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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正文完结 ...

  •   林雪痕甫一落地,身后立时传来一道令人浑身发冷的视线。像是被某种猛兽锁定,它即刻就会蹿上你的肩部,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你的喉咙。

      在这极致的危险提醒之下,林雪痕还没站稳就急速侧身,一道拇指粗细的靛色雷电如灵动的蛇类游走而过,将将擦过她耳际打在旁边,地面都打出一个焦黑的窟窿。

      一个前滚卸了力道之后,林雪痕抱着宫千落快速起身,趁着下一道雷还没劈下来,赶紧往有人的地方跑。

      天道一直在酝酿雷电,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大规模地降雷劈死其他人,只偶尔几道从云层中漏出去的雷电也只敢劈在无人的空地。

      很明显,天道也有自己的规则,不能随意伤害普通人。

      “李樾。”林雪痕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但她放目四望,在不远处穿行奔跑、大喊大叫的都是刚才被雷吓到的人。

      到处都是人,反而让她找不到目标了。

      “你想把我托付给谁?”听到了她在嘀咕着谁的名字,宫千落从林雪痕怀里抬起头,双手将她脖颈环得更紧。“你又要抛下我是吗?”

      “又要”两个字扎得林雪痕内心抽痛。她很想否认,但身后那道冰冷的视线紧紧锁定于她,她不敢逞强托大,她怕宫千落最后落个与她一起葬身雷霆的下场。

      “林雪痕。”宫千落抓住她的衣领,见她欲言又止,瞳孔都因为急切而颤抖,心里悲涩交加道:“你已经抛下我一次了,不要再丢下我,好吗?”

      “我真的不能…”哽咽的苦涩涌上眼角,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我真的不能承受再失去你一次了。”

      哪怕是梦里,她也无法再眼睁睁看着林雪痕被万箭穿心,自高墙跌下被怪物分食。

      这种让她一辈子都不敢再闭眼的噩梦,她真的不能再多做一次了。

      见林雪痕仍旧沉闷不说话,宫千落的火也上来了,她用双手狠狠扯住林雪痕的衣领,直视着她,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说:“答应我!”

      “语澈。”林雪痕咬着唇,想说点什么宽慰她的心,然而周边气息波动,一道天雷悄无声息降落在头顶。

      林雪痕的双眼瞳孔骤缩,她看到这道突然出现的雷比上一次要粗多了,起码有整个手掌合拢的宽度。心里着急,也来不及多想,她紧抱住宫千落转身,以自己的背去挡雷劫地降落。

      “轰-隆”一声。

      电流和撕裂的痛感在身体里四处乱窜,林雪痕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背脊豁开了大口子,骨头和肌肉像被钝刀子一刀一刀剐着,难以摆脱的痛让她不自主呻、吟出声。

      “林雪痕!”宫千落被护得很严实,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林雪痕肯定伤得不轻。

      她这个人从小就是这样,做事从来报喜不报忧,整个人似铁打泥浇,一般的疼痛绝不会吱一声,若是连她都忍不住呼痛,可想而知伤得该有多重。

      “让我看看,伤在哪儿了?”宫千落着急地伸手,林雪痕怕身后那喜怒无常的雷电不知什么时候又落下来,只能死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作。

      被雷电劈击的伤口没有血,但肩胛处垂直豁开两条巨大的伤口,红白的血肉都被电得焦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带着糊味的肉香。

      “汝可知罪?”

      冥冥之中,一道饱含着威严的声音响在脑子里。

      这声音发出时如洪钟震鸣,脑袋被震得剧痛,痛得眼泪直淌,浑身颤抖不止。

      她何罪之有?就因为继承了祈夔的能力,就要代替他受过吗?

      林雪痕死死捂住头,想遏制那声音在脑海里不停回撞,但徒劳无功。

      见她久久不答,头顶又是一道亮光闪起,这次的雷霆携破万钧之势,浩浩荡荡自天垂落,带着一种要将她彻底摧毁的决绝。

      雷霆震慑妖邪,桃源的桃树无法生长,冰莲也被劈碎了,没有东西能为她遮挡。

      天道要灭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抵抗无非是死得更难受一点。

      当凡人能窥视天威时,认命是唯一能做的选择。

      林雪痕最后抱了一下宫千落,万分不舍的在她额头留下一吻,然后猛推她一把,让她快往人多的地方跑。

      头顶雷声轰鸣,宫千落根本听不清林雪痕在说什么,但看她表情悲切,知道她已无求生之力,只有放弃。

      可凭什么呢?

      这劳什子的天道,在凡人面前作威作福,需要你帮助的时候,假装听不见凡人的诉求,降下惩罚的时候,却说天威难犯,虽远必诛。

      凡人到死都还要保持敬畏之心,甘愿接受惩罚,甘愿费心湮灭,一切都只是凡人的咎由自取。

      这一刻,宫千落不想跑。

      她抬头看天,看见头顶的天幕被闪电撕裂,巨大的雷电在云层中崩腾,似一条粉色巨蟒,硕大的蛇头呈尖锥状,如斜落的流星,直缀而下。

      林雪痕的脸被闪电的光照得很亮,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很是熟稔,像是多年前在月簌镇的那晚,宫千落第一次面临她死亡时的模样。

      这个人,为了自己死死生生很多次,自己却好像从来都没为她做过什么。

      “走啊!”林雪痕还在叫喊,伸手来推她。

      “傻子。”宫千落看着她焦急的脸,嘴角轻扯一下,似乎是想笑,但是肌肉牵动间,眼泪却是先流下来的。

      “你这个傻子!”她歇斯底里地吼,想将之前受到的惊惶恐惧一股脑全发泄出来。“你凭什么一次次地赶我走!”

      “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觉得我会想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她哭得不可自抑。

      林雪痕脸上焦急的情绪更甚,雷声太响了,即使两人之间隔得这么近,她都听不见爱人在吼些什么。

      她伸手去给宫千落擦眼泪,袖子都被雷给劈糊了,只有半边完好,她用紧着那半片布料,小心在人脸上擦着,边擦边呢喃:“语澈,别哭了。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她听不见。

      但着急的神情不会假,直到生死时刻,这个人第一时间关心的都是自己的情绪。

      宫千落还能斥责什么呢?

      得爱如此,平生无憾。

      宫千落略微偏头,自己用手揩去眼泪。

      随后,在林雪痕还在愣怔的时候,她猛然拔、出她腰间的佩剑,朝着头顶那道粉色巨蛇而去。
      宝剑出鞘,银亮的光芒正好衬出它逼人的锋利。

      但是凡间再好的利器,碰到天道雷霆也不堪一击。

      佩剑很快被周遭的雷电磁场震碎成一块块,如同摔落在地的镜子,再难复原。

      轰鸣的粉色巨蛇张开血口,宫千落几乎都看见了它嘴里吞吐的蛇信,天道自带的威压奔袭面门,死亡近在眼前。

      林雪痕目眦欲裂,来不及叫喊,一个飞身扑向前方人。

      雷电应声而至。

      巨大的能量形成一个刺得人睁不开眼的光团,将前后扑过来的两人笼罩在一起。

      随即,轰然炸裂。

      若是有人曾见过樾国人炸山取矿的场景,他就能感觉到,今日的雷霆之劫,是远超炸矿规模的,在这种震撼之下,没有人还能安然存活。

      天道大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这道粉色雷霆之后,云层里的闪电渐渐变弱,堆叠的雷云也在逐渐被驱散。

      一缕金色的丝线自天幕倾泄而下,天似要放晴了。

      空地上被炸了个大坑,碎石飞溅,黑灰色的烟尘覆盖住周围一切,能见度非常低。

      良久,大坑之下,有东西动了动。

      “咳…咳…”宫千落自嗓子里呛出一口黑灰。她艰难地抬头,随着起身的动作,带动了受伤的肺腑,每动一下就发出隐隐的痛。

      林雪痕还趴在她身上,劈头盖脸罩着一身灰土,脸在黑灰里浸了太久,变得脏兮兮的。

      而在她身后,先前被雷劈开的两道伤口中赫然长出一双硕大的黑色羽翼,遮天的翅羽微微下拢,如一座巍峨雌丽的山峦,好好地护住了二人。

      “雪痕..”宫千落强忍住内心的震撼,轻轻唤她的名字。

      女人眼眸睁开,冰冷的双瞳呈现出一深红一幽绿的眸色,颜色璀丽却无情。

      宫千落被这冰冷的神色刺了一下,手指微微瑟缩。

      感受到她略微害怕的情绪,林雪痕面色微滞,很快放柔了神色,乖乖伏低脑袋,小狗儿一样软乎乎贴在她脸颊上轻蹭,甚至将黑灰都蹭了些到她脸上。

      刚才还怕爱人被雷劈得丧失情感的女人放了心,伸手捧住林雪痕的脸,给她一点点擦净脸蛋之后忍不住在唇角轻啄一口。

      喷吐的热气有些痒,林雪痕的双眼在驱散冰寒后蒙上一层薄薄水汽,显得湿漉漉的。

      虽然知道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合时宜,但宫千落还是觉得她的样子好可爱。

      只是那种可爱的神情没有维持多久,女人面目一凛,因为隔得太近,宫千落清晰地看到她翅膀上端的羽毛根根炸立而起,像是在预示某种危险即将来临!

      下一刻,林雪痕没有丝毫犹疑的,将怀中人抱紧后整个人扇动翅膀腾空而起。

      她初次飞行,用的又是刚长出来的翅膀,两者磨合地不算好,飞得不顺畅。一时歪歪扭扭腾出去,一时又斜着飞上去,偶尔摸不清翅羽该在什么时候扇动,她还会猛然从半空中掉落,惊出一身冷汗之后又冲上苍穹。

      在她身后不远处,一条紫黑色的粗、壮雷电鞭子似的急甩而至,紧追她不舍。

      相对于林雪痕这个初谙飞行的新手来说,天道运用雷力的手段就非常熟稔了。但歪打正着的是,好几次天道看准了林雪痕的飞行路线,指使着雷电劈击,都被她翅膀一歪给躲过了。

      跟随的雷电气得又劈出几条分叉,自生出灵智之后,跟随天道惩罚罪人,它哪里吃过这钟亏,雷电本就心性急迫,在接连打了林雪痕几次都脱靶后,气得它破罐破摔,干脆不管目标,飚到哪里就打哪里。

      一时间,地面轰鸣声四起,伴随着有人被击中时的惨叫,无数黑烟升腾。

      最后的结果就是,林雪痕一下都没打到,劈中的全是在探出脑袋看热闹的帝国人。

      他们自海上严阵而来,全部身着铁质重甲,铁甲引雷,即使雷电只是浅浅劈中一个人,站在那人附近的都会受牵连,呼啦啦倒下去一大片。

      若说被普通的雷击中,人死了还有魂魄入地府等待轮回,被天雷击中却是连魂儿都剩不下的。

      知道自己闯了货,雷电急急刹住身形,随即收拢分叉,蜷缩成细长一条钻入云层。

      不多时,雷云之中传来一声巨啸:“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接连劈死无辜凡人,又事出无因,缩在雷云之中的天道都有些晃了,声线里隐隐透出一丝颤。

      近段时日以来,林雪痕真是见多了所谓天道真神的虚伪面。

      他们想杀凡人何其容易,但为了彰显自己的大义、绝不滥杀无辜的品德,整出一些条条框框来束缚自己,显出自己的光明伟岸。

      殊不知,这种极端彰显自己贤德的心思才卑劣。

      若真是善罚分明。祈夔作恶多年,早就该降下法旨彻查,怎么会让他逃逸在舍利天,害了无数凡人性命都不闻不问,偏偏在他带着冤魂冲上九霄上达天听之后,就立马来假惺惺地捉拿“犯人”了。

      “我何错之有?!”胸中憋闷已久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林雪痕将宫千落抱得越发紧,两人的心跳因此融到一起,双双震动发出共鸣。

      似乎只有这样贴近心脏时,林雪痕才能意识到,若是再不向天道争取,就只有必死的结局。

      她不畏死,但她还有私心,想让宫千落活着。

      她甚至不仅想让宫千落活着这么简单,还要她继续坐这江山之主,绝不屈居于人下。

      亡国之君会有什么下场,她很清楚,所以她必须争取。

      而人一旦有了执念,所有的悲观情绪都会被抛弃,只剩下一往无前的孤勇。

      “你造下诸多杀孽,还妄言无错?”警言已至,云层之中忽然露出一双巨大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间距隔得非常开,两个眼珠有灯笼大小,瞪视过来的目光十分凶恶,其中饱含着让人脊骨发寒的威严。

      若是胆小的人,怕是看一眼都会吓得当场毙命。

      被那双眼看着,林雪痕只觉得自己的背上负着千钧重担,压得她浑身骨头都咯吱作响。但她仍强忍着,抬头直视那双眼,恨恨道:“杀孽是祈夔造下的,与我何干?”

      似是被她的气魄短暂震慑了一下,问话者愣怔片刻,说道:“人虽然不是死于你手,但你继承了祈夔的能力,他如今已伏诛,这些罪孽自然该由你承担。”

      此话一出,林雪痕觉得好笑,她轻嗤一声。“怎么你们老天也实行子承父债那一套吗?何况我本来与祈夔就不认识,是被强行献祭于他的领域,被迫继承他的能力的。”

      她说了好几个强行与被迫,说得信誓旦旦,对面稍有些犹豫,觉得她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一时沉默了下去。

      林雪痕便乘胜追击。“我猜他带着万千冤魂冲去九霄的时候,没有说他在自己的领域里都做了些什么吧?”

      “他挖了那些冤魂的眼睛,将那些眼睛糊在墙壁里,不停制造、吸收怨气,又献祭活生生的婴儿,让婴儿一遍又一遍经历惨死!”

      “也就是靠着这些怨气,他才能安然躲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你们发现。”

      对面似在耐心倾听,依旧无言,但是雷云里一直闪动不停的雷电没了动静,突然安静了。

      缩在林雪痕怀里的宫千落则在此时抬起了头向外窥视,在看到那双巨眼之后,实打实被吓了一下。

      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被及时咬住舌尖给吞了回去,稳住心绪之后,宫千落帮着说道:“我素闻天道公允,惩恶扬善赏罚分明。吾妻本是受牵连的,若是天道实在要惩罚于她,便让我也承担一半罪责。”

      巨眼听到她的话,眼珠子轻移,将宫千落彻底打量一遍,开口道:“你这小女娃不过区区一介凡躯,可知天道雷劫,重若万钧,顷刻间便能让你灰飞烟灭,再无轮回。你不怕?”

      “我们妻妻本是一体。天道若是真要降下责罚,那我绝不…唔…”她还想说,林雪痕已经伸手悄悄捂住了她的嘴,强行掐断了后面的话。

      怎敢随意在天道面前立誓,若是被他答允,便要施行的。

      震天雷霆之下,宫千落会当场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入轮回。

      似在等她继续说,见林雪痕捂嘴,觉得凡人的行为着实有趣,原本威严的眼都稍微弯了弯,但很快又收敛神情。“你说你是被迫的,口说无凭,吾必须亲自瞧一瞧。”

      亲自瞧,怎么瞧?

      真正的知情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冤魂为了拖人下水,必然也不会全说实话。

      正疑惑间,林雪痕忽觉脑子一痛。

      颅骨里仿似装了根收紧的铁条,炸裂的疼痛感袭来,林雪痕痛得浑身发抖,双翅无力负重身体,几欲掉下去之前,一股雷云飘至,轻柔地托住了她的身体。

      “雪痕。”紧紧抱住爱人疼得发抖的身体,宫千落心疼的直掉泪,她想骂天道无情,抬头却见那双眼睛不知何时已消失了。

      身后托住林雪痕的雷云弹了弹,从里面蹿出一小截纤细的雷电,藤蔓似的攀上林雪痕的额头,电身闪动不止。

      不多时,林雪痕感觉到疼痛明显减轻了不少,她伸手拍了拍宫千落的脊背,轻声安抚道:“我没事了,语澈,不要哭。”

      纤细的雷电缠满她的额头,绚丽的光彩闪烁,像是戴了一顶造型别致的冠。

      等了许久,闪电才逐渐从皮肤上褪去,它们缓慢爬行,一点点攀进云层,最后一点细微的分叉在要翻进云里时失败了,还卡了一截尾巴在外面,艰难地扭动挣扎着。

      林雪痕看不过去了,伸手扶了它挣扎的身体一把,又用手指将雷云拨开一个小口,把它往里塞了塞。

      小东西不追着人劈的时候还怪可爱的。

      感叹刚发出来,巨眼又重新浮现在云层里,只是这次,他的眼神已经由一开始的凶恶转变成了复杂。

      震惊和愧疚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很难分辨出高高在上的天道在想些什么。

      “吾已看完了事情经过,个中缘由都已知晓。”说完了这话,他并没有再斥责林雪痕什么,言外之意,算是认同了她之前的说法。

      两方一时之间都保持沉默,良久,天道悠悠开口:“小女娃娃,祈夔的事情,吾向你道歉,你要什么补偿?”

      补偿?

      林雪痕想不到。

      事情的起因本是两个男人的私欲,严启想报覆国之仇,所以献祭亲女,让小小的婴孩一遍又一遍地经历巨石碾压的痛苦。

      祈夔本是被天道正神通缉的恶神,但他为了不被找到,利用上位者的贪欲之心,不停制造冤魂,吸取怨气壮大自身。

      可到了最后,这两个制造悲剧的始作俑者都死了,无法再给予他们报复。

      而受害者们,也都相继含恨消逝,给再多的补偿她们也感受不到了。

      毫无意义。

      她很久没说话,天道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知道现在自己轻飘飘一句补偿,其实很不公平。

      迟来的公道不过是勉强给生者的一点微薄安慰罢了,而对于死去的人来说,迟来的公道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么,吾便不收回祈夔的能力,你可以顶替他的身份。”话至此,天道忽而响起祈夔是要被驱逐的恶神,转换口风道:“吾会除去他的恶神籍录,将你编入天道正神行列。从此之后,你有正式的的真神籍录,可建庙宇供奉,享人间香火。”

      “吾知这些远远不够。”顿了一下,巨眼的眼珠微微颤动,随即,一双巨大的鸟爪自云层里探出,它的爪尖还抓着几条不断扭曲的乌紫色闪电。

      只是那些粗壮的闪电在它的巨大的爪子间显得很小,扭动时恍如从地里刚刨出来的蚯蚓。

      “此乃震天雷霆,上可劈伏法真神,下可诛乱世妖邪。吾将此物留给你,女娃娃。”说着,天道将雷甩下来。

      那雷电挨得近了,林雪痕才看见是两条相携而行的雷电,其中一道还有些面熟,似乎就是刚才爬不进云层里,自己还帮忙搭了一把手的那个。

      小雷电也认出了它,害害羞羞地凑过来,它的身体现在缩得很细,上面遍布分叉,藤蔓一样缠上林雪痕的手腕,变成一个乌紫色的镯子。

      另外一道雷电见状,也乖乖地蛄蛹到宫千落的手腕上,团成一个稍微粗一些的手镯。

      天道原本只想留下一道雷霆的,谁成想鸟爪不如化成人形的时候那么利索,又多勾拽出去一条。

      心痛到流泪,但又不敢说是自己勾多了一条,怕给这俩女娃娃留下吝啬的印象,也不敢说他其实想要回来一条。

      天道打落牙齿和血吞,巨大的眼睛里泪光盈盈,蒙着水雾的眼失了怒目威严,显得惨兮兮的。

      林雪痕和宫千落不知道这些细节,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天道那双哭泣的眼睛,两人都好奇地看着手腕上的镯子。

      “咳。”天道清了清嗓子。

      林雪痕这才抬起头,看到那双巨眼还在默默流泪。

      因着身形的差距,巨大的眼睛里流出的泪瀑布一样恢弘,哗啦啦倾泻到雷云里,雷云吸饱了水显得十分笨重,再没有了刚开始那种飘逸灵动的感觉。

      “那吾便走了。”天道眨了一下眼,强迫自己不去看两个女娃娃手腕上的雷电镯子,多看一眼心就多痛一分,眼泪也就流得越发汹涌。

      林雪痕挥了挥手,目送着那团雷云猛地蹿起,但因为身体过分重又弹回来,最后不甘心地扭着往天上去了。

      天边堆叠的云层渐渐消散,在云层散尽之前,雷云刚好扭到了衔接处,一缕金线自天幕透出,火红色的巨鸟自雷云里蹦出。

      本应优雅飞入天穹的巨鸟,在出去时被吸饱了眼泪的雷云绊了一下,整只鸟横着扑进天穹,天边随即传来打雷似的轰鸣巨响。

      林雪痕和宫千落都听到了这声巨响,两人不约而同地偏头对视一眼,心中默默嘀咕,都觉得这天道有些不太靠谱。

      他虽有些不靠谱,但好在还算是讲些道理,没有强索了林雪痕的性命去。

      天道的事解决了,人界还有一堆烂摊子。

      林雪痕盯着地面上正在整装的人群,炸毁的大坑依旧冒出滚滚黑烟,受伤的人发出无望的呻、吟,各国的旗帜都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看起来乱糟糟的。

      “语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略微低头询问着怀里人,林雪痕的声音很是轻柔。

      “若是还有余力,还是想先平息战事。”

      “严青舜已死,樾国无主,不足为惧。”拨了拨宫千落散落到耳边的发,林雪痕注视着她的眼睛,道:“帝国来的军队也占了七成国力,若是都丧命于此,那想攻破帝国,也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宫千落看着她的双眼,两只眼睛拥有着不同的瞳色,一只深红,一只幽绿,清澈的眼眸在看向外人时如寒冰封藏,半点感情都无,但在她看向自己时,会下意识放缓神色,连带着双瞳的冰色消融,蒙上溶溶水汽,透着赤诚和可爱。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宫千落焉有不陷落的道理?

      她更深地偎进林雪痕的身体,说道:“你是想让我吞并其他两国?”

      “陛下既有实力,何不抓紧吞并,降服各国朝臣,统一天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不是又要打仗?”宫千落说着,伸手摸了摸林雪痕的脸。“雪痕,这一路上你不知道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我知你英勇无畏,但我也很心疼你。”

      她与林雪痕一同长大,感情是这么多年里的一点一滴慢慢积攒起来的,怎么会甘心看着她在战场上挥洒热血而无动于衷?

      “话说回来。”似是不想说这个,林雪痕转移话题道:“弥牟索檀已经死了。”

      说起那个恶心的男人,宫千落气又冲上头顶。

      她原本是想将那男人困死在宫廷里的,谁能想到后来宫内四处走水,她无暇顾及他,久而久之便忘了。

      今日林雪痕一提起,她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祸害。

      “人虽然死了,尸首却不可放过,应挂在城门暴晒七日,以儆效尤!”

      女帝恶声恶气地说着,倒是惹笑了林雪痕,她低下头,鼻尖轻轻贴着宫千落的鼻尖,两人一瞬拉近距离,近到那人的眼眸里尽是自己。

      宫千落一时被她眸子里的深情所蛊惑,不由自主献上双唇,与她亲密地吻在一起。

      柔软的唇瓣相贴,温热的触感摄入心脏,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喜悦,想要再亲近一些。

      唇舌交缠,泄露出的甜意将天际晕染,云层里泄露出的阳光由点成面,越来越多的光线倾洒大地。

      皲裂的地壳纷纷闭合,地面上无端生长出数不清的桃树,巨大的树冠延展出枝丫,枝丫上冒出青绿的节点,花骨朵纷纷冒头。

      在这不是春天的季节,却迎来了比春日更繁盛的光景。

      预示着烟火燃尽的烬国都城,也终将恢复昔日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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