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月：狐搅蛮缠》棉籽哟

7、庶民口中的莺惭燕妒

　　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月迹特意挑了这艳阳高照的午后踏进未央楼。
　　虽说大白天光顾妓院有伤风化，但这伤风败俗的活动不论是放在白天或是晚上，终究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为脱俗超世之人与良家子所不齿的。姑娘们见有客来，瞧上那鼓囊的钱袋，迎入闺房，阖起珠帘，翻云覆雨间哪儿管你是三六九更天。
　　可月迹的到来却让一干莺莺燕燕看傻了眼，他只往那门框上一靠，不言不语，不由的引人暂停手中的活计，寻思怀疑着这雍容闲雅，貌似谪仙的公子不携佳人吟诗作赋，竟也会来这花柳之地寻乐？
　　老鸨妈妈从里间走出。到底是见多了世面的，小手帕一甩，好一通甜言蜜语直把这楼子吹成了仙池圣境，饶是月迹这般脸皮厚实的人听了也自愧不如。
　　掏了掏耳朵，月迹随手丢给老鸨一锭金子，不作任何交代便径自上楼推开了一间名为花厢的闺房。待众姑娘回过神时他已作慵懒躺入香闺暖帐，此时众人才恍悟唏嘘，如此美眷竟又是为花楹慕名而来。
　　月迹撑着脑袋半卧在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此间不算奢华却别有一番贵气的闺房，房里的陈设虽有简陋，但心细的人不难看出，这房里的字画雕瓶每一件皆出于名家手笔，想必是恩客们为讨闺主欢心才费心寻来。
　　他又不经意将目光转移到靠窗的一架花鸟屏风上，好似心有灵犀般，闺主自屏风后翩然而出，似一只倾画而出的粉蝶，轻歌曼舞，自唱自吟，三五个回旋间落入帐内，水蛇般缠上了床上的人。那瑰丽的容颜被放大在眼前，杏眼明媚，未语含羞，正是未央楼的头牌花楹。
　　难怪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男人说她什么静若处子，动则翩翩。
　　“哼”庸脂俗粉。月迹挪了挪身子，不动声色。
　　稳重端庄？静态娴仪？庶民口中的莺惭燕妒不过如此！
　　花楹自知受了冷眼，却并未表现出一丝失落，反倒是些许震惊。虽说这公子有天人之姿，表面也不像庸俗之人，可但凡到了这未央楼寻乐的男人，还没有哪一个是不能被她拿下的。
　　“公子对妾可有不满？”花楹换上一副花容失色的表情，粉衣随着身子的扭动自香肩下滑，春光乍现，香软曼妙的胴体半遮半掩呈现在眼前，满是委屈地小脸上清眸流盼，泪珠盈盈，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觉得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空气里似乎掺进了罂粟的花香，甚是暧昧。月迹瞟了那圆滑的香肩一眼，本想皱眉，那邪气的坏笑却先一步飘到了嘴角，像是故意要给对方察觉般，转眼又微微神伤。
　　“姑娘貌比天仙，在下岂有不满之理，只可惜……”
　　“只可惜？”
　　月迹摇头，“可惜美人在怀却不容我一人独享，在下只要一想到那些个铜臭满身的登徒浪子也配同我争抢这般美色，便忍不住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姑娘藏了再不叫他们觊觎！”
　　言罢握拳痛捶胸口，似是有万般叹恨，实则偷瞄了有些目瞪口呆的花楹一眼，忽而醍醐灌顶般惊坐而起，神色惊喜道：“姑娘，倘若在下娶了你可好？”
　　花楹有些消化不了他的态度，定了定神，虽他不过一句似真是假的戏言，却不难听出话中的试探。她沉默着，将记忆搜索了一边，确定她与月迹应是不曾有过交集，自她出堂，成天慕名而来的风流男子不计其数，私下里有意要讨她回去做妾的也不在少数，只是极少有人这么直白。想是她给人的感觉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感，那些恩客们大多也是有教养的，不敢唐突了她，再来就算有那么一两个直言不讳的也都被她委婉的拒绝。可这次她却有些犹豫了。眼前的男人言行举止看似轻佻，但她知道他对自己并不上心，与先前的那些男人不一样的，虽然嘴上也赞叹着她的美貌，而眼神里流露出的鄙夷却掩饰不住他对自己的嫌恶。
　　既然不喜欢，又说要娶她回家，真不知是何用意。也许他只是想将她带离这污秽之地，但又或许是他另有企图呢？
　　花楹心下思量，她虽已厌倦了这花楼里淫靡颓废的生活，但至少不愁吃穿，她不喜男人对他充满欲望又带有鄙夷的眼神，但同时又享受着被人渴望的虚荣感。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卖进青楼，从最初的不甘，到漠然，再到后来的贪求，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可有时候对镜描眉她又觉得似乎什么都没变。因她这副容颜，十年如一日的光鲜瑰丽，甚至从不曾起过一褶一皱，就像被施过妖术般不会老去，这时常让她恐慌。
　　她知月迹并非等闲之辈，也想试探于他，于是俯首娇嗔：“公子这般情深，奴却不敢奢望，奴身份低贱配不上公子秀卓才貌，请公子莫开玩笑。”
　　此欲迎还拒，花楹以为男人的通病是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占有，月迹若是真心想带走她，那听了她这番自讽后必定会以百般利诱劝她从嫁，却没想他只淡然一笑，敞了胸怀给她一个轻浅的拥抱，而后丢下一句喜忧难辨的告辞便拂袖离去。
　　他说：“既然姑娘不愿，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明日还时，望姑娘能赏脸共饮一杯，以作告别。”
　　望着那扇开合的闺门，他沉静的背影仿佛还停留在眼前挥之不去。花楹有点懵，他来青楼，要了楼里最出色的姑娘，除却那一句说要娶她的戏言之外并没有要占她丝毫便宜的意思，他走得那么轻易，仿佛从没踏足过一般，可是，她的心却好好似因他被掏空了一块。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倘或随他走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