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我爱你》王嘎嘎

43、对不起我爱你（3）

　　秦妖妖总算打来了电话。

　　她打来电话时，肖洛的尸体存放在太平间。刘玉梅肖建国悲伤欲绝。白浩然正在抚慰他们，苏小妹对他表示感激，只用眼神，两人都懂。

　　手机震动，苏小妹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的声音，她几乎都要陌生了。

　　小妹？那边尝试的喊了一声。

　　是。她应。周云过来，让他们过去收拾肖洛的东西，苏小妹看着两人还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自荐要过去。

　　在途中接到陌生号码。是秦妖妖。

　　那一霎那会是什么感觉。哦，是平静。经历过一些事情，她对秦妖妖的埋怨也不复存在了。反正他都不在了，埋怨有什么用？

　　她放低语气，妖妖？

　　像是初二那年认识那样，她们两人因为一瓶酸奶而相知相惜，那个漂亮的秦妖妖在苏小妹手心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们曾是最好的朋友。

　　她们相差甚大却相谈甚欢。

　　是不是女孩的感情总是那么脆弱？维持着那条线牵动着彼此的喜欢，就能就此瓦解？

　　还是那时还小不够大，无法区别一起的感情，是因为寂寞？还是互补？

　　她们以为会一直扶持走过，却在哪条分岔口迷失对方，找不到，就此放弃。

　　女孩的生命中到底有多少闺蜜，她分布在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乃至工作，你是否还能再次寻回某个阶段的闺蜜，拥抱彼此，微笑面对？

　　而苏小妹知道，她们之间的错过，那是注定。秦妖妖是美丽的公主，她的圈子不能由自己随心所欲涉足，有过回忆适可而止，最后还是各回各的世界。她们之间最后的牵绊，或许同样有关肖洛的回忆。

　　“小妹，你是不是在心里怪我？”

　　怎么会，不会的。善意的谎言，希望让她好过点。

　　那边停顿，苏小妹听到呼吸声，尔后，她终于步入正题，苏小妹是知道的。她打来电话，无法想知道他过的可好。

　　“他，还好吗？”

　　小心翼翼，卸下高傲的妖妖，不是苏小妹认识的秦妖妖。

　　“你现在打来干什么？”本来不想讨厌她，可是她打过来干什么！他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身为正牌女友的你在哪里？

　　“我……我只是”她突然惊慌，“我只是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爸爸把我带回来，我回不去，那段时间我也不好过，在美国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他把我扔在那边，我每天只能看到医生护士还要吃一堆药，我现在记性不太好，昨天想起这件事记在本子上，今天趁他们不在打个电话。还记得徐小……小什么来着，我有本记事本，在里面找到这个名字，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告诉号码，可是打不通怎么打也不通，哦我记得了他叫徐小弦，我让他给我另外能够联系的号码，他给我你的号码……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起我们在登峰，后来的事情想不起了。哦还有还有，我有一次听爸爸说要击垮他爸爸的公司，可能只是玩笑吧我爸爸不会真这么干的……哦你还没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苏小妹惊讶，她还是我印象中的妖妖吗，记忆混乱，说话不利索，她还能记得起我是谁吗？苏小妹心里苦涩，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她要知道肖洛的处境，要不要告诉她？告诉她，会不会太残忍？

　　或许，苏小妹是自私的，何苦让我一人背负痛苦，漂亮的妖妖，我们一起背负好不好？

　　她坚定无比，语气像把利剑，刀刃化成冰刀。

　　“他死了！秦妖妖你听清楚没有，你不是想知道他过的怎样吗？我现在告诉你他死了！他是因你而死的！”

　　电话那边大声尖叫，闹哄哄有脚步跑动的声音。时远时近的哭泣声传入耳边，真是哀嚎。

　　苏小妹挂了电话。

　　同在车里的周云好奇的盯着她看。她现在的脸色肯定难看要死，她转头去看风景，风景节节倒退，荒凉阴郁。

　　原来自私是如此简单！苏小妹低声自言自语。

　　开车的是个藏族大叔，爽朗声音洪亮不断找话说，无奈两人都听不懂，这样看来他有点像是在演独角戏，有点可怜。

　　心情像是这片天空，空旷飘渺，看得见云彩，伸手抓到是虚无，苏小妹把手抬高，展开手掌，眯着眼睛全神贯注，看到手掌的触觉，像是在棉花堆里柔软弹性，车加速带动更大的风，棉花被浸在水里，冰凉凉粘腻腻。

　　说不出的感觉。天空是块棉花，吸收了眼泪，是不是会变得沉甸？

　　周云同情的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苏小妹，手帕点缀着朵朵兰花，实在典雅漂亮，可惜这么素净的手帕，要沾上污浊的液体。

　　这种污浊的眼泪，是不是包含着悔恨？啊，下雨了，有什么迫不及待砸落，与别人无关。

　　苏小妹抓起手帕捂住天空，那片阴霾吸收雨水沉甸甸的天空。

　　周云只能由得她大声嚎哭。哭吧哭吧，哭完就好了，会哭才不会憋出病来。

　　总算到了，那地方更加偏僻，一连片破旧的瓦房，门前倒是收拾的干净，几个小孩脏着脸油腻着头发在一变玩耍。

　　像是通知好了。很多人聚集在其中一个瓦房里，里面简直简陋的剩下四面墙，数把椅子，两张床，一张书桌，缺角桌腿也损坏了。大家把苏小妹挤在一块，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什么。

　　有位大叔做了翻译，大家想念肖洛，他是位好老师好哥哥好青年。

　　有位拐着拐杖，脸上跟所有孩子一样飘着两朵高原红的孩子，从人群里艰难挤了进来，他哭花了脸，一边抽泣一边抬起头盯着苏小妹。

　　哦！这双眼睛，为什么那么熟悉？坚韧淡然，因为此刻的激动蓄满了眼泪。苏小妹曾经见过这么一双眼，她这辈子或许只能在相册里找到了。

　　这位男孩她是知道的。曾经在肖洛的博客里见到，有双明亮的眼睛，绽放着灿烂笑靥，最明显的是那根拐杖，这是多么坚强的孩子。

　　他拉着苏小妹的袖子，苏小妹俯下身，他出乎意料的在苏小妹的脸上轻轻一吻，小男孩温暖的唇瓣，飘荡着一股淳朴的味道。

　　这原本是属于肖洛的吻。苏小妹欣然接受。却忍不住红了眼圈，不愿别人见到这副难看面目，转头去收拾肖洛的行李。

　　他的东西不多。真像他的个性，如果能够轻装上阵去旅行，只带个相机，这或许是他最为向往的生活吧！

　　要离开，善良的藏族人民向苏小妹挥挥手。周云跟他的同学们准备送她回去。

　　苏小妹坚持要自己拿行李，实话说不多也不重。

　　她仿佛想抓点东西，好让自己有点负重感。

　　一只手套塞进口袋里。在整理肖洛东西时发现的一只手套。苏小妹怎么会不知道这手套的意义呢！高一那年，四个人半夜爬山看烟火，下山时候发现一只手套不见了。是肖洛的手套是他给自己的手套。那时候还因此难过沮丧了很久……

　　本以为消失的却失而复得。那，那他，他还能不能回来？

　　一伙人下山，穿越原始森林。然后出现一条略显狭窄的马路。大家在等车，随时都会有车经过，从这里回到市区有点远，到的话可能都晚上了。

　　苏小妹抬头望天，大家无言，不知道在此刻能说些什么。想找轻松的话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周云正在发呆，突然看到苏小妹回头灿烂一笑，她的笑脸实在漂亮，丹凤眼洋溢着真正的欢喜。
　　他只听到苏小妹轻轻嘟喃了一声，啊，是木棉！……。

　　啊，是木棉……。周云还在诧异西藏什么时候开出木棉，就看到苏小妹走了过去，打算横穿马路。

　　那是最深刻的影像，随着瞳孔猛烈收缩，铸就了这残酷绚烂的生命之花，木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