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行墨离》苏歌行

3、花池女尸案（2）

　　“你算什么？凭什么轮到你在这指手画脚的。”苏渺不悦地道，华玲倒不像年少那般跟她对嘴，听到她这般针对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是仵作。”随后便扯了条白色的布子在苏微身上，开始验尸。
　　苏渺心知这处还是需要一个验尸官的，便假装一点都不动怒地转头跟媛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媛媛，这浴池里都是些什么花啊，这般香，改天我也命人摘些来泡澡用。”
　　“就是一些细细调制过的玫瑰、桃花、百合，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具体的事情还是要问连城了。”
　　连城便是刚刚那个脸庞阴柔的男子，听到媛媛在唤他，他倒是极其温顺地便走了过来，似是刚刚鬼祟躲闪的情况从来都发生过一般，半垂着双目恭敬地道：“回小姐的话，这些花瓣正是如媛媛姐所说的那些，只不过在这些花瓣摘取回来后我有先混合在一起晒干过，所以味道就异常浓郁。”
　　“媛媛，你跟在妹妹身边一般都是负责什么的。”苏渺似是假装没有听到连城的话一般，侧头同媛媛道。媛媛先是面色尴尬地看了眼连城，才回她：“奴婢是跟在少夫人身边帮她上妆，着衣和沐浴的。”
　　“那应该算是和妹妹比较接近的一个丫头咯？”
　　“应该算是。”
　　“你们这浴池里除了你和连城就没有别的人伺候了吗”
　　“还有一个叫碧儿的小丫头，前段时候因为手脚不利索被夫人贬到厨房去了。”
　　苏渺笑了笑，瞥了眼依然在一旁傻站着的连城道：“还不跟媛媛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待她两人走了之后，苏渺有意无意在浴池周遭逛了一圈，不多时迎面便瞧见宁萧何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地问她：“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特别香。”
　　“废话，这些花瓣都是精心泡制过的怎么能不香呢？”
　　“可是就连这些丫头的身子都格外香。”
　　“因为在这浴池中带的久了，自然衣物上便会沾上香味。”
　　“可是。他的身上却没有什么味道。”随着他手指望过去，苏渺不禁皱了眉头看着那隐在暗处的人，许久才冲宁萧何同宁萧朗说了句：“身子不爽，出去透透气。”便匆匆离去，步伐匆匆地连宁萧朗那句：“要不要我陪你出去逛逛？”都没有听到。
　　宁萧何见状突地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道：“可怜天下有情人啊。”
　　“二弟……你在说什么呢？我跟小渺……没什么的。”宁萧朗听他这么一说，整个脸色都涨红，口齿不清地开始努力解释着。谁知宁萧何只是哈哈大笑又转向媛媛语气轻佻地道:“嘿，小丫头，知不知道你们夫人最近有没有什么仇家？”
　　“这个，奴婢不清楚……”媛媛有些怕那个过于不正经的二皇子，眼神躲闪着垂下了头，宁萧何见状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你好好回想一下嘛！我可是想要好好查案的。”
　　媛媛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不清，拼命挣脱着双手，还是宁萧朗出面制止，宁萧何才神色古怪地松了手。
　　另一边的苏渺踏出府门完全没有刚刚身子不适的模样，脚步轻快地跑到不远处的驿站里头取了自己所留在这处的信鸽，并把自己刚刚所拿去的几瓣花瓣伴随着一张小纸条细细地系在鸽脚上头放飞到天空。
　　眼见那鸽子朝着自家府里飞去，她才安心地往回走去。
　　“你都验出了些什么？”许久过后，宁萧何凑到了华玲身旁好奇地问道。
　　华玲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贴近，漠然道：“少夫人身上除了脖子上几道被人掐着的掐痕，其他地方全权完好无损。”
　　“你能判断出是男人掐的还是女人掐的吗？”宁萧何在一旁插嘴问道。
　　“指印纤细，应该是个女人，可那力道又不是女人可为。应该……”
　　“应该是个力气大的女人，或者是个手指过于纤细的男人。”突地一道声音窜了进来，华玲抬头望向那人的瞳孔不断收缩着，双拳也因为怒气紧紧握着。
　　苏渺。又是苏渺。不管何时她总是会出现来抢了自己的风头！
　　“那么你猜，你妹妹是因为什么致命的。”华玲忍了许久才把那怒气压了下去，走到她跟前傲然地俯视着她。
　　“至少，不是被掐死的。”
　　“怎么可能，不是被掐死的那是怎么死的？”宁萧何和宁萧朗在一旁不解地喊道。
　　“我不知道。”苏渺无奈地摆了摆手，一脸悠然自得的模样：“这些应该有这位仵作来告诉你们。”
　　华玲听她这么一说，整个面色都变了起来，说真的，她也无法解释苏微的死因。“由少夫人的肝温来判定，她应该是死于两天前，而她脖子上这些伤痕的淤青却是新伤应是一天前左右才有的。所以，少夫人应该是死后才被人掐的这些淤痕。”
　　“明明已经杀死了她，可是又要多此一举地掐她一把，是为了嫁祸给他人还是纯属心里太过于恨了？”宁萧何摸着下巴道，随即又问华玲：“对了。少夫人的死因是什么呢？”
　　“这个……少夫人身上无别的伤痕，食道也是完好，应该不是被人下了毒药。”
　　“呵。”苏渺斜歪在一旁的软榻上，薄纱浅浅滑落在肩头，手指拨弄着一片片的花瓣轻笑着，虽是不明所以，但是明眼人都瞧出了她是在嘲笑华玲。
　　还没等华玲发作，外头就走进来一个身穿淡蓝罗裙，面颊粉红，眼带怯意的小丫头低声唯诺地道：“媛媛姐姐，少爷派我来唤这些主子们一块过去吃饭。”
　　明明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小丫头，媛媛却皱着眉不悦地道：“吃饭你对我说作甚？自己去请那些主子去，莫不是又想偷懒！看少夫人罚你罚的还不够。”
　　那小丫头被她这么一呵斥立马双眼就润湿，宁萧朗见状不禁上前劝道：“媛媛，为什么对一个小丫头这般……”
　　“还在那处废话什么!还不快些带我们去前厅！”宁萧朗的话还没说完，苏渺便从榻上慢慢吞吞地起来，厉声冲那小丫头道，那小丫头本就胆子小见到苏渺这般面善的美人脾气却这般凶狠，脸色更加难堪，埋着头吱吱呜呜地道：“是……是……主子这边请。”
　　“妹妹死了还有心思吃饭。”待目瞪口呆的宁萧朗以及兴高采烈的宁萧何跟着苏渺踏出门槛之后，华玲便在后头声音不轻不响地道，刚刚好传进了苏渺的耳中，谁知她只是漠然地轻笑了一声随着那丫头走进了前厅，倒是在这途中宁萧何不明所以地在她耳畔低语道：“老女，演技很逼真嘛！”
　　苏渺是不愿意去理会他那般无趣的人的，应该说她平日里都一直顶着一副漠然的面具，连身边日日能相见的人都不愿意多说几句话，可今日她却反常过了头，格外关注于刚刚那个腼腆的小丫头。
　　一会命她给自己换双筷子，一会唤她给自己布菜，刚刚才让她去小厨房寻了碗小元宵来这下又让她泡茶送来，令那小丫头整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双手一颤把整杯茶全权洒在了苏渺罗裙上头。
　　若是在平时苏渺定是会淡淡地笑笑然后自己去换套衣服，可是今日她似是转了性子，“砰”地一声把茶杯砸在了那丫头身上，骂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脚的。”随即又看向史清道：“妹婿，像这种不中用的丫头，你们一般是怎么处置的？”
　　“来人，把这种不中用的丫头快些带出去！”史清瞧见苏渺面色不善，立马冲外头的家丁喊道，不多时几个身子健壮的家丁便把那又哭又嚎的小丫头粗鲁地拖了出去，那凄厉的场面看得其他人都揪心，可偏偏肇事者苏渺却依旧是满面安心地夹菜吃饭，桌上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心照不宣地埋头不语。
　　一顿饭吃得每个人心思各异，面色古怪。苏渺也没尝几口菜，便推脱着头晕想走，史清客套地挽留了几句却遭到苏渺无情的怒骂：“你要是有心思还是好好查查你夫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杀的吧。”
　　“你别理她，她就是身子不好，所以脾性也差了些，平日里她不是那样的。”宁萧朗见到苏渺雷厉风行的背影，不禁向面色尴尬的史清解释道，史清听了笑得更是心不在焉起来，唯有桌上正兴高采烈啃着油鸡腿的宁萧何依然是没有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影响到心情。

　　*
　　“我今天交代你的事情你都办了吗？”
　　“安神医已经有信了，这些花瓣便是玫瑰、桃花、百合。只是……”
　　“只是还多了一味他们不肯告诉我的花。”
　　“对，这花便是从西都古毒帮流传来的蔓莎蓝毒花。此花乃剧毒，花味浓郁，如果连续长时间闻味便可导致死亡。”
　　“那个今日带回来的丫头呢？带我过去见见她。”
　　“是。小姐。”
　　苏渺冷笑了一声，在静馨的带领下朝着柴房走去，在整个屋子被蜡烛瞬间照亮时，她便看见了那个今日被自己呵斥了无数遍的羞涩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当中，模样狼狈，面色惨白。一看到自己的出现更是吓得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小姐，看来她很怕你呢。”静馨在一旁有些不解地问道，自家小姐虽说是冷漠了点，但是那张脸让人看起来也不至于像这个丫头表现得那般害怕吧。
　　“别害怕。”苏渺走了过去，轻声道：“你叫碧儿对不对。”
　　瞧着那小丫头并不理她，又带着些躲闪般的目光，令苏渺不禁皱起了眉头，其实她完全无法确定那个小丫头是不是媛媛口中被苏微所赶走的碧儿，她的判断根据只不过是从媛媛厌恶的眼神和她所在厨房打杂的身份而来，所以苏渺这次只不过是在赌。
　　赌赢了，或许能知道真相，赌输了，就是无辜伤害了一个小丫头。
　　“对。我是碧儿。”就当苏渺等待地快要发怒时，那小丫头才声音嘶哑地缓缓开口道，苏渺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她身旁道：“碧儿，你听着，别害怕，今日我对你那般凶狠只不过是想要把你从那个府中弄出来罢了。”
　　碧儿不解，一脸疑惑地看向苏渺。她没有去多解释，直接道：“那！你跟着你们少夫人那么久，也该知道她平时洗浴时会用些什么花瓣吧。”
　　“玫瑰、桃花、百合外加一些普通的香粉，就是这些了。”
　　“你确定你没有遗漏掉什么吗？比如蔓莎蓝毒花。”
　　“我当然确定了，况且小姐说的那个什么蓝毒花，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呢。”
　　“你是什么时候被赶出浴池的。”
　　“一个半月以前。”
　　“一个半月……”苏渺喃喃念道，脸上突地扬起了一抹笑容：“那你是为什么才会被赶走的呢？”
　　“这个……”碧儿似乎是满肚子的委屈，一听她问起整个脸色都变得煞白了起来，许久才断断续续道：“那日我本是像往常一般去库房准备精油花瓣帮少夫人沐浴的，谁知一进库房的门便瞧见媛媛姐姐在里头，还说已经全权帮我准备好了东西让我直接去浴池便好了，我以为她是好心连看都没有看一下就直接去伺候少夫人了。谁知在我到了浴池准备撒花瓣时却发现里头藏着的竟是磨得光亮的刀片。”
　　“既然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反倒让少夫人以为是你做的，还把你贬近了厨房做粗活。”
　　苏渺不解，这么一问碧儿更是嚎啕大哭起来：“我解释了，可是少夫人怎么会信呢？媛媛姐姐一口咬定了不是她做的，况且连城又在一旁愿意为他作证，他们两个可是少夫人最喜欢的，也是能力最强的，像这种黑锅自然也只有我来背负了。”
　　“你走了之后，整个浴房除了媛媛和连城其他没人能接触到少夫人吧。”
　　“是啊，其他人一般都在外边听候吩咐的。”
　　“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