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绿叶窥红花》連暝

3、3

　　我有理由相信罗师弟是故意的。
　　要知道凤师兄进来的时候必是颇为低调，一声不吭地拿着空盘去排队，这饭厅中人多，注意力又多在食物上，是以没人注意到他。
　　但罗师弟双目如炬，既是看见了，又嚷了出来，这一下整个饭厅都见着了这位久违的凤师兄，四下里一片问好声、寒暄声、“师兄来我这边坐”声、“师兄别排队了先来前边打饭”声……
　　这像话吗。

　　至于罗师弟故意这么做的动机，也不难猜。他一向跟凤师兄有些不对盘。
　　凤师兄出身世家，相貌好气质佳能力强，正是浩然山这一代仙道弟子中的佼佼者。正因他是这样十全十美犹如开了金手指一般的男子，我才认定他最可能是本文的主角。
　　可以说全山上下的同辈弟子，不是崇敬他的，就是嫉妒他的。
　　我自然是前者，就算以前不是，日后也必须是，没听说过几个嫉妒主角的配角能安稳过日子的。
　　但罗师弟却显然是后者。这也没办法，谁叫罗师弟也是那般优秀，同样是相貌好气质佳能力强，却偏偏是这浩然山上的，“第二人”。

　　若将仙道和武道弟子分开排序，第一名分别是凤师兄和罗师弟；但凤师兄虽则修的是仙道，武技却并不比修武道的罗师弟差，两人切磋的胜负向来五五分，可说是不相上下，如此一对比，罗师弟就显得略逊一筹。
　　再加上罗师弟出身普通，名字也略俗了些，在师兄弟中的人气也便要比凤师兄矮了一头。
　　如我等平庸之辈，对凤师兄自难望其项背，一味憧憬也倒罢了；罗师弟这“第二人”的滋味，想必是不好受的。虽不至于真的去害凤师兄，但像今天这种场合，给他制造一点小小的麻烦，罗师弟多少能出口气。

　　当主角也不容易，连顿饭都吃不安生。
　　相较之下，我虽只是区区配角，日子倒是过得悠闲。如此一想，心情也好了不少，面前的饭菜也顺眼得多，趁着鸡腿还未完全冷掉，大嚼大咽起来。
　　不，这真不是因为我对凤师兄有任何幸灾乐祸之心，这真的只是我安于现状，信我。
　　“许久不见，凤师兄风采更胜往昔啊……”秦师弟的眼光倒反而离开了饭菜，飘向饭堂中混乱的中心，满口喃喃，“只是略瘦了些，想必在山下奔波劳碌颇为辛苦，真令人心痛……”
　　没错，秦师弟正是凤师兄诸多仰慕者中最死忠的那一种，听说还加入了某个秘密的集会，似是叫什么“凤师兄后援会”一类，却因资历浅薄，在会中也只能敬陪末座，甚至像今天这种场合，也不敢走过去问声好，只敢坐在这角落里自言自语给我听。
　　我虽与秦师弟交好，却也最看不得他这种脑残粉的作风。更别说作为主角的脑残粉，就算不因种种缘故被赐死，也必然在腥风血雨中与人掐得寝食难安，最后主角还未必认得你，何苦呢。
　　但我也实是无可奈何。能劝得进骂得醒，也便不是脑残粉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如我这般性情平淡，万事不上心的。
　　也许能窥得天道也正是对我日子过得太悠闲的惩罚，从此后连“生存”都必须殚精竭虑，这可不妙，容易少白头。

　　好在总有人比我更加纠结。罗师弟也夹在那群嘘寒问暖的人当中，对凤师兄笑得真诚。果然不愧是浩然山的第二人，这作态的能力也是滴水不漏，真是辛苦。
　　虽然明眼人又有谁看不出他的心思。
　　我悚然一惊，“万年老二”这个设定，岂非也是主角的重要类型之一。照这样看来，虽然名字俗点，人气逊点，罗师弟当主角的可能性也不比凤师兄低多少。
　　甚至，这既然是一篇耽美文，他二人正有可能是一对男主角。老一老二相爱相杀什么的，也许正是本文的主线。
　　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主角不止一人呢，看来我的悟性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既然想通了这点，我就可以有方向性地去思考这类文中的配角应该如何生存。而之前被我列为主角第三人选的蒋师叔，究竟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也很值得揣摩。

　　心不在焉地扒拉完了盘中餐，随便跟陷入脑残粉状态的秦师弟道了个别，我默默走出乱象未平的饭堂，打算回到自家宿舍，搬张躺椅到院子里晒太阳消食想事情。
　　路上却遇到了我正在揣摩的中心人物，蒋清然师叔。
　　遇到也就遇到了，我原本只想行个礼就闪到一边默默观察下就好，却不想蒋师叔直接叫住我，让我帮忙传个话，去叫凤师兄和罗师弟一起去见一下掌门。
　　我诚惶诚恐地应下了。
　　为什么惶恐？想我区区一名配角，莫名其妙触发剧情也就算了，还是跟三大主角人选都扯上关系的疑似重要剧情，能不惶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