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掩埋我们的记忆》林喜悠

2、第 2 章

　　清河市。
　　照着夏雨辰所给地址，顾溪找到了洛城居住的地方。
　　站在门外，顾溪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洛城，伸出去想要按门铃的手已来来回回收了无数次。
　　冬日夜晚来的比较早，此时六点不到，已黑了整片天空。

　　看着夏雨辰挽着洛城的手臂走在前面，跟在他们俩身后的顾溪就像是一千五百瓦的电灯泡，不停地亮着白光来衬托出这对璧人是有多么的般配。
　　顾溪内心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们站在一起散发出夺目而又刺眼的光芒笔直射向自己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能让她感到微微的晕眩。
　　这样的难受源自于她的自卑所在，碍于自己不出众的外表和蹩脚的交际能力，她无法做到与洛城坦然相处。
　　也因这样，她会时不时地在夏雨辰与洛城面前闹出不少笑话，使得他们每每都会借此逗弄她，但是在关键时刻，他们俩总会给予她及时的帮助。
　　一段时间后，顾溪发现，经过与他们的相处，自己已渐渐变得大方起来，不会再选择一个人默默地到学校小湖边散步或是独自一人盯着某处发呆，因为她有了夏雨辰与洛城这两个朋友。
　　大学时光转瞬即逝，在这三年中，夏雨辰会有意无意地在与顾溪谈天中聊到洛城，同时，洛城也会向顾溪发来短信，虽然一部分是安慰与鼓励顾溪的言语，但大多会是因为联系不到夏雨辰而发来的询问短信或是抱怨夏雨辰小姐脾气的信息。
　　顾溪却总是乐此不彼地倾听夏雨辰的话和接收着洛城发来的信息，为他俩解决难题，在其中充当着和事老一角，她一心希望这样的时光不要随着大学光阴的流逝而消失。
　　临到大四，洛城开始单独约顾溪出去在学校附近的小店喝杯饮料面对面谈心聊天。这样的独处使顾溪受宠若惊，这并不是因为自己对洛城的爱慕，而是逐渐积累起来的对洛城的钦佩，她心里很清楚洛城与夏雨辰之间的情感，只是感叹时间确实是一剂很好的良药，治愈了自己心中的缺口。但是每次受到邀约，顾溪还是会在出门前好好打扮一番，尽惹得其他室友们一阵唏嘘，可是她们却不清楚顾溪到底是和谁一起出去。有可能是因为顾溪过去太过孤僻，总是喜欢单独一个人行动，所以对于她的事情，其他人也没有关注的太多，只是笑笑闹闹就过去了，并不真的在意。
　　一日，顾溪如约坐在了经常与洛城见面的小店里，她想对他道声谢，然后再离开学校去清河市进行实习，这次见面算是作最后的离别了吧。
　　等了许久，仍不见洛城的身影。
　　正当顾溪准备离开的时候，夏雨辰推开店门径直走向她所在的位置，就这么坐了下来。
　　“我和洛城分手了。”似乎是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夏雨辰轻轻招收向服务员点了一杯橙汁。
　　“……”
　　“因为你。”
　　夏雨辰停顿了一会：“他，喜欢的是你。”
　　搅动匙子的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顾溪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不、不可能。”
　　“我也希望这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我……”顾溪垂下头眼睛始终盯着那杯放在自己面前的饮料，道：“雨辰，你替我向他道声歉吧，希望你们俩能好好走下去，不要因为我发生这些不该有的嫌隙。”
　　“顾溪，你！”
　　夏雨辰愤愤地站起身，但在下一秒看见顾溪坚定的眼神之后，无力地离开座位，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顾溪便离开了学校。

　　正当顾溪犹豫不决之际，屋门从里面打了开来。
　　“你是……？”
　　出来的人不是洛城，而是另一个男人陌生的脸孔。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顾溪就这么保持在按门铃的姿势，呆呆地看着眼前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询问，顾溪直当自己找错了地方，开始想着解决的方法。经过这几年在社会上的打磨，昔日沉静乖癖的顾溪已不复存在，所以，在与那陌生人对视几秒之后，顾溪迅速收回了手，同时整理了下着装。
　　“你好，我叫做顾溪，请问……”
　　话还没说完，男子率先抢过，“啊哈，原来你就是顾溪！”
　　这么一说，原本冷静下来的顾溪又一次被震撼到了。这个人好像认识自己？可是，脑海里确实对这张脸没什么印象啊。
　　男子似乎是看懂了顾溪露出这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抗拒表情，继续道：“不认识没关系啊，我叫陆正宁，现在我们算熟人了吧？”
　　“……”
　　这样自作多情的人，顾溪还是头一次见到，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说：“不好意思，陆先生，我走错地方了，希望您能见谅。”
　　“阿宁！你在和谁讲话？”
　　这是，洛城的声音。顾溪一愣，迟疑地看向屋内。
　　回忆冲破陈旧的匣子，一涌而上，最终汇向脑海，往日一幕幕清晰展现在顾溪的眼前。
　　洛城就这样突然出现在顾溪面前，还是当初的音容样貌，不同于以前的是，他正坐在轮椅上，腿上覆盖着一层毛毯，一脸漠然。
　　“和顾小姐呀，阿城，你看，她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顾溪？”
　　在听了阿宁的话之后，洛城只是淡淡瞥了眼顾溪，点点头，便扶着轮椅慢慢进到屋里去了。
　　“顾小姐，要不这样，你先进来。我们坐下好好聊聊吧？”
　　“不，不用了。”顾溪连忙摆手作罢，既然洛城不待见自己，又何必硬要留下来徒增他的烦心事。
　　“哎，阿城这家伙。”陆正宁低头自言自语道，然后又对顾溪笑说：“那，顾小姐可否愿意到附近的咖啡厅里坐一坐呢？”
　　“这……”
　　眼看陆正宁随意关上大门，大步朝楼下迈去，顾溪只好跟上他的脚步。

　　咖啡厅内，陆正宁极优雅地端起一杯咖啡品尝起来，还不忘对顾溪继续做自我介绍：“重新认识下，我叫陆正宁，与阿城是大学同学。”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直盯着顾溪看。
　　面对陆正宁探究的眼神，顾溪感觉就好像是有把锋利的刀划过她身上每一寸被包裹起来的伪装，“撕拉”一声原形便毕露。
　　“哈哈，不好意思，冒昧了。”
　　陆正宁收回停留在顾溪身上的眼光，自顾自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转头透过顾溪身旁的落地窗望向人来人往的街道，然后开口道：“说起来，我与顾小姐还是校友呢。”
　　顾溪勉强扯起嘴皮笑了笑：“哦？是吗？”
　　“嗯，可能顾小姐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我吧？”
　　陆正宁收住目光转而回到顾溪的身上，继续说着：“哎，也是，当时的顾小姐真是很冷淡啊。”
　　看似无意义地抱怨，任凭顾溪努力修炼了好几年，可是这句话仍能在一瞬间便将她杀的无所遁从。
　　“不好意思，陆先生，我想我还有事，先走了。”好不容易丢掉的包袱，经过陆正宁，仿佛又抛到了自己身上，顾溪实在是无法再继续听下去。
　　“他去美国是为了治病。”陆正宁喝了口咖啡，成功压制住顾溪想要离开的念想，接着才慢慢腾出手指向自己的双腿，向顾溪强调，“治腿疾。”
　　“洛城，他的腿，怎么了？”
　　顾溪放在桌下的左手不自觉紧了紧，面上还是在强装镇定。
　　“不知道，好像是去美国之前出了车祸。”
　　“车祸？！”
　　惊呼一声，顾溪的双手开始不住地颤抖，匙子却不小心掉进了面前的咖啡里，白色衬衫上溅开了几滴褐色水渍，如一朵朵妖冶盛开的彼岸花，在顾溪的衬衫上显得如此突兀。
　　“顾小姐，不要紧吧？”
　　“没事。”摆摆手，顾溪随意抽出几张纸巾，想要擦掉身上的污渍，无奈水渍已浸入衣内，怎么擦都擦不掉，去洗手间也是于事无补，待会还得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必须重新整理着装才行。“陆先生，不好意思，可能我要先走一步了。”
　　看见陆正宁点了点头，顾溪如释重负般提起包就快速走掉了。
　　“嗯，咖啡不错。”陆正宁闭上眼睛，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