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载浮屠》几载

5、素色经年

　　“小白，小白，快跑，顾嫂嫂要追来了，快...快,快跑。”小南一手撑着墙壁，一手叉腰，呼吸急促地喘息着，招呼着还在小屋里优雅看书的少年，稍作休息。只见那被唤作小白的少年微微侧目，那白玉般的手尤自翻着书页，只是薄唇轻启，道：“你又去招惹她了，明知她脾气火爆，又得知征兵几载的丈夫新丧，何苦自讨没趣？”

　　小南呼吸略是平复，正要站直身子打算出逃时，听着他这一句句的谆谆教诲，不由地站定了脚，吐吐粉嫩的小舌，微红了脸，喃喃道：“小白，你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将手中的书放下，以眼神示意她进屋，小南不敢反抗，只一步一顿地挪到他面前，心里却在念道：明明我救了他回来，又比他大些，怎么就被他管得死死的？对，我应该重震旗鼓，不该怕他，他怕我才对。心思一起，小南感到时候到了，应该要推翻大地主的残酷压迫，奔向自由的明天了，于是鼓起一股子的勇气，抬眸正对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要出口反抗几句，只见他紧抿着苍白的薄唇，眉头一挑，小南的心一沉，直觉地脱口而出：“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小南，你给我站住。”远远地传来一声声雄浑且泼辣的吼声，小南很不争气地颤了颤小身板，想逃又不敢逃地，只可怜巴巴地望着小白，委屈地瘪瘪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流露出小动物纯洁可怜的眼神，似在说：我不敢了，我以后会很乖的，不要让我小南入顾大嫂之口呀，呜呜呜呜…

　　小白显然是不吃这套，记得上次她做出这副楚楚可怜样时，是将张大叔家的传家宝打烂，被人揪着领子要见官，还好张大叔为人宽厚，只赔了银两就不了了了之了。这丫头这才消停几天，又开始多管闲事了。明明不想再管，可不知觉地还是会为她摆平事由。不知是她太笨拙，还是自己太傻。权且是报答她的搭救，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告别也在眼前。

　　这厢小白思绪万千，而小南也不好过，保持着委屈的表情也会累好不好，她想大吼，转而好奇地看向小白的眼，难得他伤好些下榻后还会出神，隐隐地觉得不安。她一下子僵住了身子，直愣愣地与他对视。不知觉中开口：“为什么？”这么快就到了吗，分别，他是终于忍不住了吗…

　　“已经三年了。”小白神色自然，好像无论什么都无法牵动他的心。看着他的淡漠，小南忍不住一阵心痛。原来自己一直都故意在忽视时间，当初也只是想照顾他到病愈，不知何时起就习惯了身边有他，甚至自私地将他留了三载，三载的光阴呀，好长也好短…果然，不属于的东西是强留不住的，因为不是你的就是不是。

　　她紧抿着唇，再不开口。很奇怪的是她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流泪，可此刻她的眼是如此干涩，心突然平静下来，将所有的情愫压下，只是这样，这样地看着他，一言不语。

　　“明天，我会走，你，保重”他微微侧目，不知为何像这样看着她澄澈的眼一点点阴霾，他的心会隐隐作痛。他不敢深究，因为他的命运，他的生命早在那场腥风血雨中注定。他的执着无法放下，虽然这三年的安逸时光令他眷念，特别是她，可当真足够了吧，剩下的他要这片大地诚服他脚下，为那血海深仇和自己。他知道外界那些人在找他，难保哪天找到这儿，更何况他要去南海仙山拜师。

　　她仍不言不语，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一步一顿地走向门，突然狂奔，夺门而出，逃离他的视线。

　　“对不起…”

　　第二天，晨鸡高鸣村口有个白衣飘飘的少年背着行囊，再一次回头，却始终看不到那个回忆里的青衣。最后毅然抬头，大步向前，不再回头。“她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