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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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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两个都没睡好的人,站在了慈宁宫前。
清晨的空气中,仍有昨夜残余的清新,伴着朝阳,沁人心脾。
因为大婚,叶彻今日无需上朝,今日便带了冰漪来,向母后请安。
冰漪站在他身旁,忍着连绵不断的哈欠,一边偷瞄了一下身旁的人。看着叶彻精神饱满的样子,她不禁在心头嘀咕这,为什么他就这样我就不能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
她心里不平衡是肯定的了,何况叶彻这厮,大清早的就将她拖了起来,说什么要向母后请安?
请安也不用这么早吧?怎么着也要等到日上三竿再来才对。
她的表情尽数落入叶彻眼中,让他这时才明白,她和那些普通的千金们不一样。
虽他心里,早就觉得她既然是相父的女儿,一定是不同寻常的,但真正见了,他还是有些惊喜。
她肯定不高兴这么早起床,不然一直偏着脸撅着嘴做什么?
只是这样,更加可爱了啊……
他松开她的腰,稍稍拉远了了距离,清咳了声,“冰儿,严肃点。记住你的身份。”她这幅不端庄的样子,让那些嫔妃见了,怕是又要议论纷纷。
冰漪却烦了他一眼,“什么身份啊?”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很少不满的样子。
她的身份一直都是玉家小姐和大公钱庄的主人,其他的,她才不认。
“你是皇后,就该有皇后的样子。”叶彻头疼地扶额。
只是两人已经到了大殿门前,任由冰漪怎样的不高兴,她也必须装出皇后的气势和端庄。
两人并肩走入,便能见到许多人,美人。冰漪本是想好好看看的,却被叶彻的眼神逼了回去。她只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等到叶彻跪下的时候,也跟着跪下,恭恭敬敬地向太后请安。
她是真真正正讨厌这些礼节的,可没办法呀,谁叫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呢,没本事还拿乔,铁定是要被打脸的。
所以还是小心些好了。
“几年不见,冰儿都快变得连哀家都不认识了,”太后笑着,慈爱地将冰漪拉起来,坐到她右手边,“越来越漂亮了。”
冰漪浅笑着,装作害羞的样子,脑中却是飞速的运转。
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太后了……
等会儿不会露馅儿叭……
“母后说笑了。”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有些不敢相信。按说叶彻已经二十岁了,那太后怎么着也是有三十多了。可眼前的人,真看不出是三十多的人。
驻颜有术啊驻颜有术……
“臣妾哪敢跟母后比。”她说着,心头却是作呕一番。她向来是讨厌说这些客套话的,虚伪得很。
也是,她是左相的掌上明珠,平日里哪里需要奉承别人?
何况她向来是任性惯了的人,不高兴了,便是玉清源的脸色,她也不看的。
而这今日,算是破例了。
她在心头自嘲地笑笑,谁让自己这么识时务呢?
太后笑着,并不接话,“以后你就是这后宫的主人了,也该认得她们。”她指了指坐在左列最前端的人,又转头来略微疑惑地看着冰漪,“顾贵妃,你们认得的吧?”
冰漪迷茫地点了点头,脑中却是一片混乱。
她还在忧心怎么面对她,可她现在却在那里,笑意盈盈地对着她。
怎么会这样?
她何时又成了贵妃?
她心心念念的人,就这般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措手不及。
“以后还请妹妹多多关照。”一身红衣的她从座上婷婷站起,倾国又倾城。
冰漪像是处在梦境中央部,荒唐地美好,却又残忍。
怎么会突然之间,一切就都变了?
而那笑容,到底是在为了什么?
一月不见,就都生疏了么?
那她在信上所说,又是何意?
冰漪脑中混混沌沌的,强撑着笑容,只听得太后又开了口,“柳贤妃,你们也是认得的。”她指着右列的第一个女子,冰漪便转过头去看,当真是认得的。
不就是柳月么?
她对柳月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叶彻在太后的左手边,静静地抿着茶,看着顾雅元。
可他看着的人却在看着他的皇后。
下面的美人们心头不免失望,她们好不容易能见到皇上一面,皇上却只看着贵妃。
她们本是由各地精心挑选出来的美人,可几日前进了宫,她们的信心纷纷落地。曾经以为自己是最美丽的她们,到了宫内却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这宫中许许多多的平凡至极的装饰品之一。更何况与贵妃比?
叶彻却丝毫不理会台下那些追随他的目光,垂了眼睑,看着手中的杯子。睫毛遮了眼,让人看不清的神色。可越是这样温柔地收敛了他一贯的凌厉,便越是让人沉醉。他又轻轻勾了唇,抬头,“母后,冰儿以后再慢慢认识她们,不如现在先去用膳?”
太后慈爱地笑着,点点头,“也好。”于是一行人起身,跟在太后身后,朝偏殿去了。
冰漪本是走在太后后面些的,不知不觉地手便被拉住了。微有薄茧的手不正是她?冰漪咬了咬唇,有些惊喜,有些羞涩,悄悄地拉了袖子,将两人相扣的手遮住。
而这一切,被她们身后的一双眼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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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雅元看着那个冲进大殿的人,懊恼地摇了摇头。她如此敏感,即便她再怎样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情绪,也还是如此,让她不开心了。
为何?
明明她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她心中却有些莫名的情绪。忽高忽低,参差不齐。
如此感觉,只会为了她而存在。
所以她怎么可能是不爱她的呢。
她脑海里重复着刚刚冰漪问她的问题。
“你真的……”冰漪没有说完,但她明白她想说什么。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她犹豫了。
她犹豫了,纵使她这一个月来想了很多。
因为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冰漪。
大约是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惹人怜爱的眼神;又或许是她脑中总有那么多她想不到的点子;亦或是她平日总是那样古灵精怪?
她缓缓走入宫内,这偌大的宣室之内空无一人。便是应当守在宫门之处的两个宫女也不见了。顾雅元皱了皱眉,像殿内走去。
而这殿内,大概是为了迎接新的主人,处处都染了朱红,奢华却又精致。
她向殿内走去,掀了那珠帘便见到两个侍女守在门前,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贵妃娘娘。”两人见到顾雅元连忙跪下行礼,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小心翼翼。
贵妃才进宫十来天,就深得皇上宠爱,她们可是怎么都不敢得罪的。
不知道贵妃娘娘怎么会来这里?而皇后娘娘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跑着回来了,不是去向太后请安了么?还吩咐了什么人都不许进去。
“你们都下去吧。”顾雅元径直向那门走去,跪着的两人犹犹豫豫,想去拦住她却又被那凌厉的目光逼了回去,可这皇后的吩咐她们怎么敢违背?
“娘娘吩咐了,不见任何人,”轻尘抬眼正正撞进雅元的眼,她瑟缩了一下,颤抖着说,“娘……娘娘请回。”
顾雅元推开门,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婉转,“下去。”薄唇轻启,那话中的威严任谁都被震慑住。
那是,她与生俱来的,无与伦比的帝王之威严。
顾雅元踏进房门,便见到冰漪坐在镜前,青丝散落在肩上。纵使是这样一个背影,如清荷出水,纤尘不染,也让她心跳如鹿。
锦瑟听些声响,转过身来,就见到雅元出神地看着主人。见到她,才收回了目光,示意她下去。
顾雅元轻轻走到冰漪身后,镜中的她正闭着眼,像是在想些什么,蹙着眉。她明白,这有九分都是她给的。
她从袖中抽出一东西,撩起冰漪的头发,在她颈上坠上一物。
“漪漪。”她坐在她身旁,环住她的腰。敛尽方才的冰冷,换上这副温柔的面色,如此倾城倾国的容貌便是女子也难以抵挡。
也难怪冰漪会迷上她,为之倾倒。
冰漪转过头来,便见到这张妖娆的脸,媚眼如丝,染尽了天地间的风华。
“怎么。”冰漪稳住自己的声音,勉强掩饰着。
她其实早听到了她在门外的声音,只是,现在她还不知该怎么面对。
也许雅元她真正的想法,并不是如她信中所说呢?
不然,为什么刚刚她会犹豫?
她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些,耳边是她轻柔的声音,“漪漪。给我也戴上好不好?”
冰漪眼前出现了一根银色的项链,吊着蓝色的坠子。
很陌生,就像现在雅元的语气,温柔得陌生。
可是她依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冰漪忽然妥协了,没再追问那个没问出口的问题。她想,自己是没法拒绝她的请求的。何况,又是这样温柔的模样。
她从她手里拿过链子,蓝色的吊坠是颗宝石,像是在里头,有什么花纹,却又不太像。
她专注地给她戴上,正专注地研究着宝石里的花纹。
抱着她的人,却低头在她唇上吻着。
她陌生的,却日思夜想的。
可她心中,依旧有个角落,阴暗地掩藏着她的不安,就像她一直以来的心思一样。
“怎么了。”顾雅元伸手擦着冰漪脸上的泪水,指尖上的泪珠很烫,她听得出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咳!”
顾雅元倐而转过身来。看清来人,她冷笑了声,“纪大人。”她扫了一眼纪纲冷冰冰的脸,知道是不好对付的,挑眉,“纪大人平日里都是这样擅闯寝宫的吗?”
“微臣不过是奉皇上之命追查贼人。”
“哦,原来我们是贼子?”顾雅元看似疑问的语气,却像是藏了无尽的冰,而且还是磨成了刀的冰。
“臣不敢。”纪纲还是没有低头的样子,就像他名字一样的倔强。
顾雅元打量了他一会儿,她明白纪纲怀疑她们很久了,从她进宫的那一天起。而且她还真没法威胁纪纲。因为这人,水火不侵,刀枪不如,实在没法对付。
身后的手忽然被抓住,她知道身后的人站了起来。
“纪大人别忘了,她姓顾,而我姓玉。”玉冰漪站起来,看着那个倔强的男子。她承认用这种方法来威胁纪纲是不对的。但为了让纪纲不再追查这事儿,或者说为了让他背后的人停止追查这事情,就要不择手段,而暗示他们这事情是顾玉两家做得,就是最好的方法。
她赌叶彻心里是信任顾玉两家的,她也赌纪纲会因为叶彻对顾玉两家的信任而保守秘密。她还在赌,爹爹知道她的一切。
纪纲冷冰冰的脸变了颜色,半黑的,冰漪都不得不暗自吃惊,以及……叫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变红橙黄绿青蓝紫呢。
可冰漪是见好就收的,她清咳了声,笑笑,“纪大人以后还是不要随意闯这未央宫才好,免得阿彻误会。”她轻柔的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纪纲的脸,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