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初》ceiling

51、情

　　我翻身下床开门，吉月背对着我手撑下巴盯着小羽的方向。“小羽……怎么样了？”他的手一软脑袋忽的扑向桌面，我看他急忙扶住桌沿定了定身体后头转向我这里，他面色微红神情有些不自在，“已经没事了，让她在我这休息半个月就行了！”我走到他旁边坐下，“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向另一边稍稍挪了一点看着小羽和我说话，“那是我们苗疆特有的一种虫子。原体很小，可以钻入皮肤，专靠活物的血液成活。你皮肤里的只是它们发展中最初阶段的形态，而小羽的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了，如果不及时诊治虫子会走入体内……”听着和吸血虫有些相似，一旦走入体内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就只有一死！幸好当时吉月在，不然真要出事了！

　　“那……为什么我家会有这个东西出现？不会是它们自己跑进去的吧！”我注意到他放在腿上的右手紧握成拳，这么看来他应该知道些什么！“这个，它们也有可能是自己进去的，可能是你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我要去看过之后才能确定！”

　　“为什么刚才不让我离水？”一想到那些虫子在我皮肤里呆过就忍不住想吐，刚捂上嘴吉月就递给我一个打开的铁盒，“放鼻子下面闻一会儿应该会好些！”我接过猛嗅了几下，的确有些效果。吉月拿过盒子说道：“那药水是引虫子出来的，你一离水它们就会缩回去而且受过刺激之后会埋的更深，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那小羽有多严重？为什么她不是和我一样泡澡而是涂那些恶心的药膏？”吉月站起来走到小羽身边俯身看了一会，“我说过她体内的虫发展比较快，单用药澡是没用的，若是再晚两个时辰我都保不住她！”

　　我盯他细细看了许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转头回我：“昨天！”昨天楚扬离开，吉月回来，今天我和小羽就遇上这事，是不是太巧了？！吉月走回我身边眼睛睁大了一些问我：“想问什么？”我朝他摇头摆手，“没！多谢你今日的救命之恩！”这事还是等得了证据再下定论，吉月他没有理由对我们做出此事来，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他完全可以不救我们，就当作是我们病入膏肓，回春无力好了。

　　“先这样吧，我现在就去你家看看，你先看着小羽，有事就叫小隐，他知道怎么跟我联络！”我还未出声他就匆匆向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低声说道：“刚才……冒犯了！”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存在性别之分了，况且他还救了我！我看小羽依旧未醒，心里还是放不下心来。将椅子移到藤椅旁心疼的守着小羽，楚扬大概明天就回来了，看到这个样子指不定要急成什么样呢！

　　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的，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又是为了什么呢？是李昊还是楚扬他大哥？李昊既然下了禁止我入大金领土的命令就极有可能知道我在哪里，而荆国新上任的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灯，按照楚扬和我描述的言语中我能想象那是怎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的目标会是楚扬么？

　　小隐进进出出好几次来看小羽和我的情况，我看他眼皮直打架就把他劝进去睡觉，一再保证有事立即通知他，他打着呵欠叮嘱了几句就进房睡觉去了。折腾了一晚上体力严重透支，我也开始时不时的打瞌睡最后只能把桌子拉过来趴着看小羽，脑子迷糊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身旁有人坐着，我第一反应是楚扬，可随后闻到的薄荷味颠覆了我的猜测。

　　我决定装睡，看吉月会不会露出些什么破绽提供些线索。等了好一会他都没任何反应，只能听到他轻缓的呼吸声，手臂被枕的发麻，可现在一点都不能动，吉月那么敏感，要让他嗅出一丝不对劲我就休想得到线索了。

　　我脑子转动着所有的可能性，然后一项项排除，突然脸上触到一点温热，吉月……他的指尖滑上我的脸颊，一瞬间楚扬和我谈过的话全都倾入脑中，怎么会这样？心脏因极度震惊而加速沉重的跳动。吉月的手指已然滑到我唇边流连了好一会，再不阻止他就怕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维持住睡着的模样，心里急着盘算要怎么解决！脑中忽然闪现一个想法，未加思考就直接作出了反应。我拍掉他的手将头转了个方向，依然紧闭着眼嘟嘴撒娇道：“楚扬，别闹！”

　　他的手离开后我只能继续装睡，希望他能明白我的心意！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我睁开眼睛故做刚睡醒的样子抬头四处看，吉月早已站在我对面低头看着小羽，我打了个呵欠尽量镇静的和他打招呼：“吉月？回来了？有什么线索？”他眼睛避开我一手抚住右脸低头说话：“是意外！你家周围有一大片野草，中间夹杂着一些石蒜，那气味正是此虫所喜。这个季节也是它们繁殖生长的时候，所以才会发生这事！”

　　我将信将疑的盯他看了会，若真是这样的话怎么吉叔会不知道？以前的住户从没宣扬过？“真的？那现在怎么办？”“我让人把那片草烧了！”烧了有什么用，没听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何况他这样烧了我想查的话都无从下手，除了他有谁能证明那里真的长过石蒜？

　　“就算是烧了能顶什么用，明年这个时候一样会再长出来，治标不治本！”吉月托腮轻轻点头，“恩，唯今之计你们只能再换个住处了！你家里很多地方都被虫子占了，我做主让人暂时把东西都给搬了回来！等，等……他回来之后让老头帮你们再找个地方！”

　　我迟疑的看着他点头表示赞同，这事恐怕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等楚扬回来再商榷一下。余下的时间里吉月一直坐在小羽旁边看着她，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她才醒一会又沉睡了过去，吉月用布将她裹住抱往我之前去的那个房间，这次他只用清水帮她把身上的膏体洗净就结束了。

　　我看他们洗完之后就靠到吉月身边，他立刻向后小退半步，看这个样子像是怕我吃了他似的，这世界真是倒过来了。我压低声音问他：“小羽情况怎么样？”他不理我抱着孩子回到他房里轻轻放在床上后对我招手示意出去谈。

　　到了外面我见吉月也明显松了一口气，“小羽没事了，你去睡会，就以前那个院子，我让人收拾好了！”小羽未完全清醒我怎么可以丢下她独自回去休息，“等她醒了再说！”吉月面带难色欲言又止的看着我，“那个……我想睡会！”我都忘了他整整一夜都没睡过了，抱歉的朝他笑笑，“我太心急了没注意，那小羽就拜托你了，有情况就通知我，一定要记得！”反复重申了几遍才离开。

　　我恍惚的下山回到房间，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总感觉吉月隐瞒了什么，他语气那么肯定的告诉我是意外仿佛也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似的，如果是李昊或者赫连做的，吉月没必要隐瞒，要不就是他？可要如此费尽心机的算计我和小羽能得到什么？况且线索太明显一般就不会是表面上指的那个人，以他的智商应该不可能会做出这么明显的事情来吧，！我始终都不能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意外！

　　傍晚的时候楚扬满身风尘的推门冲进来，“小默，孩子怎么了？寨主说我们家出了点问题，小羽生病了？”我一下午都在考虑是谁下手的问题，再加上睡眠不足，此时一点心情都没有。愣愣的看了楚扬一会，他脸上的溢满焦急之色，眼神不断的催促我，“她没事，吉月看着呢！”

　　听到吉月名字的时候楚扬全身立即散发出怒气，“吉月？怎么又是他？他不是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我靠在床上把事情的始末大概说了一遍，楚扬越听越愤怒，等我说完的时候他立刻下结论说是吉月干的，说着就往外面走去。我反应过来他要去做什么，赶紧跳下床追上去，他走的很快，我跑到山脚的时候才追上他。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后面抱紧他，“楚扬，你冷静一点，别冲动，啊？”我知道他怕伤着我就不敢挣扎的太过，只是用手努力掰开我的手臂，“我哪里不冷静了，小默，我今天非跟他说清楚不可！”我完全挂在他身上死活不放手，“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做的？”楚扬突然停下将我拉到他面前，眼睛里的质疑一闪而过，可我还是看的异常清楚，“小默，你还帮着他？他跟你说什么了？”

　　心一下沉到底，他居然怀疑我！我松开手臂退后几步别过脸不看他冷笑道：“你去！去问他到底和我说过什么了？”说完头也不回朝房间走去，没过几秒楚扬从后面追上来扯住我衣服的下摆，“小默，小默，我……我刚才气昏头了，你别生气！”我使劲抽出自己的衣服继续往回走，生气就能当做是怀疑我的理由么，我们之间的信任还是如此单薄！

　　楚扬仗着身体优势挡在我面前低声下气道：“小默，你也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下好不？换做是你难道不会这么想么？我承认自己是多疑了，可现在被伤害到的是你和小羽，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他怀疑我那是原则性问题，换成是其他人，谁能忍得下这样的冤枉？

　　楚扬见我不说话又放低姿态，“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小羽，我保证不会冲动好不好？”我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他将我抱回房间又安慰了一会才离开，我终究狠不下心来，于是大声提醒他：“楚扬，未经同意不能上山，你去找吉叔让他带你去！”我刚说完他就出现在门口对我笑，“我知道了，一会就回来！”

　　晚饭的时候我们四个坐在一桌，这是自我和楚扬搬走之后第一次一起吃饭。楚扬几乎是贴着我殷勤的给我夹菜，把我面前的碗堆得跟座小山似的，还特意将我和吉月隔开来，估计吉叔也觉察到气氛不对劲，说了些最近周围发生的新鲜事，我勉强笑着应付，其他两个人都没什么反应，最后一桌人各怀心事把饭吃完，气氛诡异至极。我没问楚扬怎么和吉月沟通的，也……没兴趣！

　　后来的半个月里吉月基本没下过山一直守着小羽，而我和楚扬的关系也很微妙，我们都刻意避过不提那次不算争执的争执，这样的日子让我觉得累，心累……我们之间出现了裂痕，这与外人无关，纯粹是我们内部矛盾引发的。我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我和他会亲密无间，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不管是以前的陈霖、李昊还是现在的吉月，他始终是心存芥蒂的。

　　这不能怪他，我，知道的……

　　关于引虫那事我们真没找到任何证据能说明是人为的，几经打探之后也证实石蒜是能吸引此虫。楚扬虽不甘心还是只能放弃，将之视为意外。半个月后小羽终于回到我们身边，她如以前一样鲜活，和从前一样对着我灿烂的笑着，她的平安就是我的希望！

　　吉叔因为这次事件坚决反对我们再搬出去住，而且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我们只得暂时住下。吉月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样，跟人间消失了似的经常连着一个月不见踪影，楚扬表面上也渐渐释怀屡次跟我道歉，日子还是要过，不管怎样我们都已经走到了现在，几年的感情摆在那里，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他仍然是与我白头的不二人选。

　　我们似乎快乐的生活着，小羽已经能含糊的咿呀学语了，我教引她喊我“妈妈”！我不让她叫我“娘”，只有“妈妈”这个词才让我觉得亲切，楚扬一开始不能接受，觉得这个发音很怪异，在我的坚持下他让步了，本来我还想用上“爸爸”这个词，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估计楚扬会晕倒的。

　　第二年年前的中午传来消息说朵朵要成亲了，新郎是本地的一个男孩，喜欢了她好些年的人。我以为她会坚持到吉月松口动情，没想到她放弃了，这么多年的感情要放下谈何容易，对她的选择我很遗憾，同时也祝福她，嫁一个爱自己的总比守着一个对自己无心的人来的幸福，也许……应该是这样的吧！

　　令我意外的是她特别指明要我和楚扬也参加她的婚礼，我自认和她只有过几面之缘而已，她这样做是不是太怪异了？！不过既然她都请了，我只能和楚扬备好礼物准时赴约！