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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深藏功与名! ...


  •   望着爹爹那看似一副泰然自若,实则过不到半盏茶时间,就在面上出现裂痕,再从有些躲闪有些期待,到几乎不敢看我,再到捏着酒盏,却一股泫然泪下的一系列丰富多彩,让人饶有趣味地欣赏的这整套表情。

      我将近是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吐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字来:

      “好。”

      只见爹爹立马换上了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念念叨叨地说:“宝贝女儿啊,爹和娘都是为你好,你瞧人家林大人年轻有为,以后定也是前途无量啊,他此番竟是答应了我们文家的求亲,你若是嫁了过去,那以后的日子也定能比嫁给那韩家小子的日子安稳舒坦许多。”

      我一听“韩家那小子”这几个字,心里头还是不由地颤了颤。

      爹爹见我这番样子又道:“等你母亲回来后,她会与你详说,叙儿你能松口答应,爹爹委实是高兴。”

      我自小便是这般看着爹爹长大的,爹爹生为商贾,学识不多,偏生爱喝酒,一喝酒话语就多,还多是些我听不惯的胡话。每每我都想从他的话中挑出我甚不喜欢的刺儿来,随即皱眉,少加掩饰。我自觉此番作为颇伤他老人家的心,每每事后自责,但却怎么也收敛不了面上的神色。

      而我娘亲却是太守之女,彼时他二人如何相识相知我不甚了解,但总觉得这二人怎的能够就成了婚。自古商贾地位就甚低。当年我娘亲又不知为何偏要嫁与他这般的小角色。娘亲她生性清高,又淡薄得很,我就是万万不能理解她是如何嫁了我爹爹这么一个浑身铜臭味不讨喜的人儿。

      或是婚后几年一直不平顺,大小事情皆有发生,娘亲的性子愈发得冷淡了,但夫妻二人之间倒是还好得很,但却一直耳提面命地对我无形之间灌输一种嫁人是万万需要门当户对的思想。当年我初次听到这话时还不以为然,因为恰恰有那么一个不合我娘要求的人儿牢牢地在我心尖那儿固守着。

      那便是韩家那小子了。

      韩之繁,商贾之家,韩家与我文家一直上有生意上的往来,恰巧也住的近,两家的宅子面对面。可正是如此,我出门若是一抬头就能瞧见两家人的门不当,户不对。

      因我娘亲是廖阳太守之女,而我此时虽才入仕三年,但却也混了个九品的主簿,所以门楣上有着两个户对。但韩家虽为皇商,却无官无职,门楣倒是用大理石刻的,福禄寿都齐全,但在人眼里看来两家相差甚远。

      爹爹和韩老爷是多年的至交,曾经有过结为儿女亲家的念头,但爹爹惧内,且觉得娘亲说的颇有道理,自己觉得对之有些亏欠,如今反倒是来劝着我了。

      那时我当着娘亲的面不敢有异议,心里却是乱成了一团。后来,她渐渐地说得多了,我的心越发地焦急,却对着两方都不敢开口道明此事。再后来,韩之繁倒是不和我先商量,他娘亲却擅自在我娘面前提及此事。

      当时我娘与我说此事时的场景饶是我的记性再弱,我都还能大致记得她是有如何如何地凌厉。而目光所及之处令我倍感灼痛,倒生生像是从我身上剜下了一块肉来。

      我没这机会与韩之繁说清楚,韩之繁又突然奉了皇上的命令去购置西夷番邦的器物来准备迎接藩王的朝见。他人不在,我心似是一下子没了着落,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害的我荒废了三个多月没去吏部嗑瓜子儿,为百姓服务,倒是囤积了许久的文书。

      后来待他回来了,我与他见面的机会次数却也更少了,两人都忙着自己事情要做,我有些时日干脆就不归家直接睡在了吏部里头,那时我不晓得是自己不敢去多想不敢去解释那个围绕我心头几个月,或许是十几年的问题还是真的是那么忙得不可开交。一晃却是一年快过去,过了嫁杏之期后,爹娘不知怎地盼嫁之情是愈发地深重了。

      是啊,眼看着鄙人二十二岁的生辰便要到了。彼时我熟稔的姑娘家家都早早地成了婚不知做了几个孩子的娘了,而我却还是孤身一人迟迟未嫁。我忽而觉得注定孤独一生这唱词极为的好,用于我身上倒是颇为恰当。但每每委婉提起此话时,我都觉得娘亲的眼珠儿瞪得定是酸疼的很,于是我本着贴己孝顺的纲常,便少语此事,深藏功与名。

      然而这期间爹与娘是不知寻来了多少次画轴交予我,让我选择几个妙人儿见上那么几面。我接下一捧的画轴,心中甜涩参半。若说以画轴选婿这点,我倒是像是个皇上选妃的品级。可惜我不系吾皇,没能左拥右抱在美人身周流连。

      韩之繁因那事之后便不再踏入我家门了,可怜我身边的胖丫头饼儿倒是天天念叨天天盼着“韩姑爷”,我对她这种心思透亮却是无济于事的表现未作多评判。但我量着我与韩之繁难道真是要不再往来感到万分沮丧,二十多年的情谊从此打了水漂,我还真真是不乐意。

      旁人说我性子冷,我以为总冷不过我娘亲。谁知道听了饼儿的胡言乱语我倒是深深感到了自己的寡淡之处。

      “小姐当真不再欢喜韩家少爷了?”

      我闻言望了一眼满嘴黄豆粉,一手一块艾草糕的饼儿,不说什么,倒是听她继续说道,“从前个儿也是,董家小姐和小姐是甚好的,但是自从从太守府里搬了出来之后,小姐与董家小姐就再无联系了。去了吏部之后,饼儿闲着没事,你总叫我多到外头出去玩玩,说是觉得我怪乏味的,可是饼儿担心若是饼儿不粘着小姐,小姐也会对饼儿疏远起来的。”

      我倒是有些惊了听了这胖饼儿的心思。没料到她继续说,“其实饼儿可喜欢韩家少爷了,但如今不知夫人为何如此反对,倒让饼儿伤了好一会儿心呐……”

      我看着她鼓鼓囊囊塞满艾草糕的腮帮子,思绪有些飘远,却不想让她再说下去,翻了一页手中的书,继而道,“我方才叫了王厨娘做的酒酿圆子。”

      饼儿一听,虎躯一个打挺,本叨叨絮絮的嘴巴立刻停止下来,脸上露出了甜腻腻的笑来:“小姐最最好,饼儿可喜欢。”便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了。

      若是不理,变从此再无瓜葛。

      我便是不理,却横不下这心肠。

      性子淡的人,都有一个共通之处:便是日久生情,而断断不会一见倾心。

      说起我与韩之繁,倒也无甚儿女情长的故事。而且何况我素来是不明就里且反应迟钝得很,所以若不是他挑明,我是无论如何也生不了那样的心思的。且后来娘亲不同意,我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恰似梁祝一般的念头,好似我与他真是里头那俩个痴情小儿女一般,双双化蝶而去。但这仅限于脑子里信口胡言,无甚作为。我便是听之任之,不懂得反抗了。

      心里头还是暗暗期待韩之繁那小子能出来替我向爹娘说说的。但他却未再出现在我家院子的墙头,然而我也不是那只红杏,攀不上墙。便是如此,心下所失了大望,我才赶紧收拾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弱女子般的旖念绮丝,趁早从那本就于我无足轻重的青梅竹马影子里头走了出来,做回平乏如水的木头姑娘。

      可笑我当时心急以为的“固守”,没料到如此不堪,一击就碎成了破瓷片儿。

      倒是年少不更事罢了,我或许也无多大痛楚。

      再后来在爹与娘的参谋以及饼儿的喜好之下,他们替我选出了三位夫婿人选,皆算是书香世家与我家也相当。我喜欢模样好的,打开画轴,却发觉其中一位是我兵部的同僚贺榛,一位是我同窗百里皙。

      他二人倒与我关系甚好,但万万没有男女之情,想来今后要与其夫妻相称,倒是怪别扭的,且我知百里皙的喜好是刁蛮灵动的姑娘,而我恰是与之反了去,若是被他知晓指不定怎的与我闹别扭。遂,搁置一边,打开了第三幅。

      艾绿云绸,荼白深衣,袖口竹节暗纹。墨发白面,清雅何温润,眸中敛暗光,笑意浅浅荡水波纹。倒真真是有一副好皮囊。我复打开先前二副,将之对比,却发觉此副更为生动,我暗笑不知是哪位画师将此人画得如此惟妙惟肖,如画中人一般,扶额一笑,却发觉他确实画中之人。

      爹爹和娘亲倒是未与我细细说过此三人,还不知是他们说了我却没当回事便忘了。我只觉得此人有些面善,模样也是我欢喜的。

      饼儿也对我夸赞此人,说是他用的绸色极好,像极了她顶顶爱吃了艾草糕。

      我让饼儿帮我拉着画儿,我将其缓缓卷开,在画纸的最末写着一行清秀小楷:

      林述,字子循。萧肃俊逸如风似竹。

      不出三日,爹爹和娘亲就准备了帖子去林家提亲。我一个人复去吏部做我的九品小吏。一人百无聊赖之时,想起画画轴的画师,觉得那画师笔法气韵生动,改日我定要去那媒妁阁去问一问这画像究竟是哪位大家所出。我也好同他学上一番,以后年老体衰,辞官回乡之后,便还可以有这个重操旧业的一技之长,不至于到穷苦潦倒没米饭吃的境地。

  •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新坑开了!
    暑假之前一星期一更=A=
    然后假期里是每两日一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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