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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卑职万不敢! ...


  •   我浑身不自在,娘亲她方才改口的倒是快,立马就叫上林述的名儿了,爹爹又无从帮我,还好似真的与娘有事相商一般。我抬面瞅了一眼云淡风轻满脸笑意的林述,先跨了半步,顿在那儿,本想对身后人说些什么,但最后想了想还是不说为好。

      轻撇了撇嘴便复走在前头。

      我脚速不快,但自始至终未开口说话,身后人也便如此跟着,若不是天还未暗得彻底,方能瞧见投在脚东边的影子,我倒真要怀疑林述到底是不是跟在后头,又或者是他脚步轻得没声,恐怕还确确是个鬼魅。

      我性子缓倒是不急,就是有些惊奇林述也能憋得住我这股子沉闷劲儿。差不离快有半个时辰,夕日欲颓,黄昏的红日偌大一颗,其光染得整片屋檐熠熠闪光。

      我还是耐不过他此般耐得住乏味的耐性,最后倒是我先稳住了脚步,忽的停了下来,继而转过身看向林述,细细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情,却发觉依旧是别无二致。这下我的好奇劲可是被他引上来了。

      我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颔首,沉声片刻,心里叨叨念念酝酿了半个时辰的那句话终是吐了出来:“林大人……卑职自觉无论家世、品级、相貌还是其他,卑职都难与您相称,林大人器宇不凡,前途无量,尽可以有更好的姑娘,我实在高攀不上……林大人您瞧我……您能否……”

      “退婚”二字倒还未说出,却被林述的话给生生憋回了肚子里,反倒是逼出几滴泪水来在眼眶里打转,我只得假装被惨败的落花所吸引,盯着那零落的花瓣儿,泪眼问花花不语,真叫是有苦说不出啊。

      这便是我与他说的第一句话,木然直视,语气铮铮,却不知这气势上早就是惨败了八百个回合了。

      ——大人,能否退婚?

      林述似是未有诧异,打断了我的话,只是硬生生把我的话给曲解了,道:“文主簿可是想要升几个品阶?”

      我面上挂不住,没料到此人竟是如此胡搅蛮缠,原以为他是个为人谦和,善读人心的温润佳公子,谁知晓会是这个样子。

      “这……”我差点喷出来,“卑职万万不敢。”

      “那么文主簿又何来方才那一说,家事、相貌我无从助你,但若是擢升人才,我倒是还能帮上些忙。”林述微微皱起眉头,面上似是万分认真。

      “大人……卑职只是……只是……”那“退婚”二字我还是没说出,林述又说了一句拦截了我的支支吾吾。

      “你聘礼已是收了,文主簿。”

      我终是吁出一口气来,回他道,“收下聘礼的实非我所为,若大人以之为据,岂是收聘礼之人便是林大人所娶之人了?”若是这般计较,那赶快去娶了我爹爹罢。我还未亲眼见过身周的人儿出柜子,他要愿意,那就快,尽管去罢!也好让我开开眼儿。

      林述笑得坦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是来娶一个叫做文叙的人儿,你可是文叙?”

      闻言我有些羞赧,老脸便是红上了几红,还想驳他几句说什么这世上叫文叙的人有的是,但发觉是我不对在先,如今把话挑明了他也只当我在说笑,几个回转下来,我气势上分毫没有压过他,他又是何曾信以为真才说了此话的。

      看来此事如今便是退不了了,而林述唤我“文主簿”,却是有以官压人的趋势,我心中太息一口,便未在此处多做纠缠。便还是向他一一介绍了我家的庭院,却一直以“林大人”称他,看着他面上无波,我心里倒是有些揶揄。一圈下来,便听到饼儿在不远处的大呼小叫是叫我们去用膳了。

      呼出一口气,倒真觉得是解放了。

      饭桌上我与他话不多,林述倒是与我爹爹相谈甚欢。我不仅想起从前的韩之繁与我爹爹亲近的那副样子却是比我更像父子。

      话说道此,方才在庭院里头,我又岂是没想到那韩之繁。只觉得心里空虚荒芜得很,却又是不敢再触及那片脆弱的田地。

      八岁那年,我家与韩家一同进京,买下了对门的大宅子。那日我与爹娘去韩家做客,庆其乔迁之喜。韩伯伯便让老二韩之繁带我,也是同今日一般逛着宅子排遣时间。韩之繁领着我走了一会,我跟在他的后面,但刚走到后院的梅子树前,他便停下不走了,我冷眼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亦是轻轻淡淡,却对我伸出手来道:“一两银子,我带你走完。”

      我心下微恼,依旧站着只当没听见。

      他打趣地瞧了我一眼,唇角轻抿:“那好,我不带你走,你便在此待着好。”言毕便不见了。我本身反应就迟钝,哪里看得清他去往哪处了。我虽是有些着急,但也没多少害怕,这宅子虽大,但我为客,他们总会使人来寻我的。

      我便安心坐在了梅子树边上的美人靠上,等到韩府的丫鬟小厮们寻找了我,欢欢喜喜地回到大堂,瞧了一眼无甚特别神色的韩之繁,向大家赔了个罪说是自己没留心便跟丢了之繁哥哥。

      韩之繁从小一直欺负我,可我从来不反抗打击报复他,或许是我觉得没啥好计较的,他的那些事都不算什么,才不做声张,也不向韩伯伯伯母告状。然而他却因此欺负我欺上瘾了,我自是觉得他的脑瓜子也是异于常人。

      一般的人儿若是得不到欺负人之后那人的反应,便会对之失了兴趣,不再捉弄的。譬如百里皙小时候特喜欢揪我辫子,但他扯散了之后,我不当回事,自己又叫饼儿替我梳好,他便玩了几次不再继续揪了。可是韩之繁碰上个我这般闷声不响的鼓却是来了兴致,我倒是想知道我这种木讷鹌鹑般的反应有甚好玩的,能让他乐此不疲地戏弄到现在。

      而如今我倒是成了那个领路人,却是没这个胆儿把林述甩下,眼看他吃瘪却做不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我是怯懦,而且念旧。面上做着一些能割舍的断的样子,而心里却是粘稠如浆难以了断。总觉得莫要去想他,便真的不会再想。

      看着林述全当自己是自家人的模样,熟稔得很,我便是将目光多投在他身上了一会,心里却空落落的。林述察觉到我瞅着他,嘴角疏雅一抿,微微上翘。

      我当是有些不自然,低头扒着碗里头的饭。

      一饭毕,我便盼望着林述的立马走人,可爹爹与娘亲的意思便是要我送他出门,最好还能再相处一会逛逛夜市什么的。

      我向来是个听话的姑娘,便应了下来。

      月色将隐,送林述出门的时候,却是一不小心看见了那个我方才还思到的人儿,那个我反反复复梦到的人儿。

      韩之繁。

      他也刚从府门出来,碧衣锦绣,看到我与林述二人站在一起。暗下来的夜色让我看不清他的神色确是如何,只是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样子:右侧唇角微微一勾,满是讥讽之意。再不多看一眼,径直上了馅儿牵来的马车。

      我愣愣地站了会,阖上眼,眼皮下满满当当的都是他的轻蔑。

      林述见此在我身侧意味不明地抿唇敛目,却令我好生看不通透。他出声看着我道:“不若文主簿再随我随意走走。”

      我道好,便跟着他四处逛了一会。走到一浮桥之上,我们收住脚步,我无心月色,他却满目如练月华,笑意不曾半减。

      “璨璨繁星驾秋色,只是繁星虽好,怕月将近。”

      我听他信口胡捻一句,却是字字敲击着我的心事,仰首去看那夜色苍冥,企图不让那些字眼渗入我的呼息。

      “恐是因月有阴晴圆缺,”他又补上一句,望向我的眼睛,幽深如夜,“如今却是少有漫天的星辰。”

      “望月之时便无星,应是月华深重。”我也随口搭了一句,怕为失礼。

      只见他眸色愈深,唇线生白,在皎洁凝茫的月色之下我迷迷惘惘。却想他是显得更加无法捉摸,浑然似景如画。

      晚风轻拂,将他襟前的素色绡带吹起,晃摇着树影,投在衣袂边角。

      轻启唇,藕色一隐:“银辉不减,那便多多赏月为好。”

      我不明其意,他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神色或是慎深,唇瓣却是疏淡的笑意,“再过七日,我迎你进门。”

      我瞳孔微张,望着他满脸的投照的银辉玉白,张口辗转过几个词儿,却最终是咽了下去,换回两个不熟不亲反是淡淡疏离的字:“有劳。”

      “不谢。”亦是笑语盈盈暗香去,我倒是没觉察到他言语之中的不怿。

      我没敢看他的脸色如何,自觉此话败景败意他应是能理解我的喻意,慌忙告辞。

      也便不曾听到他那若有似无的微叹与轻笑,也便不知晓他眸中深处究竟是什么样的眼色。

      我只留下了一地的月光和一个如月般素衣落拓的人儿,在那浮桥之上,潋滟着夜色中的未央河。

      回家便见到爹爹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心里翻云蹈海,默了很久,终是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将婚事应了下来,以后怕是更无决心了。脱口而出的一个“好”字,也算是了却了爹娘的一桩心事,也算是我的心事罢。

  • 作者有话要说:  哦擦明后天神奇的考试万把字的背诵希望能考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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