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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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七日，我们在青泥寺已住了五日，无忧无郁。在我们都要忘了初到那晚房外的异动时，一场更大的异动扑面而来。
夜色氤氲，我们几个八卦完齐齐踏入禅门休憩，门外僧人当然又是聚在大殿苦诵。恰恰熄了灯火，准备枕着佛念入眠，天火骤临，出人意料。房中未睡的几人起身脱门而出，门外火光汹涌处正是丛林深处，火色弥天，奔腾蔓延之迅速。
我巴着门栏看着大火发愣，我想，如果这时候我要是说这火是躲避不及之火可能会被群殴。魏咸然站在一米之外叫我，漫天火光是我们逃生的背景，我回过神来拉过背着包裹的小可爱，几个腾跃急速行到出口。途经古阁我禁不住停了气，看这火势，这座青泥寺搬得走搬不走的东西可能都得烧个干净，真想抢出两本册子留做记忆。大火吐着舌头追逐，更禁不住的是要逃生。
等歇气停在大门口，大家都是凌乱样。我靠在门板上吐气，这才发现怪异之处，空空门外，除了我们几个竟无他人！难道寺里千百个僧人竟都置身火海？我正想走到中心发话，裙角却被扯住，紧接着是人体摔倒声起，我转过头才看见是那个看门小僧人。他像是刚醒的模样，大火烧成这样，他还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候着，真是尽职尽责。
他醒过来感受到了大火的温度，这才一个激灵，转身就想冲进火寺。我站得离他最近，连忙伸过手将他拉住，“你好生看看，这么大的火，你进去是想做什么？”
他垂着眼，一点也没有幸存的喜悦，“我救不出师傅，至少要救出那些东西。”
我闻言看他，“你也知道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其实就是我们这就几日看的古籍。我早说过，那些东西我看着很不安。现在，果然。如果那些书是宝，那么这些苦行僧就是守护的存在。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一般众人都认为是宝的东西，往往会被人所觊觎。我想，可能这些书才是久安他们想要守护的东西。这样想来，才知道原来久安早就知道会有事发生，所以才拿出古籍来让我们八卦下，为的可能就是怕这些东西真的消失罢。
头绪一理清，我转过头准备安慰小僧人，谁知他将手里时刻捏着的佛珠往头上套，旁若无人脱掉粗布外衣，露出了里面的常服。我还来不及发表惊讶，又见他动作粗鲁地往自己脑袋抹，手势一翻就扯下一张皮，里面黝黑茂密的头发全散开来。我见此情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原来人皮面具根本算不了什么，头皮面具才是真正的惊世骇俗！我仔细想想，看小僧人这一身装扮，搞不好就是一无间道。来的路上早就听说最近寺和庙帮派暴动比较多，没想到这么不幸，居然让我们碰上这种自相残杀的事情。我还没遐想完，就见小僧人对我们抱拳道，“今日之事，虽不是各位所为，但希望各位不要将其传漏。”
我们听了都赞同地点头。这种要求我们当然明白，所为家丑不可外扬就是这么个道理。但我又想，说不定他是怕别人知晓了，会同他抢这一杯羹。
作为火烧青泥这件大事的目击证人，我们留下来同看门小僧人一起见证大火的湮灭，整整一天一夜，这火燃了空气，熔了泥墙，冒了青烟。待到火星没了可燃物的支持，哪里还看得见青泥寺的绰影，可能还能依稀辨认的，就是那成堆的颜色暗淡的青灰。我看着这顷刻间化出的废墟，想到母亲的话才觉得，可能不是青泥成书，而是青泥成史了。
看门小僧人拿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净瓶，沉默地将那些粉末装去瓶中，动作轻柔地像完成什么仪式。这种场景我看着很是心酸，不是为这风吹即散的生命，而是想到到了我成骨成灰那日，是谁为我敛骨集灰？
我们静默地等在一旁，从今以后，这里算是禁地了。我盯着小僧人有一刻半晌，终于决定要替他或久安做些什么，就当回报那赠药的善举。
待小僧人收敛完，我们几人在山脚下找了家客栈休息，我下定决心，拉着小可爱进了房间门，完全无视了段临江威胁的眼神。对了，也只有他知道我要干什么且想要阻止我干什么。
我想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将这几日我所看的八卦完完整整的写下来。对，就是默写。唔，这算是我的隐密技能了。可能江湖大都知道我武功比较好，但他们不知道，其实我过目不忘的本领比武功还要好。比如，你要问我第一天到青泥寺的藏书阁，翻到的第二个故事的第三个情节的第四个出场人物，我现在以至以后仍然记得很清楚。但这优势在很多知情人的眼里，它是累赘。段临江就很厌恶我这个优势，当然，我把他的厌恶当做嫉妒。其实可能他厌恶的是我把他从小到大的劣迹都记得一清二楚，让他在秋水面前丢了脸面。
回过来说，我就是要还一个，唔，其实小半个都算不上的藏书阁还给小僧人，算是给了他重整旗鼓的‘旗鼓’了。我叫小可爱将纸笔备好，喝了好几瓶重药便开始回想。虽然我记性好，但这样大规模的默写还真没有尝试过。以前听说过一个记忆惊人的人，为了默写一本武功秘籍最后香消玉殒，只留下早产的小女和悔不当初的新婚夫婿。母亲听了这个传闻就禁了我想默写风评野史的念头。所以说默写这东西，虽是能震撼全场，却是伤己七分。我不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会自伤多少分，但真的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我真没有多余的钱拿给小僧人去重修大门。
整整三天，我执着笔坐在桌前，桌角的铜镜看不清我怎样苍白的脸，但小可爱的瞳仁里的担忧却是显而易见。我现在真是连安慰的话也没有力气说了。待我堪堪将最后一笔写完，留下的早已不是擦不尽的汗水，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口中溢出的鲜血。小可爱拿着汗帕在旁边干着急，却也知道不能吵我。我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来，对着她道，“这次可能又得挨骂了，你可不能和哥哥说。”说完就再没有力气的倒下了，耳边还有小可爱甜甜的埋怨。
诶，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