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小久生日番外：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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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天空明净而澄澈，几抹微云浅淡地浮在山巅之上。
青绿、金黄和火红交叠层染的枫林自山脚漫延而上，将远处的岚山点染得秋意盎然。
“真不愧是‘传说之宅’呐，居然能从这种不管角度还是空间都没可能的地方看到岚山啊……”在安倍晴明府的某个庭院中，有着樱色柔发的少女很没有形象地伸了一个懒腰，全然不管身侧同伴黑到如同锅底的脸色。
“天还没亮你就把我拖起来坐在这里吹冷风，就是为了听你感慨这个？”
咬牙切齿的声音出自某位有着起床气的黑发少女，脸上很明显地露出了想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的表情。
“清晨的空气最新鲜了，早点起来呼吸一下多好，兰，你就是太懒了啦。”站在芒草丛中的少女笑意盈盈地转过身，“我跟你说哦，过来的时候天上还有月亮呢，很淡很淡的挂在天边……对了对了，还看到了萤火虫，这个季节居然还能看到萤火虫，真是超幸运的说……”
听她絮絮叨叨说着沿途见闻，兰皱了皱眉，单手支颐，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才开口打断她道：“茜，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啊。”很显然被说中了的某人飞快地否认着。
没事……吗？兰淡淡扫她一眼，脑中飞快过滤着最近听到的各种讯息：怨灵净化？四方神符？鬼族……似乎都没听说有什么啊，眼前这看起来迷糊的家伙据说在所谓“神子”的职责上意外地相当可靠……那么……果然是那件事情吗……
“呐，昨天是那块木头的生日吧？”
“咦？”
看着茜一脸“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的震惊神情，兰忽然觉得心情大好，故意顿了一顿，才悠悠笑道：“天真告诉我的。”
——天真，你敢找出什么事情是你没告诉过兰的吗？你个恋妹狂！只敢暗自吐嘈的某人在心底愤怒地呐喊着。
“那个，今天天气真好啊。”
这算是冷笑话吗？兰翻了个白眼，完全无视某人转移话题的努力。“你该不是没准备礼物吧？”虽然不太可能……
“有准备啊，是刀镡，已经送了呢……”
“刀镡？那是什么东西？”
“是武士刀的配件啦……呃……就是介于刀柄和刀刃之间那个东西，铁匠大叔说也可以叫做‘护手’或者‘剑格’，总之好像是蛮实用的东西吧……”
兰听得很茫然，但大致还是能明白作为生日礼物来说应该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他没有收吗？”
“收了……”虽然表情看起来好像是有点为难的样子，但自己还是硬塞到了他手里，而且……还要求他做了那样的事……茜苦涩地笑了笑。
“坐过来！”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呃？”
“叫你坐过来就坐过来！”
又，又要做什么，茜磨磨蹭蹭地走到兰身边。刚一坐定，两只手便捏上了她的脸颊，用力地猛拧着。
“痛啊……兰……放手啦……”
好不容易从兰的魔手中救回了自己的脸，茜含泪揉着已经被掐得通红的脸颊。
“难看死了！”兰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是谁把我掐成这样的啊！敢怒不敢言的某人在心底哀嚎着。
“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啊，笑成那样太难看了！”兰别扭地转开了脸，那种勉强着自己，笑得像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一点都不适合这家伙！
在她看不到的身后，沉寂了许久之后，带着些许伤感的声音响了起来。
“兰……谢谢你……”
——谁要你谢啊。
“我……真的没什么……”
——那就不要摆出那种脸给我看啊。
“昨天晚上，把礼物送给他以后……我……请他做了一件事……那个时候……甚至还说出了‘当作是回礼’这样要挟的话来……”
“那个……被当作回礼的……是什么事情？”兰皱了皱眉看向茜，她应该没有胆子大到敢要求一个吻之类的地步吧。
茜低下头，“我跟他说，在我们的世界里，认识的人都是互相直呼名字的……”
兰无力地抚上自己的额头，这种破绽百出的谎话……她也编得出来……“然后呢？”
“所以，请他叫一次我的名字……”
——从“神子殿下”一下子跳到“茜”，那块木头大概受了很大的冲击吧……
兰叹了口气，看向茜，正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便看见她从校裙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
“那，那个不能用了吧！”兰已经惊到说话有点结巴了。
“嗯啊，没有信号，打电话是不可能了，但是……其他的功能还是可以的……”
茜按下了侧面的小小按钮。
在电流通过的轻微“嘶嘶”声之后，放音器中传来了低沉醇厚的男子声音：“……Akane”
短暂的静默之后，同样的声音再度重复着同样的话，然后继续着……
“就是为了录下来才那么做的吧……”
“嗯……”
“真是的，喂，没电了怎么办？”
“等回到现代再充电啊……”
“你……舍得？”
不舍得……又能怎样呢……自己并不是那种被人期待着的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啊……
等“龙神神子”的使命结束，作为“元宫茜”的自己在这个时空便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连说“想要留下”的立场都没有的自己……即使会被讨厌，也想听到他叫一次自己的名字啊……因为，已经等不到下一个生日了……
脸颊突然又被人抓住拼命地捏了起来。
“都叫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了！”真是的，就只会在自己面前这个样子，有本事也露出那种哀怨的眼神给那块木头看啊，兰恨恨地想着，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痛……”
不同于被掐住脸颊时夸张的大叫，带着隐忍的痛呼低低地响了起来，兰立时察觉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放了手，目光扫向了某人正在往身后藏的左臂。
乍看之下没有什么异样的薄紫衣袖上绘着绯红的樱花，樱花瓣上分布着不规则的深色斑点……斑点？
兰一把抓住茜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掀起了她的衣袖——左臂上缠着一圈白色的布条，外侧的位置是已经变成了暗红褐色的斑痕，大约是刚才玩闹的时候被碰到了伤口的缘故，鲜红的液体正慢慢自内而外地浸了出来。
“怎么回事？”很显然是新伤口，而且绝对不是在正常情况下受的伤，否则天真昨天来的时候一定会提到，土御门宅那群人也没可能让受着伤的她出门跑到这里来的。
听到兰带着怒气的声音，茜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没，没什么的，就是皮外伤，被划了一道口子而已。”
“哦？那我现在就让人去通知八叶接你回去，可以吗？”
“不，不要啦！”想到会被八叶加藤姬轮流审讯的场景，茜抱头哀嚎着。
“那请问这个伤口是怎么回事？”再敢避重就轻她就不客气了……
“那个……是自己划的啦……”茜小声的嗫嚅着，“铁匠大叔要打一把‘属于守护者的太刀’——啊，这个是他的原话啦——然后需要有灵气的血作祭品……”
“然后你就现场放给他了？！”兰怒吼了起来，“你是笨蛋吗，他要你的命作祭品你也给啊？”
“不会的啦，他都说了只要有血就够了，不然……”茜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就不肯帮我打刀镡啊……”
兰瞪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本满满的一肚子怒气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面前这个笨蛋的……无话可说……
她叹了口气，小心地放下了茜的衣袖。“那个刀镡里也加了你的血，对吧？”
“嗯啊。铁匠大叔说这样铸出来的刀镡比较有灵性。”
不过……早上出门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他武士刀上的刀镡还是原来的那个……这么任性的自己大概是被讨厌了吧……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揉了揉茜的头发，兰站起身来。“走吧。”
“去哪里？”茜疑问地看着她。
“去寝殿包扎一下，不然你想这样回去吗？”
要是被看见，别说其他人了，就是现在守在门外那块木头，大概也会直接拔刀劈了她吧……
为了避免来自鬼族不安好心的窥视，兰所居住的庭院并不存在于现世的任何空间，而是藉由当代第一阴阳师安倍晴明的结界幻化而成的。
在未得到主人许可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无法顺利找到进出的道路，有着龙神之力的龙神神子元宫茜似乎是唯一的例外。
但这例外也仅止她一人而已，并不能惠及她身边的人……包括八叶在内。
因此，在这个茜心血来潮跑来找兰的清晨，随侍她出门的护卫，八叶之一的源赖久便站在了庭院外的柳树下等候。
一个多时辰这种程度的等候对习惯了执行警卫任务的他而言相当轻松，尽管如此，极强的责任心仍然让他谨慎地保持着随时可以出刀的姿态：左手扶在随身刀鞘上，拇指轻按在刀镡侧边——在必要的时候只需轻轻一推，长刀便可出鞘。
……然而若是相熟的人在此，便能看出赖久此时的神情竟有些恍惚。
左手所触之处传来的金属的冰凉触感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放在心口位置上的某件东西，已经被体温焐得发烫了。
右手探入怀中，却又迟疑了半晌，才抽了出来，微微出汗的掌心中紧握着的是……一柄刀镡……
略显粗糙的黑铁表面刻意不加打磨，是为了推刀出鞘时不至因手中汗血而失误；
双面曲折遒劲的梅枝并非雕刻，而是入炉锻冶之时便已与本体一并成形，那是已近乎失传的高深铸造技法；
看似随意嵌于梅枝上的数朵磨制梅花也并非单纯的装饰，在使用得当的时候，可借日光反射扰乱敌手视野。
……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出身武士世家的他却又怎会不明白，这样将实用与美观巧妙熔于一炉，仿佛闪耀着光芒一般的铸器，那是传说中拥有着鬼斧神工般的技艺，被誉为“天才锻冶师”的中村正和独有的风格啊……
中村正和自在三年前以毕生技艺造出了绝世名刀“斩魔”之后便当众宣布封炉，随后便如同从这人世间消失了一般，一直有许多明里暗里的势力试图找到“天才锻冶师”再度出山，却始终无法找到他的行踪，甚至有传言说他早已丧生在某处。
也正因为如此，目前每一件流传于世的作品都被公卿富豪或是武技高手谨慎地收藏着——其中并没有这柄刀镡的记载。
如果要说与他曾有幸见过的中村正和的铸器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这柄刀镡的铸艺显然较以前更为炉火纯青。
——“天才锻冶师再度开炉”这样的消息本身就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如果再被某些有心人刻意利用，作为唯一知情的人，即便身为龙神宠爱的神子也难免陷入危险的境地……
所以……
明明知道她该是花了多少心思才寻到中村正和打造这柄刀镡，明明捏着它辗转反侧了一夜，还是只能将它藏在了怀中。
可是……
拇指轻轻摩挲过刀镡上的纹路，仿佛有着什么随着记忆在缓缓地流动……
“……请叫一次我的名字，可以吗？”
“就当作是回礼，也不可以吗？”
“明年……您生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
“所以……一次也好……”
……
赖久闭了闭眼，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方寸中陡然迸发了开来，涨得胸膛像是要裂开一般地疼痛着。手中的沉重的触感前所未有地鲜明……
缓缓抬手凑近唇边，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触着冰冷坚硬的表面，仿佛害怕自己听见一样的低唤自口中逸出：
“……A……ka……ne……”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小久生日番外：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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