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小段子 瓶邪向》曼德勃罗

1、001-005

　　001.
　　暗门打开了，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里面是间不大的石室，中央放着一口玉石棺材，看色泽竟和蛇沼的陨玉有几分相似，闷油瓶就闭着眼睛坐在那口棺材上，看上去像在睡觉，可下一刻他的眼睛就唰地睁开了，朝我看了过来。
　　我胸中一窒，我想象了很多与他相见的场景，可真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什么都说不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闷油瓶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脸淡漠，他静静地看了看我，又把脑袋调转了过去。

　　002.
　　“我不能走，”他说，“必须要有人守着这个秘密。”
　　我最烦他这种态度，十年前他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你这十年是替我守着的，你现在告诉我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说完了你走，我接着守。”
　　他摇摇头，“你不行。”
　　他的反应在我预料之内，接下来就该捏我脖子把我打晕扔出去了，可我这十年也不是白混出来的，吴小佛爷的名号在那儿挂着，我要是还是十年前那个软脚虾早不知道被那群老妖怪消化到哪里去了。
　　我掏出烟点着，一个字一个字对他说，“十年前我说了会来找你，我现在来了，不可能看你一眼就走。我说跟我回去，你就没得选，要么你把话说清楚，我替你接着守，守到我死，要么你就跟我回去。当然了，我这回过来也不是毫无准备的，我知道你可以把我打晕，但只要你打算把我送回地面，一出这个青铜门，就有人端着机关枪扫过来，你能打晕我，还能躲着机关枪打晕我几十号伙计不成？”

　　003.
　　他静静地听我说完，一声不吭，又开始盯着我看，他不说话的时候我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我现在一点都不着急，就像是一件和别人合伙完成的事，你把你那一份做完了，接下来就只需要等了。
　　他还是不吱声，我不知道他是在考虑我说的话还是单纯在磨时间，我干脆席地而坐，吸了口烟道，“你可以不说话，我陪你耗着，反正我已经等了十年了，再等一会儿也不嫌多。”

　　004.
　　疤头李原名叫李升，外号来源于他左脸上那条疤，那条疤不长但颜色很深，从他的颧骨到嘴角，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据说是在斗里被粽子划的，伤口不深但沾了尸毒好得很慢，还留下发黑的痕迹。他自己倒是很满意这条疤，平日里都要他的伙计叫他疤爷。
　　疤头李管着靠港口的盘口，油水肥厚，因为以前跟着老板的三叔下过几次斗，所以位置说不上高但也绝对不低，辈分还比老板高一点，背着老板捞过不少好处。
　　疤头李跪在地上不敢做声，老板哼了一声，从案上拿起账本丢到他面前，“李叔，您自己说。”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倒也不急不徐，“小佛爷，这几个月生意不好，难免有点亏损……”
　　老板冷笑一声:“生意不好？合着您漏出去的那几十样青铜器都没卖个好价钱？”
　　疤头李的脸唰地就白了。干这行的老一辈有个规矩，徒弟跟着师傅下了斗不能藏私货，拿上来什么都得交给师傅，师傅拿大头，再给徒弟分红，要是被发现藏私货就要砍手指头（*1），现在多是散盗，个人凭本事拿东西，就是带着伙计下地，藏了明器被发现也用不着砍手指，但要把这规矩提出来可没人能反对。疤头李虽然不是老板的徒弟，但却是吴家的伙计，这些年从他手里漏出去的明器也不只几十样，更不用提他这半年亏的钱和做假账的问题。
　　疤头李脸色惨白，额头上汗都下来了，他估计也没想到老板会这么认真拿出来说，他本来可能还有几分侥幸，就算老板说了也不打紧，辈分在那里，老板不好拿他开刀，“小佛爷，您看这……”
　　老板端过桌上的龙井喝了一口，“行了，您也别说了，事情我都知道，这些年您亏出去的钱和漏的明器我多少也有个数儿，您还是自己数数该断几根手指头吧。”
　　像疤头李这种人，要他把钱吐出来比杀了他还难受。但真能做出死到临头还把钱攥在手里这种事的人可谓少之又少，有钱没命花谁也不愿意。疤头李现在敢跟老板死磕，就是因为他不信老板真能断他一双手，他不信，其他人更不信，可老板今天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以后再不敢不信。
　　这下疤头李算是真急了，抖得像筛糠似的，他慌慌张张地解释，“小，小佛爷！这，我不是以为您不知道嘛，那青铜器我堂口还有那么几件，我这就给您送来！您，看在三爷的面子上，也不至于真要断我的手吧？”
　　老板摇了摇头，“规矩不能乱，您就算以前是跟着狗五爷也没用，要是您觉着手指不够，那就断手，再不够就断脚，要是还不够，”老板看了看他，我看疤头李那表情只怕是连尿都快吓出来了，“你好自为之。”

　　*1：这里借用《盗墓迷城》中设定。

　　005.
　　我后他一步来到墙角，他抽着烟，看我来了，往旁边挪了挪，从口袋里摸出盒烟，递给我，“黄鹤楼，问道，凑活着抽吧。”
　　我看了他一眼，他神色如常，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我知道刚刚他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干一些事，吴邪就是这种人。
　　“天真，你辛苦了。”我说出这么一句。
　　他忽然就笑了，“哟，怎么？要我回一句‘胖首长更辛苦’？”
　　我踹了他一脚，他笑着躲开。完了我们谁也没再说话，就这样对着窗外猛抽烟，满地都是烟头。王盟那小子跑过来科普吸烟有害健康，还会引发火灾，问道也不便宜，罗嗦了一大堆，被吴邪撵回去搬拓片。我在旁边看着，又想起那小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