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回首千年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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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醒来，小孩儿的手紧紧地握着我。我看她含泪地喜极而泣，又急匆匆地朝着外边唤了一声。
“龟公，姐姐醒了！你快来看看。”
龟公由蓝色水墙走了进来，他首是看了一眼紧张的七七，轻轻一叹，又看了我一眼。
“七儿走开些，我给她看看。”
“不要。我就在这看着！”
小孩儿愣是不放开我的手。
龟公也是无法子，看了七七一眼，便轻轻地扣了一下那榻，又从旁取来一碟花白药物。
“吃下去罢。”
龟公将那碟东西递在我面前，七七却是跳了出来，将那东西拿住，扬言道。
“慢着！”
她狐疑地看着那碟东西，又看了眼龟公。
“何物？为何要给姐姐食？”
“她常年不曾独身，不曾说过言说过语，甚至不懂得我们说的为何。你也不想看她什么也晓不得吧？七儿，让开。”
七七闻言，连忙点首，将那碟东西规规矩矩地递给我，用眼神示意我吃下去。
我也就那么将那东西食进去。
“姐姐，怎么样了？可是懂得我说得什么？”
我点了点头，确实是晓得她说什么了。
“那姐姐你能说话么？”
“还未。她许多年未有启嗓子，这会儿没那么容易开音。”
龟公收好碟子，抚了抚长须，看着我言到。
“那那要如何做？”
七七急忙问道。
“不如何，待她适应了，自然开得了口说话。”
龟公语落，便是七七那副不开心模样，他沉了沉眸子，老成的脸上亦是现着叹息。
“七儿这次可是胡闹过头了。龙宫并非你搅得的。”
“哼。你难道要我看着姐姐这么被欺负么？我不甘心，我亦是没有做什么！还有那龙王，早先不是正气铿锵的？如今也是看着我被那些鱼子围攻，竟一言不发！我看龟公忠诚他几辈子了，也不知他哪儿值得你这般对待!”
“七儿今日胡言乱语够了！龙王可是你可言辱的？你若是再这般，吃亏的日后必是你呀。”
龟公显然有些愤然，七七憋住，也是不敢多说话了。
龟公缓慢走到门口，他有回首，落下一番话语。
“将桌上的药吃了，之后你们便可离开龙宫。”
七七听言，吸了吸鼻子，看着龟公离去的身影，泪水不经落下。
“姐姐，其实龟公真是待我很好。没有人似他那般待我，可是，我真是不想连累他。他活了那么多年岁了，如今是遭不起一点打击了。我只希望他能安享晚年，也算是我最后的孝心了。”
世间真是伤感许多，我也不晓得说什么好，也只好抚了抚她的发。
“姐姐。你不知道，世间俗世好多好多。我自小都是伤痕衍生，不曾安稳度过。你在礁石底可是冷落孤寂？可是你至少懂不得我们这般伤感，你至少用不着烦闷这些悲欢之事。”
她道得对，我是不幸。可是我又是万幸的。我至少不用尝试心上的那些痛苦。可是，也不知是什么将我拖出了凡世间，那个俗到不行的世界里头。然后我确实承受了，那些痛。
“姐姐，吃下罢。我们要离开这儿。”
七七泪眼凄凄地将那珠子大小的药丸塞到嘴里，然后给我喂了一颗。
我咬碎药丸，只觉身下一片温暖，那尾鳍竟是闪着耀眼的紫光，我的尾鳍滚热滚热，却是不痛。
接着，我又看那尾鳍竟化作一双足，雪白的足娇小玲珑，我动了动脚，稍微不习惯。
七七亦是化了足，她怔愣地看着那双小巧的足，哼声大哭。
“我道龟公近日不时锁门练功，以为是修道去了，却不曾想他竟是在为我研制这化足药丸。”
我心中暗叹，自觉这丫头流泪速度真是神速。
我们磨蹭不到一时，便是溜到龙宫。
其然我不知龟公是要我们离开去何地。我在路上问了七七一句。怎料七七亦是摇摇头，明明眼中还是含泪地告诉我她不知。
我着实汗颜，七七亦是觉着自己做错了，又呐呐地说要去龙宫，说是取什么东西。
我自是晓不得龙宫是为何地，也不晓得她要做什么，就跟着她来了。
龙宫自是气势恢恢，外层金壳散着蓝水色光，明显的海洋高头阳光射下金光，挥洒的粼粼光亮，辉煌金碧，玛瑙晶石恍若云天的七彩石，撒着光芒，照亮四方。
我无声地视了几眼那高大的建筑，七七又将我轻轻地拉着。好似唇边叽叽呱呱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小，我听不到。
七七偷偷瞄了我一眼，我看她，她即刻收回眸子，也不知心中思着何。
她拉着我，正欲朝着那大炳琉璃紫重门走去，我摸乎着着实奇怪，又以眼神示意七七。
七七又恍似心事重重，抬眸看我亦是无神无采。
“姐姐不怕，既然我们如今生了足，便是同鱼子一样，也就无须忧心。也便无须偷摸进去。”
我点了点首。步子稍稍缓慢。
“姐姐，你可知这世间还有美丽一词？”
七七突然启唇，我停下步子，对这词汇煞是不懂得。
“无事。姐姐走罢。”
七七这孩儿自是入了龙宫一直心神不宁，我想着她许是忧心龟公。七七步子行得快，我双足踏在那冰冷的紫晶板地上，四端清白一片，透出碧色的亮光，散发微凉之意。我的前头立着二位装束严谨的鱼儿，长鳍短耳，眸细头小，身呈青色。
它们见着七七，即刻将她拦下。
“作甚？”七七本是跳蹦着，此刻止了步子，一脸不高兴地看着那鱼儿。
“可是有入宫腰牌？”鱼恍若无视，启唇合唇，眼竟是一动也不动。果是死鱼。
“腰牌？不会哇？龙宫何时也老套这般？竟要耍那人类的把戏玩意儿？可笑！可笑哉！”
七七还未作答，却见一长裳红裹衣子的妙曼女子掩唇笑着行来，涂着丹寇的指覆在唇上，眉眼流波，好似看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忍俊不禁。
七七奇怪地看了一眼那女子，又与我对视一阵。我起初晓不得她的意思，但看她眸子与长眉相互配合着怪动，我才晓得一丝意思。我朝着她点首，又观视着那女子的动作。
女子长纱上垂落万千青丝，却是随意妖娆地由水浮起浮落，好似妖媚的邪花玫瑰浸在水中，滋润晶莹，又是艳透双眸。
她扭着如柳腰肢，又倚在一旁的紫石壁上，轻轻翘起兰花指，红唇恍似火光染了一层花色，美艳得如火。
“仙子说笑了。”
鱼子不冷不热的语气道着。
“说笑？这不明摆着龙宫趣味恶低？也不害躁来着，人世间也不晓得不拿腰牌说话多少时了。不过龙宫近些年来是有些落了行次，这东海比之更甚！”
“仙子莫要这般乱言。我等不过是奉行办事，若是仙子以言辱我东海，我等是不可忍之！”
这女明摆着欺压鱼儿侮辱鱼儿，这鱼儿虽是足够淡定，却也是面色更加青紫。
“鱼儿可是说错话了。我身作仙女哪来的乱言？本仙可是说话堂堂正正，恐怕是一言一行便代之于天，你等这番言语我可视作是对我不敬对天不恭？哎，忍不了便要如何？莫不是要将我煎了煮了，顺带炒了？可惜，我并非鱼类，煎煮哪里来得你们那般香味？”
女子翘起眼角，长睫似乎沾着粉光，睁眸起落之间优雅过人，又是妩媚之极。说起言来倒是酸辣得很，我认定这女子为泼辣之类。便是好惹不得！
七七原是看着女子奇怪，此刻我看她的眼神，好似闪着狭光，或幽或暗，其然是一股不明的暗色。又好似带了些许憎恶。
我又暗暗摇首，抓不着头脑。过了几许，我思了思，这女子为仙，便是天界之人，即为欲灭了人鱼的天族。想来七七已是将恨意转移到每个仙子身上，如今她的眸子愈发岑冷，我看了只害怕她一时失控旋起绿裳将那红衣女子给厮打了去。
果是我猜得正确，不过七七是跳了起来，连那绿衣裳也旋起，却是瞥了一眼红衣女子之后冷冷地朝着鱼儿两只杀去。
两只鱼儿自然抵不过七七，七七长身腾起那绿裳腾落，恍若绿色的花苞清扬绽碎，期间声响利落，动作干脆，好是娴熟。
鱼子胖肿着面容昏昏沉沉地倒去，最终是缓缓地落下了紫晶板上。我觉着地板冰凉得很，也不知这鱼子会否更疼。可是我不思多久，七七便是拉了我一把，小小的手腕却是力气足得很，我差点些站不住身子。
临了，七七终是落下一句言语：“谁让你多管闲事！”
我知晓这话是对着那仙子说的。仙子依是笑得清媚，皓齿恍若花瓣那般柔白，我却恍然觉着，她似玫瑰，却更似清菊。其然两种不为相同，或是完全不可等之比对，可我就是觉着她笑得清然，笑得纯净，笑得恍若菊花递放。
许多许多年以后，我曾笑着对她说，以拂，我起初就看出了你的假象。我便是你的良人。
可是以拂，可是以拂，良人为何相安不了一世？我与你这般，我与他亦是这般。
“姐姐，你在这等着我罢。我自个儿进去。”
行至一所紫壳阁子间，紫光熠熠闪烁，扇形大壳子呈半紫半莹，却是晶莹剔透一般透出光亮，整个蓝海似乎亦是罩上了紫光，美不胜美。七七却是止了步子。她回过首来，又动了动眸子探向四方，声音压低了对我说。
我即刻点首，自知自己功夫没有，逞强亦是不能够。跟着她进去不过是在竹篮上增了石子，只是些累赘罢了。
我看七七轻手轻脚地走进紫色扇贝，动作细慢的很，一头活水一般的发为紫棠簪子系上，半束长发整齐地披在肩上，乖巧得极。其然她看着很是稚嫩，身子娇小如同花苞初绽，小小的身躯力量却是极大的，我心生一丝怜爱。
她走进了许久还未出来，我加强了些警惕，眼神朝着四方探，就怕有鱼看见了。
“姐姐！快走！”
一头绿色长发飘至于我面上一阵酥痒，我还未回过神来，只听得她大声地唤我。我还算是脑袋机灵的，随即我便是反应过来，伸手抓起她的手，便是沿着原途返还。我的双足踏在在冰冷的板砖上，她的手此刻冰冰凉凉的，我眉头一皱，拐进小晶湾，便是止了步子。
我顺了口气，睁大了眸子看着眼前的男子。
此男子极美，面容宛如玉璞，鼻若悬胆，明眸似水荡漾，长眉如月。他身着一袭青裳，青裳上绣着淡淡的纹路，以金丝穿线，针法绝妙，勾勒大方，看着金贵看着高雅。乍一看，才发觉那金丝竟闪着斑斑仙息，纯然之极，想来此金丝非彼金丝，不过是更为尊贵的仙气。他的衣襟呈白，不带一点儿褶皱。我方才怕是一不小心将此人当做七七给拉了出来罢。
男子面上带笑，见着我对他打量，便对我浅浅一笑。
我想着他好似温和得很，是否也好说话？可是我连话也不会讲得。我这才发觉了说话的好处。有话可辩好坏，可畅抒心声，更可解忧。我第一次暗暗下决心今后要说话着好。
我什么也做不得，也只好看着他。
相视许久，俨然是一副大眼瞪小眼。他终是启了唇。
“姑娘是何许人也？我本是想着出去走走歇歇，却不曾想着竟被姑娘抓着手跑到了此地。本来被姑娘抓着手这全然无所谓。今日却事有变化。我只是东海一游者，对东海地势不是熟悉得很。而姑娘将我带到了此地。我却是正好的不识得路。姑娘可是识得回去的路？啊，其然不是我害怕找不着路。只不过是我有着事未做。耽误了甚是不好。”
我听出他的意思。我是由七七领着进来的，自然识不得龙宫的路。我低了低头，对着他老实地摇了摇首。便想着要绕着他走，自个儿摸索找七七。
我是这样想着的，可是未挪步，只是身子稍微一倾，他却是青裳一动，将我压倒晶壁上。高大的身影罩在我面前，我徒然一抖，看着他不知为何意。
他的手撑在我耳边，此刻我看着他的面容只觉得此人为上乘之色。七七虽是长得灵动，却是连他万分也及不得。他恍似眸子慵懒，头发散落几缕，疏懒之际唇边仍是少许的笑。
“姑娘要先走？那可是不可。我本是要办正事。是姑娘将我拖了来。可是姑娘又不跟我说你拉我作甚。这般我是被动，岂不是吃亏了很许？我向来是愿意吃亏的，可是又不愿意见着姑娘独身一人。既然姑娘要走，不如带上我一起罢。那正事虽要做。可是我此时亦是懒得很，不喜欢做正事。你也晓得，哪个不是偷懒成性的？正事多了去，只是好心情可是叨扰不得。”
我愣了愣，倒是不曾见人说话如此顺溜。只是随便听着勉强，仔细听着更为勉强。
我还不及反应，他便反手将我的指握住。我抬眸瞥了一眼他的指，修长匀称，宛如白膏。只是微微散着凉意。
我恍奇，为何他的指这般冰凉？
他在前头走着，我的指为他所牵，在他身后行着。
我道不出是何感受，他的身形如此高大，恍如青松。
我也不问他要去何地，不过不是我适应能力强，而是我忘了问。好比一只傻了的呆鱼，就这么的跟着他挪步。多么听话！怪哉！我行了好远才恍惚回神。我这才意识到自个儿的自制能力倒是弱得很，不然怎么会这般傻愣地由着他走？
我抬眸，却是吓了一跳。
他的面容正对着我的眸，玉白的面，长眸恍若散着华光，我看他笑了笑，我又发觉四周竟是美极。
通海的紫色绿色棠花朵朵绽放嫩姿，紫绿一般地鲜妍于眼神之中，好似雨后清放的枝木绿，那般亮眼夺目。无色扇贝亦有，藏于那海底之礁，眼尖可看着晶莹闪光的几颗明珠。手窝一般大小，握在手中大小正好。正得我心。
我不晓得明珠价值，只是单纯觉着闪光晶莹好看得很。
“龙宫本是一处盛地。如今亲眼一看倒真是如此。这珠子明晃晃的倒是挺好看的。唔，不如你拿了一颗去罢。我大可装作看不见。”
他语落，恍似低首思索何事，又笑了笑。
我却只是摸了一把那颗珠子。又看着他摇了摇首。表示没那个心思。
“拿着罢。其然世间人鱼皆有可耻之心，或亦是人世间所谈及的尊严之说。只是大家都晓得你如今境遇不如何，何苦为了那些点不值钱的自尊舍了这可提高生活质量的东西？且我心肠也算是好的，都已是装作不知了。你便无须矜持。拿着便拿去了。我不期望你有多大作为，只是望着你能养活自个也是极好的。”
他笑了笑，抖了抖袖身，广袖拂过扬起一方沙尘。沙尘疏漏，由四周海水和起，微微泛黄。细细落落的石子恍若雨水一般洒向我，我最是厌这石子细细小小的，扰得我周身不舒服。
我算是懂得他的意思了。
我到此时身上不过是着了一件淡绿色的海藻做成的衣子，布料极少，却是软硬舒适得很。如今洒了些沙石，看着实在是简陋，也无怪于他以为我穷得如许。
我看了他一眼，自觉地转身即要离开。
这男子有些莫名其妙，我穿何物用得着他作评？且弄得我一身沙石，怪讨厌的。
“姑娘沿着水石径便可到达龙宫正门。你我出来之时，那小孩儿算是机灵，这会儿怕是早就在宫门待着你呢。”
男子细细温温的音子在我身后传着。
我不停步子，沿着石径加快了步子。
这男子其然什么都是晓得的，他又为何来跟我搞了那么多玩意儿？我没有多想，权当是这男子性子欠缺，脑袋不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回首千年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