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高杉]跗骨》异路猫

7、失控

　　七秒。

　　神音静静偏转过头，发出一串娇笑声。“大人真是身贵易忘事啊，贱妾划伤的手，明明是这只才对啊。”

　　电石火光间，神音忽然甩起另一只手，夹藏于食指与中指间的剃刀片朝着对方面门划过，直逼对方的独眼，伴随着对方偏转闪躲的动作，只听唰唰两声，左眼绷带连带着刘海被削断几根，缓缓垂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襟上。

　　进攻的同时，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被高杉抓住的那只手被反扭在背后，带动着整条臂膀因剧痛而颤抖不止。而她握持于手中的刀片抵住了对方的脖颈，喉结饱满得像颗脆弱的核桃。

　　“别动哦，总督大人。”

　　以手中武器而微弱占了上风，神音大着胆子欺身上前，膝盖稳稳坐在对方的大腿骨上，直起身骨，居高临下地俯首凝视对方因惊怒而微缩成尘粒的凶戾瞳孔。即使冒着丧命的危险，那双眼睛也丝毫不见一丝惧意。

　　臂膀的剧痛使她不得不依顺着高杉的腕力，稍微侧过身，自由的手肘抵住对方的锁骨作为支点抵消一部分压力。可即便如此，她的力气仍旧在点点流失，一滴冷汗从睫毛再到鼻尖最终落在唇中央，尝起来味道咸涩。

　　他忽然冷笑，带动着声带不断颤动，喉结刮擦着刀刃，渗出丝丝血痕。

　　神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激愤的狰狞面孔。

　　视野忽然被染上厚腻的血色，真是奇怪啊，她以为自己已经从厮杀里磨砺出淡若止水的心性。

　　而脱口而出的是一声怒吼：“别动!”

　　那番充斥鄙夷的冷笑声仿佛一把匕首，瓦解着她的每一道神经。她有一种几乎可以笃定的猜想，那就是即便她一刀刀将男人肢解，那人也会始终保持着如一的狞笑，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这个男人对她而言，就像猎物伫立在山林尽头，眼神冰冷，身姿矫健，每一步奔行每一次腾跃，都是一场步步为营的邀约。

　　他轻颤的呼吸声如同雨打残荷。
　　他的血锈气息如乳，滋味如蜜。
　　他适合更光明更完整的死法。
　　杀了他，否则你将死于明日。
　　杀了他。
　　杀了他。

　　体内每一滴血都在沸点不断叫嚣。

　　三秒。

　　两秒。

　　“地狱之路通车了，武士先生。”

　　刀刃收回掌心，她冲眼前的人致以微笑。

　　一秒。

　　她的微笑在预期的汽车轰鸣声没有作响时消遁。

　　“我从一开始就想问你，你在等什么？”稳沉的声线如丧钟在耳畔喧响，下一秒，被反扭在背后的那只手臂发出铮地一声脆响，骨节断裂时如同玉帛朱锦被撕碎，珠玉散落一地。她不可遏制地痛叫出声。

　　就在全身骨髓失去力气的一刹，对方死死扣住了她的额发向后甩去，后脑勺砰地一声砸碎整套茶具，白色釉瓷碎片连带血珠四处迸溅，一阵乱红飞雪洒落在地。

　　方才被杀意冲昏的头脑处于混沌的空白中，现如今遭遇如此重创，视线颠簸而频闪，像是劣质的灯。

　　和服领口的挂衿早已在一系列打斗中不知何处去，一只有力的双手扯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脱力的身骨分外柔软地向后仰，双肩从已然宽松滑落的领口展露。

　　“你在等地狱列车来接谁，春雨海贼太夫？”

　　即便以其轻佻的游女扮相，打趣眼前垂死的敌人，话语所携带的盛大压迫力仍旧令人产生心胆俱裂的错觉。

　　神音半闭着虚空无神的双目，感受到血液如长虫般从她的头皮、后脑、唇齿一并伸出触角，不断蜿蜒，他目中满溢的凶光在一片血雾里长明。

　　血液所触的地方肉芽瘙痒，使她不自觉地蹙眉咬唇，肌肤与肌肤断裂的豁口以肉眼估摸不到的速度缩减，逐渐丝丝入扣，严密合缝。

　　春雨海贼。太夫。

　　被稠血粘连的羽睫忽然展翅，她猛然瞪大双瞳，完好如初的双臂击落对方钳住衣领的桎梏，向后腾空翻转两步，拉开距离站定。失血过多的身躯尚如纸片般摇晃，吸饱血液的和服愈加滞重。在她适应状态的空当，高杉已经将武士刀拿在手中，曾与她指尖摩挲的那只手正在抚摸刀柄的菱形刻纹。

　　面对皮外伤几乎为零的敌人，她用扎染梅花瓣的和服袖摆把脸上的血液揩得一塌糊涂，故作轻松地调笑道：“若客人是总督大人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委身做吉原游女呢。”

　　计划早就被他识破了吗，还是同僚在执行任务时不经意被发现了？无法思考，无心思考。

　　“这般透明的肤色和……举世无双的恢复力，你果然在夜兔小子的麾下做事啊。”

　　“想要夸奖女人的话，只需要夸她漂亮就可以了。顺带一提，”哧哧两声裂帛，神音以锋利的虎齿撕去一只袖管，另一只手臂从领口伸出来，最大限度地减轻了动作负担，向他摆出迎战姿势。“你说的那个米饭锅，才不是我老大，充其量Gay蜜罢了。”

　　长刀在刀鞘内侧划走的声音锐利刺耳，为两人拉紧神经。刀影倏然从眼前闪过，唯一的照明灯应声碎裂。

　　黑暗袭满整个屋子时，她向他奔跑而来，对方仅仅以刀防守，似乎丝毫没有迎战的意思。

　　身体先于脑袋一步，一举手刃毁掉那把碍事的武士刀时，断剑穿过她的衣摆，过大的手劲将其钉入地面三寸深。

　　身体再次接触地面，发丝中未来得及清楚的瓷片硌伤头部，引得她倒抽冷气。而目光所及，那道颀长的身影忽然背对她，背对窗外无月的黑夜，口吻幽幽说道：

　　“我会很快消灭你们老大为你做陪葬，所以……安心去吧。”

　　才不是老大是Gay蜜！正当她意欲施力拔除刀柄起身时，高杉忽然闪身不见。窗外忽然传来惊雷般的隆隆声，快速地向她逼近。爆炸声在头顶作响，当嵌着轩窗的墙壁顷刻碎成废墟时，她才明白这声之来源。

　　计划里无人驾驶的失控汽车正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如硕龟的轮胎滚过飞沙走石，朝她的脑袋逼近。她听见了属于被吵醒的无辜者的惊叫声。

　　巨大的惊骇致使她忘记了手边动作，难以置信看着滚轮逐渐逼近。

　　她意识到风声走漏，不仅是高杉的鬼兵队里埋伏着他们的眼线，在春雨也不乏高杉派的走狗。她的团队背叛了她。而早已对一切了若指掌的高杉，始终静观她在台前演戏，利用她的计划将她置于死地。

　　瞧，我早说过，总是假借天谴杀人，早晚有天遭天谴。这也算变相的天谴吧。她这样想着，忽然释怀地微笑起来，朝向不到咫尺的车轮伸出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