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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升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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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鋐沉默一会儿,冷笑:“他倒是不腻!扮的什么手足情深!”
吴兰嘴角动了动,仿佛是努力想做一个笑容。“还是那句话:王爷忍忍罢。”过了一刻,又补了一句,“当年宓妃娘娘在的时候,那位——”伸出右手,拇指向上挑着,“——不也是这么忍过来的?”
升鋐本在前面走着,忽而停下来回头。他是很不喜欢听这风水轮流转的话的。“那是他运气好!挨到了时候,自然有向越纪承章这种人把他给顶上去!”
“王爷。”吴兰脸上的笑影子突然消失了,眼睛仿佛睁得大了一点,“这话也跟王爷说过多次了,还得再说:王爷不可轻视了他。”
升鋐对这突然的郑重其事没法,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转过身走路,脸上还是不甚以为然的神情。
吴兰也知道他没听进去,还是跟在后面低声道:“王爷还年轻,等日子长了,也就知道了:什么事都不是容易的。”
升鋐不耐烦,转了个题目道:“查出来回雁关出什么事了?向越为什么回来得比往年都早?”半晌却没有回答,不由得他回了回头。“吴先生?”
“啊!”吴兰恍然回过神来,“我是在想,不是回雁关出了什么事,而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升鋐微微一惊:“什么?”
吴兰自然而然的接道:“王爷回京了啊。”
升鋐名义上是三月头回的京,实际上先在京城待着也有小半个月了,三月初五见的驾,朝堂上满满的人,依足了礼三跪九叩,看不见远远在上面的人,他的兄长。
皇帝也没有让他,受完了礼褒赏了几句空的虚的,就散了,到这一日升鋐想一想,也不记得他什么模样,什么声音,说的什么话,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金灿灿坐在上面。
见驾的时候,所有心思力气,都用在克制,克制自己不要礼行到一半的时候跳起来,对着上头大喊:那个位置是我的!
——那个位置是我的!
一个多时辰,下来的时候,掌心都给指甲掐紫了。
在分州的时候有这个念头,因为是他的封域地界,周围都是堪用的人,用不到太多遮掩。也或许是离着这御座龙位远,渴求的心也不十分重。当真到了面前,看见高高在上的那一把椅子,脑袋里轰的一下子,再要他咬着牙,硬生生把身子脖子扳下去,叩拜,觉得平生从没有这样的屈辱,于是当年母妃遵遵教导他无论如何要拿到那一个位置的话,从没那样鲜明深刻,在他脑子里响得盖过自己御前奏对的声音,只恐怕被人听见。
后来吴兰跟他讲:王爷是年轻,在分州的时候人人哄着,都没尝过低头的滋味,所以太受不得委屈了。又讲,来京城,就是受委屈的。
升鋐说:也好,在这里受委屈,好过在分州的高高在上——分州那是自欺欺人的高高在上,他宁可不要。
吴兰听了,沉默一会儿,袖起手躬了躬身子,说:王爷是有心气,有大志的。
升鋐并不因为这奉承高兴。大志又怎样?古往今来多少有大志的,给晏清江水冲一冲,刷一刷,也就干净了,不剩下什么,只空留下史书帝王志上几个呆板名字罢了。他正色道:“我请先生来,是为我良师、诤友,先生不要轻易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