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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最小的师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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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浮光流动,漫天的闪着清寒冷光的星子撒落在深蓝色的苍穹之上。
俯首,波光汩汩,时断时续的点点灯火顺着蜿蜒的河面地消失在了东方的尽头。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初晨才第一次见到了现实生活中草原的壮丽与大气。蓝天、白云以及一望无垠的绿绿草原。
当她的双脚稳稳地落在科尔沁草原上的那一刻起,她便被一种极为浓重极为熟悉的气息所包围与感染着。随着一天天地深入草原,那种感觉竟越来越强烈。甚至令她不止一次地产生错觉————或者草原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直至那个如太阳般耀眼的蒙古小姑娘出现在初晨面前,甜甜地对着她笑道:“我叫塔娜,做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吧。”并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将右襟上佩挂的精美别致的月牙形的“哈布特格”摘下,挂在了初晨的右襟上。
初晨这才知道,一路之上那种温暖幸福感觉的来源。同时也洞察了师父他们一行此次的最终目的。
在那绿绿的草原上,初晨醉了。
不因那第一次喝到的醇美非常的马奶酒,不为那个在燃着热情的雄雄篝火旁狂舞的绝美少年。只是静静地看着塔娜在她母亲怀中娇憨地笑闹着,便醉了。
同样是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只因初晨的一句,“爱,有时只是悄然地转身离去,因为只有那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最安全的。”
于是,塔娜便舍下了疼爱她的额娘,离开了那个与永远淡泊地站在她左后侧的形影不离的□□。跟着初晨一行来到了这个莫说是人便是鸟都极为罕见的,位于昆仑山深处的“紫阳观”。
忽然,一个黑点疾速地从山下奔了上来,只二十几个纵落间便已到了初晨所在的梅树之下。银光一闪,人已经轻轻地坐在了初晨的身边。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跟着初晨上山拜师,并成了她最小最小的师叔的塔娜。三年之中,她凭着过人的智慧及自身的努力竟已小有所成。若再加以时日好好磨炼,定会成为“守”字辈中最优秀最出色的。
“又发什么愣呢?”将银钩背好之后,便将头轻轻地枕在了初晨的肩上。
初晨微微一笑,扬了扬下巴。
塔娜顺势望去,不禁眼前一亮,却见山角下捞玉工手中的灯光和着洒在河面的月光交相闪动。再细细一瞧,竟可以发现河中偶尔会闪过荧荧的一两点玉石在月下、水中所发出的独有温暖而柔和的光茫。
“今年夏天的水又是很大的哦。”若非水大,那些捞玉工又怎么会贪黑劳作呢。“你可得告诉师父和师兄他们,这可和我没关系啊!”塔娜揽过初晨的胳膊稚气十足地说。
“他们知道的。”初晨笑着拉住塔娜微凉的小手。
塔娜不置可否地撇撇嘴,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靠在了初晨的身上。这紫阳观中舒服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株老梅上的树屋了吧而最好的人同样在自己的身边。
当那个一身素白,独自在梅树下独舞的女子第一次真实地出现在塔娜梦中之后,她竟忽然觉得那个白袍的老道士似乎也没有第一次看着那么讨人厌了。况且仙风道骨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而就在那老道士在几天之内只凭着手中的几个铜板竟让来到科尔沁的草原上举办那达慕的各旗王爷们趋之若鹜,更得到了个“赛神仙”的外号时,七岁的她竟然觉得心一天酸似一天,是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那时候才隐隐地觉得那个白胡子的老道士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来。
当那个一身灰白,头挽小髻的女道士从东南方逆着阳光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塔娜竟产生了一种极为强烈的责任感————自己要保护她,一定要。哪怕是拼了自己的性命。这个念头竟也生生唬了她自己一跳。
远远地望着树屋之上那像并蒂莲一般相偎相依的两个孩子,宋常山忍不住放下手中盛着琥珀色美酒的杯子轻轻一叹。
十五年前中秋佳节,一时兴起便领着一众弟子在庭院之中观花赏月。哪料想竟意外地发现天枢星竟异常地耀眼明亮,且大有侵扰帝星之势。此星又称贪狼属木,既主福、祸又主寿、财。若是当真侵扰了本属己土的帝星,那天下必将大乱矣。说与众人一看,哪还有人关心天上那又大又圆的月亮了!全都拿起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卜卦的卜卦,掐决的掐决,观星的观星了。
整整排算了十二日,好在是都得出了一个结论———侵扰之势方动,可化解。
就在当夜,天枢之星最亮的一日,化劫之星竟也出现了。不出则已,一出竟出了惊人,竟是带了一辅一附两星同时出现的。细观之下,那辅、附两星却还未成气候。但此三星一现,竟也挡去了天枢星侵扰帝星的煞气。
而他们唯一所能做的便是派下全部的人开始四下里寻人,根据本门历代观主口耳相传的神话传说,依从卦中所提示的方向,凭借这些天星象异动而推演去找相应之人。
功夫不负苦心人,十几年内这些化劫之人已经全都找到了。然而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却又不是他们所了解的。他们这些个老头子不过是为了避免天下苍生再受祸乱之苦罢了。唯令只能祈盼那化劫之星可以化去天枢星上的冲撞之势了。
“师父,可以开饭了。”孙守全毕恭毕敬地走到宋常山的身边请示。
宋常山颔首。一旁的小道士立即飞身前往梅树方向通告。
待塔娜和初晨先后走进斋堂,除却四下侍立的辈份略低的小道士,长大的主桌之上只剩她们两个没有入座了。待她们坐稳,四下里的小道士们才一个个地纷纷落座。
这时伙头道士才在孙守全的示意之下拍去了酒坛之上的封泥,一时间众人欣喜的感叹场和着浓醇四溢的酒香形成了此次斋饭的开场白。
倒是初晨显得十分大气地拍了拍此时已然横眉立目地瞪着宋常山的塔娜。
不气哈,不气哈唉,虽然你辈份大,但你还年轻。习惯就好了,习惯就好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这是我酿给你的酒。
没关系,没关系,这桌上的臭道士,从那个老点的,头发雪白的到那个小的,头发花白的,挨个数,没一个好东西。
真的哈,那我跟他没完。
呵呵,别介意,别介意。你一生气,保不齐他们又会发现你身上存在的某种潜在能力。
怕什么?
他们呀,不发现你身上的某种天份还好,一经发现便会毫无休止,穷其所能…………地对你进剥削和压榨。
他们敢?!
好女道士不跟臭坏道士斗哈。晚上来我房间吃点心。
片刻。
哼!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他这次。下不为例哦。
嗯,好的。下次我绝不出手阻拦。
守拙啊,为师的命比你还要苦哟!
师父!
我只不过是喝了她几坛子酒罢了,她竟想,竟想薅光我的胡子。
命苦,命苦。
这可是我最最宝贝的胡子了,上次被你那宝贝徒弟已经薅下了七根半了。你可得给我向初晨美言几句。要不怕是我这几缕美髯是再也保不住了。
呵呵呵呵。
听见没?你小子想什么呢?
美言,一定给您美言。
来,喝酒吧。
呵呵,谁让您非得收她当关门弟子的。
什么?你说什么?嗯?我没听清。
没什么,徒弟我一定给您美言多句,美言许多句。
哼!这还差不多。再气我,再气我我就让初晨薅光你的胡子。哼!要没咱们大家一起没。
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能有人拥有这样的一双‘回春妙手’。”太显偕着初晨立于药室的窗外望着里面已经忙碌了将近小半天儿的人,万般感慨地赞叹。
初晨一直微笑地看着那忙来忙去的身影,目光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温暖。她知道若非情况紧急医术高明的师兄是绝不会带着病人冒险入昆仑的。相信那时他已经是束手无策、举手投降了。然而毒性已侵至五脏六腑,想医好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在此时,感受到初晨目光的塔娜,手中虽然还在忙个不停却还是冲着太显、初晨两人自信地一笑。示意他们不要担心。
蓦然,初晨竟莫名其妙地感觉,像似塔娜已然这样对她笑过千次万次一般。
“她的那双‘妙手’怕也是与生俱来的!”怕扰了塔娜给人治病,同初晨走出好远太显有些按捺不住地吐出了心中的疑问。在观中书库的医学典籍之中太显却也读到过有相关的记载,以前一直以为是幻术之类,想不到今天居然真实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若非天生便有为医师的能力,恐怕即使是师爷爷出手都未必能救得了那病人的性命。
初晨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定定地望着太显道:“她已经可以用三十六根金针了。”一想起塔娜那双有些微凉的小手,初晨的心便会觉得温暖幸福。从来她只知道自己的手是用来窥视别人的往事前程的,却原来天底下还有一双可以救人于病痛的双手。
“这样便是了。”太显明显地愣在原地,好一会恍然又道:“这几年我去苗地、藏地游历,那里流传甚广的巫医传说原来就在我们的眼前呢!”传说中的巫医是那种天生便有给人消袪病痛的人。想不到短短的三年,自己的这个关门小师叔塔娜竟然可以催动三十六根金针了。
而初晨口中的金针,便是本门绝学“金针追魂”了。传闻学之大成者可以催动一百零八根金针同时飞入病患周身上下的各各穴位。若真有人学得医术的最高境界“金针追魂”,那么这人便真的可以从阎王殿上救人性命了。
“你呢?却为何要救那人?”初晨知道太显平日里或者和自己一样会疯疯颠颠,但是他却绝不是会平白无故地去伸出手救人的那种人。除非,那所救之人与他或他所关心的人相关。那所谓的从未遇见的奇异之毒,对师傅和师爷爷讲讲也就罢了。从小和太显一起长大的她,可是不会相信他所讲的这套说词呢!
太显极其无辜地看了初晨好一会儿,最终才垮下脸来,失意地道:“哼!就知道瞒不过你。”四下望了下,才缓缓地低下身子压低声音说:“五年前我在苏杭行走的时候见过他,他那时是在那里游学的。”有意逗弄初晨,太显故意停下不讲。但见初晨轻轻地扬了扬手做势要拉他时,他才只好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道:“他是川内的彝人。一个月前在成都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中了毒了。在毒内的好几种成份和那刺客所中之毒是有相似之处的。”言罢深深地看向了初晨,之所以不说就是怕她又会分心。
“你确定?”初晨有些难以相信地问。细一想想,那竟是七年之前的事了。片刻恍惚,温禧贵妃那温暖的笑容好似就在眼前一般。
“他是凉山彝族头人的庶子。”太显一语道破。
电光火石间,初晨似乎都已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两个月前他真的是在成都发现你的?”太昌一把拽过走在自己前边的太显,急切地跳到了还躺在床上的邱凌枫面前。
“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吗?”遭了太昌一记白眼的太景忙又开口问:“我是说,你中毒前身边可曾出现过可疑的人或事?”
“你可曾与人结仇?仇人是谁?”
“你是不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你得罪什么人了?可以让人对你痛下杀手”
……
……
“停,别说了,都给我滚出去。”端着药碗才进来的塔娜狠狠地呵斥了一声。
正说得热闹的太昌、太景二人俱是一愣,回头一看却见身一身灰色道袍挽起袖子,掖了下襟的塔娜正满眼怒火地瞪着他们俩。
太昌心中不自主地抖了一下,连忙拉着已然有些发颤的太景闪到了一边儿,双双对着塔娜施了个揖。再偷眼一看刚刚还在自己前边儿的太显,早就连个影都见不着了。
哼,这小子,肯定是早就发现师叔来了,才摆了他们一道的。
塔娜见二人如此,心中的气愤略平了平,方冷然地道:“七日之后再来不迟。便是他跑了我也会将他亲手捉回给你们。”她知道他们师兄几也是为了解决初晨身上的疑问才来的。可是毕竟这床上之人的宿毒还未除尽,若是此时一急,毒气反涌,自己岂不是又得白白地多做几日苦劳力!
“他不会跑的,不会跑的。嘿嘿,师叔,您先忙,我们先走了哈。”太昌又是一揖扫地,起身之后连忙领着太景往外走。
“师叔,改日我们再来哈。”被师兄扯着胳膊已经走出好久的太景此时才反映过来喊了一句。
你小子想找死,我可还没活够呢!太昌手中暗自用力,生生地扯了太景一个趔趄。
直到走出塔娜的视线范围之内,太昌才轻轻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无量天尊啊,这要是这小师叔刚刚一状告到师爷爷那里去,可就有他们的好果子吃了!这还不是主要的,若是连自己也让她给破了一门绝学,那师父的老脸可算是让他们这几个徒弟给丢净了。
想自己这个略有些宝器的二师弟以制毒而闻达于江湖。却不想这几年未回昆仑,才一回来,这一手的制毒绝学便让这个塔娜小师叔给破了。非但如此,他本人竟在比试的过程中了一种极其莫名其妙的毒。说起来也不十分严重,只是偶尔说话会变成大舌头。自己还是后来听小师妹说的,说那小师叔只是随便地在山下河边捡了两、三种不知名的小草放在了太景自己所配的毒丸之中了。
再说这小事迷迷糊糊大事鬼精鬼灵的三师弟吧。他的医术在同门当中本已是数一数的了。结果在他手中毫无起色的病人,在小师叔的手中痊愈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了。
就在太昌还沉浸在前几日的回忆中时,太显却忽然从两人背后出现,且冷不防地来了一句:“大师兄,你好像还忘了一样儿。小师叔的轻功已经达到了在可以完全地躲开我十成功力的全然出击,并且还能用助力的流星索毫无失误地射杀九只几乎同时飞出的二师兄训练出的信鸽儿哦!!”
“还有还有,她酿的美味药酒简直就可以同小师妹烧制的绝美佳肴一争高下了!!”太景一脸憧憬地说。唉,那美妙的味道,根本就是为挑战人类的味觉而产生的。啊!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独得一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