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蓝梨

2、情缘

　　《情缘》

　　提着一个小背包走进新家，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他的落脚点。
　　他本来打算住进公司安排的宿舍，但是在这个喜欢对他叽里呱啦过不停的男人恳求下，心软的他点头答应和他住在一起。
　　“这里的租金不贵，而且又近你上班的地方，是个好地方。”亓开并把莫葵的行李放进衣柜里。
　　莫葵仔细地打量着这一厅两房的小单位，虽然地方不大，装修也蛮陈旧的，但大大的落地窗把光线送进来，感觉很光亮。往五楼外望去，城市的风景也不错，不过跟村子里的风景比起来就无与伦比了。
　　那个有着美好童年回忆的村子——
　　以为亓开并会念大学的，所以他打工赚钱供自己念大学，希望在大学校园跟他碰面，但是他最终还是见不到他。
　　他不放弃，大学毕业后回到村子找他，但亓开并却留在城里不愿回去。尽管如此，莫葵仍然留在村子里等他回来。而亓开并不识几个字的父母多次请他执笔写信叫亓开并回去，亓开并却拒绝。父母要他回村子一趟他都不愿，那他莫葵算什么呢？所以他没有以自己的名义写信给他，只是在瞎等，渐渐地变得心恢意冷。
　　也许开并已经忘记他了。
　　他曾在心里自嘲，那句使他震撼的话只不过是童言童语罢了，怎能当真。
　　在村子待了三个年头，他放弃了等待。
　　他写信到城里的公司，一家外资公司录用了他。打拾好他本来就不多的行李准备离开。早上跟村子里的小学老师们道别，然后提着小背包在村子里慢慢走着，把村子的景色和小时侯的回忆深深落印在心里。
　　就在欣赏着他在村子里最后一个黄昏时，却被一个跟狗吵架的人打扰……

　　莫葵抿唇一笑，事情往往向人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他真的没想过能再见到他，而且还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
　　“想什么事情那么好笑？”他笑起来跟小时侯一样好看。
　　“呃？……没，没想什么。”莫葵被这个迈出阳台走到身旁的亓开并吓了一跳，他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因为刚才他正在想他。
　　“觉得这里的环境还可以吧？”这一带都是旧住宅区，楼面和外观都比较破旧，没办法，虽然他当上了公司的仓管，工钱也多了一点，但还不够租那些高级房子。
　　“嗯，还好。我发薪水的时候会把一半的房租还你。”
　　亓开并微蹙眉头，他没有说过要他分担房租的。而且他觉得再次见面后的莫葵对他好象生疏了，连说话都很畏缩似的。
　　“你不想和我一起住吗？”亓开并眼神一黯，好伤心。都怪自己硬要他和他一起住。
　　“不，不是的。”莫葵赶忙澄清。
　　“那你为什么要还我房租？咱们俩都是从小的哥儿们了，干嘛这么计较？”
　　“呃……是，是啊。”哥儿们吗？
　　“就是嘛，那这些房租不要还我了。”亓开并爽朗地拍了拍莫葵的背。“对了，你的房间我已经整理好了。”
　　“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来，咱们出去大吃一顿，庆祝新居入伙和重逢。”
　　亓开并拉着莫葵往外走，粗心的他看不到在莫葵眼底一瞬而过的失落和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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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一天上班，公司里的同事就排挤他。外资企业讲求的是竞争，对外要竞争，内部也有着员工间的明争暗斗。
　　第一天上班的莫葵就被挤到这‘斗争’中，他努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但是同事们诸多为难他，让他连连受挫。他咬紧牙关，忍气吞声地坚持做下去。
　　回到家，比他早下班的亓开并早就买了便当等他回来，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厨做几道家乡小菜给他品尝。
　　晚饭间，亓开并说过不停，不时问问莫葵工作上的事，不过多数时候都是他自顾自地说着。莫葵除了回答他问的问题外，甚少说话，在公司里被同事为难的事他更缄口不说，他怕他会担心。
　　他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听亓开并说话。他喜欢他浑厚的声音，不管他在说什么，他都爱听。小时侯是这样，现在也没有改变。
　　亓开并的声音使他在公司里受到排挤的郁闷顿消不见，每天沉郁的心情都因听到他的声音而烟消云散。
　　一个月后，他仍然在外资公司工作，同事们对他的敌意他已经视若无睹了。

　　“莫葵你看你算出什么数来！”最爱给莫葵找麻烦的同事关朗灏又来找渣了。
　　莫葵看也不看他一眼，接过他手上的报表，按着桌面上的计算器重新计算起来。
　　关朗灏冷哼一声，仍站在他旁边。他不屑莫葵的冷漠，明知道大家都在排挤他，专门对他做的事挑毛病，但莫葵却冷眼对待，不反驳，不辩解，一声不吭地重新做一遍，不把他们这群人当一回事。就是他这种态度招众怒的，所以大家特意找他麻烦，让他难堪。
　　“这个数没有算错。”计算完毕的莫葵把报表递给关朗灏，同时把计算器上的数字一同给他看。
　　“哼！”关朗灏一手接过报表，不屑地哼一声走回自己的位子上。
　　莫葵不以为然地继续整理手上的单据，编制报表。同事们在鸡蛋里挑骨头的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对于关朗灏的挑剔他一点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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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晚饭，洗完澡，亓开并懒洋洋地瘫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浴室门打开，刚泡了个舒服热水澡的莫葵边擦着头发边走到大厅。
　　看到躺着看电视的亓开并，不免又是一阵唠叨：“你这样看电视最容易患近视眼的。”
　　“我念初中和高中时日夜猛K书都没得近视眼，说明我和近视眼镜没缘。”亓开并爬起来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拍了拍旁边的位子要莫葵过来坐。
　　莫葵顺他的坐到他旁边。亓开并理所当然地搭着莫葵的肩膀倚靠在一起看电视。
　　两人同住在一个屋子已经半年多了，对于亓开并这些亲密的举动莫葵都习惯了。刚开始的时候他非常排斥亓开并的搂搂抱抱，但是亓开并只不过把这些当成是哥儿们的友好罢了，莫葵也随他去的，自己也慢慢习惯下来。
　　“我明晚要加班晚点回来。”把头枕在莫葵肩膀上的亓开并说。
　　“嗯。”
　　“你不可以多说一点话的吗？”亓开并抬头睇着他抱怨。他知道他不爱说话的个性，但他很想听他的声音啊。一起生活的半年里，都是他在他耳边说话的多，他总是静静地听，却很少搭腔。
　　“呃？”莫葵愣了愣，傻傻地应了句：“哦，我知道了。”
　　唉，拿他没辙。亓开并轻叹一声。
　　“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亓开并拿过遥控关掉电视，站起来伸了伸腰。
　　“哦。”莫葵也站了起来。
　　“晚安。”
　　“晚安。”
　　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

　　一早回到公司，莫葵收到一封信，他略略浏览了一遍，随手把信放进公文包。
　　回到家，要加班的亓开并还没有回来。莫葵草草地吃了下班顺便买回来的便当，之后就把在公司做不完的工作拿出来做。从公文包拿文件时，见到今早那封信，才想起这封信的存在，不以为然地丢在一边，做起报表来，很快，那封信又被遗忘掉了。

　　“我回来了。”下班的亓开并提着消夜回来。“莫葵？”空空的大厅没有半个人影。
　　“我正在洗澡。”浴室传来了莫葵的应答声。
　　原来在洗澡。
　　“我买了消夜。”
　　亓开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先吃起消夜来。
　　“你很饿？”头发还湿渌渌的莫葵看着狼吞虎咽的亓开并问。
　　“是啊……怎么不擦干头发？小心感冒。”
　　“啊，我出来回房间拿毛巾的……”
　　“我帮你拿。”亓开并把他按坐在沙发上，然后疾步走进莫葵的房间。
　　“在椅子上。”莫葵大声提醒。

　　拿来毛巾的亓开并习以为常地帮他擦头发，却漫不经心。
　　“让我自己来吧，你不是很饿吗？快点吃……开并？”莫葵回头扯过他手里的毛巾，却被他深邃的眼神惊得一愣。
　　亓开并迟疑一下，道：“莫葵，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特别的事？”莫葵疑惑地皱了皱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啊。”
　　“没有吗？”他自言自语的喃喃。
　　“开并，有什么事……”
　　“我好累，先睡了，晚安。”他蹒跚地走回房间，关上门，把一头雾水的莫葵隔在门外。

　　开并干嘛变得怪怪的？
　　拿着笔无心做报表的莫葵看着桌上摊开的文件发呆。
　　忽然，眼角余光瞄到放在桌子一边的信，拿起，看也不看地扔进纸屑筐，关上台灯，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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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六本来是休息日的，但莫葵这天却要加班。
　　提起公文包出门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亓开并坐在沙发上看早晨的新闻联播。
　　“你今天不是不用上班的吗？”周末不用上班的亓开并很少会早起的，所以莫葵觉得有点不对劲。
　　“今天约了同事去游玩。”他胡编了个谎言。
　　“是吗。”每听到亓开并和哪个同事或哪个朋友出去游玩的时候，莫葵总觉得自己永远无法踏进到他的世界。“我上班去了。”他掩饰着心中的孤独匆忙逃过亓开并注视的眼神。

　　“星期六也要上班的吗？”亓开并低声喃语。
　　莫葵出门不久，亓开并抓起外套也出门了。他来到某大酒店的餐厅，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眼睛不停地扫视着进出餐厅的人。

　　回到公司的莫葵埋首在工作里。
　　经过他位子的关朗灏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莫葵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不是应该在……”关朗灏在看见莫葵嘴角的嘲笑时赫然噤口。
　　莫葵不屑地冷哼：“你们有够无聊的，做些比小学生还幼稚的恶作剧以为我会上当？”真没想到公司里的同事白痴到用情书这一招来整他，他们以为他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不成？他才不会笨到去相信那些‘我很仰慕你，想跟你交往，我在XXXX等你不见不散’的鬼话。
　　“啧！”都是那些女人想出来的馊主意，一下就被他拆穿了。关朗灏无趣地走开。
　　莫葵继续埋首回工作上。

　　回到家漆黑一片。
　　开并还没有回来吗？
　　莫葵摸到开关，屋子一亮。
　　“呵！”吓死他了。“你在怎么不开灯？”莫葵抚着惊魂未定的心脏走近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亓开并。
　　“怎么了？”莫葵蹙眉。开并绷紧的脸很吓人。
　　亓开并抬眼睇了睇他。“你……今天上哪去了？”
　　“上班啊。”他早上不是告诉过他的吗？
　　“真的是上班？”亓开并不信。
　　“不上班你以为我上哪啊？”他不喜欢他怀疑他。
　　“你不是应该去XX酒店的吗？”亓开并倏然站起逼近他。
　　莫葵愣了愣，问：“我为什么要去XX酒店？”耶，XX酒店？好耳熟……“你看过我桌上的信？”
　　亓开并心虚地点头。
　　“你……不会在信上约定的时间去了酒店吧？”莫葵不确定地问。
　　亓开并又点了点头。
　　一屋子沉默下来，然后——
　　“哈哈——”莫葵捧腹大笑。
　　“莫葵……”亓开并搞不懂他在笑什么。
　　“呵呵……你笨啊你，那封信是公司里的同事整我……”莫葵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说你去过酒店？”
　　亓开并再点头。
　　“为什么？”
　　“当然是去阻止你跟别人交往了。”
　　莫葵的心猛然狂跳。阻止他和别人……交往？“为什么？”他能期待吗？
　　亓开并皱眉。“还用问吗，哪有男人能忍受自己的情人跟别人交往的？”
　　“我，我什么时候当了你的……情人？”他不是一直把他当哥儿的吗？
　　“当然是我们重逢的那天了。”要不然他怎会死皮赖脸地要他和他一起住。亓开并突然瞪着莫葵。他不会一直都不知道吧？
　　“重逢……那天？”如擂鼓的心跳声清晰可闻，莫葵竟觉双额、耳根不时泛热。
　　“莫葵？”亓开并紧张无措。难道莫葵一直都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莫葵定眼看着他。“你真的把我当情人看？”
　　“一直都是！”他不假思索点头。
　　“你不怕被人耻笑？我们都是男……”
　　“管他的！”他冲口打断。“我就是喜欢你。”
　　“我……我不爱说话，又沉郁冷淡……你真的会喜欢这样的我？”
　　亓开并拥紧低着头的他，在他耳畔低语：“我爱刹那个沉默寡言又对人冷漠的莫葵了。”
　　他勾起莫葵的下巴，要他看着他。“跟你失去联系的十三年里，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话音消失在彼此的嘴里。
　　《情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