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双姝记》韩天垠

3、3叶青和叶倾

　　我就这样在韩剀的大宅里住下。

　　出乎意料的，当晚韩剀E-MAIL向我姐略略交代了我的情况后，叶青并没有打电话来问过我的事情，连一封E-MAIL也没有。原以为她必然一通电话从大洋彼岸来责难我。没想到，她叶大小姐那边倒没动静了。
　　其实，她若真的打来，我还颇有些头痛。可她现在不闻不问了，我倒觉得怪怪的。不过算了，就当是让我的耳朵清静一下好了，若她真拿谈判桌上的那套说辞来对付亲妹妹，我可要一个头两个大了。
　　谁不知道，叶青在投行里练就的杀伐决断，所向披靡，巧舌如簧，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架的。我有时候想，她若把那一张利嘴里的一套套说辞白纸黑字写出来，那我可要失业了，她如今另有战场，算来也是给我留活路啊。

　　从小到大，我和叶青两个，都不像姐妹。
　　连母亲都说：“你们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抱错了。”可是，偏偏，我们是如假包换的亲姐妹。
　　一直，我们俩从外貌、性格、气质到价值观，没有一点相象，可是只有一点——我们从骨子里透出的倔强，是我们的共同点，是叶家姐妹的特质，是除了DNA以外，证明我们至亲的唯一依据。
　　因为这倔强，我们从小就很独立，知道凡事都要靠自己。

　　不靠别人，不是不想靠，而是，一早就知道，没人可靠、靠不得——我们称为“父亲”的那个男人，不可靠，不能靠，他的肩膀，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像所有花心但懦弱的男人一样，从来不会收拾自己的烂摊子。男人有了点钱，心就野了，老套得就像三流爱情小说的情节，只是，我们的母亲充当了主角——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正宫，而是那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外室。
　　我和姐姐是私生女。
　　从记事起，我们便清楚了。

　　我们对母亲的身世了解不多，彼时我们还小，只是大概知道：母亲是外乡人。我们的外祖父是个农民，他读书不多，家境不怎么宽裕。母亲17岁时就开始边读书边工来帮补家计。她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在19岁的时候遇上我们的父亲，并死心塌地跟了他回C市，自此跟外祖父断了联系，再也不曾见过。

　　父亲的家里有一个女儿，他一心想要一个儿子，可惜天不遂他愿，他又有了两个女儿。我和姐姐在他的眼里是多余的。渐渐的，他就不常来了。小时候，家里不是很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空空的，心里空空的。不知道叶青是怎么想的，至少7岁之前，我一度还是很盼望，这个我叫“爸爸”的男人可以经常出现在我们公寓的门口。
　　可就是这个我们叫“爸爸”的男人，一声不吭地移民了，带着他那个家里的老婆和女儿移民了。原先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停了，没有一点征兆的，他消失了，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他是真的跟我们断的干干净净了。
　　知道遭弃的消息后的3个小时，母亲一个字都没有说。当天夜里，我只听楼下一声闷响，我们的母亲，跳楼身亡。那年叶青10岁，我7岁。

　　之后的日子，我们在孤儿院长大。
　　孤儿院的日子并不快乐。都是有着不幸遭遇的孩子，却偏偏最是排外。母亲跳楼身亡的消息被媒体绘声绘色地渲染，母亲在这些报道中显得那么的软弱无力，我们俩是私生子的事实成了人人心照不宣的事，就因为这样，我和叶青在孤儿院里的生活就变成了黑白胶片——那时我第一次知道，人言可畏。
　　自此，我开始发奋。
　　叶青一向是优等生，她的优秀一直持续到现在。而我，则是在那时从中等一路努力上来的，我从来不是天生的优等生。虽然情况不同，但是我们的目标一致：离开这里！

　　17年后的今天，我们当时的目标都已实现。但是结果仍然不同：我要自食其力，我只要离开这个狭隘的，让我窒息的氛围就好了；而叶青，她读的是金融，一路靠自己半工半读，之后凭着那张金光闪闪的履历表去香港的一家投行拼杀。投行圈里多得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老江湖，加之排外心态，叶青一个女孩子当时有多苦，捱过多少日子她从没有提过，可我却是知道的。
　　彼时她在香港窝在只放得下一张床一个柜子的小房间里，连转身都要分两个步骤，可是发黄的墙面上仍钉上一个钉子，用来挂她小心熨好的套装——“得体的着装是你的第二张脸。”叶青常如是说。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2年，叶青渐渐崭露头角，站稳脚跟。而我也终于大学毕业，可以找工作了。
　　而当我决定要把“码字”作为营生工具的时候，叶青的工作也越来越忙。当我第一本散文出版的时候，她正搭着前往英国伦敦的飞机前往大洋彼岸。如今，三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