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风若雨》风氏

4、李然（已修）

　　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进门便闻到了一股香味，是鸡！
　　“回来了？采到适合的了么，爸爸给做了声儿最喜欢的辣子鸡，还有尘儿最爱的白水青菜萝......声儿！怎么了！”
　　李然话未说完就被雨声脸上的伤痕吓了一跳。心疼的上前，都出血丝了，什么人这么狠？
　　“没什么，只是和朋友们玩，不小心受了点伤。”
　　“姐姐！”
　　雨声宠辱不惊的话语让雨尘难以接受，什么和朋友玩，分明是......
　　“声儿，告诉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雨声看着李然焦急的脸，又是柔柔一笑，略带委屈，又带娇嗔。
　　“爸爸，声儿真的没事，声儿饿了，想吃点东西。”
　　柔柔弱弱，眼神软酥，就好像是天上下凡的仙童，惹人怜爱。雨尘和李然都有一瞬间的愣怔。只是，是仙童还是妖孽，又怎能通过眼神得知？九尾狐！就算是上古灵兽，却也是狐狸出身。狐狸，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待敌人放下警惕后给他致命一击！
　　“好吧，先来吃饭，尘儿，吃块鸡。”
　　雨尘立刻把碗抱在怀里，使劲摇头，那动作瞬间让雨声想起了市面上常见的拨浪鼓。只见雨尘一脸恐惧，好像眼前的这是枚定时炸弹，而不是雨声最爱的鸡。
　　“不要，我不要吃肉！”
　　李然无奈的看着雨尘，这孩子，从小就不吃荤，只吃素，甚至连一丝荤腥都不能见，可能和那个有关吧......
　　雨声心中疑惑不已，从未听说有人不爱吃荤，看雨尘白白净净，也未有什么营养不良的状况发生，真是奇怪。
　　“尘儿，只有寺庙里的和尚才不吃肉，尘儿想要出家啦？”
　　雨声姐姐的调诓也未让雨尘改变主意，依旧用有着生仇大恨般的眼神盯着那块鸡肉，不吃不吃就不吃！
　　李然却也只是笑了笑，转而将鸡肉给了雨声
　　“声儿喜欢吃鸡，多吃点。”
　　雨声甜甜一笑
　　“谢谢爸爸。”
　　眼睛却微微眯起，尘儿身上好像有什么秘密，李然在帮他隐瞒？不对，看样子尘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呢？算了，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现在......
　　“尘儿这么喜欢吃青菜啊，那明天姐姐去山间摘点野青菜来，给你换换口味。
　　“真的？姐姐最好了！尘儿爱死你了！”
　　雨声面上保持微笑不变，心中暗道“果然是孩子，最好哄骗，再多哄哄恐怕他就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眼下自己只有这一个容身之处，总得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更好。”
　　随口再与雨尘拉扯几句，吃了最后及块鸡，放下碗筷，道
　　“爸爸，我吃饱了，先去睡了。”
　　那慵懒的眼神让雨尘打消了一起跟去的念头。姐姐好像真的很瞌睡呢，还是不要去打扰姐姐了。
　　雨声缓步回房，心情放松，没留意到身后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
　　“爸爸，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尘儿，你把今天发生的事详细的给爸爸说说。”
　　咦？

　　雨声回到房中，关上门，慵懒的眼神立刻被凌厉所取代，抚摸着脸上的伤痕，喃喃低语
　　“姑且让你高兴几天吧，你要记得我啊，许姬小姐。”
　　那一刻，危险而妩媚。

　　李然收拾好碗筷，让雨尘放下画笔早早睡觉，微笑的看着雨尘嘟着嘴走进房门，李然走到窗前，打开窗看着黑色的夜空，阳光明媚的白日竟未给黑夜留下了一颗星星，李然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不见，皱眉低语。
　　“被打了？怎么看也不像。那可是九尾狐，能忍受被人类打了？那样的笑......”
　　李然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他不知为何雨声自那日变身断尾复活后再未显示过自己九尾狐的能力，可这平静才更让他担心，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是他的错觉吗？
　　窗外云色渐浓，天地依旧平静。

　　“白术，性温良，活血化瘀，可入药......”
　　雨声手捧《方国医药录》，默默看着书中内容。这几日她都在研究药物，按李然的话说，学医应该从基础开始，这医学繁杂，可入药之物更是数以万计，每日翻阅只嫌自己看的不多，却也不曾觉得无趣，况且，医学，可治病，可杀人，对于自己是最好不过了。一念如此，雨声不觉微微一笑，素白的脸在阳光下竟好似雨后出来的雪莲。
　　雨尘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幅“雨后雪莲图”，揉揉眼睛，此刻的画面太过于不真实，好像姐姐下一刻就要消失在眼前。雨尘顿时心中一紧，姐姐温柔无比，自己犯了错爸爸要打屁股的时候也是姐姐挡着，这么好的姐姐要是消失了......
　　雨声正出神的想着，便被忽然冲到怀里的人带动了身体向后仰去，腰腹撞在柱子上,钻心的疼传来，，立刻恼了，低头却看到一张小小的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鼻涕眼泪蹭了自己一身，唉......
　　“尘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姐姐，你不要走，尘儿不要你走！”
　　恩？果然还是小孩子啊，经历再多的事也还是这样童真。他这样依赖自己，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姐姐不走，姐姐怎么会离开尘儿呢？尘儿乖，不哭了，恩？”
　　不走？太好了！可是......
　　“姐姐会一直是尘儿的姐姐吗？永远吗？”
　　永远，真是个遥远的词汇，这孩子是逼着自己立誓了，该怎么回答呢？李然虽声名远播，却也是广施善意，换句话来说，家中一贫如洗，练件多余的物什都没有，会愿意带自己这个拖油瓶么？
　　看看雨尘，心下不由冷笑，不愿意又如何？他的儿子这样喜欢自己，看他那样宠爱儿子，又怎么会赶走自己让心爱的儿子伤心难过呢？
　　一念及此，心中顿时安定不少眼中的笑意也越发温柔。
　　多年后的雨声想起现在的自己，也会问自己当日为何那样没有安全感，她自诩不被别人干扰，可以独立的活，却从未感到原来那次死亡在她心中留下的阴影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声儿，今天下午去出诊，你随我一起去，学医初始，实践最重要。尘儿？怎么了？”
　　李然疑惑的问讯没有得到答案，但雨尘的目光使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良久。

　　雨声和李然走在街上，玉山镇不过是这山戚区不起眼的一个小镇罢了。区下有县，县下有市，市下为镇，镇下是村。所以雨声生活的地方，不过小小数里，这镇上的人也大都熟识。李然面貌若画，身材瘦弱，如今穿着医师特有的青衫，站在街上颇有仙风道骨的滋味。雨声今日一袭紫纱裙站在李然身边，更是为这街道平添不少春色。
　　午时街道上人本就有许多，现在大都被他们二人所吸引，看着街上的女人对李然投去的暧昧目光，雨声颇有些无语。
　　自己对李然所知无几，不过他既有孩子，也定是有过一段情事，不知雨尘的妈妈如何，自己从未听人说起过。正思索间，就听旁边熟悉的声音
　　“一个没娘的野孩子，一个穷汉子，有什么好看的？”
　　许姬今日一身红装，站在街上飞扬跋扈，身边依旧有许多喽啰作陪。看着雨声和李然的目光投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趾高气扬的看着雨声，得意不已这便是要雨声想起那一巴掌了。
　　只见雨声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许姬向他们走来，未置一词，用肩狠狠撞了雨声一下，昂首而去。
　　李然看着雨声平淡的脸，心中又是一阵危机感，二人并肩而行，出了镇，向附近的村落走去，人影渐稀。李然忽然道
　　“声儿，爸爸问你，世人有人谤你、欺你、辱你、笑你、轻你、践你，你当如何处之？”
　　恩？雨声偏头看着李然，心道“如何？自是谤他、欺他、辱他、笑他、轻他、践他，无论如何，要让他身不如死，方解心头之恨。”面上保持平静，向李然投去一个疑惑的神情。
　　“爸爸说，只要忍他、避他、由他、耐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雨声心头巨震看着李然，李然对雨声微微一笑，那笑里不含任何杂质，让雨声如沐春风。低头继续行走，一时无话。李然在一家门前停下脚步
　　“声儿，我们到了。”

　　“玉山先生！你终于来了，这是今春刚摘得雨春茶，听说您今天来，一早就给您备上了，您先喝口茶，喘喘气。”
　　一个汉子憨憨的笑着，递上一杯清茶，李然转手将茶递给了雨声，道
　　“声儿累了吧，喝口茶休息一下。”
　　汉子这才看到雨声，惊讶的说
　　“玉山先生，这是？”眼神中只有惊讶，丝毫没有被雨声不同寻常的美所惊艳。
　　“这是我女儿，怎么样？”
　　“您的女儿啊？从未听过呢，先生既有儿子又有女儿，真是好福气！”
　　李然大笑
　　“是啊，怕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雨声低头，沉默不语。
　　李然拿出银针走进内室，只见里头躺着一个古稀老人，面色安详。雨声在旁看着李然施针，一把银针在手，雨声发现此时的李然竟让人无比安心。时间慢慢溜走，李然额上也析出了秘密的汗珠。雨声掏出手帕帮李然擦拭，李然依旧专注于手下，未曾搭话，雨声却觉得此时的李然真的很让人着迷。
　　待李然一轮针毕走出内室，雨声发现屋外竟站满了人。原来村民们听说玉山先生今日前来都放下了眼前的活。
　　“先生，这是俺家刚腌的红杏，特地拿来，您一定得收下！”
　　“先生，按上次去打猎猎到一只花斑乌鸡，补身子最好了，快拿着！”
　　......
　　花斑乌鸡，性猾，最是难猎，其肉鲜美，乃鸡中上品，名贵无比。雨声没有想到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让这个汉子随意拿了出来，一时惊讶不已。忽感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低头一看，原来是个黑黑的小女孩，小女孩怯怯得问
　　“姐姐，你是李叔叔的女儿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小女孩展演一笑
　　“这是我今日刚学的平安节，姐姐拿着，可以保姐姐和叔叔安康呢！”
　　......
　　雨声和李然走在回镇的路上，她不停摆弄着手中的平安节，不知在想些什么。李然忽道
　　“声儿，你觉得爸爸看病不问身份，一视同仁，掏不起诊费便不要，是不是傻瓜的行为？”
　　若在平时，雨声定有一个肯定回答，可如今，她却有丝不确定。
　　“声儿，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守，只要自己做到问心无愧，便是对的。”
　　“声儿，你容貌出人，可今日村民们却少有人夸赞你，你可知为何？
　　“声儿，容貌靓丽，人们只会说你漂亮，什么人都可称漂亮，漂亮不过是绣花枕头，只可供观赏，毫无用处。许姬，爸爸也可说她漂亮，你也一样。”
　　自己如何与许姬相比？雨声再也装不下去，怒瞪李然，周身气流转动，眼睛顿时湛蓝。只见李然面色不变，道
　　“所以，声儿，你要的不是漂亮，不是毒，而是让人心悦诚服。你可以狠，但是你要想，如何让一个人真心实意的臣服于你。若你做到了，你才是真正的赢家，到那时，别人才会说你美，才会记住你......”
　　雨声渐渐平静，愣愣的看着李然，不知该如何回应。李然半蹲在雨声面前，伸手替她拂去衣衫上的皱纹，牵着她的手，向镇中走去。
　　雨声登时落泪，妈妈从前只是无限溺爱自己，爸爸为人狠辣，从未有人对自己说过这些话。如今李然的一席话却是让她明白了许多。再看看被李然牵着的手，他的手真的很大很温暖呢。
　　“爸爸......”
　　“恩？”
　　完全是无意识的一声，雨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响，道
　　“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章节已修，雨声终于开始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