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妖的传说》月梳云

6、落梨花

　　天亮了，宿雨初歇。太阳暖暖的光开始烘烤索依湿透的头发和衣服。索依只觉得眼皮好重，重得快睁不开了。这也难怪，她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
　　“看来，云中仙是真的不会答应了。”索依正开始绝望，面前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云中仙缓步而出。
　　“姑娘这是何苦呢？在下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定是有难言之苦。”
　　“云公子有什么要求什么顾虑，尽可以告诉我。只要我办得到，必定赴汤蹈火，为你完成。”索依硬撑着无力的身躯。
　　云中仙只是摇头。
　　索依以为他是要钱。“云公子你放心，只要你治好西夜，我们一定会重重酬谢你的！要不，先付一千两白银作定金也可以。”
　　“在下并非此意。”云中仙面有难色，“若姑娘执意，云某可以答应你，只是……”
　　话还未完，索依已磕头如鸡啄米。“云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永生难忘！”
　　云中仙无奈叹气：“那么，先进来吧。”看着她衣衫尽湿的狼狈样，他心有不忍。
　　索依刚想站起来，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晶晶正在打扫房间，却看见云中仙抱着索依疾步进来。
　　“怎么了？”晶晶问。
　　云中仙并不回答，他把索依放在床上，转身吩咐她：“快去采两株玉露草，配上琼花粉，熬成汤药。要快！”
　　“好的。”晶晶见索依面无血色，呼吸微弱，也知道严重性，便急忙出去了。
　　接着，云中仙便真的遇上难题了：这身湿衣服必须赶快换下来，但男女有别，虽说为了救命可以不拘小节，可男女之间授受不清的道理却让他进退维谷。

　　冷香阁
　　云中仙纤长的手指轻叩门扉。“皊雪。”

　　换上了粉红色的丝衣，索依显得更加清丽可人。云中仙为她诊了脉，眼眸中少许担忧。
　　“是受了风寒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皊雪的话中有几分讥讽。
　　云中仙抬头看她。
　　她便说得更明白些。“现在这么紧张，为何当初不爽快些答应呢？”
　　“皊雪，你不必话中有话！”云中仙神情不悦，“行医本为救人。事至如此，也并非我意。”
　　“是吗？”皊雪也不多言，出门而去。
　　“药来了！药来了！”晶晶端着药碗跑进来，“公子，药！”
　　云中仙接过碗，迟疑了一下。“还是你来吧。”他又把碗递给晶晶，自己则来到门外，看着青空中的浮云。
　　院里的梨花落了一地，是因为昨夜一宿未停的雨吗？纯洁的梨花，即使被风雨摧残，也依旧晶莹鲜亮，美得仿佛是超离人间的神话。

　　……刺眼的亮光……
　　索依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一片混沌，而后又逐渐清晰起来：陌生的床顶，陌生的陈设……
　　……是哪里？……
　　她坐起来，头还是很痛。
　　是在云中轩吗？昨天，记不清了，但好像……云中仙答应救西夜了……
　　“云中仙答应救西夜了！”索依一下子清醒了。她一个骨碌下了床，套上靴子，便直奔待月亭。
　　果然，白衣飘飘的云中仙正临风而立，一手执扇，另一手悠闲地搭在横栏上。石桌上，一杯上等龙井在冒着清芳的热气……
　　“云公子。”索依轻唤。
　　云中仙转过身来向她微笑。“你醒了。”
　　“嗯。对不起，因为我，给你们添麻烦了。”索依走到他跟前。
　　轻轻地摇了摇头，云中仙走到桌边，放下手中的折扇。“还执意要解药吗？”
　　“是的。”索依下了决心，抬起头，“就算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绝不退缩！”
　　云中仙苦笑了一下。“若是这样，今晚我在待月亭等你。你那时再作决定也不迟。”
　　“可是……”
　　“你……”云中仙打断了她，“不饿吗？”
　　“啊？”索依愣了一下，随即便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一长串的抗议。
　　索依尴尬得满脸通红。云中仙并未取笑她，只是温和地说道：“有什么话晚上再说吧！晶晶已经替你准备好了饭菜。”
　　索依受宠若惊，忙连声道谢。“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饭菜算不上丰盛，但七八道小菜，道道清雅精致，色泽鲜润，还有着城里品尝不到的美味。
　　面对着晶晶，索依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与风度了。只见她右手筷子左手勺，一口接一口地狼吞虎咽，恨不得眼睛鼻子也齐上阵，以解救嘴巴于“水深火热”之中。
　　“慢慢吃！小心别噎到了！”看到她猴急成这副模样，晶晶忍俊不禁。

　　不到半个时辰，一桌饭菜已被索依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滴不剩地装进了肚子里。
　　“啊——”索依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吃得好饱！不过真好吃呢，晶晶的手艺不错！”
　　“哪里啊？你是饿坏了。这种山野小菜，若在平时，你可是瞧都不会瞧一眼呢！”晶晶把碗碟收起来，端进厨房里。
　　“才不是呢！”索依也跟了进去……

　　是时，云淡风清，飞鸟在空中戏耍，彩蝶在花间萦绕……
　　云中仙喝了一口茶，望向远方。风掠过发梢，漾起一片涟漪。

　　入夜，万籁俱寂。山中的清寂是城里所感受不到的。风在树梢间穿梭，发出孤独的叹息。苍白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泛起万点晶莹。
　　索依沿着挂着灯笼的小路走向待月亭。夜风吹起她的长发，亦扬起漫天飞舞的梨花……

　　“云公子。”
　　“你来了。”云中仙收回远望的视线，回头看她。
　　“把要做的一切告诉我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看到她那双真诚的眼睛，云中仙只有报以苦笑。“是吗？”

　　七星离魂散是世间罕见的奇毒，就其原料而言，无一可算毒物，但配合在一起便阴阳大乱。中毒之人不会马上死去，但日复一日，此毒会搏取精力，使人枯槁而死。长者十余年，短者不过三五年，习武之人衰竭更快。
　　此毒本属无解，但若真要想解还有一个办法。本不该告诉于你的。行医是为救人，而此法无疑是与此背道而驰。
　　你需集齐七七四十九个男子的心尖之血，再将其融入五叶银莲花，方可配得解药。

　　“即使这样，你还执意于救他吗？”
　　“……是的……我不会放弃……”索依握紧的拳头有微微的颤抖，但语气却是不可置否的坚定。
　　云中仙沉默地看着她。
　　“我会采银莲回来。到时请云公子务必遵守约定。”
　　云中仙颔首。“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名字？
　　一瓣梨花飘落湖面，带来圈圈涟漪，水中月已然消失不见。
　　“我叫水芜月。”
　　索依抬头灿烂一笑，然后转身离去，走入这一片飞花似锦之中。
　　云中仙伸手接住一片花瓣。
　　纯白的花，多么美丽！真希望它永远不要被尘土沾污。而又一阵风骤然地带走了它，裹挟着它飞向那漆黑的未知的夜……
　　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