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宣》钰镜

6、（六）

　　记得当年在大漠，他曾经陪着她看月亮。他看不见，她就告诉他月亮多圆多大。原来一晃已经两年了，阿宣抱着自己，一滴泪珠无声地消失在腮边。
　　两年来，阿宣踏遍了中原，却再也没有听说过云飞扬三个字。仿佛随着崆峒的那一场大战在轰轰烈烈后淡出了人们的话题，那个来自秣陵的公子也成为了过去。师父给的银子用完了，阿宣靠着武艺做起了保镖。以她的能力，每个月接个两三单就足以过上两三个月。师父来信，让她回大漠去，阿宣却倔强的留在中原，她相信云飞扬还活着。
　　谁没有少女怀春的时候？只是如她一般执着执念的人，大抵是没有几个的。就连峨眉派那个叫绯月的女孩子都已经倾心他人，大约也不记得自己当初极力维护的秣陵公子了。
　　帝都的月亮并不见得比大漠的美，那样朦朦胧胧的夜色只适合那些夜下幽会的小情人。而她今夜的任务就是要保护院子里那个身形肥硕正在轻歌曼舞弄姬妾的男人。他并非什么达官贵人，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罢了。大约是和什么人打赌，贴了告示聘请保镖只需保护他一夜，就可以领到赏钱，但是标明了只需要女保镖。
　　阿宣路过，身上不剩几个铜板了，便接了这活计。男人彻夜在院子里嬉闹，阿宣红着脸隐身在屋顶，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语却时不时的传入耳朵。
　　她收回神思，凝神望向东方。快要发白的天际预示着新一日的到来，而东侧亦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再快，也逃不过阿宣的眼睛，她提剑飞身而下，截住了来人去路。园中的女子尖声尖叫，四散开去。男人却强行搂住一个吓得战战兢兢的女子退到廊下，看着阿宣和来人。
　　来的是个年纪约莫二十一二的年轻男子，一身质地精良的螺纹小袖衫，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要么走，要么死。”阿宣冷冷的盯着来人说。
　　她穿白色的纱衣，在晨曦的照射下映出冷冷的白，一如她的脸色。
　　“东胜，”他朝着廊下的男子问，“你在哪里找的妞，真够辣的。”
　　男人朗声道，“自己送上门的，不错吧，她可是一夜都在屋顶等着你来呢，哪知道你小子这么半日了才来。”
　　阿宣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出手便是一个狠招。男子也不若，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衣衫却被阿宣的剑气割裂了。
　　“对我口味，”他笑，抽出身上的剑来。
　　阿宣苍白着脸，只往死处刺，男子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就连廊下的男人也变了脸色，迅速起身拔剑而来。
　　原来他身上腰围一圈金色是把薄如锦带的剑，二比一，阿宣不惧，只是东胜忽然笑了笑，“东岳，你说咱们那个秣陵公子云飞扬会不会喜欢这样的妞呢？”
　　她忽然顿住，不顾一旁剑光，厉声问，“他在哪里？”
　　东岳轻浮道，“你想知道？那陪本公子一晚上，我就把他送给你。”
　　阿宣握剑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她又气又急，下了狠心挥动手中剑。东胜本以为二对一，必然有把握拿下眼前的女子，却不料她听闻秣陵公子后下手更是毫不留情。几个回合下来，二人惨败。
　　阿宣剑指在喉，再问：“他在哪里？”
　　“姑娘手下留情，我兄弟二人无意冒犯，求姑娘饶命！”东胜跪地求饶，“我这就带姑娘去见他。”
　　“走！”
　　穿廊过院，东胜在一间屋子前站定，唯唯诺诺的对阿宣哈腰点头，“云飞扬就在里面，姑娘请。”
　　阿宣点了他的穴，这才推门进去。屋子很大，却只有一张床。床上人四肢被铁链困住，一动不动的躺着。
　　她有些迟疑，面前那个披头散发，连面容都被遮住的人是她要找的云飞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