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 ...
-
一只小虫晃晃悠悠地飞来，落在了老人骨节突出的手指上。从使魔那里了解了绮礼现下的举动，老人的眼睛眯了起来。
本以为是个有潜力的后辈，却没想到他的想法如此天真。用火焰将雁夜困住就行了？诚然这样能阻止脏砚得到新的兵力，却也无法有效地对付已经羽化的虫们。而且既然言峰绮礼不打算放弃雁夜的性命，他就必须争取时间。而在这一点上，脏砚只要不停地让雁夜体内的虫孵化出生，就能削榨他剩余不多的生命力。
尽管注意到了作为使魔的小虫并将周围的小虫用火魔术烧死，这也改变不了目前的局面。只要脏砚不离开教会大堂，碍于场地限制绮礼就无法对脏砚做出有效攻击。而就算投掷黑键或用自己的肉身当作盾牌冲入，在那之前翅刃虫就会用锋利的钳结束这无谓的抵抗。
若只是消灭敌人，绮礼的战术还有一丝胜算；若不愿放弃对雁夜和樱的保护，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老人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那么，言峰绮礼，这个内心腐朽自身却毫无觉察的青年，是会选择抛弃这两个累赘呢，还是就此落下帷幕？
同时，绮礼也很清楚自身境况的窘迫。
用火焰魔术固然能够烧死间桐的虫，但在掉落地上后便会引起教会的火灾；这并不是关键。自己现在是远坂的协力者这一点已经被间桐脏砚所知，而这么一来，一旦脱离战斗，自己就会有被告发的可能。那么一来，自己就不能继续向切嗣追问了。
绝不能变成那样。
为此，自己就必须打败眼前的对手，这个容忍其继续在这世界上生存哪怕一秒钟都令自己感到厌恶的老人，间桐家的亡灵。过去不知道时也罢，但既然现在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就非这么做不可。为此就绝不能妥协，哪怕是把间桐雁夜和间桐樱的安危丢在一边取得的胜利都会令自身的骄傲损毁。
——这么考虑的时候，言峰绮礼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身为远坂家协力者的责任，以及“救雁夜”这个圣徒或是教会代行者理应摆在首位的理由，遗忘在了角落。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脏砚再次放出了作为使魔的小虫。就在他透过使魔的眼，确认绮礼应该已经夹着尾巴不知溜到哪里去时，他的身体却传达来突兀的凌空感。
惊讶之下脏砚立刻解除了与使魔的视觉连接。不知何时老人已经被穿着盔甲的漆黑骑士抓住，向教会之外冲去！
“原来如此……夺取了雁夜的Berserker吗？”
脏砚的身体突然垮塌下来，化为无数小虫四散开去。Berserker的怀中露出了樱沉睡的脸。与此同时，小虫重新聚集起来组成了老人的身躯。
得到了目标，翅刃虫群向护着樱的Berserker冲去。尽管有盔甲保护，在面对人海战术时Berserker还是陷入了困境。
“哼哼，虽然老朽一时大意忘记了Berserker的存在，但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过还是不得不称赞你的决定。Berserker的契约对雁夜来说不过是个累赘，因为Berserker只能不断地抽取他的魔力，让他更快耗尽生命。但是哟，年轻的小子，身为一个不过入门三年的初学者，已经与Assassin契约的情况下，再抢夺Servant尤其是耗魔最严重的Berserker只能是不自量力——”
发生了什么？脏砚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狠狠地压在了地面。即便是由虫子组成的身体，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也会感受到冲击和痛苦。事实上脏砚已经被疼痛感折腾得眼冒金星了。
天旋地转中绮礼的声音不知自何处响起，“吾司杀。吾即生。吾所伤害。吾所治愈。无人能逃出吾之掌心。无人能逃离吾之目光。使之破灭。残败者、衰老者，吾皆召回。”
“咳！咳呃——”
脏砚试图让身体再次散开，却惊讶地发现这个方法竟然失效了。
绮礼借着身体的压力压制住脏砚，使他无法动弹逃脱。
“委托于吾、学习于吾、服从于吾。休憩之刻。未忘歌、未忘祈、未忘吾。以吾之轻，卸除一切重担。褪去掩饰。报复即原谅、背叛即信赖、希望对于绝望、光明对于黑暗、纯粹之生赐与秽恶之死。歇憩于吾手。因汝之罪而注油且记印。永恒之命、由死亡所予。——宽恕即在当下。凭吾之受肉而誓。”
“可恶——”
脏砚想起来了。言峰绮礼，在到远坂门下学习魔术之前，是一名教会代行者。活过上百年，老人也对教会的洗礼咏唱有所耳闻。
这毫无疑问是教会所持有的最大的对灵魔术，他绝对逃不过这一局，绝不能就这么死去——
“——将怜悯注视于此魂。”
脏砚尖锐的惨叫在光芒中弱下，躯体消失不见——这次是真的消失了。
绮礼松了口气。
翅刃虫已经全部被Berserker引到了教会外，这下可以毫无顾忌地用火魔术将它们烧光了。原本有脏砚的指挥，翅刃虫不会中调虎离山之计，但在脏砚被解决的情况下，翅刃虫也就成了只是凭着本能行动的动物。
接下来就只剩下收拾残局了。解决翅刃虫之后，他解除了雁夜身边的火屏障，对他使用了治疗魔术。中途绮礼注意到自己的僧衣被翅刃虫的尖牙割开了不少口子，皱了下眉，把露出小臂的部分拉了拉，遮住了完整的三枚令咒。
这是从雁夜处得到的。因为是得到了对方同意而转移，除去解除Berserker契约的一枚外剩下两枚令咒完整地落在了绮礼的手中。加上之前未用完的一枚——不知为何，明明在失去Assassin的时候已经消失，在得到Berserker的同时，那枚令咒也随之浮现——绮礼持有的令咒共计三枚。同时，他得到了Berserker的控制权。
命运开了个玩笑。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失去了Assassin，却得到了能力更强的Berserker。而且这个结果是因为Assassin的牵线，简直像算好了一样地环环紧扣。
不管怎么样，他总算是拿到了继续在圣杯战争停留的资格。已经发生的事情也不能再多介意。这么想着，绮礼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
雁夜的治疗完成后接下来就是轮到樱。绮礼将手放置在她的身上，专心于治疗的时候，腹部却受到了突然的刺击。如果不是绮礼的反应迅速，恐怕已经受到严重威胁生命的重伤。
他跳开一段距离对自己进行治疗，同时仔细观察眼前的樱。而樱大笑起来，发出的是脏砚的声音，“没想到吧？樱的心脏里埋着我的分|身，就算老夫的躯壳被你净化，这小女孩身上的虫是无法被你分离的——”
——切嗣甚至反应不过来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感知到强烈杀气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他连保护自身都来不及；但睁开眼前他就感受到了身后的冲击——并不是受到攻击，而是他在那一瞬间被狠狠推了开去。Avenger将切嗣推开的同时用单□□挡住了Assassin的剑，强烈的震感让他的弩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在做什么Assassin？！”
可是Assassin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毫不犹豫地再一击砍下！Avenger立刻用单□□挡住，一手腾出想抢下他的武器，却因为Assassin反应快速地砍下第二击而被迫临时收手。为了防止武器被破坏，Avenger不得不退开些许距离。没想到刚远离一些，Assassin就冲着切嗣的方向过去，他只得从侧面冲撞将他顶在墙上。
“……”Assassin一言不发地提膝撞向Avenger的腹部。迫于近身战能力的差距Avenger不得不松开他的手侧向一边，但他也找到机会一肘压向Assassin的手腕，迫使他丢掉了手中的白剑。将剑踢得远远地，Avenger正要庆幸至少让他远离了武器之一，却吃惊地发现Assassin手中再次出现了白剑。
Avenger惊讶地看向被踢到另一边的剑——剑并没有消失。这么说有三把？
眼看着Assassin又要起身去攻击切嗣，Avenger狠狠拍下一个机关，重重尖刺拔地而起将Assassin围困在中间。
Assassin的动作不得不停下来，先去处理将自己拦住的机关。Avenger冲着切嗣大喊，“Master先逃！我也就在刚才简单布置了几个机关，应付不了多久的！”
切嗣点点头，抱起士郎开启了固有时制御。眼看着两人远离，Assassin焦躁起来，双手的剑突然消失不见。他举起双臂，空无一物的双手间突兀地幻化出黑色的长弓。
糟糕！Avenger看向切嗣逃跑的方向——来时的通道是一直线，就算下水道里很暗，对于弓兵来说却不是问题！加上那个Assassin的能够追踪目标的箭……
Assassin举起弓瞄准了目标。
“可恶！”Avenger也举起单□□，瞄准了Assassin的身体一箭射出。然而Assassin根本没有理睬他的攻击，甚至没有分神去理会自己中箭的左臂和双脚，全神贯注于通道中的两人。
箭头对准了切嗣的后背。Avenger焦急于事态的发展，突然注意到弓箭的尖端轻微晃动起来，不禁停下了手中准备发射的第二支箭。
最终，Assassin还是放下了弓，脸上流露出压抑不住的犹豫。
趁此机会！Avenger将他撞倒在地，准备压制住他，却立刻被反压在下面。
——怎么会？！
Assassin立刻转身去追切嗣，却在跑离尖刺阵没几步后就脚步发软，跌坐下来。看到毒的效果发作，Avenger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困惑起来——之前以为他是毒发作了才拿不住弓，那么刚才将自己反压制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
Assassin看着自己发紫的手臂，“啧，毒吗……”
“要不是你们注意力都在那个小孩身上，我也没机会布置机关。”事实上如果切嗣不是直接出去侦查、而是跟着Avenger确认陷阱的所在地，Avenger完全可以在之前的城堡战中布置带毒的陷阱，说不定甚至不会放进言峰绮礼这个大麻烦——Avenger最强的攻击手段正是如此。走到他面前，Avenger谨慎地用单□□瞄准了对方，“果然你是打算假装叛变、其实是深入敌阵趁机消灭我的Master——不，你瞄准的目标并不是切嗣——你到底有什么理由，非要杀死那个孩子不可？”
Assassin瞪着他的眼睛。就在Avenger蹙眉的瞬间，Assassin突然一头撞向他的腹部，随后支撑着身体跌跌撞撞向前跑去，完好的右手上已经出现了白剑。淌下的黑血在同样黑色的绑腿上毫不显眼，但从直接流淌下来在地上聚成一小摊就可看出他失血之多。
——居然在他的视线死角从伤口放血暂时恢复行动能力？！
但此刻的Assassin也不过是强弩之末。Avenger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将他扑倒在地，借助体重压制住了他。这一次Assassin再没有多余的力气逃脱了，但依然用力挣扎，Avenger差点制不住他。
“放开我！”
“啧，你喊我就听你吗？！怎么可能让你去杀那个小孩！”
眼看对方又要用脚反抗，Avenger不得不分神去控制他的下身。看准机会，Assassin立刻仰头就要给他头槌。千钧一发之际被Avenger躲开。
“闭嘴！不要阻拦我的目的！”
“你的目的？”Avenger也火大起来，“你的目的就是杀一个小孩子？！太可笑了，之前声称自己不喜欢杀生的到底是谁啊？！”
“你懂什么！”
Assassin的眼里像是有火焰在灼烧。被他异乎寻常的气势所遏，Avenger讶然着停住了片刻。
“只有杀了那小鬼……他才不会变成我！”
用尽全力喊出了口，Assassin就陷入了昏迷。手臂一直暴露在Avenger的视线中，他并没有机会放掉那里中的毒。
Avenger神色复杂地看着一动不动的Assassin。或许是达成目的的希望越来越遥远让他失去了理智，又或许是激烈的近身战斗中让他忘记了掩饰自己的打算。但不管怎么说，有了他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拼图的最后一块凑齐了。
这么一来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皱着眉头看着因毒失去知觉的Assassin，他叹了口气，喂他吃了解药后将他扛了起来，追着切嗣离开的方向跑去。
“啧，这家伙真重……”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