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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End A ...

  •   “——挡下Archer!”
      话语落下的一瞬,Saber如离弦之箭迸出,与Archer的剑拼在一起。
      “sa—ber——!!”
      Archer的咆哮轰然爆发出来,怒火再上一个层次。与之相对的,Saber的眼中只是一片清明,凛然地承受了他的怒火,却丝毫没有烦躁和厌恶。
      她就是她。不需要Archer的承认和收于库中,不接受Archer的侮辱和怜悯,她自身就是堂堂正正的王者。
      “——!”
      被Saber眼中的觉悟惊得倒吸一口冷气,面对Saber的攻击Archer第一次倒退了。他惊愕地看着眼前金发的少女,而少女却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双眼。那眼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流转,悲哀、叹息、甚至怜悯——
      “——什么意思。”他紧皱眉头,手中的开天辟地乖离之星开始缓缓旋转,“Saber。用那种目光对着本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切嗣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异样地颤抖着的“绮礼”。但在这么做的同时,他也绝没有让Archer和Saber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过哪怕一瞬。
      Archer本身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剑士。面对Saber的攻击,他若想要获胜就只能选择使用两个宝具中的一种。在当下已经被Saber近身的情况下,王之财宝失去了用武之地,还有希望与Saber对抗——不,准确说是直接将其化为灰烬——的,只有开天辟地乖离之星一択。
      而到了那个时候,Saber的最强防护宝具Avalon将会再一次给予他颜色。随后紧接着的就是最后的令咒,将这场战争彻底结束吧。Archer若是不发动他的无名之剑,事情就会更加简单——用单纯的兵刃与近战久经沙场的骑士王刀剑相交只能落得被击败的下场,最终的行动不会有丝毫变化。
      因此只要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当Archer不耐烦出手的那一刻——

      切嗣在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一切如慢镜头一般向一侧移去,消失的“绮礼”,身体的浮空感,近距离爆发出的破碎声,眼前如慢放一般炸飞开来的木头碎片,视野一角远去的绿色斗篷破碎成千片万片如汪洋大海中水母的触须般飘摇……
      忽地恢复意识,切嗣的大脑终于正确地读取并处理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然后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内部的什么东西变得越来越弱,仿佛苟延残喘连微风都不需要就会自行熄灭的烛火。毋须刻意分析,在无数如阳光下泛光微尘般的粒子中逐渐淡去的绿色身影已经开门见山地说明了一切。
      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要喊出某个名字,却始终没有出口。
      魔术师杀手不是儿女情长之人。
      ——但他是。

      ——但现在,并不是能够为之惋惜悲伤的时候。

      随惯性远去的“绮礼”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仿佛瞬间移动;但下一刻面前便空无一物。切嗣几乎要以为那是幻觉,如果不是体内那战斗中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此刻却显然已经断掉的pass提醒了他残酷的事实——
      被那一股大力推飞出去的切嗣依然没有落地。这一次是红衣的英灵将他扛起,迅速跳跃着远离了那个地方。然而背后的“绮礼”依然紧追不舍,双手探入怀中的下一刻已经夹住八枚黑键,其中四枚随着手的甩出在他的视野里急速放大。
      “A——”
      Assassin在切嗣提醒的同时已经做出了反应,但双方距离实在太近,只能向一侧勉强避开。毫不犹豫地选择切嗣所在的方向,承受着反对侧黑键擦过剧烈撕扯走皮肉的疼痛,他的口中仅仅溢出一声闷哼。
      “……”
      切嗣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溃,只是并没有持续多久——那甚至称不上片刻。在战斗中多余的感情并没有多大的好处,它们更可能与破绽相伴。
      而现在的他,速度敌不过“绮礼”,也找不到能够与之对抗的武器,能够做到的就只有尽量让自己不要变得更加累赘。
      ——似乎有哪里他并没有注意到。
      这个想法在切嗣的脑中短暂地划过,仿佛一闪即逝的流星。他微微眯起双眼,努力地想要抓住那丝微弱的线索——
      对了。
      切嗣终于明白自己抱持着的违和感的来源。但那个答案让人太过心惊胆战,如果他真的没有猜错,那对他们来说将会是一个更糟的消息。

      刚才吞噬Archer的时候,“绮礼”明显呆愣着,操纵他移动、攻击Saber以及将Archer吞下的都是黑泥。然而现在,他却疾速移动着,娴熟而行云流水地使用着他的惯用武器,就好像用来控制“绮礼”身体的不再是黑泥而是他本人的意志一般——
      ——那正是绮礼本人。

      “R……Rider……”
      韦伯的脸色惨白。切嗣等人还在远坂府战斗,他和Rider能做到的最好的支援便是将这些黑泥抵挡下来,让他们不必为此分神。
      ——然而就连这一点都困难重重!
      黑泥仿佛永远无穷无尽,而更大的量正仿佛有着自我意识一般向他们涌动而来。虽然韦伯提议的挖沟渠的方法暂时奏了效,却不能真正根治这个问题。随着黑泥更多的涌出和有意识地(假如它们真的有思考能力的话)抬起自身以渡过沟渠,连这唯一的手段也变得无力——更何况,这里本身就是山坡,在地形上他们已占据了全部的不利。
      韦伯看见眼前的黑泥如触手般跃起又落下。拉动神威车轮的神牛们哀嚎一声,咆哮着猛转方向避开溅起的淤泥,惯性将他甩飞出去。
      “不……不行,已经越过了!”
      少年魔术师的脚踝被他的从者一把抓住,他的大半个身子都短暂地浮空、随后重重地砸在车厢的后边缘。然而此刻韦伯连疼痛都无暇去意识,只是瞪大了双眼看着身后的景象。
      雷声轰鸣。神牛们依然在彼此呼应,长长的哞声如同对接下来命运的悲叹。
      黑泥在终于制造出的突破口欢腾地跃动起来,与此相对应的却是神威车轮车体的逐渐透明。金色的粒子是那么虚幻美丽,然而明白了它所代表含义的韦伯的心却如沉海底。
      Rider驾驶着战车一路奔走。在上下颠簸的视界和不断撞击在车身上的疼痛中韦伯看见身后的黑泥远去。他想要斥责伊斯坎达尔在战场上的逃兵行为是多么可耻和软弱,然而他自己也恐惧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勇气的火焰在他的胸口明灭不定,连一阵微风都能将它轻易吹熄。对少年来说,他固然知道自己必须设法去应对眼前的责任,然而敌我差距太过悬殊,他太过绝望地意识到就算是奇迹出现也没有获胜的可能。
      身体失重。
      韦伯迟了一秒才意识到这次失重与前几次短暂连续的因为移动工具横冲直撞造成的失重之间的不同。
      太过漫长。
      “Ri——”
      身下的枝桠扎得他的皮肤刺痛。带着浑身的疼痛和肌肉骨骼的悲鸣,韦伯的心凉得透彻。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世界似乎都变了。
      韦伯花了两三秒弄清楚他的处境。他的降落地点似乎是一棵枝叶繁茂的高树,恰巧临近旁边的洋房,他只要移动一下就能抵达洋房的房顶。放目望去,远处的洋房已经彻底燃烧起来。火光和热度暂时还没有传递到这里,然而恐怕也不会太久。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能与之对抗的东西。接下来能做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逃跑……
      韦伯的心头泛起一阵不甘和对自己无力的痛恨。他抬起双臂遮住自己的双眼,却又停下、在心底提醒自己现在并不是这么做的时候。
      ——却是在这时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的体内那条让他时常烦恼着干脆切断了事的pass的另一端已经失去了着落。
      “……Rider?!”少年如触电般蹦了起来。心里也清楚这意味着Rider已经和自己失去了魔力的联系,然而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他连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他开始整理思绪,努力地在混乱的思维中打捞着他昏迷中已经发生的一切。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明白过来——Rider在最后做出的近乎临阵脱逃的行为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让他抵达安全的地点。
      “可、可恶……呜……那个笨蛋……有什么用啊!”
      他重重地向后倒下,不顾背后撞到屋顶瓦片的钝痛,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光是把自己送到安全的地点又有什么用?!仅仅是让他有机会逃脱罢了!没有了Rider的阻拦,“此世全部之恶”要将这整个冬木市吞没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那才是真的什么也挽回不了!
      只是就连韦伯自己都很清楚。Rider早已是强弩之末,就算留下奋力阻挡也支持不了片刻。Rider在最后选择了保护他,让他多得到哪怕一点点的活下去的机会,这个事实让他在对切嗣和冬木市的无辜居民们感到愧疚的同时不自禁地感到了些许温暖。
      “……但是……”
      就算Rider用尽全部余力想要让他活下去,韦伯仍然很清楚现实的残酷。失去了从者,自身又不具有足够的魔术知识,想要从这冬木市脱身都很困难。求助?教会早已沦陷,更不用提教会现任的掌权者自身便是这灾难的起源。剩下的唯一希望,恐怕只能寄托在切嗣等人身上。
      他脱力地翻向一边,轻轻蜷起身子。这样的无力感让他难受。反正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做到的事,他只想将自己埋在双臂之中,等待着结局的来临。

      身后的黑泥缓慢而执着地向前移行。雁夜使劲地拖动自己虚弱的身体,拉着樱向着山下跑去——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樱拖着雁夜向下奔跑。
      雁夜突然一个踉跄。黑夜中看不清到底踢到了什么,也许是一个突起的小土块,或者是别的什么。他轻易地跌倒在地,差点把樱也压在下面,在最后一刻勉强自己向一边滚开撞上了路边已经熄灭的路灯的灯杆。后腰一阵闷疼,他支持着想要爬起来,无果。
      “雁夜叔叔……”
      樱很快爬起身来,小步跑到他的身边想要将他拉起。只是幼小的身躯实在是没有将成人的雁夜拽起的力量,在几次毫无成果的尝试后,樱失落地垂下头来。
      “小樱……不要管我、快,跑——”
      “没有用的。”
      雁夜惊讶地瞪大了眼。樱只是微微地摇头,似乎在拒绝什么,含糊着回答道,“没有用的,雁夜叔叔。违反爷爷指示的人都逃不掉的。”
      “那个老吸血鬼——间桐脏砚早就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逃啊樱!你自由了——”
      一阵腥甜味上涌,雁夜猛地蜷成一团,揪住胸口让自己的脸隐藏在手臂之中。他不能让樱看到自己这么虚弱的样子,那只会让樱更加绝望。但在他这么做的同时,樱的小手却已经抚上了他的脸颊。
      “……樱?”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啊雁夜叔叔。”
      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变得饶舌起来。或许是因为明白了再过不久自己和面前唯一真心保护着自己的雁夜叔叔……不,应该说是整个冬木市的人都会死去吧。既然如此,放在心底和说出来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樱哪里都不去。”小女孩认真地喃喃着,脸颊轻轻贴上雁夜粗糙的掌心,“樱会陪在雁夜叔叔身边的……樱哪里都去不了。”
      “樱……”
      雁夜惶然地摇着头,试图从她的眼中辨出哪怕一点伪装的情绪。他找不到。他终于明白樱是真的绝望着;就算脏砚已经消失,她也始终不曾感受到得救的喜悦,而是畏缩着、等待着不知何时再次回归的黑暗。
      ——为什么自己从来就没有注意到这点呢?!
      雁夜对着自己的无为咬牙切齿。
      只是……
      ——就连他自己都对这突如其来的解放毫无真实感,他又哪来的立场安慰甚至是注意到樱的情绪?

      “请快一点、逃走。”
      打破两人间死寂的是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的第三者将雁夜从诅咒般的僵硬中解救出来。他猛地抬头看向赤铜发的男孩,眼中带上了几分肃穆。
      “是……你。”
      “请逃走。”
      士郎重复一遍,抓住雁夜的手就要把他拉起来。雁夜摇头,反抓住他的手让他去牵住女孩,“拜托你了……带着小樱逃走,越快越好!”
      “雁夜叔叔……”
      “不行。”雁夜随着男孩的话面露惊惧,而他只是摇头,“你也要、一起逃走。”
      “别管我了,我只能成为累赘……!”
      “你也要逃走。”士郎固执地没有听从他的话,而是转到他身后使劲想要把他的上半身抬起。樱沉默着看着这一切,但她似乎也不反对扶起雁夜,便一起上前帮忙。
      雁夜神色复杂。樱终于开始积极的行动固然让人高兴,然而要想带着他一起行动,三人存活的几率只会更小。仿佛看出他的顾虑,士郎坚持地摇了摇头。
      “你也要逃。还要通知、很多人逃走。”
      “……”
      雁夜几乎是惊愕地看着他的脸,却没有从士郎脸上看出哪怕一分开玩笑的意思,“你做不到的!黑泥的速度要快得多——”
      “必须去做。想办法去做。”士郎固执地重复着,“一家家敲门、太慢了,得想、别的方法。”
      “你……根本什么都做不到不是吗?”
      可是士郎完全没有在听雁夜的质问。他只是低声自言自语着,丝毫不顾刚从一户人家门口奔跑过来的气喘吁吁和浑身的伤,“要通知、所有人的、方法……所有、人……”
      “……喂、喂?你……”
      眼前的男孩像是着了魔。雁夜不安地看着他,不自觉地抓紧了樱的手。而樱也正盯着士郎的脸,没有人注意到她一脸的惊讶和不可思议。

      “……火。”
      “……你说什么?”
      雁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士郎却抬起头来,眼神认真,“通知救火队,那个声音可以把大多数人叫起来。”
      “……可那根本来不及!”雁夜总算把自己折腾起来,靠在灯杆上,此刻正倚靠着灯杆想要站起来,“而且如果救火队接触到黑泥,只会增加牺牲者的人数——”
      “啊啊啊啊——大半夜的在人家门口吵什么啊!冬木之虎·大河,要对破坏夜晚安宁的人施以制裁——诶?”
      士郎茫然地眨了眨眼。高举着竹刀跳出门来的少女则是呆呆地张大了嘴,放下手臂,“……士郎?这么晚你在外面干嘛?”

      Assassin将切嗣放下。身后的绮礼突然消失不见,让两人得以暂时喘息。切嗣看向刚才绮礼还在的位置,“那是当时你……”
      “Unlimited Blade Works,我的固有结界。”Assassin微妙地沉默片刻,“……当年切嗣为了救我,将剑鞘埋入了我的体内,也许是这个原因吧。”
      “……”
      “但对现在的言峰绮礼来说,恐怕连半分钟都拖延不了。”他抬头看向切嗣,“所以必须在那之前做出决断。”
      切嗣的脸上流露出迷惘。他低垂下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但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那种神情已经被冷漠所取代。
      “我明白了。”
      Assassin等待着切嗣的指令。
      而切嗣的决断是——

      “Saber——”
      Archer手中,能够毁灭一切的魔剑依然在旋转着,甚至连一部分黑泥都被波及其中。但Archer丝毫没有在意这点。他狂怒着;但他依然没有失去理智,自然也就不可能当即对准Saber劈下,因为当他劈下的那一刻就会是他自己的终结。
      而Saber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Archer忍受不了那样的目光——就仿佛他才是那个被俯视的存在!
      只是Saber其实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镇定。她能够看见黑泥正在不断扩大自己的领地,已经将远坂府和周边的几座洋房变成了泥沼。只是眼下的情况僵持不下,她却丝毫没有办法推动局势前进……
      眼角突然瞥见切嗣的身影。Saber心中一喜,随后挡在Archer和切嗣之间——自己看见了切嗣,Archer自然也会看见。这将是一个讯号,一个破坏目前僵持局势的点。接下来就要看切嗣的指示——
      “——以令咒之名命令,Saber丢下Avalon,用宝具攻击天上的孔!”
      ——什么?!
      Saber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他怎么可以——
      然而她的手哆嗦着不听使唤。随着微光泛起,剑鞘在她手中成型。而Archer则是挑起眉毛,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Saber,你现在的感觉如何?!在这战场上被你全心全意信赖的Master背叛的感觉哟!”
      “切……嗣……”
      Saber的暴怒一瞬间达到了极点。她不想去听Archer的嘲笑,也难以接受自己所听到的一切。然而在看到切嗣那木然面庞上的双眼中的坚定时,她心中的愤怒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静音的一切再次喧嚣起来。Archer的嘲笑声依旧,但Saber已经重新找回了平和的心境。她的脸上依然带着怒气,只是这次不再是发自心底的怨愤,而是为了瞒过敌人的演技;高举双臂,风声呼啸着从她的身周掠过,Archer收起脸上的嘲弄,转而也举起自己的无名之剑奋力劈下——
      “——Unlimited Blade Works!”
      Archer瞳孔骤缩。眼前的金发少女在一瞬间变成战火纷飞的异色世界。他意识到这是刚才不知躲在何处的赝作者的杰作,也有自信区区一个固有结界根本挡不住自己手中的剑,但这个时机——
      世界被一分为二,轻易地碎成无数碎片。Archer的嘴角上勾,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而是加大了力量的输出。对界宝具的力量不容小觑,就算用固有结界当作缓冲削弱了力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依然不堪一击。他搜索着面前的视野,在锁定金发少女的身影时,使出全力一击——

      ——但,那是什么?
      黑色的孔悬挂在半空之中,向四周散发着几乎实质化的恶意。而挡在它前方的金发少女,却散发出丝毫不逊色于它的光芒。
      Assassin的固有结界并不是用来缓冲。剑之结界在那一瞬间包裹住了两人,然后在结界破碎、彻底消失之前——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原本背对“孔”的Archer和面对“孔”的Saber。Saber的宝具依然无法阻挡Archer的宝具哪怕一分一毫,但这一切已经毫无必要。在Saber的身躯被冲天的光芒吞没的同时,那足以开天辟地的一斩也贯穿了她身后的“孔”。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时间再次转动,伴随着切嗣手中剑鞘光芒随着真正主人消失而黯去,黑泥化为无数光点逐渐散向高空,再也留不下一丝痕迹。阴霾已久的天空在贯穿云霄的一击后得到了启示,雨点稀稀落落,转瞬间便化作倾盆大雨倾泻而下,浇灭了肆虐的火焰。没有了黑泥,它们也不过是普通的自然造物,在面对水的时候无法继续嚣张下去。听着山下人声嘈杂和机车此起彼伏的吼叫,切嗣在残垣上跌坐下来,呆愣地看着“孔”曾经存在的地方。

      雁夜猛地刹住脚步。他身边被刚才的少女唤作士郎的男孩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士、士郎?!”
      雁夜半跪下身扶起士郎,但他并没有办法缓解他的痛苦。樱急切地凑到他的身边。她所受过的教育告诉她男孩此刻的痛苦来自于魔力的过度抽取,但她和雁夜一样对眼下的状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知所措的期间又有几辆机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不远处人声鼎沸——和士郎相识的少女从屋内叫出一大批彪形大汉,尽管不懂原因却依然与他们约定了决不靠近黑泥,然后带着扩音器蹬上机车向着大街小巷进发。因为他们的迅速行动,不少居民从梦中被吵醒、在有所抱怨之前注意到了从山顶一路绵延向下的大火,迅速乱成一团开始撤离。其中也有不少人自顾自想要逃跑,但大汉们起了很好的威慑作用,将混乱的人群整顿下来。
      “先跑吧。”
      雁夜将痛苦地蜷紧身子却依然没有露出一丝呻|吟的士郎抱起,催促樱跟上自己的脚步。越往前人群越是密集,樱被一个人晃开的手臂打到,失去了平衡。
      “小樱!”
      幸好,在樱摔倒之前,她被一个少年护在了怀里。少年帮她站稳,小声叮嘱,“你的父母呢?是走失了?别担心,一直往前走就到安全的地方……”
      “小樱!”雁夜一个箭步上去,樱也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对方这才发现自己摆了乌龙,歉意地干笑,“啊、啊哈哈哈,我不是人贩子,只是以为她走丢……士郎?!”
      士郎睁开了双眼。疼痛仍在继续,但麻木了的神经使它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韦、伯。”
      “你怎么会在这里?!对了你被Archer掳走……诶?你在这里也就是说切嗣他们胜利了?可是黑泥明明……”
      韦伯彻底混乱了。他本失去了全部希望,但在看到大街小巷里通知居民火情并组织他们撤离的大汉们时他出神了,随后迅速从屋顶上降了下来。他得相信切嗣他们。而在灾难继续扩大之前,他还是有能够做的事情的,比如协助疏散人群,让死亡人数减小一些、再减小一些。
      他不想后悔。如果身为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友人,面对这种灾难却只是枯坐在原地自怨自艾,他一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韦、伯。”士郎的喉咙有些干涩。他轻轻咳嗽几下,“韦伯、Rider呢?”
      “……Rider、他……”
      韦伯的话没有说完。Rider已经消失、在消失之前用尽全力救他脱离了危险这件事是那么难以出口,他总觉得一旦说出口就真的不得不承认了;然而他现在的闭口不言却并不是因此,而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
      ——Rider是怎么消失的?
      落入黑泥吗?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Assassin曾警告过他们英灵绝对不能触碰此世全部之恶。越是正面的英灵,一旦接触就会被无条件逆转,成为越是负面的反英灵。
      然而Rider并没有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在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和Rider之间的联系就已经断开了。尽管Rider的魔力已经无法维持宝具,要支持他现世却并不成问题——
      韦伯捂住了自己的嘴。他不敢相信自己推测出的答案,可他竟然找不出别的解释。

      “韦伯?韦、伯?”
      士郎突然再次咳嗽起来。他在雁夜的怀中抱紧了自己。韦伯回过神来,想要看看他的状况,就听见人群的欢呼声。突如其来的光束贯穿不详的黑日;片刻后,甘霖从天而降,将火焰尽数扑灭。
      韦伯眯起了双眼。不止是他,半夜逃出家来的冬木市居民们也看到了。远处的山坡上,大火发源的地方升腾起无数金色的粒子,夜空中宛如无数萤火虫飞舞。
      “好漂亮……”
      樱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感叹,她悄悄地看向旁边的男孩,脸颊微微泛起红色。
      周围的人群欢呼着“奇迹”“上天的启示”。他们这群知道真相的人沉默着,过了不知多久,韦伯看向雁夜,雁夜也回望过来,两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的是同样的喜悦。
      奇迹真的出现了——他们获胜了,真的击败了此世全部之恶;并救下了这么多的生命。尽管以远坂府为中心延伸开一片范围内的居民房已经被烧毁,但只要人还活着,怎么都是能设法将之后的困境熬过去的。
      看着周围欢欣闹腾的居民们——不少人只穿着睡衣睡裤——雁夜舒缓了脸色,半开玩笑道,“教会会很头疼吧,这下光是要消除目击者的记忆就是件重担了。”
      韦伯则是哼了一声,“教会会怎么样还很难说呢。”
      “……说得也是。”
      雁夜也被逗乐了。这时他突然感到怀中的男孩呼吸急促起来,蹙紧眉头面色潮红。
      “士……士郎?!怎么——”
      “他怎么在发高烧?!”韦伯急切地凑上去试温度,“刚才不是还很正常——”
      可是谁也没有办法。两个魔术菜鸟加一个无能为力的刚入门的魔术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孩小幅度地颤抖着,汗流浃背,然后——缓缓软下了肢体。

      “——切嗣。”
      红衣的英灵来到男子的身边。切嗣没有回应Assassin的呼唤,只是看着“孔”所在的方向。
      Emiya蹙起了眉头。切嗣的周身被悲伤所浸泡,原因大概能够想到。但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断。假若是面对他人——比如那个红衣的少女或是过去的自身——他也许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嘲讽出口;但切嗣对他来说,无论何时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切嗣恐怕是在为最后的决策感到歉疚吧。虽然不会后悔,但少女感到背叛的痛苦在场人都能感受。而他又何尝不是?这场圣杯战争异况频发,局势瞬息万变,哪怕一个决断的不同都会使结局变得全然不一样。
      ——如果用Law Aias挡上一下,Avenger是不是就能多一分活下来的可能性?
      ——如果自己的敏捷比Avenger高上那么一点,是不是就能免去他死亡的结局?
      ——如果海魔之战中自己没有因为发现士郎而一时失去理智,用尽全身力气拼死攻击甚至在他的弩上留下裂痕,Avenger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如果……
      “……Assassin。”
      Emiya迅速将自己从思绪中扯回。想得太多了。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假设是没有意义的;更何况,他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他看向切嗣,等待着他的下文。
      切嗣也的确并不需要他的追问。
      “如果……我那时并不是等待机会,而是直接命令Saber攻击圣杯,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他喃喃着,下颚无力地搭在合握的拳上,“不……哪怕是在那之前,我也放过了好几次进攻的机会……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想起刚才与绮礼的斗争中的多次逃窜。当时想的是不能为了一时之勇将自己陷入死地;但真的是那样吗?如果他拼尽全力,会不会有更好的结局?

      “你没有错。”
      切嗣抬头看向认真发话的Assassin。红衣英灵托住切嗣的脸,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你没有错。”
      切嗣茫然地看着他。
      “会畏缩是人的本能。不管是谁都会珍惜生命,而我们是英灵,是已经死去……”突然忆起金发的少女,Emiya停顿片刻继续,“是与这个世界结束联系的存在。所以我们会以自己的全力爆发,去战斗、去互相拼搏,并护住Master的生命。你没有错。切嗣,你还要活下去。你还有未来。”
      ——要为了活着而战斗啊——
      银发的女子虚弱得连一分力气都没有。她的面庞是那样虚幻,似乎随时都会离去;然而那笑容是那样铭心刻骨,印在记忆中无法忘却——
      切嗣意识到自己终究没能按照舞弥的遗愿,变成冰冷的战斗机器。而爱丽斯菲尔的遗言则加速了他心中柔软部分的扩散。这究竟是好是坏,他已经无从评判。
      也许,接下来与士郎的生活会告诉他答案吧。

      脸颊上的温度开始失去。
      切嗣惊恐地看向Assassin。而对方只是苦笑。
      圣杯被破坏,原本用来瞒过抑制力的机器停止了转动,英灵也该回到他们应待的地方。
      “Assassin……士郎!”
      看着面前想要挽留的自己曾经的养父——现在即将成为过去的自己的养父,Emiya的心中流淌出一丝暖意。他摇了摇头,“别费心了。我会回到我原本呆的地方去……怎么说,其实也没你想象得那么糟……老爹。”
      能够出现在这个战场上,与自己不知道的卫宫切嗣相遇,已经是最大的幸运。更不用提他还收获了那么多——重新点燃的希望,原初的动力,幸福的回忆……
      ——还有过去连奢求都不曾有过的感情。
      然而这一切终究是要结束的。就算他没有……,到了最终,当他们都回归英灵座的时候,鲜活的记忆化为平淡的记录落入大量的记忆之中,终究会化为一片虚无。
      而这一切。他在心底轻叹,努力忽视内心深处的空落茫然,设法搪塞过去。从头到尾就只是毫无意义的感伤,他自己不是都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吗?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应那个告白。

      看着自己的身躯逐渐透明是件相当奇妙的经历。
      切嗣注视着他的面庞,像是要彻底记在心底,“我……我都没能为你做些什么——”
      虽然红衣英灵从不曾袒露过自己的过去,这并不影响切嗣拾起他无意中泄出的片段。那个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养父;就算Emiya拒而不谈,切嗣却最清楚失去伊莉雅又失去取回她的力量的自己会怎样行动,又是怎样无意中将这个孩子抛下、渐行渐远。
      “虽然并非本意……不,”习惯性地带上讽刺的语调,Emiya却在最后自嘲地一笑,“你该照顾的是这个世界的士郎。而且,这一切可还没有结束。”
      切嗣一愣。但他很快明白了Emiya的意思。
      他们并没有发现绮礼的尸体。甚至连理应活着的Archer都消失了踪迹。切嗣推测绮礼恐怕已经躲了起来;虽然不明白为何绮礼的意志重新归来,但操纵着那躯体行动的显然是“此世全部之恶”。Saber消失后pass断裂,Avalon也不再呼应切嗣。留在绮礼体内的“此世全部之恶”就算没有被净化,一定也已经变得十分虚弱。而Archer虽然意外受肉得以留存下来,魔力供应不足时他也许又会像Emiya叙述的他的世界发生的一样、靠他人的生命来维持自己的存在。只是切嗣并没有办法处理这点,只能确保自己的周边不被波及,等待着一举解决的机会。
      “大圣杯被破坏并不是全部。等到柳洞寺地下真正的系统从灵脉吸取了足够的魔力,圣杯战争又会再开,恐怕跟我所经历的那一次一样也在十年之后……要真正为整件事划上句号,就得将圣杯彻底解体。嘛,在我的时代那是我的导师埃尔梅罗二世完成的壮举,不过他现在也就是个小毛孩就是了。”
      切嗣的神经显然被熟悉的名字挑动,“埃尔梅罗……二世?”
      “啊啊。”恶趣味地挑起一边的眉毛,在消失的瞬间Emiya勾起嘴角笑得释然,“你也认识他。”

      红衣英灵彻底消失了。
      切嗣看着他存在过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撇下,上扬,再撇下。
      他抬头看向依然洒下瓢泼大雨的天空。风衣早已被打得湿透,紧贴住他的身体,仿佛和皮肤黏在了一起。
      远处传来幸存者搜救的呼喊。
      “……真冷呐。”
      他叹息一声,在救火队员出现前悄然匿去踪影,像是从阳光下溜走的一抹影子。

      “毫无疑问,你们是圣杯的胜者。”
      漆黑的殿堂中,银发的女子捧起金杯。
      “虽然圣杯被破坏,魔力流失——但要在强烈的思绪后推动一把,交换一个小小的奇迹,并不算过分吧?”
      黑色爬上她的衣角,蜿蜒出繁丽的纹饰。
      “相对的——”
      要彻底消除“此世全部之恶”,结束这个持续数百年的执念(诅咒),交给“她”最爱的他们,一定丝毫不用担心。

      银发红眼的少女突然睁开了眼。偌大的床中,躺于其上的她显得那么娇小。
      “妈……妈?”

      >>

      ——他到底是倒了什么霉才会落到现在的田地?!
      少年紧紧地贴住墙壁,试图不发出任何声响。
      但他显然失败了。下一刻长|枪的枪尖穿透移门,惊得他摒住了呼吸。下意识地拿起手中强化后的海报卷——出自藤村大河的赠品——抬手格挡,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让他的手臂隐隐作痛。
      ——为什么啊?!
      卫宫士郎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遭到报应陷入这样的困境。是因为注意到凛放学后没有回家而选择留下在校园里寻找这点做错了吗?!可他只是关心家人而已!那么是被伊莉雅缠着要一起吃中饭气得正经本分的一成摔筷子走人?!虽然连他都觉得难以相信但切嗣老爹信誓旦旦地说伊莉雅不但成年还比他大一岁!所以不管是以自己学姐的身份还是以姐姐的身份在学校里找他都没有任何问题!还是说是不应该因为早上看争抢着早饭制作权的凛和樱两姐妹僵持不下时间快不够了,自己摞袖子上阵?!可是他也记得兼顾西式和日式两种都做了啊?!还是说别的什么?……不该阻拦雁夜叔叔和切嗣老爹喝酒超过半夜?……不该在叫醒趴在饭桌上睡着的藤姐时叫她老虎?……不该又在仓库自主锻炼然后不小心睡着了?
      好吧,事实上应该是他不该看那两个明显非人类的……人?的战斗看得入迷,却又暴露了行踪……可是他确实是死了一遍了吧?!为什么还要追上来?!
      ——就算是为了那个救了他的人也绝对不能轻易放弃这条生命!
      揪准机会将蓝发青年的枪踢开,士郎狂奔向院子里仓库所在的地方。背后并没有青年追上来的气息。士郎很清楚对方小看自己。正因如此才要抓住这个机会,想方设法支撑到生机出现,哪怕求助最近家里新入驻的来投靠切嗣的金发少女Saber也行——
      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切嗣老爹却不在家呢!

      直到闯进仓库搜索着可以用来救命的道具时,士郎依然在思索一切不对劲的起源。
      起初是凛突然显得神神秘秘起来。虽然她常常去山坡上十年前冬木市大火的起源地——身为知情者一员的士郎则知道那是她的老家所在地以及冬木市的灵脉之一。但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从前几天去了那里一趟后行为就突然变得异样起来。士郎旁敲侧击过切嗣,明显像是在隐瞒着什么,但看切嗣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危险的事,士郎便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是樱也突然行动异样起来,好几次士郎都看到她和凛一样对着空气说话。伊莉雅则是更早的时候就变得常常往郊外跑。就连切嗣也常跟着Saber一起出门。如果一开始他还担心自己会多出一个跟自己同龄的继母,在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氛围后也早就明白了他们的关系决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而且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位少女似曾相识呢?
      ——那么,究竟是什么?
      士郎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和魔术的世界有关。屋里的其他住民都是魔术师,再不济也是个“魔术使”或者“前魔术使”,只有他这个被收养的孤儿被蒙在鼓里。这还是他循着线索抓住了没藏好秘密的凛樱两人才换来的答案。只是他想要切嗣教他魔术,切嗣却在凝视、深深叹息后只教给了他强化和投影。凛倒是在长吁短叹痛惜自家和间桐家图书室被毁的同时从娘家的图书室淘到不少相关书籍,但那些连对有魔术基础的凛和樱来说都太过困难、更不用说只讲究实践理论缺失的切嗣和被切嗣教出来的士郎了。也就是随着凛和樱研究的深入加上切嗣友人空余时的来信解惑,士郎才在几年前正式由魔术的正规学习方式入门。而很明显,自己还有不少完全不知道的东西,这屋子里的其他人却心知肚明。
      ……好吧,也许藤姐和雁夜叔叔例外。不对藤姐不是这个家的正式成员。
      哐当。
      仓库的大门被直接卸下后踢飞过来。士郎躲过化为凶器的仓库门抬头看去,月光下青年背光的身影如同死神。
      “……可恶、”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士郎向后退去,再退去。尽管有这么强烈的求生欲,光有求生欲却不等同于能够真的活下来。
      ——哈哈……该庆幸家里难得一个人都没有吗……
      已经退到了墙角。士郎的背后贴上了冰冷的墙壁,宣告着逃亡的终结。
      ——可是,不想死!

      Lancer的英灵扛着血红的长|枪,一步又一步,逼近惊惧的少年。
      说实话他还是挺欣赏这个小鬼的。Lancer在心中嘀咕着。虽然手法拙劣,居然也是个略通皮毛的魔术师;更不用说居然能在自己的攻击下格档几分,甚至打飞了自己的武器——嘛,虽说他也基本在放水,想让这场猫捉老鼠再延长些罢了。
      “作为人类来说能做到这个地步,你干得不错嘛。”
      古爱尔兰的枪兵咧嘴一笑。那神色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遗憾。他高举手臂,向后延伸开去,长|枪乘于精悍的手臂之上。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我不会再失误了。毕竟非圣杯战争参赛者的一般人目击者必须灭口……要怨,就怨你自己的运气吧!”
      ——刺下。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少年退缩时仓库里零件跌散开来,地面上魔术阵的一角若隐若现。
      “——!”
      就在士郎毫无意义地抬起手臂条件反射护住自己时,他的身下突然亮起绚烂的光。因磨损和时间的侵蚀已经残缺下去的魔术阵以他身上滴下的血自发重绘起来,士郎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现自己的手链与魔术阵互相呼应,在空气中发出微不可闻的蜂鸣声——
      “……啧!”
      无数箭阵突袭向Lancer!刚才并不是最彻底的攻击态势,因此Lancer得以收回武器并迅速退出了仓库。没想到少年居然成了圣杯战争的最后一名Master。在那个仓库里战斗明显不利,且他也能够感到另一个英灵——恐怕就是刚才与他战斗的那个——正向这里赶来。没办法了,反正已经没必要灭口,今天的侦查就到此为止吧!
      枪兵眯起眼睛笑得肆意,几个跳跃就消失在夜色之中。接下来的战争,自己应该能打个酣畅淋漓吧。

      “切,跑得真快。”
      士郎看着突然出现,挡在自己面前并击退了敌人的斗篷青年。橙色的头发向两侧微微蓬起,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转过身来,一边小声嘀咕,“没想到居然从这里被召唤出来,还好当时为了保护太太设置过陷阱……”
      他在说什么?士郎想问,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他总觉得面前的青年十分眼熟,就好像曾经与自己一起玩耍过……什么时候?
      士郎想不起来。十年前从高烧中醒来后他在那之前的生活就变成了一片空白。切嗣带他去看医生,得出的结论是本身情绪就有些不稳、之后又受到刺激,为了从心理创伤中保护自己选择了将记忆隐藏起来。也不是没有恢复的方法;但切嗣沉默很久后告诉他不要去回忆,于是士郎照办了。
      “我问你,你是我的Master吗——嘛,虽然想这么说,很显然你就是,我就不费话啦。反正你也记得我吧?啊!差点忘了,我现在是Assassin,请多指教啦。”
      青年笑嘻嘻地弯下身,快速说出一大段话。士郎完全没能理解,但当下也只能呆愣着点头。
      “——不过闲话就到这里。稍等一下,门口有人来咯。”
      什么?士郎目瞪口呆地看着自称Assassin的青年一闪身离开仓库,顾不得浑身都在痛的肌肉,爬起身来追上去。眼见着Assassin轻盈地翻过围墙,在听到熟悉的少女的声音时士郎脑中一空,推开后门冲了出去,“Assassin凛不是敌人——”

      骤然停止。
      月光温和地洒下。士郎看见绿斗篷的青年拥抱住红衣的青年,毫不顾忌对方差点来不及收起的攻击态势。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的头重合在一起。
      时间变成粘稠的蜂蜜粘连不断,流淌得格外缓慢。
      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和颜色。不管是夜风中悉索的树叶,红衣青年身后红着脸捂住嘴惊讶得失去了优等生风范的凛,还是士郎自己的心跳。
      ——然后,再次流动。

      “Emiya,我回来了。”
      “……啊啊,欢迎回来。”

      True End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End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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