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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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样通宵会死的。”
“别闹了，自己出去玩去。”
一转眼来到五月中。树木都已是枝条繁茂，开的花儿也换了一批，狄特里希在这里的生活越来越如鱼得水，艾大王手上的笔记也越来越厚，眼圈越来越深。
随着六月的临近，艾大王的更年期也仿佛随着初夏的气息一同到来。她脾气变得更坏，不时念念有词，对着午饭呲牙咧嘴，大清早借着晨读怒吵邻居，晚上通宵也是常事。这种转变最直接的受害人当然是现在终于认得一些路的狄特里希，她因考试引起的焦虑变成周围下降的气压，静电擦出的火花就能将其点燃，而在她身边的操偶师，常常一个不注意，谈笑间灰飞烟灭。
操偶师也很委屈很火大，写作业的是我，写论文的是我，找书的是我买饭的也是我，我一个精英高材生给你当牛做马就收个伙食钱，为什么最后被骂的还是我？可是看艾大王不要命学习的样子，狄特里希又不忍说她，偶尔实在看不过去劝她休息，又被当头一顿席卷。
“我也是——”“为你好”还没说，艾大王已经重新低下头奋笔疾书，“别闹了，自己出去玩去。”
——我【消音】。
狄特里希带着真的很想揍她的心情，愤怒地在图书馆外面的小花园里来回踱步。傍晚的天空还是很明亮，有几个艾大王的同学认出了他，便邀他一块吃饭。狄特里希答应了一声，跟上他们。
“嫂子又跟大哥吵架了？”
被他们称作嫂子的少年早已无力纠正这个称呼，“你们大哥学习学得六亲不认，我怕她还没正式执行任务就挂在这个大院里。”
“我们也觉得很奇怪。”这时前面有派遣执行官走过去，学员们纷纷让开，他们对那位短发御姐的事业线施过注目礼，等她走远了才继续，“大哥明明已经是□□职员的说，早在二月底任命书就下来了啊。”
狄特里希脚步顿住。
“……已经是了？”
“嗯。大哥没告诉你？可能是作者那傻×它自己设定完才发现和原作有出入吧。先是任命为□□职员再有五个月的特殊训练课程，大家都是一样的，不用拿满分只要过了就行。虽然我们全班都仰仗着她的笔记，但说实话，大哥这么拼命没什么意义啊。是不是因为嫂子在旁边所以很努力呢？”
“不我猜她只是忘记了而已……原来如此。”操偶师陷入思考当中。“也就是说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课程就可以了？调查科的录取等级呢？”
“前三名。”
“……不是全部成绩在B以上，实践课程与情报分析为A吗？！这不是上次那傻×才想好的设定吗！”
“嘛，做到嫂子说的那一点的话就肯定是第一名了。毕竟五个月要上那么多课，有些课挂了也不影响，这种情况下谁还愿意多费心思拿全A……诶那天我看到大哥的笔记，进度已经好后了呀，她是不是准备提前考完课程？”
——她为什么要隐瞒事实？
提着给艾大王带的饭，操偶师思考着。
拿全A还容易理解。赶在第二部开头前先给女主角加装高材生设定，为她在群魔乱舞的世界观下还能活蹦乱跳提供逻辑上的支持，但实际上这个设定没什么用，ROM前不是人的ROM开始也不会做人。以她的头脑和学力，到八月初拿到全A有危险但还是可以做到——可现在是五月中，打个比方的话，就是说自主招生已经过了的考生艾大王在没有模考或质检的前提下，自己把高考提前到二模的时间点，然后不要命的复习。完全没必要那么赶的。
回到图书馆，艾大王已经不见了。操偶师想了想然后回到住宿区，果然在住宿区公共浴室的女性浴室外墙那里，找到了像壁虎那样四脚弯曲扒在窗外的艾大王。
能在大理石的外墙上做到这一点，某种意义上她真不是凡人。
身为女性还要在澡堂外偷窥女性洗澡，这女人的脑回路还是那样诡异。
“你懂什么。”艾大王矫健地从外墙滑下，看来心情已经转好，“一起去洗澡虽然可以尽情看有时候还可以摸，但偷窥才是以最小视野获得最大刺激快感的活动，况且我为了保持新鲜感已经很少这么做了。”
“一周三次算很少？”
“当然算。偷窥完之后，身体因为肌肉支撑而变得酸痛，这时候就需要去澡堂放松一下，这样就又可以堂堂正正看一遍了。——你来干嘛？”
瞬间对艾大王厌恶感又起的操偶师把带来的食品放在身后，“有事要问你。”
“——你管我。”
结果就是这样。
“反正我就是要在六月初把全科目考完，拿到全A。你要么乖乖听话帮我，六月初我把路费借你，要么把我的钱还了走人。”
望着艾大王飘飘然飘向浴室正门的背影，想到这两个月来她种种的利用、漠视、不听劝、目中无人，狄特里希差点动了杀心。
为什么要提前考试，不就是为了满足那愚蠢的虚荣心么，他再找个妹子当圣魔之血女主角都比这熊孩子好伺候！如果他现在可以回去那他就立马跟该隐报备一声，让团里出动再找个女主角，就算让恐女症的狄特里希自己出马也没关系，天下之大他还不信找不到个心智健全的！实在不行团里面不能招一个么！女主角其实是反派势力派来的卧底这个设定不也挺王道的！再不行难道主上还不能亲自来么，反正都被人YY了多少年！
……冷静。如果主上自己来的话，整个世界观就不对了。虽说读者市场里女性占大多数份额，但就像津守时生老师的作品没有一个被动画化一样，如果是圣魔之血是纯耽美，就只能面向特定的读者，特定的读者购买力也是特定的，就算有插画加持恐怕也难以打开市场，更不会被动画化……虽然GONZO总是画崩而且虎头蛇尾，现在在业界已无翻身之地，但好歹圣魔之血也动画化过了，比起一些小说和漫画不知好到哪里去……
操偶师一边在修葺整齐的园地里散步，一边思考这些轮不到他来想的事情，渐渐将心情平复下来。晚上的小公园可算相当热闹，这是戒律森严的圣省务院不多的全员机动时间，有高个子偷偷划地种植小菜园被发现正在挨骂，有少女在花园角落练习美声来进行听觉屠杀实验，有陌生人对一个面无表情的神父倾诉烦恼，有群小萝莉围在一位黑长直蜀黍跟前听他讲故事，有鲶鱼在创作和朗诵诗歌。一个和平的晚上。
……等下，刚才好像混进一个奇怪的东西。
操偶师倒退几步。那位被萝莉环绕着的蜀黍，始终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连长长的黑发都显得分外有光泽——直到他看见远处石化的狄特里希。
“……我认为在刚才所形容的同类项里，最奇怪的应该是最后那个吧。”
“你比鲶鱼奇怪多了。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还带着一些不认识的小女孩？她们哪里来的？关键是你来得正好，带了多少钱？能借给我吗？不借的话猜我会把你在罗马和小萝莉共度时光的事情告诉主上呢还是主上呢还是主上呢？”
被抓住把柄的魔术师浑身一凛，赶紧转移话题：“那你又是怎么回事？圣省务院可不是什么旅游景点，还是说你要肃清的新人被抓到这来了？”
“才不是。”狄特里希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魔术师思考了一会，提出一个问题。
“你见过这个大院的主人么？”
“谁？”
“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扎。当年我们骑士团犯下的错，现在也长成美人了啊……她小时候的照片现在在我们圈内已经炒到天价了呢。”
“你们是什么圈……所以她怎么？”
“八月份会去迦太基国事访问，听你的说法就正好是训练课程结束的时候。如果正常结束课程的话，连休假带交接是赶不上米兰公爵出国的。”
魔术师眯起死鱼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狄特里希。
……也就是说，艾大王盯上她了？
就是为了能赶得上米兰公爵出差，所以才这么拼命地准备提前考试？
“不会吧……大王都没见过她啊。”
“真没见过？”魔术师挑眉，“还有，你刚才说六月初有修女统一发终身愿的仪式……这里是圣省务院，而这种仪式，按理来说会有当地最高领导人出席不是么。”
“……”
……真的，是虚荣心。
然而这是何等可怕的虚荣心——那个女的把一切都赌在六月初的仪式上，也许会有几名职员知晓这个所谓提前完成课程的“天才少女”，也许这几个人里有个人会乘兴对米兰公爵提一句，然后米兰公爵也就略略在心里过一下。
就为了这个。
当然，完成课程以后快速交接并熟悉工作，作为新人职员只有打打字处理处理文档，一个月的单位内部期限过后，就可以作为亚伯神父（应该是他，不，肯定是他）的支援人员出公差，也就是迦太基那里，正好和米兰公爵进行国事访问的时间吻合。……但这种故事发展交给吉田大魔王就好了，怎么样艾大王都可以赶上《热砂天使》的展开啊！
“……真的是个变态。”
“话又说回来，她要怎么考试是她自己的事，你着急什么？”
“啊？”
“第二本开场是在八月份，她就算考砸了也能自己补救回来。你生气的点我依然没法理解，你是生气她不听你话，还是生气她不注意身体？”
操偶师被问懵了。
“……都有？”
魔术师眯起死鱼眼，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狄特里希。
“你住哪？”
“宿舍。”
“平时都在陪那个女孩？”
“是啊。”
“被误会了么？”
“越描越黑。”
“所以你现在要离开这里？”
“不，我觉得起码还是要留到六月……”
“要看着她考完？”
“不然我这几个月受的苦就……”
“真是标准的傲娇台词呢。作为团员，这次你的表现有点危险啊，操偶师。”
“……！”
操偶师瞬时汗毛倒竖。
那些景象，一瞬间从记忆深处苏醒过来，白皙的胳膊滴着鲜血从倏地黑暗的脑海中伸出，狠狠撕扯着自己……
“你想要被火焰革——”
“——不想！！”少年因恐惧而拉高的声线，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伊萨克赶紧拽他袖子叫他冷静下来，“……我不想——我……”
“我明白、我明白。”魔术师轻抚他颤抖的背，叹了口气。
“……我只是为了完成职责，我绝对不会、绝对……不敢………”
“我知道……抱歉跟你提这种事，我是吓唬你的，别害怕了。”这样操偶师就想不到问自己萝莉的事，计划通。
“……”
“所以你自己路痴又丢了行李，没有钱而寄人篱下，现在又不打算走。不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么。”
“……”少年终于平静下来，“……是吗。”
“嗯，都是你的错。时间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她们的爸妈也快报警了，我先送她们回家，你自己反省够了再找我要钱。”
“这样……等下，报警？——对了你还没解释那些小孩是怎么回事！喂——靠就这时候瞬移快。”
洗完澡回到宿舍就来不及吃饭，艾大王认为自己已经满血，所以毫不在意地开始第三轮刷题，所以毫无悬念地饿倒了。
她感觉到脑袋被放上什么东西，于是艰难地把脸从桌上翻过来，她听到食物落在书桌上的声音，看到那个相貌精致的年轻人坐在窗框上，皎洁的月光打在他背后，在他漂亮的褐色发丝上投下一个光圈，仿佛是听到晚自习饿死鬼的呼唤，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
“这是四楼……”
“——我告诉你。”天使开口，“这两个月虽然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但是我也付出了超出这些钱和麻烦的智力，劳动力和耐心。不要以为你的小姐脾气随便发给我我不会生气，你的意志也不代表一切，我忍耐有限，如今自身的性命也受到威胁。”
不知是饿得没力气还是其他原因，艾大王没反驳，静静望着他。
“但我还是会帮你。”
楼下渐渐喧闹起来，天使不为所动，依旧看着女主角。
“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为了攻略女人，我为了主角不去攻略女人，我是反派，所以无法光明正大地阻止他；而你是女主角，想要活下来必须攻略他。
“按你想要实现的愿望去做吧，在这个故事的背后。命运已经写进剧本，生活只会越来越糟，如果连这个考试都过不了，你就只是一个龙套，一个炮灰，一个亚伯·奈特罗德的后宫替补，最终被我们送进火海而已。
“你愿意接受这种命运过三年平静生活，还是当上女主角，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去跑怒涛一般的主线，去完成自己的责任，去当故事的骨架，将便当赠与别人把光环留给自己，带着微笑膈应那些不喜欢你的人们？”
艾大王微微一愣，随后，露出带着犬齿的笑容。
“——你以为我是谁啊，小子。”
“——还有你丫再爬窗户洒家打扁你！带饭敢不敢让其他女生带进来！这是四楼而且公寓对面就是内务监察院这边看的一清二楚你一男的爬女寝窗户被抓到发现你不是圣省务院的怎么办说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怎么回事外面怎么那么吵——卧槽好多人！”
“啊，好像是看热闹的……刚才爬上来的时候就有人在加油……”
“……”
“……对不起嘛。”
“刚刚不是还说要帮我？这种状态下把你迎进房间略有为难，为了保护女主角的清白再跳下去怎么样。”
“可这是四楼诶。”
题外话。
关于魔术师，我们可以从他的敌人说起——AX派遣执行官威廉·华兹华斯，绰号“教授”，带着阿尔比恩特有的贵族气场，学究气的中年绅士。成熟，睿智，发明东西时却显得有一点孩子气，年轻时未婚妻的逝去在他心里烙下无法抹去的伤痕——这么几句话扔出来，你猜连单恋带倒追的女学生会有多少？
可那都是教授的，同等智商、同等学历、同等魅力、同等涵养的魔术师什么都没有。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黑长直注定孤独一生么？是因为魔术师能把西服穿成齐B小短裙的效果么？是因为风精影鬼那过于美型的长相么？是因为魔术师发动招式时那中二的咒语和我没读书你莫骗我的说话方式么？
答案太简单了。
——因为他是魔导士呀！好老的槽点。
六月初，艾大王顺利完成课程并通过考试，成为一名正式修女，及圣省务院调查科职员。
艾大王拿到所有科目全A的骄人成绩，她是继“教授”之后全第二个全科拿A圣省务院职员。
一周的考试周中有个小小的插曲。第三天中午考完情报处理以后，艾大王就体力不支睡死了，下午还有数论这门考试科目，所以考试期间，教室外的操偶师膝盖上放着偷来的试卷，满头大汗地操纵生物丝控制她写字，将她的数论考了过去。
操偶师帮助作弊的英姿在那个下午深深烙印在（八月才考试现在在等艾大王出来透题的）培训班其他同学眼中，待艾大王醒转过来以后，发现大家都在泪眼汪汪地往她手里塞钱，说给嫂子买点好吃的，这些天苦了他了。
艾大王糊里糊涂地拿着外面买的咖啡慕斯回来时正好看到米兰公爵路过，她远远望着那金色配红色的美丽背影，当即决定冲过去并“不小心”撞倒她。当然米兰公爵脑后长眼敏捷地避开了，并公式性地柔声问一句是否受伤，跌倒在地的艾大王脸上糊着翔一样的慕斯，扭捏道谢。
以原本给狄特里希的蛋糕为代价，艾大王满血复活，精神抖擞地考完了后面的科目。
吹来的风渐渐有了燥热的气息，罗马之春的悠悠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一副崭新的，夹杂着葡萄酒香和风沙尘土的仲夏夜之画卷，正在缓缓展开。
狄特里希先行离开。宿舍里，艾大王在梦中露出甜甜地微笑。
“……娇妻……美妾……洗好……等我……”
她头顶上两根茶红色的蟑螂须，慢慢地直立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