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无声》茶说

21、第二十章

　　梨出乎意料地出现，留下一段梦幻时光；又在意料之中走了，轻巧得未留只字片语。

　　我永远追赶不上他的步伐，永远不知道他想走向何处，唯有他止步于某一处，回头看我，向我招手，我

　　才有机会与他并肩，感受他的气息。

　　昨夜梨做得很温柔，我迷糊中还睡着了，所以早上起来并不觉得虚弱，最多后面那儿有些酸痛，但对于

　　我这不属于纤细型的来说，没什么的，即使有什么恐怕也没人心疼吧。

　　叩门声响起，我条件反射地将被子裹住身子，手在床面上摸来摸去，好一会儿才发现，我有换上干净的

　　亵衣，床单也没一处湿濡，怕是梨顾及我的羞涩，趁我沉睡时，都帮我处理好了。

　　“仁？”是翎的声音。

　　“等下啊！”我胡乱地叠了被子，跳下床蹬着布鞋，小跑过去开了门。

　　“我··”翎看了下我的着装，轻声道，“要不你先换了衣服，我再进去。”

　　“没事，大美人，你进来好了。”我冲翎放了个飞吻，挑逗地说，“知道你无欲无求，我再怎么秀色可

　　餐，你也不至于把我吃了吧？”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翎，就忍不住想要耍流氓探测他的底线。

　　翎淡淡一笑，走进来合上了门，说道：“仁你尽想着吃。”

　　一语双关，我估计大美人的意思是指我贪吃，但我就是情不自禁往不好的那儿想。

　　“白天肚子满足，晚上··”翎浅笑着指指心脏那儿，“你这儿很满足吧？”

　　“大大··大美人，你··”我说话结巴起来，“什么··意思？”天呐，翎居然懂得那方面的事？

　　“没什么。”翎依旧笑得轻盈，看着我的眼神清澈见底，跟杂念一点儿也搭不上边。

　　“哦。”我也不会傻到自己去撞敏感话题。手里利索地套着衣服，束着发髻。

　　“那个··”翎在椅子上坐下，犹豫地开口，“梨还好么？”

　　他是问得云淡风轻，惊不起一丝涟漪，我听着面红耳赤，心跳震鼓膜。他知道我见过梨了，想必也知道

　　我被压了，呜呜，隔壁住了个绝顶高手，简直比偷窥狂更隐身更可怕。

　　“嗯··感到有人进了你房间··知道不是贼人··后来我就睡了，什么都没听到··”翎冲我笑笑，

　　星眸澄澈，没有一丝调侃的意味。

　　大美人，虽然知道你是无意的，可是你知不知道越描越黑这个道理？

　　“梨说自己没事，但我觉得··怪怪的。”

　　“他内力平稳吗？体型··嗯，有没有什么变化？”翎说话竟是有些吱吱呜呜。

　　“梨他内力比以前弱得多，但是身体有养胖哦。”以前看梨瘦骨磕人，心疼呐，现在看他长肉了，欣慰

　　不已。

　　“梨他没和你说其他什么吗？譬如，他为何内力在减弱，为何会长胖？”

　　“你知道？”我反问。梨果然有事瞒着我，还是很多事！

　　翎错愕的神色一闪而过，慢慢摇了摇头：“不知。”

　　“大美人，你知道。”我猛得坐到他身边，一脸逼问的神色。

　　“我··不知道。”翎别过脸，不看我，闷闷道。

　　“大美人··”我掰过他的脸，盯着他褐色蕴光的眸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委屈道，“你骗我，你知道

　　的。”梨不主动跟你说的事情，你再问也是徒劳，还不如从别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仁，你要相信梨，他做什么决定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说的事，我也不好多嘴。”翎微微拧了下眉

　　，很是认真道。

　　“大美人，你实话告诉我，你也觉得那事我不知道比较好么？”心里有些气闷，两个人如此排外，冰山

　　一角都不愿意让我知道。翎虽然易容了，但是大致的漂亮轮廓还是在的，掩去了些过分精致的地方，平

　　添了几分易于亲近的平和之美。一双星眸如钻镶白玉，平和里带上点不容忽视的惊艳。我撇撇嘴，双手

　　掐了掐翎的两颊，“你如实说。”

　　“我··”

　　翎正要说话，却被门外莞姨的声音打断：“令羽不在房里，可能来找仁了吧，这两人关系挺好的。”话

　　音还未落，门已经被推开，莞姨大大咧咧走进来，后面跟着个身着绛紫色斗篷的人。

　　我讶异地看着来人，心里很是埋怨他们的直闯直入。直到翎微微动了动面容，我才反应过来，松开了他

　　被我蹂躏的脸颊。

　　莞姨扫了我一眼，训了句：“见令羽性子温和，欺负他了？”

　　我就这么霸王腔调么？一进门就说我，我还没说你侵犯我的隐私呢！我用眼神回敬她的话。

　　“没有。”翎摇摇头，明媚一笑着问，“是不是找我有事？”

　　“长司找你。”莞姨指指身后的人。

　　艳裳？我眯着眼，使劲瞧，对他传闻中可比翎的容貌不好奇，那是骗人的。

　　一身绛紫的斗篷，十分合身，大朵大朵的花在布底上绽开，妖娆张扬，魅惑艳绝。很少见的深红色头发

　　一泻而下，颜色虽深，却亮如月光垂如瀑布，发梢恰当好处地微微弯了几下，杂而不乱，稍显风骨。可

　　惜的是，依旧看不完整他的脸。帽檐下一抹阴影，遮去了眉目，细长高挺的鼻子露在外面，像雪峰一般

　　有棱有角，下边的唇瓣饱满莹润，恨不得让人有啃一口的欲望。完美的鼻，出彩的嘴，无不让人对他的

　　眉目浮想翩翩。

　　“令羽，你跟我来。”艳裳发话，声音如梦似幻，人亦如此。

　　我担心地看了翎一眼，虽然接触艳裳不多，但他不是简单的人物，我心里很是明了。翎若在他面前暴露

　　了身份，后果不堪设想。再者，见过面隔天又寻来，不是太过猫腻了么？

　　“好。”翎不卑不亢地答，嗓音一贯得如水般温柔。褐色美眸看向我，淡淡一笑，像是在说别担心。我

　　抿抿唇算是回应。还是要相信大美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宫主，再心地好，脑子和武功还是在的。艳裳未

　　必就动得了他。

　　翎跟着艳裳走了，莞姨也退了出去，我下去匆匆吃了早饭，无所事事地在房间晃悠。现在，找梨也无意

　　义，看书么不高兴，待命的状态真是难熬。自从修竹带我和翎去见过艳裳后，后院里就没有人练武了，

　　那些人莫名其妙不知去了哪里。真无聊，连看他们舞刀耍剑的呆样的机会也没有了。

　　本该寂静的后院传来嬉闹声，我心里一动，连忙打开窗户趴在窗栏上看，居然是修竹和一个小孩子打闹

　　的场景。

　　“修修，你和我打啊和我打。”胖嘟嘟的小手拿着一根树枝，往前面一捅一捅，每次都对准修竹的屁股

　　。修竹很恼火但很隐忍，拿着他玉质竹竿时不时回头挡一下，嘴里不耐烦地说：“你烦不烦啊？别烦我

　　了！”这修竹还有没有出息了？要是我的话，早就抓了那娃，脱了他的裤子，敲他嫩嫩的屁股了。

　　那孩子不停地追打，修竹不停地躲避，我看得那叫一个过瘾，于是装作那孩子的腔调，满是挑衅地喊道

　　：“修修~~你不跟我打是不是怕输啊~~修修~~”我心里笑到内伤。不让我喊他竹竹，原来是小名叫修修

　　的缘故啊。

　　“你闭嘴！”修竹恼羞成怒地停下，一急，竟是将手里的竹竿冲我扔了过来，与此同时，小孩手里的树

　　枝尖端戳在了修竹的屁股上，引发一声尖叫，“嗷~”

　　我退了一步避开，一个旋转，伸手握住竹竿。此时下面的修竹已经扬起手，颤抖着指尖，戳着小孩的脑

　　门：“你·你··太顽固了··看我不收拾你！”

　　侵犯了老虎的屁股，那小孩子还原地傻笑，我无语。当修竹正要发作时，我纵身跳了下去，拿竹竿挡住

　　修竹的手，言不由衷地劝慰道：“冲动是魔鬼。”呵，其实很想看修竹冲动时的出丑样。

　　“冲动也没这个小恶魔可怕！”修竹说着弹了小孩一下额头，想想不解恨，又揪了下他的耳朵。

　　“修修，你怎么欺负小孩啊？”我仗义执言。

　　“不准你这样叫我！”修竹夺过竹竿，示威地挥舞了几下。

　　“修修最可爱了！最喜欢修修了！咯咯~~”小孩丝毫不畏惧，还像牛皮糖一样缠上修竹细长的腿，高度

　　还不及修竹的腰间，敢这般挑战他人崩溃底线，真是勇气可嘉。

　　“滚开滚开！！”修竹不耐烦地晃动腿，摔杂物一样要甩开那孩子。

　　谁知这孩子有定力，不但不松手，还抱得死紧，嘴里也不闲着：“修修，不要凶我哦，长大后你是我的

　　人。”嗯？这孩子··

　　“智久！你不放开我可揍你了！！”修竹耳根红了，极其尴尬地看了我一眼。

　　“不放不放，除非修修喊我们之间爱的称呼。”我晕，眩晕，昏天暗地的晕，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早熟

　　呢？爱的称呼？哧——

　　“滚！”修竹一手拽住智久的手臂，往外拉扯，腿配合地蹬了一下，总算脱离了这八爪鱼，“要玩找别

　　人去，别来缠我！！”

　　修竹也太当真了吧？这般凶恶的语气对一个孩子，过分！

　　“久久见到的人里面修修最好看。”智久给了一个决不放弃缠着修竹的理由。

　　“你找艳裳去！”修竹怒火中烧地拂袖。

　　“哥哥虽然更好看，可是久久不能讨哥哥回家当媳妇的。”智久委屈至极地解释。

　　“你！”修竹在我面前被人当娘们，更是暴跳如雷，忒没良心地推了智久一下，吼道，“从小就是个弯

　　的！别靠近我！”

　　我心疼这可爱可怜的娃，赶忙蹲下身抱住智久，拍拍他的背，哄道：“不难受不难受，修修在害羞呢~~

　　”转而呵斥修竹：“你真是没怜悯心，小孩都欺！”

　　“你说得轻松！”修竹吼回来，全身因激动而颤抖，“你受得了一个娃成天缠着你，还要讨你当老婆的

　　么？”

　　“这说明你有魅力，这么可爱的娃都暗恋你。”我笑着捏捏智久粉嘟嘟的脸颊。

　　“你··你这人正常么？他是个孩子，还是个男孩！”言外之意，修竹不是个恋童癖更不是个同性恋。

　　“是个可爱的孩子，是个比女孩都漂亮的男孩子。”我将修竹的话补充完整，起身抱起智久，冲他那儿

　　显了显道，“看看这豆腐皮肤，看看这葡萄眼睛，看看这樱桃小嘴···”（茶：仁仁，怎么又全是吃

　　的东西？仁：我喜欢吃。茶：最喜欢吃什么？仁：吃梨。茶：···）

　　“你无药可救！”修竹别过脸，哼道。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孩子多可爱啊，有必要对他这么凶么？”修竹那脸色实在让人生气。智久还

　　小，很多事情还不懂，一个大人跟一个小孩顶什么真摆什么脸色啊？！

　　“哼！”修竹打定主意是不理这可怜的娃了。

　　我正琢磨怎么办，智久却出了声：“久久不要修修了，久久要这个哥哥。”说完吧唧一下，亲了我一下

　　。我脑子转速不够快，一时间呆了。

　　“呵呵，求之不得，真是可喜可贺了。”修竹冷嘲热讽。

　　“哥哥长得真好看，哥哥叫什么名字？你可以叫我久久哦。”智久戳了戳我的脸颊说道。

　　“九九？”我也不知道这算怎么一回事，无意识接上去道，“我还八八呢。”

　　“爸爸？巴巴？八八？”智久满脸问号，试探地叫。

　　我被逗笑了，摸摸智久的头，趁机卖老占便宜道：“孩子，真乖。”

　　“可是久久的爸爸已经··唔··”修竹上前捂住了智久的嘴，接下去的话堵在喉咙模糊不清。

　　“智久，忘了你艳裳哥哥告诫你什么了吗？下次注意点。”修竹脸色突然冷峻下来。

　　智久缓缓地点了点头，修竹松开了手，一副轻松的样子道：“这是仁仁~~智久好好看住未来的媳妇哦，

　　缠紧了，可别让他跑了。”语气有点儿酥骨，修竹说着还冲我挤眉弄眼，一脸得逞的样子。

　　智久坚定地点点头：“嗯。”

　　这孩子怎么这么听修竹的话？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谁好看就把谁当成未来媳妇的人选？那么

　　说我比修竹长得好啰？嘿嘿，原来我的脸蛋也蛮有竞争力的么。

　　“认了媳妇，咱还是要回去的，来，跟修竹哥哥走吧。”修竹挥挥手。

　　智久听话地噔噔噔跑过去，搀住修竹的手，回头灿烂一笑道：“仁仁，我会再来找你的哦~~”

　　“好！久久再见呐~~等你哦。”我摆摆手道。

　　修竹回头看我，鄙视脸色。仿佛在说，好恶心啊。

　　我不屑地撇撇嘴，拉个小孩来陪我消磨时间，要你管啊？

　　这么一闹，时间恍若白驹过隙，已将近正午。我带上剑，想要去街上溜达溜达，顺便搜罗些美味，可惜

　　没银子这事实在烦恼，但是总有银子来的办法。我拉了个店小二，在下面堂子里就划起了拳，由于对方

　　自认为是公平的赌博，而我眼力比较敏锐，瞬间捕捉手势的能力比他强太多，所以毫无悬念地赢了几个

　　小钱。虽然从店小二身上捞不到多少钱，但小聪明如我，目的不在这个，在于勾起堂里用餐的那些有钱

　　人玩一把的兴致。这不，意料之中，上钩的人不少，银子也就这样流水般收入囊中。

　　人忌贪，贪损己。掂量够吃喝的钱后，我便在一片挽留声中开溜了。

　　这世道，有光鲜的王孙贵族，就有疾苦的黎明百姓，有扬名的武林高手，就有落魄的智侠义士。

　　出了酒楼那片繁华之地，色彩一下子暗了许多，但多了几分质朴。

　　炊烟袅袅，白雾蒸腾，香喷喷的馒头，各色小菜，争先出炉。

　　我随意在路边小摊就坐，换来店家，要了些糕点，还要了一碗牛肉面，此刻一想到那个“银河落九天”

　　的做作叫法，就想捧腹大笑。

　　“客官稍等。”店家热情地招呼，掀开蒸笼，精致的糕点笼罩在蒙蒙雾气里，勾得人垂涎三尺。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出其不意地探入蒸笼内，夺了块梅花糕，撒腿就跑。

　　“喂！还没付钱呢！！”店家着急地喊道。

　　偷的意味都这么明显了，喊还有什么用？！我提了剑，起身，微微运气挪了几步，握着剑的手一拦，那

　　小小身子就撞进了我的怀里。他还欲挣脱，却被我呵止：“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过失。”

　　闻言，小小的身子不动了，脑袋垂着，握着梅花糕的手止不住微颤。

　　我蹲下身，摸摸他的头，温柔地说：“把手里的还回去，然后道个歉。”

　　这个孩子全身都挺脏的，布衣阑珊，嘴唇翘着皮，一看就知道是穷人家的孩子。

　　孩子握着梅花糕的手又紧了些，颤抖着声音道：“放了··我··我母亲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这样

　　··会死的··”眼眶聚起了晶莹，看得我心里一阵酸楚。

　　“这次放了你，那下次呢··再下次呢？还是偷？”我怜悯地擦擦他脸上的污秽，循循善诱道，“孩子

　　，没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小偷。你若爱她，就不要做出伤她心的事，好吗？”

　　“可是··可是···母亲她··”

　　“又是你？！”店家追上来，就想动手教训，却被我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

　　“孩子，偷不但不是唯一的路径，而且是最差经的做法。你想清楚了，想通了，给人家道个歉，还回去

　　。”他做出盗窃之事，不是为了自己，可见良心未泯，而且是个爱家人的好孩子，就这样误入歧途，实

　　在太可惜了。

　　孩子看了我一眼，委屈地将梅花糕塞到店家手里：“对··不起。”说完落寞地转身就走。

　　我连忙拉住孩子，笑道：“今儿哥哥请你大吃一顿。”

　　孩子狐疑地看我，一脸不明所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孩子，你真棒！”我拉着他坐回原位，吩咐店家加了些饭菜。

　　饭菜一上来，孩子就怯怯地看着我，不敢动手先食。

　　“吃吧，使劲吃。”我用筷子敲敲碗沿，“以后要吃，可得自己想办法赚钱了。”

　　话音才落，孩子就狼吞虎咽地开吃了，小小的身子，很好地展现了饥饿数天后，看到食物的样子。

　　我叼了个小馒头在嘴里，冲店家道：“老板，你看这样成不？让这孩子帮你打打下手，你给他和他母亲

　　口饭吃？”

　　店家犹豫了下，见我诚心拜托，便答应了。

　　孩子吃饱后，我替他包裹了几个包子糕点道：“带回去，给你母亲。”

　　“谢··”

　　“不用。”我打断道，拍拍他的瘦小肩膀，“以后靠自己劳动挣钱，好好待你母亲。”

　　“嗯，谢··”

　　“说了不用。”我帮他整了整衣服，摆摆手道，“快回去吧。”

　　孩子点点头，默默地走了。

　　我蒙头将盘子所剩物扫尾，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我付了银子，正要走开，有个声音传入我耳朵：“公子，好心肠。”这声音空灵飘渺，仿佛来自千里之

　　外。我赶忙环顾四周，却见旁桌的白发长者，冲我举了举酒杯，微微一笑。这人虽白发，面容却是三十

　　左右，且生得神清骨秀，琼姿花貌。

　　“好说好说！”我抱拳示意。这种人一看就是仙级前辈，方才一句话，把浩瀚无边的内力给展现了个淋

　　漓尽致。这武林，真的是藏龙卧虎的地方，怎么美绝的人都有，譬如翎，怎么艳绝的人都有，譬如梨，

　　还有那个艳裳，绝对是妖娆的胚子，像我这样帅气阳光到极点的，还真也是一绝。

　　“公子走好，有缘再会。”白发长者神色淡定，举止优雅地抿了口茶水道。

　　“嗯，前辈慢吃，我先行了。”

　　这一块地方的东西就是便宜而且量多，席卷一番后，银子光了，我心满意足地晃了回去。

　　路过翎房门口的时候，我敲了敲门，没人回应，还没回来？于是我便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屋了。

　　翎将近暮色才回来，一听到有动静，我赶忙奔出去把他拉到房里，展示我一个下午的成果。

　　“你真是对吃情有独钟。”翎看了下桌上的一摊东西，浅笑道。

　　“民以食为天嘛！”我拿了块豆沙糕，塞翎嘴里道，“尝尝，很好吃的。”

　　翎的两颊立马鼓了起来，嘴巴艰难地咀嚼。

　　“饿，大美人··噎着你了？”我一时忽略了翎是细嚼慢咽型，这么不小的一块糕塞他嘴里，实在罪过！

　　“唔··”翎冲我摆摆手，继续吃力地嚼，两腮脖颈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红。挣扎了一番，喝了不少茶水

　　才恢复，清了清嗓子道，“没事。”

　　“大美人，你这脾气，人家砍你一刀，你都会说没事。”我无奈地说。

　　“你又不是有意的，不见得要我往你嘴里塞一块吧。”翎说得理所当然。

　　“我还是自己来吧。”我拿起薄薄的花生糖片，卡擦咬了一口道，“对了，艳裳找你什么事？你不会被

　　发现了吧？”

　　“我不知道。”翎摇摇头，淡淡道，“他说以后白天去他那儿。”

　　“大美人，他想成天做白日梦啊！”我感慨了一句，见翎一脸疑惑，连忙笑着补充道，“你不是他梦中

　　情人么？”

　　“这样都行？”翎倾身，透过杯中茶水，看自己的倒影，“别开玩笑了。我倒觉得他是想要借机观察我

　　有无异样，说明他已经起了疑心。”

　　“他有这么厉害么？”我还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呐！他长得怎么样？美吗？”

　　“嗯。”翎点点头。

　　“嗯？有你好看吗？”我有些怀疑翎的审美尺度。毕竟在他眼里谁都是好人，很有可能谁都是美人。

　　“嗯，看上去很惊艳就对了。”翎也不知如何措词的样子。

　　“那··有我好看吗？”我指指自己，厚脸皮道。翎口中的惊艳，算是何种程度？

　　“仁，你和··梨都是绝色，与艳裳不是一个类型，很难比。”翎伸出手指拨弄着杯盖，脸上慢慢漾开

　　一抹笑容，“我觉得这世上，母亲最好看··”

　　“嘿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一直觉得梨和翎属于极美的一类型，自己么最多算出众，绝色实在

　　不好意思夸口。但既然梨和翎都有夸过我好看，那我就接受这个事实吧。嘿嘿，我摸摸自己的脸颊得意

　　地想。

　　“哦，对了，告诉你一个趣事儿。”我眨眨眼，挪近些，冲翎道，“那个艳裳的弟弟，说是长大后要娶

　　我当媳妇。哈哈，那个孩子真可爱，想法超逗。”

　　“嗯··”翎喃喃自语，轻若蚊鸣，“兄弟两倒是有些像。”

　　“什么？”我就看到翎嘴巴动了动，没听清话。

　　“没什么。”翎随后突然想起什么，说道，“艳裳叫我传话给你，要你想办法提升武功，最好能躲过刀

　　箭密林。任务待定。”

　　“我怎么觉得把自己卖给他了？”我悲鸣，拉拉翎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大美人，你想办法把我赎过

　　去吧？”

　　“我现在自己都待赎。”翎笑道。

　　我笑笑然后正色地问：“怎么躲无数的刀啊箭啊什么的？”

　　“内力强到一定程度，会反弹近身的利器。”

　　“饿，我没戏··”内力我实在是一般般。

　　“若能灵活操纵内力，可以改变利器的方向，自然能保身。”

　　“额，我内力控制得不怎么稳定··”我汗颜。

　　“那··嗯，仁你可以用剑挡。朝你射来的箭再多，真正对你有威胁的是可预估的，动作敏捷些，应该

　　能保身的。”翎总算提了个比较适合我的办法，用剑我可拿手了，耍起剑来像个跳剑舞似的。

　　“这个可以。”我赶忙应下，拍了拍翎的肩，“谢谢大美人！！”

　　“嗯。仁！”翎的声音突然扬起，“我总算想通艳裳那儿的东西哪儿奇怪了！”

　　“嗯？”艳裳那儿的东西奇怪么？不就是奢华了些？

　　“他屋内的许多瓷器都是官窑烧制的上品，纹理图案都很像。仁，你觉得呢？”

　　“额··这个是看看就知道的么？”说来惭愧，不爱读书的我，知识面匮乏。

　　“嗯。”翎肯定地点点头，如春风拂面一笑，“小时候身体不好，空下来就爱看看书，所以对民间瓷器

　　和官用瓷器还是有所了解的。”

　　“大美人的意思是··千羽教和朝廷有关系？”我总算听出了些苗头。

　　“嗯，有可能。”翎肯定了我的想法。

　　我正想说话，门被猛得推来。

　　“啊！是玄冥小少爷啊~~”我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担心地问，“怎么了？”

　　“我···”玄冥看了翎一眼，显然在顾及外人在场。翎了然地笑笑，识趣地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我开玩笑又道，“欠你的银子，莞姨不是还了么？不用劳烦您··”

　　“我··做坏事了··”玄冥眼神错乱，张皇地颤抖唇瓣道，“你的那个··爹爹··被我父亲他们抓

　　了··”

　　“什么？！”我猛地站起身，只觉血液都在往头顶冲。他们为了梨落，不会对梨手软的！梨脾气那么傲

　　那么倔，定是会刺激他们的暴力因子。

　　“我不知道是他··我··”玄冥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哪还有心思再停留片刻，拉起玄冥的手臂就往外跑，一边道：“你带我去他们关我爹爹的地方。”

　　借着夜色的遮蔽，我们翻墙而入。本以为该去玄武帮的府邸，玄冥却带我来到了白虎帮。

　　我们来到一个房子门口停了下来，玄冥轻声说：“我父亲和另外三个帮主在外面大堂谈事，看门的那几

　　个弟子，我们应该能应付的。”

　　我将耳朵贴在石砖上，里面传来嘀嘀嗒嗒的水声。然后借着转角半掩着身体，目测了下守门的人数，六

　　个人。点穴来不及，只有选择声东击西。

　　“玄冥，别伤人，你轻功好，把他们引开。”我压低声音道。

　　“··嗯。”玄冥愣了下，笑着点点头，接着提醒我道，“他们一定会留几个人下来的，你自己注意啊
　　。”

　　我点了下头，拍拍玄冥的肩膀：“谢谢你了。”

　　玄冥勾着嘴角摇摇头，纵声跃了出去，故意发出些声响，微微停了一下。待弟子发现了，喊道：“谁？

　　”玄冥这才似风般离开，有四个弟子追了上去。

　　我凝神，用最快的速度上前，点了剩下两个人的穴，摸得钥匙开了门，窜了进去。

　　开始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左右有木栏窗口，月光洒入，静谧里带着些诡异。

　　空气里弥漫着湿湿的水汽，透着点凉意，我顺着水滴声的指引，慢慢向前走去。

　　长廊走到尽头，下了几步台阶，左边就是一个大大的牢房。

　　我探头看进去，里面中间有个圆形池子，不是盛的水而是凹凸不平的碎冰，冰尖闪着耀眼的寒光。一根

　　十字木杆从冰里竖起，上面绑拷着一个瘦削的人。

　　我的心猛得一沉，第一声哽咽在喉头，第二声忍不住喊出了声：“梨··梨！”我冲上去，紧紧抓住隔

　　外的粗木杆，手指个个紧绷，关节几乎折断。

　　我简直不敢相信，才一天没见，梨居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梨的双臂被拉开，铁质的铐子锁住了手腕分在两端。薄纱蝉衣有好几处破损，无力地耷拉在清瘦的躯体

　　上。殷红的血液顺着大腿流下，直至碎冰上，绽开一朵朵血色残花。赤裸的双脚踩在冰尖，白嫩水灵的

　　肌肤此刻已经冻得通红，让人惨不忍睹。由于脚心顶着碎冰，重心因疼痛不能过分下移，梨的手腕被铁

　　铐子勒得紫红。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触目惊心。

　　“梨！！”我又喊了一声。他依旧垂着头，显然因倍受的折磨而失去了意识。我用尽最大的力气，运功

　　用剑劈断了粗木栏杆，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梨！！”碎冰液化飘出的寒气窜入我的衣领，引起止不住的哆嗦。我搓搓手，捧起梨的脸颊，理好搭

　　在额头凌乱的碎发，唤道，“梨，醒醒！梨！”说着，我用掌心拍拍梨的脸颊，然后覆上，把仅存的温

　　度尽数传给他，希望他已经冻僵的身体能稍微有些反应。

　　梨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恍如快要折翼的蝴蝶，在做垂死挣扎。我穿着鞋子踏在这冰池之上，都觉得寒

　　气直侵脚心。梨这样赤着脚的，怎么受得了？！

　　我心疼地吻吻他因疼而微拧的眉心，然后唇瓣滑过高挺的鼻峰，含住梨惨白无比的唇，轻轻厮磨了一会

　　儿，直到梨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才离开他的唇。

　　“梨··”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喉咙堵得说话都十分困难。

　　梨急促地深呼吸几下，吃力地睁开眼睛，墨绿的眸子黯淡无光，嘴唇张了张，发出的声音轻如游丝。

　　“梨？”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这才听见梨在说什么，他在叫我离开这儿。

　　“梨，我们一起走。”我用手指紧紧扣住铁烤，毫无方法地使劲拉扯，越是急越是拉不断。

　　“怎么办··梨··怎么办··”我急得落下了眼泪，怎么忍也忍不住，“你出了好多血··”

　　无论我怎么努力，这手上的铐子，脚上的链条，就是解不开，反而因为我蛮力扯动，使得梨四肢上的勒

　　痕更明显。我停下手里动作，心如刀割疼得快要窒息，不顾一切地一把抱住梨，紧紧的。

　　“仁··听话··快走。”梨像是用尽全力在说话，声音虚脱得让人揪心。

　　“梨，一起··”我固执地说。

　　“滚！”梨突然扬起声线，吐出的气砸在我脖子上，如刀重重捅进我心里。

　　“梨？”我颤着声音唤了声。我不甘这般急切赶来，就被一个让人痛彻心扉的字给打发。

　　“快走！”梨皱着眉，用头将我顶开，声音干涩发哑，“你不知道··咳咳··他们是故意引你来的么

　　··咳咳··他们··”

　　我没有时间惊讶，梨还没说完，就已经有人围在了牢房外面。

　　“把他抓起来。”我寻声望去，是白虎帮主。

　　梨叹了口气，声音轻如微风，又如随时断的线：“他抓我是为了梨落··抓你是为了威胁我··以及为

　　子报仇··”

　　为子报仇？白虎帮主···是··是小琉的父亲？尘封许久的带血记忆，一下子被划开。

　　根本来不及多想，我已经被人缠斗上。对方来势汹汹，在人数上占尽优势，好在武功不精，我舞着剑还

　　算游刃有余，所战回合不多，已经全部被我撂倒。

　　白虎帮主见势，耐不住性子了，赤手空拳就向我攻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帮之主的武功定是比一

　　般的弟子要好上太多，我挥舞着剑猛刺，也不见得沾得到他衣角。记得梨以前说过，青龙帮擅长刀术，

　　玄武帮擅长轻功，那白虎帮擅长什么来着？

　　一边接招一边苦苦思索，犀利精准的几下刺过去，却无一不被强大的力量弹开。我想起了翎说的挡刀剑

　　密林的办法，然后知道了··白虎帮擅长内力，我最不擅长的东西！

　　我应对地越来越不顺利，渐渐的反而失了自己速度，被他带着走。这样下去，不但救不了梨，自己也会

　　赔命。我出事我不怕，但是梨要是出了事，我想都不敢想！

　　“梨落我也知道，你儿子是我杀的！你放了他，抓我好了！！”只要有机会保住梨，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的！

　　白虎帮主在我肩头拍了一掌，停下，冷冷睨着我道：“你是死定了。”

　　“你放了他！不然我死也不会告诉你梨落的内容的！！”我按住肩头，慢慢运气，压住疼痛感。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立场。”白虎帮主一摆手，两个人立马冲上来，遏制住了我。我挣扎了几下，肩

　　头蔓至胸口，疼得厉害，估计是受了内伤没错了。

　　“我有和你谈条件的筹码！”我就不信，他不肯放一个人来换本梨落！

　　“咳咳···”闻声我赶忙回头，只见梨的嘴角溢出殷红的血，喉结上下微微挪动，极力抑制着破喉而

　　出的咳嗽声。

　　“梨···”果然如你所想，我在你身边，根本帮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饱受折磨。

　　“哼··”梨轻轻哼笑，抬起头，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眼角上扬，轻蔑不屑之意溢于言表，“你儿子

　　是我杀的，梨落他不知道的···咳··要么放我们走，我可以考虑看看··要么杀了我为你儿子报仇

　　··那样你一辈子都别想拿到梨落··咳咳··”又是一口血往外溢出来，唇瓣已经染得鲜红，脚下剔

　　透的碎冰上绽开一朵又一朵妖艳血莲。

　　“梨··”他又把所有危险揽了过去。我对视他的眸子，黯淡却遮不住深处的傲气。

　　“你杀琉儿无须用小刀。”白虎帮主转而看着我，阴冷一笑，“你这么想护着他··那么··”白虎帮

　　主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掐住了我的脖颈。

　　梨脸色微变，然后恢复镇静，声音冷得不比碎冰逊色：“血债还需血来还。你若杀了他，你该清楚我以

　　后会如何···”

　　“你现在都这样了，还有以后么？哈哈哈···”白虎帮主大声讥讽，掐着我脖子的手用上了狠力，一

　　霎那，空气和意识纷纷被往外挤，我难受到恨不得一刀死得痛快，但依旧死忍着没有吭一声。

　　“放了他··否则你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梨的语气微弱而平静。

　　“杀我琉儿的时候，你可曾心软过？”白虎帮主虚着眼，一巴掌扇在我已经酱紫的脸颊上，带起一丝火

　　辣辣的灼热感。他的手微微松了些，但依旧未停止对我脖子的施压，只是我现在是一点一点迈向死亡。

　　“为了报私仇，你可是断了别人··拿到梨落的机会。”梨哼笑着扫视另外三位一直未出声的帮主，嘴

　　角扬起邪恶的弧度，淡淡挑拨道。

　　应声，青龙帮主首先按捺不住性子了，晃了晃大刀，吆喝道：“老弟，他现在杀不得的！这人对他可好

　　得紧，你杀了他，我们真他妈的没希望拿到梨落了！”

　　“是啊，兄弟，我们的目的是梨落，而不是帮你报家仇啊！”朱雀帮主也开口了。

　　“杀人容易，但也断了自己的后路。”玄武帮主笑得高深莫测，声音阴冷道，“生不如死才是恰当好处

　　···”寒瑟瑟的声音回旋在冰冷的牢房里，令人不由得胆战心惊。

　　“你的意思？”白虎帮主显然倾向玄武帮主的想法，放开了我。我被两人架着，勉强稳住。

　　“幽梨公子不但武功卓绝，容貌也是一流。若两样都没有了··”玄武帮主点到为止，笑得阴险。

　　青龙帮主想也没多想，提了大刀就上前，锋利的刀口近距离在梨脸上比划了几下，恐吓道：“你奶奶的

　　是说还是不说？”

　　墨绿的眼眸盯了眼前的人好一会儿，才对上焦，很不屑地哼笑：“若拿武功来威胁我，胜算还大些··

　　·”言外之意，梨不在乎自己长什么样。

　　“你··”青龙帮主握着刀的手颤了颤，刀锋几乎贴在了梨的脸颊，但始终没忍心对这张绝色容颜划下

　　去，“他奶奶的，这张脸真他妈得好看，老子都心软了··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

　　梨没应他的话，转而看向我，带血的娇艳唇瓣动了几下：“你会嫌弃我变成丑八怪吗？”

　　我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梨，我心里最深的一角都是你，只要是你，我都要，无论是如何的你！但是··

　　梨，不想你受一点儿伤害··怪我，都怪我！我没有用！！我救不了你！！！

　　黯淡的眸子带上了点光泽，眼睛弯成了新月，梨冲青龙帮主笑道：“我们都不在乎，真是事与愿违了·

　　··”

　　青龙帮主终是被激怒了，大刀高高扬起，气势仿佛要把梨剁成肉泥。

　　“但是！”梨突然扬声吐出两个字，一下子顿住了青龙帮主的动作，仿佛让他瞥见了希望般。

　　“你终于肯说了？”青龙帮主神色微松，逼问道，“快说！！”

　　“你想听？”梨微微挑起眉道。

　　“说！”

　　“我想说的是，你实在太愚蠢了，被他们耍都乐呵呵的。”梨说着蔑视地轻哼了下。

　　“你！”青龙帮主左手捏住梨尖削的下巴，力气大到几乎捏碎完美的下巴弧度，转而声音沉了下去，“

　　你何出此言？”显然那四个人之间，虽然互助为基，目标类同，但还是彼此设防的。

　　“你来威胁我，来出手伤我，以后若我算起帐来，定是给你最大那份。咳咳··”说的话多了，冷风刺

　　激了脆弱的喉头，梨忍不住咳了几下。然后恢复原来的神色，波澜不惊地接着道，“你何必自己冒风险

　　··为他人做嫁纱呢··”梨说着若有所思地看向后面的三人，莫名地笑了。

　　“兄弟，你不要被他挑拨离间了！”朱雀帮主吼了声。

　　青龙帮主愣了下，支吾道：“嗯，不会！”然后收了刀，言行不一致地跳下了冰池。

　　梨嘴角扬起，笑得孤傲，笑得得意。眼里带着淡淡讥讽，看着那四个帮主。仿佛在挑衅地说，你们谁都

　　想私吞梨落，私心构建起的微妙制衡，谁也别想破坏掉。

　　“现在大家各存私心，只会统统落空。眼下，还是都多担待下好。”玄武帮主不紧不慢道。

　　白虎帮主向我走来，紧紧拽住我的右手腕，睨着梨冷冷道：“我就不信，你不心疼他。”

　　梨的嘴角僵了一下，但还是扬起了淡淡的笑容：“心疼自然会的，但也就仅此而已。”

　　“是么？我给你四次机会，两根手筋两根脚筋，你自己掂量着。”白虎帮主抓着我的右手腕，一股灼人

　　的气流涌入手腕，回旋于我的手筋周围。我大气不敢踹一声，亦不敢看梨，我怕他为了我乱了方寸，只

　　是死死盯着手腕，是要被挑断手筋吗？是不是··手会废掉的意思？我根本没勇气想下去···

　　“爹！！”玄冥突然喊着跑了进来，“你们··你们别再伤人了！这样卑鄙的做法是不对的！！”

　　“冥儿，退下！”玄武帮主冷冷呵道。

　　“我不准你伤我朋友！！”玄冥如幻影一抹，下一刻已经在我身边，紧紧按住白虎帮主握着我手腕的手

　　，恳求道，“白虎帮主，求你，放了他··别伤害他··”

　　“你别多管闲事！”白虎帮主一脚踹在玄冥的小腹上，玄冥吃疼地倒在地上。

　　“交不交出梨落？”白虎帮主举高我的右手腕，第一次向梨发问。

　　“别！”玄冥抱住白虎帮主的腿，再次乞求道，“我们这样和魔教邪教还有什么区别？！！不要伤人·

　　·求你··爹爹··求你们了··”一向趾高气昂的玄冥小少爷居然为了我，到处求人，我真的很感谢

　　他。

　　“玄冥，谢谢你··”我诚心道。

　　一句话却催得玄冥落下了眼泪：“是我害了你··我不知道他们叫我追的是你爹爹··如果是我不会·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猜到我会去找你···害你··对不起···”

　　“冥儿，成何体统！！”玄武帮主怒喝了一句，挥挥手，两个弟子上前将玄冥扯到一边。

　　“爹！你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对的！！！”玄冥动不了，就开始大骂，“你们都是卑鄙小人，趁人之

　　危，不择手段！！”

　　玄冥一吼，弄得几位帮主面色都不好看。玄武帮主更是两面不是人，扬起手狠狠甩了玄冥一个巴掌，打

　　得他整个脸都偏了过去：“闭嘴，吃里扒外的小畜生！！”

　　白虎帮主纹丝不动，声音依旧冷冷：“不答应，是吧？”语落，他将我的手腕用力一折，我脑子瞬间空

　　白，接着剧疼像千万蝼蚁，啃食我每一寸肌肤。然后，我仿佛听见手筋断裂的声音，清脆得让人心颤。

　　我··我的手··废了？

　　“你们··放开！！唔··”玄冥小腹吃了一拳，蜷坐在地上。

　　“你真狠心呢，他的一只手，才换得你的一个皱眉。”白虎帮主转而抓住我的左手腕，右手仿佛不是我

　　的似的，无力地垂下，我看着被他禁锢的左手腕，本能害怕地摇摇头。白虎帮主见我这样，笑道，“怕

　　的话，向他求救啊。”说着将我脸扭向了梨的方向，我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渗着细密汗的脸庞勉强扯

　　出笑容。

　　“哟，都是缄默啊？好！”白虎帮主自言自语，“想必我是不用问了，直接动手比较快些。”左手腕的

　　骨头已经咯咯作响，我知道下一刻等待我的是怎么样的撕心裂肺，但我无悔，只要能帮到梨，哪怕一点

　　点也好。

　　“等等！”梨的声音响起，失了原先的镇静，微微颤抖着，但更多的是压抑着的犹豫与彷徨。

　　白虎帮主一笑，松了我的左手腕问道：“怎么说？”

　　“你放了他，我给你梨落。”梨终是松口了，为了我，再一次退让。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有一

　　个念头盘旋脑海，一个人不足够强大的话，是无法保护自己重要东西的。我还是拖累了梨··我陪在他

　　身边不是共同对敌，而是扯他后退··我没有能力与他比肩··也不配···以前的想法，此刻想来，

　　实在太天真，与一个人在一起，还是有个资格的问题的··

　　“你先给我梨落，我再放他。”白虎帮主得寸进尺道。

　　“你··好。”梨咬住唇瓣应下。

　　“梨落是落樱宫的东西，你们也配拥有么？”淡雅如微风的醉人嗓音响起，让冰冷的牢房徒添了几分温

　　度。

　　“翎··翎宫主？”白虎帮主失了神色，不甘地抿住唇，和其他三位帮主跪了下来。

　　“大··”我想说话，但疼得无力再去做其他动作。

　　翎面容宁静，耳朵上一晃一晃的羽毛耳坠，衬得人飘逸似仙：“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敢起身，但个个大气不敢喘一个。

　　翎看了我一眼，再看了眼梨，梨冷冷哼了声，倔强地别过头。

　　“想要梨落？你们未免野心太大，怎么，想灭了我？”翎在笑，却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不敢。”整齐地应道。

　　“不敢？那做的都是些什么事？”翎环顾了下四周，扬扬下巴，“说呀。”

　　“这个··”众人哑言。

　　“听闻幽梨公子曾杀害落樱宫不少弟子，想必宫主咽不下这口气，这才··”玄武帮主谄媚地笑道。

　　真是个睁眼说瞎话的人！

　　“哦··这样。”翎眯起眼睛，谁也看不清他眼底酝酿着什么，“那么，给你们一个机会。”

　　“是。”玄武帮主赶忙应道。

　　“放了他。”翎指指我，然后嘴角扬成诡异的弧度，淡淡道，“杀了他。”翎看向了梨的方向，梨错愕

　　地抬起头，然后自嘲地笑笑道：“所谓宅心仁厚的翎宫主，也不过如此··倒是虚伪做作一流。我败在

　　你手里，怨不得谁。”

　　我简直不敢相信所听的所见的。大美人··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此刻，心里对梨的担忧，

　　对翎的不可置信，纠缠成一团。心里的痛苦，远比手腕的剧疼更难熬。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叫我如何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