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心语－给我一片蓝》伶夏

10、第九章

　　撞见了，要怎样的开场白才显得不尴尬呢？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去碰到他，即使说过要去忘记他的，但是……她的心依然为他而狂跳着。
　　真是不争气！一切都是她的自编自导自演罢了。他可是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样想算是给自己的一点安慰和……勇气吧！
　　紫颖怔怔地站着，心下想的又好像给不到她任何的实际行动，只能看着他一步步地向自己走近。
　　“hi，紫颖。”俊飏先是开口跟她打招呼。
　　“hi。”很不自在地张手回应他。她仍在介怀，怎么可以是她一个人的感受呢？至少他应该负责点什么，解释也好，安慰也好。她确实是喜欢过他的。
　　“我——”
　　两个人同时脱口而出，俊飏做了个让的手势，示意她先说。
　　紫颖犹豫了下，还是有点胆怯，急道：
　　“你先说吧。”
　　俊飏看着她，俊郎的脸依然是一派的文雅。
　　“可以跟你一起去喝点东西吗？我想跟你聊一下。”
　　在她眼中，“温柔”已经成为她形容他的代名词了。一点也不错，她拒绝不了这种温柔，所以才会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可以。要去哪里好呢？”故意避开他看她的眼光，她低着头假装思索去的地方。就不知道他邀请的背后会是什么呢？应该是要向她说清楚的时候吧！以后会是朋友，还是变做陌路人？他会介意她喜欢他吗？心很乱！
　　“去你最喜欢的‘班卡咖啡店’，怎么样？”
　　他还记得她喜欢的那间咖啡店！但也就只这么一点激动了，他向来都是特别留意别人的个人所好的，这也是他关心人的方式——细心又不会是多管闲事。只是，他的这种“特别关心”有时候真会令人去胡思乱想，从而很轻易就让人会错意。就像她，被迷惑了四年。
　　“嗯。”轻点头，就这样跟着他上了他的车，然后任飞快闪过的风景将她的迷恋一同带走。
　　咖啡厅的氛围很暖和，优雅的音乐悠悠扬扬地飘起来，令人醺醺欲醉。侍应生过来送上他们点的两杯咖啡和一些点心后，礼貌地说了声，
　　“两位请慢用。” 然后又退开去了。
　　俊飏轻啜了口咖啡，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很好，怪不得紫颖你会喜欢了。”
　　她喜欢这里，并不只因为它出名的咖啡，更多的是她第一次和他单独去的地方，就是这里。那时，她的心情是思春；现在，她却是失恋了，如果暗恋失败也叫做失恋的话。
　　“当然，是我介绍的。”漫不经心地回应他，她的心情是隐藏着低落。
　　他轻笑出来，语气也极尽温柔。
　　“但这里的价格就很吓人了，紫颖你真会介绍。”
　　“所以我每次来都会拉着你们这些金主啊！”她嘟嘴，其实就只有和他一起来过了。
　　“那以后找到一个爱你、疼你的金龟婿后，你就可以和他恩恩爱爱地天天来了。”他逗她，完全是把她当作妹妹来看待。也是事实，他是独生子，认识她的那天就已经是把她当作妹妹。那时应该跟她说清楚的，这样就不会造成今天对她的伤害了。
　　然而，说清楚后，友谊会经得起考验吗？毕竟他们那时的感情还是相当薄弱。
　　而他的这番戏话，听在她耳里却是特别的刺耳。他将她的爱看成什么了？！那是对他的爱，他不接收，也不应该虐待她们！
　　“你……究竟想说什么呢？”以前是不知道她对他的爱，但现在知道了，就不应该这样说。他的无心，只会是被她认为嘲笑。
　　“紫颖？”看出她情绪的变化，他担心地叫她。
　　“你知道我爱你吗？”总得要有个开始，她做先驱者也无所谓。反正她已做好壮烈牺牲的准备了。不是吗？在这爱里，她是牺牲了。
　　俊飏轻叹了口气，他拉她来也是要说清楚的。那天一个电话确实是太过敷衍，他的心也不安。
　　“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他老实承认。
　　“但你不爱我，也一直不告诉我！”不惊讶于他会知道，她的行为总是很明显。她问，只是想更加确认罢了，然后呢？让心更加碎裂吧！
　　如果他早一天告诉她这个事实呢？她会断了迷恋的心吗？应该不会的，因为那时他还没有喜欢的人。
　　“你喜欢于蓝！”又是一个确认罢了，连她自己问出的问题都变成肯定了。看，他点头了。
　　“为什么？”跌得太伤之后，就不会再有那次的惨烈了。今天她坚强多了，没有痛哭，也不会崩溃得跌坐落地。她很坚定，然后问着她心中一直想不明白的答案。
　　为什么不喜欢她！为什么又会是“她”！
　　“从认识你第一天开始，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妹妹，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变。”他尽量缓和语气，不想更深地伤害她，也不想拿她们做比较。她和“她“，一个是他的好朋友，一个又是他深爱的人，根本就两种不同性质的定义。怎样比！只会是没有意义的。
　　“没有跟你说清楚，对不起。”除了深深地道歉之外，他不能说上什么了。但也希望她能够接受他的歉意，他不想失去一个好妹妹，抑或是一个好朋友。
　　妹妹！他就一直只当她是妹妹？所以才会任她一直烦着，而不狠心地赶开她吗！所以才会三番两次地拒绝她，但又不会向她说那些狠话！是应该可喜，还是可悲？！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
　　“我怕会没了你这个妹妹，更甚是没了你这个朋友。”他轻道。
　　“那你现在说就不怕吗？”她的声量提高了点点，应该是伤心的，但心里反而是生气，竟然不排斥他妹妹的称呼。
　　“我想你现在会容易接受一点。”
　　她看了他一眼，确实是被他说中了，轻叹了下：
　　“妹妹……”像是不满，但又像在接受这种新的感觉。做他的妹妹应该会很好吧！至少不会得到他的拒绝，也不会令他去刻意躲避自己，最重要的是，她不会再为他伤心难过了。
　　“要我做你妹妹？”她问，却像在自问。
　　“你愿意吗？”俊飏满心期待地问，高兴于事情开始变得不那么糟了。
　　如果做他妹妹，真的有那么多好处，那她还在犹豫什么呢？喜欢她的心吗？但现在想起来，心痛的感觉又好像没那么强烈了。而且，做他妹妹也可以去喜欢他啊！妹妹对哥哥的爱，然后又会有哥哥对妹妹的爱。她一直想要的，不就是“爱”吗？虽然性质有点不同，但至少名词是相同了。
　　总结下来，就这么定吧！
　　“做你妹妹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三件事。”天下哪有平白得好处的事！他曾经令她伤心过，她必须要有所讨回的。
　　“除了□□虏掠之外，我都可以答应。”放松的语气里尽是打趣的味道。
　　“你知道我不会的。”她白他眼。
　　“说吧。”不再捉弄她了，他反而是笑出来。
　　紫颖看着他，伸出食指，
　　“第一，以后来这里都要你付款。”
　　他又笑，以前不都是他付的帐吗！
　　“可以。”点头，这件事很容易办到。
　　见他答应，紫颖再伸出一根手指，
　　“第二，我要你跟我说关于她的事情，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会喜欢她的。”不是说她小气，这种事，对于女人来说，多多少少都会是一根刺，必须弄懂了，输的心服口服了，才会舒怀的。
　　俊飏能理解，也应该给她一个清楚的解析。爱情本来就不公平，那么他至少在这之外能做得公正。
　　“好，我答应。”
　　她伸出第三根手指，有点犹豫地看着他。这个，他能做到吗？她只想对她小小爱情的一种安慰，让它在九泉之下能得以真正的安息。只是想这样罢了！
　　“你可以……抱着我亲我一下吗？”声音很小，但足以让他听得清楚。然而，她的眼神里却有着闪避，是怕他会拒绝自己。
　　俊飏往四周看了下，他们坐的是靠窗角的一边，所以这方位很少人。从座位站起来，他走到她那边，半蹲着，双手将她轻抱着。
　　紫颖有点错愕，没料到他真的会答应自己的。而他的声音也柔柔地响起来，带着温柔的笑。
　　“幸好我们坐的方位够隐蔽，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好了。”
　　“你觉得难堪可以——”她说，却紧张地闭上眼，话都说不完了，他的脸就近在咫尺。
　　然后，他轻轻地在她的额角吻了一下，拉开距离后，才宠溺地拍着她的头。
　　“我能给的，就只是大哥式的拥抱和大哥式的吻了，你会接受吧。”
　　紫颖慢慢挣开眼，心中是有着失落。但见到他满眼的关爱后，又让她觉得温暖。还能有什么期待呢？他是真正把她当作妹妹了。
　　吁了口气，她推开他，向他做了个鬼脸。
　　“算你过关，大哥——”

　　喝完咖啡后，俊飏送她回家，一路上竟是有说有笑。
　　他们的友谊没有变，而她也觉得从没有过的舒畅。以前对他迷恋，说话总得考虑他对自己的印象；现在，什么也不用顾虑，心中的沉重被打碎后，她也不再压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而她，是更喜欢现在这种相处的气氛。
　　不再有了，她的爱恋飞走了，她会过上新的生活。
　　轻松地踏上家的门，她却看见了莫浩翔。
　　“浩翔？”她叫他，有点讶异。他是在等她吗？
　　皓翔表情有点尴尬，被撞见了；其实他只想偷偷看看她。刚才他就见到她跟俊飏在一起，担心俊飏会说出伤害她的话。
　　但现在见到她愉快的样子，想必他就变得很多余了。只是，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呢？紫颖她从来没有这般开心过的。
　　“我刚巧路过。”最烂的借口了，但总好过直接说明他想见她吧。
　　诩雅看着他，心里像一下子明白了。她微笑着向他招手：
　　“要进来坐一下吗？”
　　想了下，他点头，走近她，然后……真想就这样走进她的心房里！
　　紫颖嘴里哼着歌，给他递过来一瓶可乐。
　　他接过来，冷冷的气息稍缓很多；他是冷酷的人，但对她总能带着额外的温柔。
　　“你心情不错。”他说，少有的主动说话都尽数在她面前了。
　　她笑，隔着茶几坐在他对面。茶几上摆放着的白玉兰盘栽，正盛放着灿烂的花朵，散发阵阵芬芳。她将视线定在这些花上，好一会儿后，才淡道：
　　“我以为要放弃他很难，但今天之后，才发现这都是自己太过执着罢了。有时候，换一种心情，换一种方式去看待事物，兰花原来是这么美丽的。”
　　她是真的变了，没有压抑的神韵，眉宇间都是新生的气息。只是，真能有这么快吗？她曾经不是说过这段时间会很长吗？忘记一个人，然后再让另一个人进驻到心里，她说过会用很漫长的时间。
　　“为什么突然下这种决心？你真的放得开吗？”
　　停止把玩兰花的手，轻吐一口气后，她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带着宽慰的微笑。
　　“如果现在比以前过得快乐，为什么不尝试去过更好的生活呢？不知道能不能完全忘记那种心情，但是我是更喜欢现在了。不用再为着一个人忽喜忽悲，自己的感情为自己去释放，终于能找回自己的自由了！”
　　她说得轻松，然而她的自由里能有他的身影吗？作为小小的一片云任她吹着。想着，他也问出来了。
　　“我可以做你自由的一部分吗？”
　　她错愕，怔怔地看着他。他就像以前的自己，盲目地追随着一个人，即使得到拒绝也从不放弃。而他又会是她吗？自从他跟她表明心迹之后，她对他像有点微妙的变化；不是逃避，不是以前对他的依赖，还有其他一点点，微妙得连她自己都弄不懂的感觉。这个冷酷沉默的人，会是她命属吗？
　　或许是她想太多了，无论是什么也好，她应该给他更多的选择。
　　“天空很大，或者你会看到更好的风景。”
　　“你是在拒绝我吗？”他自嘲，拳头不自觉地紧握起来。
　　“不是的，我只是想你得到更好，而不应该局限于我一个人身上。”
　　他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双手按在她的肩上，眼神越发深沉。
　　“我说过你就是我最好的，你不需要再用这种借口。”
　　“你又没有试过，怎么会这么认为呢？”她轻道，同时为他的执着而心痛。
　　“你愿意喜欢我吗？”他却继续固执。
　　“我愿意但我不……”
　　“你希望我喜欢别的女生？”打断她的话，他再问下去。
　　这次她看着他，想了想，才道：
　　“我希望你得到真正的幸福。”
　　“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哪种幸福才是对我最真正呢！”他吼，也在问她！
　　而她却沉默了，要怎么说呢？怎样的劝说才能叫一个执着的人去放弃。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找更好的女生，尽管我以后会不会喜欢你……假定我会喜欢你吧，那我就只好认为是自己的‘错过’罢了。”
　　是这样吗？她的“可能”就已经让他无法看上别的女人了。
　　“紫颖，你希望我喜欢别的女人，但你又说，你愿意喜欢我，更可能会喜欢我。你不是很矛盾吗？而我是不忍心去伤害你的，所以我决心就等你一个。你再说什么，我都无法放开你了。”他轻叹，将她抱住。
　　“但如果我到最后都没有喜欢你呢？”会有的，他只是她的好朋友。
　　“不会的，你说愿意喜欢我，你就一定会是我的。而我们的感觉已经在变化了，不只是好朋友。难道你感觉不到吗？”坚定地望着她，他也只是个平凡的男人，霸道永远是他们的通性。毫无考虑，他吻住她的唇。
　　而她却像被电击般，整个人愣住。他先是舔着她的唇，转而是吸吮，最后闯入她的香檀掠夺她所有的芬芳。
　　直到两个人分开，他们都在气喘。这个吻很长，也刺激得他们都难以接受。
　　莫皓翔深沉地看着她，揉着她被他吻得红肿的唇，出口的声音都嘶哑。
　　“这种感觉是不会错的，你喜欢我。”
　　“我，我觉得很奇怪。”激越仍在，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的微妙感觉就是这种吗？她在无意中已经喜欢他，所以才会轻易接受俊飏妹妹的称呼吗？但……一切都太快，她没法清楚去辨别，自己的心究竟是做了何种选择。
　　“不，不会奇怪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而现在，你清楚了，你就应该接受你自己心的选择。”他诱惑她，心同样是激动的；她确实是喜欢他的。
　　他的话令她无法思考，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然后任红潮烧上脸蛋。
　　她的心为何会狂跳呢？是……因为刚才他的吻带给她的震撼吗？她究竟在想什么！
　　“我觉得太快了，我接受不了。我，我不知道。”话语在说到最后都变得迷糊了。
　　“我们来做一个约定，怎么样？”他说得温柔，决定诱拐她的芳心。见她点头，他又接着道：“我们都给大家一个月时间的期限，在这一个月里，你不可以拒绝我对你的追求，你也可以喜欢别的人。而如果一个月过后，你都没有喜欢上我，那我就自动放弃，永远不在烦着你。”但他，必会成功捕获她的心的。
　　“一个月？你让我慢慢想一想。”她的脑袋很混乱，确实需要时间来冷静。
　　他却不让，更是落井下石，迅速偷去她一个吻后，他霸道地下结论。
　　“不，就这样决定了。”
　　她呆愣住，看到他向来冷俊的脸上闪着得逞的奸笑，也忘了害羞，气道：
　　“哪有人一开始就这样追求人的，你——太猖狂了！”一根手指指上他的额头，算是指控了；也算是……接受这种新改变了吧！
　　“那请大人告诉我，要怎么做才正确呢！我可是第一次去追求人，一点经验都没啊！”他摆出冤枉的表情，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你——唔——”
　　不让她再有后悔的机会，他决意用吻来捕杀她所有的反动因子；将的心牢牢地牵住，打结，永不放开。

　　没有认识他之前，她的心在漂流；认识之后呢？她愿意停泊码头，跟他一起平静地生活下去。只是，现实总不如人所愿。
　　她的心脏不允许，她的身体支撑不住，她的幸福有如星辰般遥远，只能远观，不能触摸。有爱了，却即将是付之流水，一去不复返！
　　他愿意她走吗？在他们都交付了真心之后，她还放得开吗？而他，明明是知道她要离开的，为何还要她捧出真心呢？但无论是怎样，她的心都给他了，即使他要粉碎，她也不能有所怨言。她的生命合约了没有谈心的契约，她却硬去违背，惩罚就来了。看，现在她即将走了。
　　美国！很远的国家，走了……能再见到他吗？失落遽然罩上心头，她舍不得！
　　然而，大哥说了，要她走，她不得抗拒，在那里她的生命能得以长久。但没有他的生活，她会开心吗？真能长久吗？
　　于蓝啊，于蓝——
　　她轻叹，双眼失落在沉寂的夜空中。
　　李俊飏送走叶志桁后，回到她的病房。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自私的男人。因为爱她，企图破坏她平静的心湖，夺取她的感情，然后勒索她的真心。
　　终于得到了，却又要她走，承受相思的痛苦。在她看来，他必会是个感情骗子。
　　听得到细微的脚步声在肃静的夜里响起，她知道是他。于蓝转过身去，刚好投入他好整以暇的怀抱，静静地任他抱着，吸收着他专属的气息，她只想将他好好保存在心里，回味一辈子，更甚是不长久的未来。
　　“如果永远都能够这样抱着你，能多好。”她低喃，平淡的语气里不□□露着哀伤。
　　俊飏将她扶正，一双眼怜惜地看着她，同时吻上她的唇，辗转之后，才放开她。
　　“你永远都会是我的，蓝！”语气里尽是温柔。一手抚上她的秀发，穿插在她的丝滑间。“所以，我的怀抱永远都只会属于你。”
　　她看着他，子夜般的眼变得飘渺。她真能拥有他到永远吗？抑或是，她的永远向来都是短暂的。太短了，即使拥有，也只会是瞬间。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希望我走吗？”
　　“我希望，去更好的医院对你康复的机率就会更高。蓝，我要见到健康的你。”没有犹豫，他肯定地说。
　　“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吗？”她轻问，心中涨起满地的失落。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的心脏病在日趋严重；而换过一次心脏后，就不能再换第二次。这次，怕是华佗再世，她也只会是难逃一怯。连她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他竟会相信她能康复！这一走，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而他竟说得轻易。
　　“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况且，在那边你的病情会得到更好的控制，有时间就会有机会，你应该对你自己有信心。”
　　“只怕我们永远都见不到了。”挣开他的怀抱，她不能像他一样，有着无数的勇气去期待，等待奇迹。
　　不是她悲观，她只是认命。现实也摆在面前，她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失。去了更好的医院，又能怎样呢？换得比现在更长的时间，却见不到他，她是不会快乐的。
　　而这种交换的代价，她已经领略得更悲惨了。她用她卑微的生命换走了她至爱的双亲，值得吗？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留下的仅是她痛心的遗憾。现在呢？留下的则只会是她死不瞑目的叹息罢了。
　　如果离开，注定是这样……
　　“怎么会呢？我会去找你的，而且每晚都会打电话给你。”他尽量说得轻松，安慰她的不安。
　　她却低下头笑起来，自嘲的气味十足。
　　“既然是这种结果，当初又何必要走在一起。”
　　他的心一窒，再也掩藏不住心中的压抑，温雅的脸变得阴沉。
　　“你是在恨我吗，蓝？”他轻叫，却也藏不住紊怒的语气。
　　她沉默，低着头就是不说话。他一手勾起她的下巴，要她看着他，却看到的是她满脸的泪，拈湿了他的手，渐升的怒火都转为深深的痛，刺进他的感观。
　　“蓝——”
　　她又在伤害他了吗？不忍心看他受伤的表情，她索性紧闭上眼，说话都是断续。
　　“不是的，我是不会恨你的。我爱你，即使结果让我心碎，也是我自找。我是没有心的人，本来就没有权利去谈爱，我却去妄想，活该我受这罪的。”
　　只是，这种罪她一个人来承受不就够了吗？她不希望将他也拖累。然而，感情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她的世界里有真实的他，才会令她更加放不开。
　　她的身体抖动地厉害，他将她抱紧，让痛苦围绕在两个人身上。他们本来就是命中注定的两个人，喜怒哀乐都不会分开了。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吗？我不想看到你难过。而你这样说更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骗子，故意来窃走你的心，然后把它丢去喂狗。你是想我做狼心狗肺的人吗？”
　　他的蓝何时才能对他有信心呢？难道要接受他的真心真有这么难吗？唉——无奈的叹息。
　　“你知道我不会这样想的。”她摇头，平静下来后，语气回复冷淡。
　　“那你究竟要怎么做呢？”再一次叹息，他将她抱放在床上，而他拉过椅子，坐在她面前。
　　她要怎么做？她只是想……想……
　　“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真正说出来后，她感觉放松，也有着对自己的任性。
　　感情真会腐蚀人心，连她这种冷淡自我的人都变得执着。
　　然而，不舍的岂会是她一个。他也有着同她相同的爱恋啊！
　　“蓝，如果你真的是爱我，你就应该体会到我的心情。看着你离开，我跟你都是一样的不舍和难过。我心中也在恐怕，怕你真的就这样走了，怕你……也不会回来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你在那边下一秒会怎样，你说我的心情会比你好吗？同样的，也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要放你走，让你得到更好的医治，我心中是真的希望你会康复的。既然我对你都有信心，为什么你就不能为了我对你自己都有信心呢？”
　　不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过，只是死神从来就不会给她机会，那种抛售的交换价值，不是她信心换来的，一切都是死神的魔手在操纵罢了。这种信心，她宁可不要。
　　“我不知道信心与现实有何联系，只知道我曾经对生活也是抱着无限的希望，但后来呢？我的父母却因为我离开了。”淡淡地诉说，却充斥着无奈与悲哀。
　　不能忘记的事啊！心口的那道疤同样在不断地提醒着她，她只是利用了另一个人的心，延续了自己的生命。多么可悲！
　　他却不这么认为，他要的蓝不是自悲自怜的落寞者。
　　“蓝，你还在活着，这就是你父母最想希望的事了。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感激他们吗？你在自责，还是在恨他们让你活下来？抑或是你一点都不感激活下来之后，生活遇到的每个人，他们对你的关心和保护？包括我，你都在后悔遇到我吗？”
　　他的话很温柔，却说得势利，深沉的眼更是盯视着她。她没有想过，她一个人的想法联系着他们。要她怎样去回答？她不是施予者。
　　“我没有后悔过。”她低叫。
　　“那你就应该对你自己有信心。”
　　信心？他真的希望她走吗？包括大哥和所有关心她的人，都是这样想吗？如果她执意要任性，就是对他们珍视的辜负？她只得做千古罪人。
　　不得不走，连他也这样说了。任心在沉沦，她沉默。
　　“蓝——”他叫，执起她的右手，将一只刻着精致图案的银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上。
　　她震惊，蓦地愣住，有所反应之后戒指已经牢牢地套在她的手指上。
　　“俊飏，我……”
　　“我会等你的，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坚定地承诺，同时伸出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与她一样的银环。两只戒指相对，在夜光中相映生辉。
　　最后，交缠，盖章，成交！
　　这样的夜，这样的宣誓，奇异得令他们都默然相对。
　　因为有他，所以她才会恋世；现在又因为他，她不得不离开。无论结果是怎样，他要她走，她必须走，而且不得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