗？”
“话虽如此，可……过去我总不信女子嬗变薄情，如今却在秦小姐身上得到了验证。如果我没有猜错，缪阮也曾入过秦小姐你的法眼吧？”
我本以为秦若昭会争辩，哪知道她不气反笑：“常绊紫，你太傻了。”
我感觉到了她的嘲笑，却只是望着她，等着她继续。
她笑够了，幽幽说道：“你以为嫁给一个太医，能得到什么？”
我不是迟钝的人，这样的事情我还是明白一点的。我反驳：“嫁给一个王爷，你得到的就特别一些吗？一个王爷能给你的荣华富贵，一个出色的太医也同样能够给你。”
她不屑地笑笑：“你以为梁禹真的只能做王爷吗？”
我惊呆了。我倒是从未想过这一层。
她见我不说话，心里许是得意，于是忘了型：“你以为我以后，只是个王妃吗？”
我在她的步步紧逼下，终于沉默再沉默。
秦若昭收起她蠢蠢欲动的野心，回复了客气温婉的模样：“总之，常小姐为我奉合卺酒，我是极为感谢的。如若没有什么事，请先出门吧。”
我没有再看她，静静地出了房门。
心里却失了魂一般。三分是因为梁禹的未来，三分是感慨人间情薄，三分是惊惧恐慌，一分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秦若昭的年纪还不及我，比我晚了几个月，可如今，我还在爹娘的庇护下生活，而她，早已看透权势荣华，向着最终的目标迈步。即便她曾对缪阮动心过，可为了她所在乎的东西，她可以把那样的感情抛弃的干干净净！
我真的，做不得，更做不到。
倒不是我多么珍惜那些风月情浓，只是我觉得权势地位，是比风月更加无用的东西。在我心里，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活的自在舒心即可，这样的目标不需要风月，不需要地位，不需要金银，要的只是一份自由罢了。
月色已经渐渐深沉。我裹紧了身上的外袍，快步向正殿走去。无边的黑暗里，我只想快一点，快一点走到缪阮的身边。仿佛那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0 倚虚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