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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高阁流云 ...

  •   第九章

      约摸五月中的时候,柳月桓往北静王府走了一趟,不巧却被告知王爷外出,公子的东西需等王爷改天亲自交还。柳月桓自回去了苏云卿处不提。却不知此时赵玄肆正坐在宫中抓耳挠腮好不无聊,最近政务繁忙,不好借故逃出去游玩。

      赵玄肆将奏折拿在手中颠来倒去看了一番,扔给旁边的内侍,顺手拾起桌上的伏虎镇纸于案头响亮地敲了两记,从外面跑来一个乌衣小宦,就地跪倒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赵玄肆在正午的阳光下懒洋洋地下着命令:“你去帮我查下柳月桓这个人的底细。”

      晚上去德妃玲珑处用了膳食,一起去水榭看了场歌舞,华灯初上的时候,白日里那个宦者终于返来。赵玄肆饶有兴趣地打开一卷又一卷长长的卷宗,果然海水不可斗量,人亦不可貌相,原来这个柳月桓还是个临安的风流文士,和第一名妓苏云卿的一段逸事广为流传。

      这柳月桓为那苏云卿将千金挥霍一空,目前只好暂居苏云卿自家的橒觞楼,做了个琴师。苏云卿数次劝说他去参加科举觅个功名,柳月桓都是不听,直到有一日苏云卿抱着他那把古琴站在涌金门上,威胁若再不答应便跳将下去,柳月桓对着城楼下围观的里三层外三层人群摇了摇头,这才应承了苏云卿的这门心愿,现在临安城应试的名单中便可查到他的名字。

      赵玄肆打开一轴画卷,里面便是苏云卿的绣像,端的是桃腮泛粉,眼含秋蜜,身姿婀娜。赵玄肆瞄了眼身边逗猫的德妃,又看了眼画上的人,鼻子里冷哼一声。想不到这小子还艳福非浅呢。

      把玩着腰间佩带着的柳字玉佩,赵玄肆心里暗暗想:柳月桓你给我等着……

      三天后,临安第一处风流地天香街坊前人庭若市,觥筹交错,暖光熔融,红粉纱帘下欢声笑语、丝竹管弦声此起彼落。

      橒觞楼、楚云楼、紫蓿楼三座阁子是天香街坊中间的三栋主体建筑,呈三角形对峙着,三座阁楼下面却是一个八卦形状的酒楼,每座阁子都有凌云栈道连着酒楼,客人只需在里面喝酒便可以点阁子里的人出来陪酒,当然阁子上也是有些雅座的,只是价格颇为不菲。

      楚云楼是妓馆,橒觞楼是红牌所居,因此来往的客人较多,紫蓿楼是相公馆,生意稍差,赵玄肆一行人此时正坐在紫蓿楼一个靠窗的包间里,一则图个清静,一则这里正对着橒觞楼的露台,离得又比其他地方近些。

      约摸饮了两壶酒时光,楼下音乐声骤然停歇,人群纷纷仰头,只见得一个老妈子鬓上插了朵红花,脸上抹了些脂粉,从橒觞楼三楼掀了珠帘出来,在露台上向大家招了招手绢,扯着嗓子说道:“云卿姑娘出来了。”

      果然出来一个美貌的娘子,台下开始兴奋起来,人头攒动,仿佛一阵海潮习卷了酒馆和三座阁子,赵玄肆的眼神却往苏云卿的右后方转去。

      果然和调查结果一样,每天苏云卿出台一次,柳月桓就在这时开始登上琴座开始伴奏工作。只见那一身浅灰色的身影抱着琴走到翠色珠帘下,珠帘内还裹了一层天青色纱幔,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只见他把琴放在琴座上,缓缓坐下,调整着琴弦,静候着苏云卿开腔。

      苏云卿先说了几句客套话,大致是哪位点了哪个时兴的曲子,然后轻扣手中红檀牙板,开口唱了起来。惊遏行云的琴声就在此时响起,苏云卿唱完,转身对柳月桓一笑,便折回阁楼中,只留他独自在露台上抚琴。

      花中魁首离去后,楼下很快恢复了开始的喧闹,虽然停了丝竹管弦,却有客人要求歌妓席间唱唱小曲,拉拉二胡,其他就有划拳声,调笑声,不绝于耳。

      柳月桓琴声依旧,他仿佛完全不受外界影响,虽然偶尔眼神也会在酒席间漂亮的女孩子身上留转,大部分时候却只沉浸在自己的曲子里,一遍一遍,不停变幻着弹法。再加上他坐在高高的三楼,仰望上去,高空风拂动着他宽广的衣袖和披散在身后随便束起的长发,竟仿佛居于穹阁一般,自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赵玄肆注意到紫蓿楼里也有些目光投向那边,隔壁席的客人竟向自己这边陪酒的几个相公打听起来。

      “你看那个琴师倒很是不俗。”

      “那是因为官人您看不清他的脸而已。”一个相公巧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几个席间同伴,“怕是小白,小红几个都比他俊俏多了,那人不过是个书生打扮。”

      “可是他琴弹得可比你们强多了。”

      “那是自然。”那个相公说道,“人家是做客人的,不是做主人的,只不过暂时花光了钱,留在他相好家里而已,当时一曲动花魁的柳月桓柳大才子的名声,谁没听说过?”

      “原来是他,不想落得这般田地。”客人端着酒杯微吟,似有不舍之意。

      “子非鱼又焉知鱼之乐。”另外一个一直默默不作声的相公插嘴道,“我们看他可过得逍遥得很,而且劝您别打他的主意,上个月有个不识趣的客人硬要点名要见他,还擅自掀了珠帘进去,听说还挑了人家下巴,结果怎么着,被柳公子发起怒来一顿好打。”

      席间众人都笑了起来。

      第一位相公补充道:“这还不够,自那件事情后,橒觞楼里的大小红牌嫌他惹了她们的柳大才子,联合起来不肯接见这个客人,连楚云楼那边都不给他好眼色看,结果只好来咱们这里解闷了。”

      “看不出来他还有此等人缘。”

      “那是,人家尊重那些女孩子,时不时帮她们写词作画的,女孩子自然也待他好。”

      赵玄肆听罢,突发顽心,叫下人招呼紫蓿楼负责人事的进来。那人站在门口,躬身问道:“请问官人想要点哪位相公相陪。”

      挥动长袖,赵玄肆轻轻款款地指了对面露台上弹琴的柳月桓说道:“我想请这位弹琴的公子下来。”

      一语出口,举室皆惊。管事的犯难地站在门口,回道:“那边不属于紫蓿楼的名册范围,如果官人您要点那边的小娘子倒也可以,但是这位公子只是请来的琴师而已。”

      赵玄肆拿出一块普通的翠色玉佩,在阳光下晃了两晃,交给下人,再由下人站起身转送到管事的手中,无视管事那人诧异的目光,赵玄肆志在必得地笑道:“你只管把这块玉佩交上去,他自会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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