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回首尘缘》君离尘

6、面圣(下)

　　夜幕降临，树影斑驳，魅声隐约，宫中各处燃起灯火，将这庞大的建筑群点缀成了一片灯海，夜间的皇宫别有一番姿色。

　　一位太监打扮的公公提著盏宫灯，恭恭敬敬的给身後人带路。

　　“国师大人，这里路面湿滑，小心脚下的台阶。”引路的公公道。太监特有的尖涩嗓音为夜晚清冷的皇宫更添鬼蜮。

　　月恒跟著带路的公公轻步前行。雕刻精细的朱红砖瓦，浮华奢侈搂栏玉砌，剪裁独特的奇枝花木，怕是连现代的工艺也难已比拟。又是几个宫闱长廊假石小径後，视野开来,春风温柔的拂过水面，带来一阵阵花香。湖中央的亭子里设著精致的桌椅，俱笼罩在波光潋滟当中，说不出的华美。靠南的一张椅子,大齐皇帝悠闲的斜躺著,半闭著的眸子中偶尔泄出一丝精光半分缅怀.

　　“微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月恒恭恭敬敬的向皇帝行礼,头自然垂下,眼角的余光瞟向帝王.深夜传他来这有何要事,为何专程赐这套衣服要他换上!?只是这衣服的款式怎麽这麽像他祭典时穿的那套。

　　“你什麽时候也和朕讲这些繁文缛节了.不必把朝堂上的那套搬来，听著乏味。”皇帝挥挥手道。“坐吧！”

　　“谢陛下！”月恒揣测著，今日在朝堂上还尊卑有别，怎麽这会又平易近人了！难怪古语有云，伴君如伴虎。

　　皇帝回头看著沐浴在月色中的月恒，“像极了．像极了．就这样背月而立，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皇帝顿了顿，叹息道：“一直以来，你烂漫青纯，心无城俯，尚不觉得。转眼一年，这次相见，你如今已是灵秀沈淀，傲气凛然，言行气度，都像极了他。如果不是知道他早以驾鹤仙游，还以为是他回来看朕了。”

　　什麽意思！？他长得很像皇帝的一个旧识？

　　皇帝慵懒走到亭子边的靠栏，弯起嘴角，看著印在荷溏的月色，神色安祥，似陷入扣人心玄的回忆中。

　　“记得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个月色朦胧的夜晚，那时，我还是皇子，陪著我的皇兄去月隐谷求助，月下人白衣如雪，已是随风而舞.他的脸背著月亮，银色的月光在他的发上肩上镶了道银边，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藏不住的风韵，回头望著我灿然一笑，清华若水，真胜月色。轻轻就勾走了我全部的神智。一见倾心，无法自拔。”皇帝顿了顿，抿了口酒继续道：“本来我只想帮皇兄争得大位，自己做个逍遥自在的王爷，但自从见了他後，就像入魔般，每日每刻时时想念，终於，我不惜与自己的胞兄争皇位，苦苦筹划，手段用尽。以为成为九五至尊就能配得上他。一心想把最好的献给他。最後才明白自己错了。他就像不染凡尘的仙子，那样清华出尘的人儿，又怎会在意这些世俗荣华。

　　“他是？”月恒问出心中的疑惑，与他长得十分相似，还是月隐谷的人，皇上在还是皇子时认识的。莫非！？莫非是．．．

　　“是你的父亲月墨笙。”帝王出声证实了月恒的猜测。

　　皇帝望著空中的皱眉不语，猛灌几杯酒，好一会才道：“你孩儿的另一个父亲是成王吧！”见月恒脸色微变，继续道：“有时候，朕真的很羡慕朕这个皇儿，他得到了朕祈求一世也没得到的珍宝。可恨那逆子，竟不懂珍惜。朕原本早有立储之意，故意一拖再拖，就是要他心急如焚，寝食难安。”皇帝重重的叹了口气：“只是朕年事已高，无心朝政，朝中形势不容逍遥。立储一事不宜再拖，所以才宣你进京。借你国师之口，天命所归。”

　　“皇上正值壮年，春秋正盛，又何必急在这时。”月恒谨慎道。说了这麽多，这皇帝到底什麽意思！无华真的是成王的儿子，连皇上都知道。那为什麽月恒又会在月隐谷郁郁而终！？皇帝要立太子，又为何要召他入京，中间有什麽联系？不过皇帝既然早有立成王之意，故意拖延真的是他说的那个原因？哼！自古皇室多纷争，看来他今後不会无聊了！

　　“哦！你从前不是一直劝朕，早日传位，去外间逍遥。现在又变了。”皇帝了然一笑：“朕知道了，你还在气成王。朕已经替你罚过他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微臣明白。”月恒心中一颤，不愧是玩政治的老狐狸。

　　“哼！明白，明白你今日在朝堂上就不会针对成王，难道你就不怕登上太子宝座的不是你的成王。”皇帝厉声道：“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当初，不是因为你，朕也不会记得他这个儿子，放权於他。“又得意安慰的笑道：“他也的确没让朕失望。将来定能好好肩负起国家重则。”

　　“皇上此言，臣深感惶恐不安。皇上英明仁慈，各位皇子精明强干，都是大齐之福。至於皇上想栽培谁，放权於谁，皇上自有圣裁，臣不敢越池半分。再者，皇上圣意又岂是臣这山野村夫能猜透左右的！”月恒不卑不亢道。皇帝和他说的这些可都是能杀头的话，是因为月恒爹的原因，还是在暗示要他不要和成王做对？，哼！成王你可真是好运气！只是自个儿亲手把幸运之神害死，又十分不幸的得罪了他这个瘟神，以後的日子有得玩了！

　　“大胆！”皇帝龙威一震，月恒十分应景的跪下。

　　长久的沈默迷散在二人间。皇帝看著月恒，精光尽显，眼色闪烁不定，见月光照耀下的他，活脱脱就似自己倾心一世的人儿。不是都说帝王无情吗！墨笙啊！墨笙啊！你为何如此残忍！既然已决然的拒绝了我，又为何许下来世的诺言，让我心怀希望。

　　尊贵又孤独的帝王握紧拳头，指甲镶进肉也不在意，重重的叹口气，对月恒道：

　　“朕知道你月神族一向不问世事。朕希望你明白，你既然做了我大齐的国师就有应尽的职责。早日消除与皇儿的间隙。朕的皇孙，朕一定会给他应得的。你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