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RG同人》暗夜莲守

6、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六）

　　等两人回到医院后，才发现发生大事了。一对父母趴在已经盖上白单子的孩子身上失声痛苦，而无能为力的医生只能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几个护士正偷偷的擦眼泪。
　　诚熏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孩子，“是乔恩？！！”
　　焕城僵在原地，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手术失败？！！那个孩子还那么小，昨天还跟我们说笑，还说千纸鹤只差10只了的。
　　“直到进手术室前，小乔恩还在折千纸鹤，他一定要折完最后一只才进手术室。他很幸福的笑着，说着自己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是……”旁边的护士小姐边擦眼泪边说。
　　焕城看着身边的诚熏，诚熏苦笑道：“喂，我又不一定会死。不用担心啦！我命很硬的。”焕城转开脸，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整理小乔恩病房的时候，焕城他又查了一遍千纸鹤的数量，但是不论怎么查都少了一只。“难道是小乔恩查错了不成？”
　　他把纸鹤装进了一个透明玻璃瓶里，满满的一瓶希望，只差一只的缺憾。
　　焕城捧着瓶子看了看，透明的瓶子里面一只只小小的彩色的纸鹤，都是小乔恩充满爱心的希望。想了想，焕城拿出一张纸，仔细的折了一只纯白色的纸鹤，第一千只纸鹤，小心的放进瓶子里。
　　“护士小姐，这个可以送给我么？”焕城问道。
　　“哦，当然了。谢谢你教他折纸鹤，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幸福的走进手术室了。”说着，护士小姐又忍不住流下眼泪。
　　焕城心中沉沉的，捧着玻璃瓶，一步步的走向诚熏的病房。
　　怎么办？怎么办？明天他就要手术了，如果也失败了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
　　焕城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一次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诚熏喜欢的是裕敏，我只是一个过客。
　　啊！对了对了，应该通知裕敏，应该让他知道的。需要担心手术失败的人应该是裕敏才对。对呀，对呀，是这样的。
　　焕城赶忙转身去打电话。

　　“你说什么？！！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赶回去。在那之前，照顾好他。”

　　不知为什么，和裕敏通过电话后，焕城心情更加沉重了。脑子里乱乱的，根本不想去想原因。
　　拿着玻璃瓶回到诚熏的病房，诚熏正在纸上画着什么，旁边已经堆起一堆画纸了。焕城突然想到，此时最难过最无助的正是诚熏啊！焕城赶快收起自己的痛苦，努力想挂上微笑，但是嘴角弯了弯硬是笑不出来，第一次发现笑是这么累人的表情。索性不笑。
　　诚熏突然抬头，看见焕城立刻微笑起来，那么自然，焕城此刻却只想哭。
　　“怎么这么慢，你去帮忙打扫卫生了？你手里的是什么？”
　　焕城扯了扯嘴角，努力忍住眼泪，说：“小乔恩的千纸鹤。还差了一只，我补上了，送给你。”
　　“谢谢！”诚熏接过，看了一眼后放在一边，“让你看样东西，是我送给你的。”
　　诚熏把刚刚的画稿摊开，让焕城来看。
　　“你看，这是我帮你设计的小店的装修样式。这是外部的，这是内部的。怎么样？喜欢么？”
　　焕城终于忍不住，眼泪滴落在画纸上。
　　“呀，对不起。”焕城赶忙擦掉。但是更多的眼泪流下来，焕城转过身，任凭眼泪在脸上流淌。
　　“啊呀呀，”诚熏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说“我还以为你只有在看杂志的时候眼睛才会飞进砂子呢。”
　　焕城流着泪水，内心却大叫着：“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喜欢上他了！我喜欢他！”

　　“今天，我想早些回去。”焕城说。“你也需要早些休息。”
　　诚熏看着焕城的脸，说“是呀，今天你太累了。”
　　不，其实是我无法面对你了。
　　焕城没有说话。
　　“明天……”诚熏说，“明天早上，你会来看我进去么？”
　　焕城点点头，“会。”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平安的出来的话，我希望第一个见到你。”诚熏说，“可以么？”
　　明天裕敏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会一直等到你出来为止的。”焕城说。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深夜，焕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爬起来坐在桌前看着诚熏送给他的几张画，细细的看，看每一笔线条，每一个小的细节，还有那一点被自己泪湿的痕迹。忍不住一声声的叹息。
　　双手合十，对着夜空祈祷，不停的祈祷。
　　“请让他好起来吧！” “请让他好起来吧！” “请让他好起来吧！”………

　　一大早，焕城就来到医院，因为晚上没有休息好，脸色不太好，头也昏昏沉沉的，几乎梦游般，走到医院。
　　“焕城，早上好。”诚熏微笑着和焕城打着招呼，轻松的就好像今天他要去看场电影一样。
　　“早上好。”
　　“焕城，你的脸色不太好，没有休息好吧？要注意身体啊！你不要紧张，应该紧张的是我的医生才对啊。哈哈~~~”就好像生病的人是焕城一样。

　　马上要进手术室了，诚熏笑着说：“焕城，你还有没有话要对我说了啊？”
　　焕城张张嘴，本来想告诉他裕敏今天要回来了。可是想想又没有说。
　　“我会一直等你出来的。”焕城握了握他的手，给他一个微笑。
　　诚熏点点头。

　　看着诚熏被推进手术室，焕城摊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术中的红灯亮起来。时间开始变得很慢，焕城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过得如此的慢，慢的像过了一个世纪般一看手表却只过了5分钟。焕城不敢看表了，手术大概要进行4，5个小时，足够去补个眠了，但是却紧张的睡不着，坐在这也觉得不安，站起来也不舒服。在外面等也觉得紧张，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第一次体验到什么是坐立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焕城听到走廊上有急促的脚步声，循声望去，是裕敏。
　　裕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焕城也连忙站起来。
　　“焕城，怎么样了？！！我直接从机场赶来了！！”
　　焕城看看手表，终于呼出一口气，“手术已经快结束了，还有1个小时。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你说不会有事？！！可是你昨天才告诉我，他得的是白血病！！而且昨天已经有一个孩子死在了手术台上！！还要我不要担心？！！”裕敏努力调整呼吸，吼道，“他不是你男朋友！！你当然不用担心了！！”
　　焕城低下头实在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突然裕敏拿出一叠钱递给焕城，焕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吓得后退一步，“这是干什么？！”
　　裕敏更奇怪，“你的工钱啊！”说着塞进他手中，接着道：“我很生气你为何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他得重病，但仍旧谢谢你替我照顾他这些日子。”
　　焕城低下头，轻轻道：“对不起……”焕城此刻只觉得自己像个被当成好人的小偷，既心虚又自责难过极了。
　　裕敏见焕城真心道歉又觉得自己话说重了，语气软了下来，“不不，不是你的错，是我太粗心了，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如果我再多关心他一点的话也不会这样了……不论如何，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焕城低头不语。
　　裕敏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啊，对了！他来找你了，焕城，快去见见他吧！”
　　“啊？”焕城一瞬间不知是在说谁，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哦！是吗？”
　　“他后悔和你分开了，希望你能够原谅他再回到他身边。虽然他有些花心，但是最后不还是又选择了你么？早些和他和好吧，不要一个人赌气跑回国了。英国真的好极了。人文环境很不错呢！……”裕敏开始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焕城一边点头说是，一边把他的声音当成背影音乐。
　　不论遇到什么事情，焕城总有习惯先预见好最最糟糕的结局，那样即使最糟糕的结果出来了，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了。
　　不管诚熏会不会安全的出来，焕城最后的结果都是要离开，好像没有最最糟糕的结局了。焕城渐渐有些安心起来，静静等待命运的安排。

　　手术室的灯终于关掉了，焕城叫醒靠在他肩膀睡着的裕敏，诚熏被推出来了，脸上没有被白单子盖上。
　　焕城刚站起来，裕敏已经飞扑上去了。“熏！！熏！！你怎么样？！！”
　　焕城看向医生，医生冲他微笑点头。“手术很成功，只需要观察几天，看看有无排异现象。如果没有，再静养几天便可以出院了。”
　　焕城终于安心，但是却发现脚已经不会走路了。重新坐下来，发现手是颤抖的。
　　竟然紧张成这个样子。焕城不禁苦笑。
　　看着被推走的诚熏，和被护士拉开的裕敏，焕城觉得自己的工作已经结束，深呼吸了几口，起身扶着墙壁离开了。
　　双腿有些发软，心情有些复杂，焕城觉得身心俱疲，每走一步都很累。
　　终于走到医院大门，这才发现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而在这同时焕城忽然看见一个人，僵在了原地。

　　“焕城。”Tony手捧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亲切的微笑道。
　　“你怎么来了？”
　　“我听裕敏说你在照顾病人，一定很辛苦吧。”Tony很体贴的扶着焕城，“我看外面正在下雨，开车送你回家怎么样？”
　　“好。”焕城点点头，此刻只想赶快回家睡一觉，然后再去思考别的问题。
　　看到焕城没有对他有反感的神色，Tony不禁高兴起来，更加殷勤起来。主动帮焕城开车门，关车门，一路上嘘寒问暖，到家后，又帮焕城撑伞并扶着焕城上了楼。
　　焕城拿钥匙开了门，说：“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Tony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外不肯离开。
　　突然一阵狂风讲他手中的雨伞吹飞了，他也顾不得雨伞，突然像下定决心似的，握住焕城的手说：“焕城，我……请原谅我以前对你所作的一切吧！我终于意识到你对我的重要性了。你是我生命中无法替代的。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名牌的衣服和鞋子。他有些狼狈的站在门外，而焕城却没有一丝让他进屋避雨的意思。
　　焕城有些吃惊的站在那里愣住了。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这……你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吧！现在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别着了凉才好！”
　　“好的好的，你也要注意身体，我会再来的。”Tony满意的握握焕城的手，点点头走了。

　　焕城关好门，觉得无比的劳累倒在床上便昏睡过去了。

　　裕敏一直守在诚熏床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诚熏还没有醒来。他起身想倒杯水喝，无意间打开抽屉看到了诚熏画的一大堆画稿，其中还有好几张焕城的速写。他看看速写，又看看诚熏熟睡的脸，安静的把画稿放回去，继续喝水。

　　诚熏唔咽一声，醒来了。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太好了。
　　可是，焕城呢？

　　裕敏突然把脸伸到他的面前，说：“你终于醒了！”
　　“裕敏？！”诚熏有些吃惊的说，“你怎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裕敏假装生气的捏捏诚熏的鼻子，说：“你这小子，得了重病却让我最后一个知道，不，要是焕城不打电话给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难怪我给你打电话时，你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的。真是太过分了！”
　　诚熏笑道：“我不是怕你担心嘛！”
　　“喂！我是你什么人呐！你都那么不信任我吗？……”裕敏双手恰腰叫道。

　　看着裕敏，诚熏有一瞬间觉得遇见焕城像是一场梦。
　　“对了，焕城呢？”诚熏问道。
　　“我付了工钱叫他回去了。我来了，不需要他了。”
　　我需要。诚熏没有说话。
　　“啊，对了。刚刚我们老板也来了。”裕敏突然兴奋的说。
　　“谁？他来做什么？？”诚熏忘了是谁。
　　“哎呀！当然是来见焕城的。”
　　“啊！”诚熏终于想起来。
　　“好像是想要焕城再回到他身边的吧！”
　　诚熏皱皱眉头，本想大骂他几句，又忍了下来。“那，焕城他同意了？”
　　“这年头愿意吃回头草的也可以封为痴情了。干嘛不同意？而且老板他又有钱又年轻又帅气。”
　　“是吗？这样也好。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裕敏，你坐飞机一大早赶来也累了吧！快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现在没事了。”诚熏微笑道。
　　裕敏好像也真的是累了，说道：“我知道了。那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再来看你。”

　　焕城他，还好么？他，真的会同意再和他一起么？不管他的选择是怎样的，如果他真的觉得幸福的话……我会祝福他的……

　　当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诚熏一个人的时候，他开始回想昏迷时做的奇怪的梦。
　　梦见自己一个人在大雪中痛苦的走着，生病时也没有人照顾，一个人孤独的躺在床上流泪。
　　那种绝望、寒冷、心痛的感觉，让诚熏直到醒来后也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