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如梦》树杈子

5、第 5 章

　　询假已过,国子监早已恢复往常的热闹.
　　新来的儒生们,一个个好奇与紧张的神色,倒是让长孙公子与李轩辕想起自己刚刚入院那会儿.
　　那时候的两人早已是国子学内定的门生,第一天进门就发生了意外,俩人就在十三经刻石碑前面打了一架,
　　虽说是不打不相识,可年少的俩人都是傲气凌然的架势,两家的长者为了这事没少当和事佬,只可惜二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双方的仇怨还是与日俱增丝毫不减,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两人才发现,大家都有自己无可奈何的理由,一股傲气不服输的劲头纯粹是为了掩盖自己那不安无知的心态
　　当时先帝刚刚去世,王位之争异常激烈,皇子身后的队友都是权臣世族,这种无形的压力也自然在各家族之间弥漫开来,就连少不经事的儿孙们也为这种不确定且危险的烦躁感而脾气暴躁
　　俩人就是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之下,才发生了诸多的争斗
　　不知道这届的儒生们,是不是也有这样有趣的事情发生,
　　近来朝堂分为三派,这种派别只因意见不合而暂时分立,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新的利益冲突再次分化,可这次有些不同,让大臣们分派的原因却涉及到了皇帝的家事
　　后宫有三女,王皇后,萧淑妃,以及武昭仪,其中以王皇后的地位家世最为尊贵,她乃“五姓七家中太原王氏的嫡系,祖父曾是三品高官，父亲也官至刺史，为四品大员,王家的儿子王裕还迎娶了唐太宗的姑母同安公主，王皇后便是王裕的侄孙女。
　　只可惜王皇后并无子嗣,这样尊贵的地位仍得不到同等的宠爱,因此长孙无忌出计策,让柳奭告诉自己的外甥女,以皇后之尊认养小妾所生的儿子为亲子,这样既可保住地位,又可拉住皇帝的心
　　皇帝果然按照皇后的请求办事,随即朝臣们立刻上书,请皇上立太子,皇后所认的儿子自然是首当其冲的不二人选
　　虽然皇帝心不甘情不愿的册立太子,却在心理认定皇后与朝臣们摆了自己一道,因此更为疏远皇后,就连皇后的舅舅柳奭,也被降职贬出了中书省,去尚书台当了吏部尚书,这种清闲无事的官职,也算是一种体面的发配
　　至于那萧淑妃也算是名门之后,南朝士族兰陵萧氏族人，齐梁皇室后裔,气质颇佳因此深受皇帝喜爱
　　剩下的一位乃综合数值非常之高的女子,便是武昭仪,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商人之女,还是先帝的遗孀,可恰恰这位武昭仪的战斗指数非其他女子可比
　　皇上力主废后,武昭仪功不可没
　　就为了这三个女人,朝堂上面的斗争日益白热化,一派中立,一派支持废后,另外一派支持保后
　　而这批进来的学子当中,只有一人分到了国子学,其余最高的学院也就是太学院,这位有幸分到国子学成为我们新任师弟的人,乃是废后派的主力军,尚书之子,王国栋的儿子,王斌,
　　估计王斌得与长孙公子掐架斗争,他们二人的父亲在朝堂上是口沫横飞的阐述自己的意见,就差把官服官帽脱下来打一架了,孝顺的长孙自然也会将这股怒气投放在对手的儿子身上.
　　长孙公子用手肘推了推我,眼睛瞥到东南角说“看到没，那就是你的冤家，逐良家的三公子，你招惹了人家的小娘子。”
　　李轩辕顺着视线望过去,发现在远处集贤门外的男子，倒是颇有几分仙气儿，举手投足间都是世族大家该有的样子，那副超脱世外的清闲样，也难怪那小娘子看上了他
　　瞥见长孙公子那幸灾乐祸的笑容，李轩辕也不生气反讽道“那位三公子倒应该感谢我，我替他背了骂名，坐了监牢，跳蚤老鼠整整咬了我两个多月，这种苦头我倒没找他讨要呢。”
　　长孙公子挤眉弄眼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得了便宜卖乖！皇上把那小娘子赐给你了，只不过这事影响太大需要避避风头，先把她放在武昭仪的身边伺候着，说等你有了名禄可以纳妾娶妻之时，在当成礼物送还给你。”
　　“什么？我要的人不是她，我答应过官儿绝不纳妾！”李轩辕冷汗冒出来了，想到官儿那双杏仁眼，嘴就不住的得瑟，这要是让她知道了还不拔了李轩辕的皮！
　　长孙公子倒也不急，慢吞吞的答道“你当真以为官儿没问你这两个月去哪里了，和谁在一起么，我实话告诉官儿，禁卫军搜查国子监那晚，你为了确保官儿的安全，连夜狂奔回学院，不幸被抓当了替罪羊，虽然你人在天牢,心理却丝毫放不下她,你身处险境还是冒着风险从里面带信给我，只是为了告诉我必定尽全力保官儿周全，还托我转告官儿，若你这次没办法见天日，就替官儿寻个好人家，若你能出来，往后的日子就让官儿别发愁，定不会亏待了她。”
　　说罢.长孙公子将视线由新晋的儒生身上慢慢移到祭酒身边的男子身上说“那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好官儿，最近看上的人，官儿听到你入天牢的消息，言语虽然充满了关切，却看不到女子担心心上人该有的惊慌与担忧，兄弟，你我一起长大，听我一句,官儿并不爱你.”
　　李轩辕何尝不知道长孙公子的好意,又何尝不知道官儿爱的并不是自己,但是那又如何,现如今世事难料,不趁着现在抓紧机会努力让官儿爱上自己，恐怕以后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
　　可又怕见面之后听到了那些不该听到的话，早在官儿家族惨遭牵累的时候，李轩辕就急不可耐的去吏部打探消息，全然不顾此时朝堂上面风雨骤变，同情也好帮助也罢，反倒让对手抓住了由头攻击自己的家族。
　　本就对自己家人没有太多感情的李轩辕，倒也不为这个担心，自打母亲死后，对自己最为重要的人只有官儿一人
　　儿子不着急，不代表父亲也不着急，李老将军实在看不过去眼，在李轩辕又一次违抗父命要为官儿入狱之事奔走的时候，李老将军大义灭亲的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腿！此事在当时京城轰动一时，本就挺简单的断腿事件，让那些好事者渲染的悲情万千，李轩辕就在那些断腿的版本当中疼了一次又一次，死了一次又一次
　　当下人将这些血腥不堪的桥段传到父亲耳中的时候，父亲却捻须而笑，李轩辕这时才知道了这出苦肉计的动机，父亲的动机自然不是为了儿子忤逆而生气
　　若真要算起来，李老将军是无法在这次太子事件当中置身事外的，只能找个借口表达自己在此事当中坚定不移的立场，借口总要委婉些，言语不能表达，只好以动作来代替，平日竟看不出来，父亲竟有高超的演技
　　这样舍得下力气，出来的效果自然是十分的明显，第二天皇上就派御医前来诊治
　　御医的到来有两层意思，第一层，这场老父含泪追打逆子的大戏上演的起到好处。第二层，皇上知道李老将军忠心为国的信念毫不动摇因此可以体恤臣子。
　　父亲的苦肉计真真是没白费！
　　之后的朝堂上便是一场又一场的血雨腥风，但凡为太子求情者全部归类为叛党，一律重罚，流放，赐死，名目多种，死法多样，太子连卷土重来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皇上三振出局
　　剩下的那些太子党人，不管你是有心投机也好，忠心护主也好，全部遭到清算，无一幸免
　　在这种状态下，李轩辕还是想办法通过礼部侍郎身边的三司副部将官儿偷天换日的运送到了京城郊外，父亲也对李轩辕痴情幼稚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戏

　　初夏的郊外，万物重生，绿意盎然，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
　　李轩辕面前流淌的小溪就像此刻他自己内心的写照，潺潺流动不止的思念越积越重，那想见官儿的思绪越是压制就越是凌乱不堪
　　二人总是差了那么一步,李轩辕心急如焚的来到郊外却被留守的车夫告知，官儿并不想见其他的人，对于李轩辕的帮助她十分的感激
　　李轩辕苦笑道“其他的人，十分的感激。”心想自己暮暮朝朝心心思念的人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即便落难也不肯多做让步
　　车夫大概看出来李轩辕的难过，走上前低声说道“公子，官儿姑娘写了一封信，本是想交给您的，但还是让我将信件丢掉。”
　　车夫倒也不避讳，直接从袖口拿出了紫香檀纹的信封，看到轩辕亲启的四个字，李轩辕难掩心中的悸动
　　给了车夫十两银子，就将信件揣入怀中，立即翻身上马彻夜狂奔
　　做戏要做足，为了给官儿留出更多出城的时间，他必须要将另外一件事情办妥！

　　“哎，哎，想什么呢，回神啊，该是祭业礼的时候了，今天晚上可热闹啊！祭酒今早要进宫面圣，没时间管儒生了，正是时候大闹一场！”长孙公子提到祭业礼这三个字，就差没飞奔庆贺了，他那兴奋的劲头让周围的人也不自觉的感染了不少
　　李轩辕这才回神过来
　　是啊,新生入院,怎能不让他们尝一尝老儒生以前的遭遇,早早的教些道理,好让他们明白,日后即便大家同朝为官,也别忘记当初那胯下之辱的片段
　　官儿的事情急不得,若无大事发生,李轩辕也不想在这时多多逼迫她做出选择,至于官儿喜欢的那名男子!自家地里长出来的杂草自然不能放过!今晚的祭业礼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真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各位新晋的儒生,你们何其有幸能在如此美妙的夜晚接受入院前的考验.”长孙公子全然没有往日正经的样子,一副说书人的架势
　　李轩辕嘴角含笑的看着台下不知所措的儒生们,祭业礼算是老生给新生的下马威,好点点说,是为了加深了解的见面礼,虽然只是一些无聊的小测验
　　却还是能从中间筛选出不少资质不错的儒生们,稳重,冷静,有城府,符合这三条的人选自然不可多得
　　历届的祭酒们也对这样无形的规矩放宽了尺度,毕竟他们也与李轩辕和长孙公子一样,当初都是经过祭业礼的洗礼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国子监,因此这种不成文的规定至今仍无一人质疑.
　　李轩辕拿着白玉烟杆无聊的捶打自己的背部,为了让祭业礼更加刺激好玩,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出了不少的点子,不知道台下的儒生们日后知道了这些主意的始作俑者,可是嫉恨,还是感激,现在种的种子,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开花结果,等待的过程最为美妙
　　长孙公子仍然兴奋的演说,大有要出长篇小说的劲头儿
　　“你们可知当今帝师上官仪,刚正不阿,雷厉风行外加一手迷死人的好文采,无一不预示着他今后在朝堂上浮云直上的好官途，但是！千万别羡慕，千万别嫉妒，今晚你们所经历的考验，将会让上官大人捶胸顿足，想想自己的晚辈都能轻易通过的测验，上官大人缺挠头跳脚也没办法通过，就这一点，你们已经赢了！各位日后都是国之栋梁，若今日不尽力争取试题，通过测验，上官大人今日的调侃可就是你们明日的榜样。”
　　这话说的可真是阴损，饶是那上官仪与长孙大人有着不讨好的过节，也架不住在晚辈面前如此让人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