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否极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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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知道当天的事情是如何收场的，因为我昏过去了。
我只知道，之后，爸爸妈妈倒是为我大吵了一架，也是我从未见过的阵仗。
他们反反复复地责怪对方为什么没有把我看好，搞得现在差点被撞成脑震荡也不知道原因。
我苦笑他们谁都没权利责怪对方，因为……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像个孤儿。
终于，他们也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去苛责对方在照顾孩子这件事上的失职，他们开始人身攻击和无逻辑的谩骂。
我只是塞住耳朵，什么都不想听。
最后的最后，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起走到我面前，说出了这辈子我最怕听到的话：“夏楠，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只能跟一个人在一起，你要爸爸，还是妈妈？”
我不知是真的惶恐到了极点，还是酝酿多时，接下去的一番表现连奥斯卡评委也该为我跌破眼镜。
我哭着扑到他们中间，搂住他们的脖子，告诉他们从小到大我有多爱他们，告诉他们送给我的哪个礼物我最喜欢，告诉他们在一起的哪一刻让我觉得最温暖，告诉他们我谁都不选，我要他们永远和我在一起。我挖掘着记忆中所有能感动自己，此刻也能震撼他们的片段，倾尽全力地诉说着。
最后，我满脸泪水地抬起头看着他们：“爸爸妈妈，你们不爱楠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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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应该去演戏的，至少，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能凭借自己的表演挽回一段濒临破碎的婚姻。
那番风波之后，爸爸妈妈没有再和我提过离婚这件事，甚至还带我一起去动物园玩，我们都在努力地粉饰太平，让这个家看起来不再风雨飘摇。
然而，我心中的恐惧却远远没有消失。
我扪心自问，我真的有多爱他们？不至于那么深，爱的回报和付出几乎是等量的，我并没有从他们那里收获那么多。
但是，我不想变成翁梓霖那个样子，即便我没有背负伤害他人家庭的罪过，仅凭单亲家庭的孩子所受到的歧视，就是我承受不起的。
我告诉自己，我不能让他们分开，至少表面上，我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我有点欣赏自己在处理这件事上的冷静，更佩服遭遇了更大变故的林枫竟然能那么淡定地面对这一切。
至于翁梓霖，我没办法对她表示怜惜或者其他什么，因为她很快就离开了我，她休学了，估计明年会重读四年级，变成我的学妹。
不过，单凭那一天她的表现，我不得不承认，公主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了，曾经芬芳温软的那个翁梓霖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当她走了以后，这件事才真正远离了我们。
刘雨菲对我多少还有点心结，因为弄伤我的事情，她也没少受老师和家长的责备。但是，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们这些配角又何必再挑梁引人围观呢。
就这样，我顺利地升上了五年级，毕业进初中。
我很快乐，因为等待我的，是一个全新的初中。我相信，阴霾都已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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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进了城西最好的初中，为此爸爸妈妈也高兴了一阵子。
那个没有一丝负担的暑假里，妈妈再次问我，楠楠，想学点什么吗？
我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最后停留在面前的那本书上。
“我想学芭蕾。”
妈妈想了想：“学芭蕾很辛苦的，而且，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练的，妈妈帮你看看其他的舞蹈好吗？”打那一次哭闹起，妈妈对我说话都很小心，她肯定没有想到，她的孩子在不知不觉中长这么大了，竟然已经懂得争取自己的权益。
我点点头，挪开手边的那本《足尖上的舞蹈》。这个结果，我已经非常满意了。
很快，我就参加了一个学习班，跳民族舞的。这是我完全不了解的一种舞蹈，只觉得，这好像没有芭蕾上档次。不过，妈妈说的是对的，我们隔壁练芭蕾的那些小姑娘都是四五岁就开始练习的，我现在才学，显然是跟不上进度的。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完全没有基础的学员来讲，芭蕾仍旧作为基础的形体课程，出现在最初的学习阶段。
我之所以会来这里学习，完全是兴趣使然，和艺术类加分没有半点关系，所以玩得格外开心和轻松。正因为自身情绪的松弛和懈怠，我经常在课上被老师教育。
“夏楠，你的腰没有绷直，中段松了。”
“夏楠，你的手臂是打了石膏吗？柔软点！”
“夏楠，腿！腿！腿！你要我说多少遍啊！”
“……”
班上有我这种明显不配合的学生应该是其他人所乐见的，因为老师的怒火只会撒向我一个人，他们就乐得清静自在了。
果然，随着老师说的次数多了，班上的人都渐渐认识了这个厚脸皮、基础差的我。其中，也包括他，蒋欣宇。
蒋欣宇比我大三岁，他并不是学民族舞的，而是学芭蕾的，是一个从三岁就开始学习的正统芭蕾苗子。光从形体条件上就能看出他和我们之间的巨大差别。据说他是因为基础形体还有所欠缺，才被罚到我们这边来补课的。
我想，我已经为他分担了他原该承受的许多责难。虽然，在我眼里，他的形体动作已经和老师的示范没有多大差别了。但是，每当他自己的老师过来抽查他的时候，他总要扭转下腿，或者绷直点手臂，似乎，不让他抓住点把柄，蒋欣宇反而会心里难受。
有一次我看错了钟点，早到了一个多小时，没想到，蒋欣宇已经在教室里练习了。他专注的表情让我发怔，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似的。常年的练功房生活让他异于常人的白皙，再加上他那略嫌阴柔的面容，会让人错以为他是个女孩子。然而此刻，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在我眼前无限延展，桃花眼中透露出那样的执着和坚毅，让我由衷钦佩。我不得不承认，哪怕是放在任何人面前，他也是出类拔萃的。只是，平时他习惯用散漫来掩饰自己的坚持，直到今天，我才清晰地感受到，他是真心喜欢芭蕾的，并不是来玩票的。
“夏楠，你可以进来了。”他一边擦汗，一边招呼在门口偷窥的我。这是他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吐了吐舌头，推开门走进来：“你可以跳得很好嘛。”
他笑笑：“被你这种外行夸奖，我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是吗？”虽然他的口气有点冒犯，但毋庸置疑，和他相比我就是个门外汉，“不过，连我都看得出来，在你老师面前，你总是装作不行。”
他修长的手臂停顿了一下，侧过脸看着我，发梢上的汗滴衬得他面目清爽：“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有。”我自在地笑笑，“但是，你很喜欢跳舞，不是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问我：“那你喜欢跳舞吗？”
“就是喜欢我才来学的呀。其实，我想学芭蕾的，可妈妈说我基础不行，才给我报的民族舞。”
听到这话，他爽朗地笑开了：“你这短胳膊短腿，还真跳不了芭蕾。”
“我是还没有长开。”我努力分辩。
我并不明白，很多事情上有天分和时机一说，后者更霸道些。如果错过了正确的时机，哪怕你再有天分也未必可以成功，当然，如果你没有天分，几辈子的努力恐怕也做不成一件事。
小孩子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时间还那么长，未来是那么遥远的事情，有什么事，我会来不及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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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我们之间的交流就多了起来。
有时候，老师走了，我的动作还没有放下来，他会漫不经心地走过来，用毛巾敲打我的手臂：“夏楠，石膏还没有拆掉啊？”
外人看来他倒像是在欺负我，我们之间足足差了三岁，我还是个小学生，而他俨然是个大人的样子。但我知道，他没什么恶意的，也就一笑了之。
偶尔，我们还会出去买冰、买零食，对我来说这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他而言却是大忌。
“你说，你都这么瘦了，为什么还要减肥啊。”我贪婪地舔着冰，真甜，除了这个夏天，我的记忆中竟没有尝过几次这样的滋味。
蒋欣宇歪着头看我：“跳芭蕾的都要保持体型啊，我们班的女生比我们更苦，才重个一两斤就要跑操场加练习，谁像你啊。夏楠，你是不是又重啦？”
我无所谓地笑笑：“我只是跳着玩的，没你们那么多禁忌。蒋欣宇啊，你明明可以跳好的，为什么老和自己作对呢？”
他再次用转移话题来回避我的问题：“夏楠，我比你大这么多，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蒋欣宇哥哥啊？”
“呃。”他倚老卖老的样子让我呛了口冰水，“我没有哥哥，以后也不打算有，你想要妹妹就让你爸爸妈妈帮你生一个好了。”
蒋欣宇捂着自己的脸足足笑了半分钟：“夏楠，你真是太好玩了。如果有你这样的妹妹，一定会很开心。”
当我的妹妹？那不就得生在我家了，我突然觉得这个话题很没意思。但是，蒋欣宇却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没有妹妹，可我倒是有个姐姐。”他眼睛里的光彩忽然黯淡了几分，“我姐姐也是跳芭蕾的，还是舞剧院的首席，是我们家的骄傲。”
对于他假装跳不好的原因，我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如果你不喜欢，那可以不跳，但你并不是不喜欢跳舞呀。”
“夏楠，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早熟。”他把头埋在交叉的双臂里轻轻地对我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否极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