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信使》雙叶草

31、拿回记忆

　　窝在床上，我看着天花板发呆，任务回来的时候去找舜，可是，舜的房间换了另一个男人，在我还没弄清他对我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的时候，他就这样彻底的消失了。
　　我问过草莓，你记得舜么？
　　草莓却一脸迷茫的看着我，问我是不是想起什么有关失忆的事了。
　　那一刻，我觉得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发着呆，我不觉得想起刚刚在舜屋里发生的事...

　　“任务完成的如何？”
　　我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张了张口，竟不知要说些什么——这明明是舜的房间。
　　“嗯？怎么？有疑问么柠檬？”男人瞥开眼前的仪器，看着我。
　　“没有....”
　　“那你来有什么事？没事就回去吧。”男人把视线又投回仪器上，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问了出来，“舜...去哪了？”
　　男人一愣，盯住我的双眼，凌厉的好似一把剑，良久后，他放下仪器，走下台阶冲我走来，我看着这个熟悉的东西，熟悉的角度，但是眼前的男人不是舜...
　　“你...没去体检么？柠檬。”男人带着肯定的语气。
　　“没去，我刚刚任务回来。”
　　“奥，怪不得，请赶紧去体检室做体检吧。”男人露出释怀的表情。
　　“不用了，我记忆有缺失，所以那仪器修改不了我的记忆。”我面无表情，但心跳的很快。
　　眼前的男人沉默了。
　　“所以请告诉我，舜去哪了...”我凝视着他的双眼。
　　“原来你就是那个信使。哈哈~~~”他竟开怀大笑起来，“舜就是个笨蛋，爬到了这个位置，可以俯视众生，竟为了一己私情，断送了所有。”
　　“......”
　　“他难道没告诉你，为什么他会被裁办么？”
　　我咬着下唇摇摇头。
　　“因为你！！因为上次体检的结果显示，有个信使记忆出了问题，上面察觉到的时候质问舜，为什么在发现她失忆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禀告，而是私自抹去这些痕迹，甚至让你和往常一样继续工作去了！他以为这样就谁也不知道了，但他忽略了体检会暴露你。”
　　我的脸色越来越差，甚至觉得站都站不稳，可眼前的男人依旧在说。
　　“上面发现他私自隐藏你这个问题，记忆问题可是这里最重大的秘密啊！！这样的事他如何担当的起，一旦暴露，就只能面对裁办。聪明的他会犯这样的错，真是可笑。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吧，那你怎样打算的？”
　　我把下唇咬出了咸腥的味道，不言不语。
　　“看来你还没想好，舜一定希望你去转世，了解一切的你，应该明白现在你对上辈子的执念都已被封印，你可以去转世忘掉一切重新开始。”他牵起我的头发，放在唇边嗅了一下，“这应该是舜，想要给你的，自由。”
　　我向后退了一步，顺回他手中的发，“我想知道，我被拿走的记忆去了哪里，而我又为什么会失忆。”
　　“哦？竟然还对失去的东西念念不忘，真让我惊讶。”
　　“我只是想把我上辈子弄明白，而不是不明不白的去下一段。”
　　“你确定获得那些记忆之后，你还能放得下？”
　　我记忆里闪过舜、草莓、阿婆和那个嘴角有颗痣的男人，我闭了闭眼，下定决心。
　　“我可以。”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反正你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所有，但你必须跟我签订一个协议。”
　　说着，他从手中变幻出一张泛着蓝色光的纸，“是否接受，取决于你。”
　　“这是什么协议？”
　　“一旦达成协议，你必须保证不将任何有违这里规定的事情告知第二个人，并且必须于人间时间24小时内前往转世，如果因为重新获得的记忆问题导致无法顺利转世，将被视为自动放弃转世机会，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相对的，我会帮你拿回属于你的记忆，甚至包括你失忆的部分，通过那些记忆，你可以弄清楚所有你想知道的事。”
　　“但那些记忆无法弄清楚舜现在怎么样了。”我并没有马上接过来。
　　“这么说，你是拒绝这个提议喽？”
　　........沉默很久，我接了过来，
　　“如何保证这次签的名字不会让我忘掉所有？”
　　“你不信任我？”男人一脸严肃。
　　“你并没有做过什么让我信任的事。”
　　“......好吧，你的质疑可以接受，但我必须将你的问题处理掉，否则一旦查出，我会和舜一个后果，我这是为你好，毕竟，给你自由，是舜最后的愿望。”
　　“你先把记忆给我，我再签字。”
　　“那是不可能的，一旦获得了记忆，发生什么事都无法预料，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相信我。”
　　我沉默了，确实，我根本没有资本在这里谈判...
　　“我没有必要骗你，留下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好，我签。”思考很久，我最终答应了男人的要求，毕竟我已经决心离开这里，抛开所有过往......
　　“很好，这才是聪明人。”他接过我签好字的协议，一甩手，协议就消失不见，“3小时后，来我这里取你的记忆，你在天堂管理局的时间，还有23小时59分，把握好这最后的时间告别去吧。”
　　说完，我便被送出了那属于舜的房间。

　　如果，结束一切追寻与疑问的源头，是彻底忘却，
　　如果，抛开所有过往与执念的机会，是与过往一刀了断...
　　如果舜不是舜，
　　如果未知的男人，与我毫不相干，
　　如果我从未来过这里，
　　如果我不曾经历那些悲欢离合，
　　如果...没有如果...

　　阿婆说的没错，一切不过是生生世世的轮回。
　　顺应其自然规律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想要改变命运，单靠区区一封信，或者一份浓情，是根本做不到的。
　　你看的到已发生的事，但你预料不到你改变后的事态发展。
　　蝴蝶效应，带来的不一定，就是绝对的幸福。

　　我躺在自己构造出来的屋里，随心情不断变幻，我出神地看着忽远忽近的天花板，头脑里很乱，但思绪却出奇的清晰，我看着眼前应该很熟悉此刻却陌生的男人玩偶，喃喃道，
　　“不管你是我的什么人，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呐，我应该已经忘记你600多年了吧...这一次，会是彻底的遗忘了么...”
　　发呆之余，镜子忽然闪出亮光，我并没有被惊到，反而从容不迫，淡定的自己都觉得可笑。
　　“柠檬，你可以过来了。”镜子里出现的不再是永远在笑的舜，而是一张陌生的脸孔，阿婆走了，舜也走了，虽然恢复记忆以来时间并不长，但为何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把房屋恢复成最初醒来的样子，除了那面时空穿越用的镜子，其他什么都不剩，这一整片纯白刺得我眼有些疼痛，不知我走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这个暂居的住所从未给过我安全感与归属感，也许我真的，不该属于这里。
　　站在门口，我回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屋子，不自觉的冷冷一笑，叹了口气。
　　摇摇头，随手带上了屋门，安静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锁划过凹槽的声响虽然细小，但此刻却异常清晰，我与我曾经所拥有的世界一门之隔，而关上这扇门，从此这里便再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这不是留恋，真的不是。
　　我只是有些伤感。

　　“给你，这就是你曾经封印的记忆，我按照约定为你取来，但你仍有权利反悔，”男人有些郑重其事的说着，“要知道，被封印这些记忆的人，99%都是因为这些记忆生成强烈执念，阻碍顺利转世，你失去这些后，可能更方便你接下来的行动。”
　　“你怕我接受了记忆，执念会回来，就无法再转世了么。”我说的是问句，却用着肯定的语气，我不懂为何到了最后，我依旧是这样的态度，“从你们欺骗我们这里每一个人，强行修改我们记忆的那一天起，我们不过就是你们天堂管理局的奴隶罢了！你给我们随心所欲的空间，给我们唾手可得的一切，甚至让我们去接触人间...可能我只是一名小小的信使，我弄不懂你们天堂为何要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但我现在，只想找回我自己。”
　　“......看来你对天堂管理局的决策很反感啊...”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所知的一切，都是虚构的，这和毁了一个人的认知观有什么区别。”
　　“但如果你在签订了转世条约后，规定时间内不去转世或不构成可转世条件...你将会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男人有些隐忍，“我其实不想自己刚来，就要面对这样一种局势，你我无冤无仇，我不想害了你，而且如果你一意孤行，辜负了舜前辈为你拼死制造的出路，一切就都白费了...”
　　“多说无益，我心已决。”
　　“......好吧，我会按照约定交给你，出尔反尔不是我的风格。”
　　说着，男人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我面前，郑重其事的交予我手，“里面便是你一直寻找的东西，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端详着手中小巧而精致的盒子，外面包裹着一颗颗宝石一样闪着光的果冻型物质，捏起来轻轻软软，我打开盒子，里面悬浮着一根封闭的试管型容器，晶莹剔透，闪着五彩的光。
　　我看向男人，对方点点头，世界很安静，我仿佛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缓缓伸出手，毫不迟疑的握住了漂浮的容器，好似吸铁石一般，有一股轻微的排斥力，我小心翼翼的将其拿出，才刚刚移出盒子，这个容器就开始变形膨胀，好似不断扩张的透明泡沫，顺着我的手开始一路攀升，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我全身覆盖。
　　而我只觉得浑身微暖，并无不适感，这些透明滑腻的物质开始慢慢渗入我的身体，尤其是头部。随着它们的进入，我闭上了眼睛，记忆一点一点，如泉水般慢慢涌出，逐渐填充着我空荡的大脑。
　　不像上次在体检时一样的飞速掠过，这次十分温柔，一丝一毫的，唤醒我沉睡的所有记忆。
　　是的，我记起来了，那生前所经历的一切，都那么历历在目，并未随着几百年的时间而淡化，每一个感受都仿佛发生在昨天般真切。
　　我就这样，看到了我想知道的全部。
　　生前的种种，死后的纠结，想要不顾一切的原因，那个嘴角有颗痣的男人，被迫成为信使之后，与草莓等人相处的600多年，让我充满疑惑的舜,以及自己真实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